五十二
“這個恕我未曾留神,而且傳音入密,也容易以假亂真,是男是女,極難分別!”
“好!好!一切我都明了!”
語音搖曳間,一條人影,已衝天而起,沿著絕壁,疾馳而去。
一切直如夢幻一般。
舒兒忙問道:
“蛇和蛙,是否真的被人取去,抑系欺敵之詞?”
秋娘笑道:
“我不說,你不妨仔細猜猜!”
靈舒皺眉道:
“你總幫主當慣了,無形中喜弄權術,興之所至,舉動和演戲一般,像我這麼一位老實的人,如何能猜出你的心意呢?”
秋娘抿嘴笑道:
“如再老實,真得在胭脂群裡打滾才對,適才,你那心上人,已將烏蛇癩蛙,統統取走,激敵之辭,也是她親口所教,並還一再囑託,道是此間事完,叫我陪你一同行道江湖。”
她說到最後,似乎有無限嬌羞,一抹紅暈,由玉頰直透眉梢,兩隻水汪汪的星眸,微透著異樣光彩,似喜悅,也似羞慚,把少女形情,已表現得淋漓盡致,舒兒不由驚怯交集,鹿撞心頭,眼前的人,確是仙姿麗質,使人愛絕!
但舊誼難忘!一個把持不定,豈不辜負青娥一生,他已另有想法,略作沉吟,遂笑問道:
“你已答應她麼?”
秋娘一皺眉,淡然答道:
“本幫慶祝之事,即在眼前,沅灃兩幫,幫主和副幫主,恐遭奸人毒手,即讓總幫瓦解,我也得救出那班忠義之士,否則,何以為人?可是,韓起龍已聯絡各家死黨,必欲奪取武陵為快,來日一戰,生死難卜,是否可符娥姊姊雅望,連小姊自己也無法得知!”
話語答得非常得體,使舒兒暗中敬服不置,忙道:
“我求藥目的已達,此身頗閒,秋妹如有差遣,只管交下便是!”
秋娘喜道:
“你願助我?”
“抑強扶弱,除暴鋤奸,義不容辭,別說是你,就算遇上別人,我也不能袖手不管呢?”
秋娘翠袖低垂,偎依而立,低聲細語道:
“谷中隱秘之處極多,為免打草驚蛇,暫時可以潛伏不出,一俟慶祝開始,我便出其不意,仍以幫主身份,現身翠薇,當眾揭發韓起龍的陰謀,設法翦除首惡,而後在祖師之前,親自謝罪,解散幫眾,還我自由,從此海角天涯,為人間雪盡不平之事,豈不愜意?”
靈舒見她說得天真,自然含笑點頭,表示贊可。
東南邊,不少岩洞,兩人揀著山腰一處,離谷底頗高,暫時住了下來。
這是一處足可容納十人之所,雖然四壁凸凹不平,但涓涓流泉,從石隙湧出,滴落之處,下陷如缽,掬水而飲,味極甘美。
秋娘不由大喜道:
“食物雖缺,但甘泉卻不虞匱乏,總也方便不少,待夜幕低垂,我和你即可飛上絕壁,採取松子,而後敲石為火,剝取松實,朝火裡一煨,雖然頗帶苦澀,但那芬芳味兒,卻也蠻可口呢?”
靈舒見她溫柔婉孌之處,幾和青娥相同,而且坐息時,如小鳥依人,大方中含著三分嬌戇,也不覺漸為心醉,陷入沉思。
這妮子卻搖著他的肩膀,嬌笑道:
“你不理我?又在默想青姐麼?”
舒兒怕她多心見怪,忙道:
“我正在籌思如何佈置此間過夜?寢臥之具,尚有狐皮可以蓋牆,但只能睡下一人……。”
秋娘粉臉通紅,垂頭笑道:
“這還不易解決麼?你劇鬥半天,難免不累,自然讓你儘量調息,小妹在旁默坐養神,略調龍虎,即可恢復,絲毫不需慮得!”
靈舒爽朗大笑,道:
“依此而行,不惟顯得我們的男子,過分自私,而且虐待麗人,也是罪過,我再傖俗不通人性,也決不會出此!默坐養神,還是讓我來罷!”
他從囊裡,取出兩幅狐皮,小的一幅,墊在地下,讓秋娘坐落之後,又攜出不少幹糧,美酒懷筷,一應俱全。
秋娘一怔神,繼即抿嘴一笑。
靈舒不免問故。
俏妮子笑道:
“據說,男兒家大多粗心浮氣,出門準備之物,多是不周,你卻連杯箸也帶了來,准此而論,足見所傳不實,如果像我,這粗心兩字,應歸女人才對!”
靈舒滿臉通紅,嚅囁半天,才說出:
“我那想得這麼多!大多都是嬋姊主意。”
講到月嬋,他又陷入沉思。
慌得秋娘只好拿話勸解。
夜幕低垂,洞口邊,驀地白影一幌,天狗已撲近身來,朝著秋娘,榴榴低吠兩聲。
秋娘粉臉驟變,竟從狐皮上,一躍而起,探身往外便撲。
舒兒驚道:
“這是怎的?”
秋娘一臉嚴肅,手挽舒兒,走出洞外,左手一抱,摟著靈犬頸部,朝谷底躍落,天狗掙紮著地,往前便跑,其疾如箭,舒兒也知道犬性最靈,必有所見,前行約裡許,狗朝左邊絕壁,往上直爬,著足之處,碎石如雨。
舒兒噫了一聲,直往上瞧,那地方,正是自己脫出魔掌時,跌下之處,也是搭救秋娘之所,兩人於是不再遲疑,聳身上躍。
凸凹之地,依然如故,但地上卷留一位少女,碧色羅裳,血灑滿處。
秋娘雙眸一瞥,立即驚叫一聲:
“彩兒!”
人隨身落,直朝她身上便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