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眼前的麻煩還得解決,我不能放任東子成了鄧壟菜板上的五花肉,任他像個屠夫似的橫著剁豎著剁,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做不到見死不救當沒听到沒看到,可是八百萬對我這種平民百姓來說,實在是個天文數字,真不知道東子怎麼輸的。
我斜了眼臉色蒼白自不量力的賭棍東子,感到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脹痛,只好挺身擋在東子和鄧壟中間,逼自己擠出個大大的笑臉,笑得像個低三下氣的跳梁小丑。
我對鄧壟說,“鄧老板,今晚花好月圓的,你看還有公子爺在這大擺相親宴,美女一串一串的,這說不定才子佳人待會就要譜上世紀戀曲了,咱們在這兒提什麼錢呢?多俗氣多傷氣氛啊。”
鄧壟“哦”了一聲,眉眼掃了眼我身後的康子弦,嘴角微勾听我說話。
東子戰戰兢兢彎腰縮在我背後,像個養在深閨的娘們,我怎麼覺得擋在他前面的我才像個男人,這可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錯覺。
我說,“這事中間有點誤會,這樣吧,鄧老板放我們東子一馬,你也看出來了,這小子一窮二白的,身上刮不出一兩油,跟這樣的窮小子提錢簡直有辱你鄧老板的身份是不是?哈哈,這事咱們再商量商量。這樣吧,鄧老板生意人,平時少不得我們照應,以後用得上東子的地方盡管說。哎,這話說回來吧,東子這人缺點挺多,別看平時跟個軟腳蝦似的好欺負,其實牛脾氣,要急起來跟人同歸于盡的心思都有,不過鄧老板你放心,東子為人絕對重情重義,我可以擔保,以後鄧老板的事他一定揣心上捂著,鄧老板聲名遠揚,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巴不得跟你交個朋友哈哈哈。是不是啊東子?”
我夾槍帶棒話里帶話扯了一通,也不知道對來頭不小的鄧壟有沒有效果,笑得肌肉都僵硬酸痛,捅了捅躲我身後嚇得一個字都蹦不出的臭小子,讓他也吭吭聲附和一下,東子趕忙點頭不迭,用哭腔應道,“是,是啊。壟哥你饒了我吧,咱們……有話好好說……”
鄧壟笑了笑,那微笑的神情讓看的人直覺天快要下冰雹了,地快要裂一個口子了,總之這種笑容帶著威懾力,讓人滲得慌。
鄧壟開了口,卻不像是對我和東子說話,“ken,我不習慣跟女人打交道,”他雙手抱胸看向我,“還是強出頭的女人。”
他的臉微微偏向康子弦,“ken,我的耐性有限,快點把你的女人弄走。”
我咬著牙又笑了笑,一字一句的反駁他,“你搞錯了,我不是他的女人。”
鄧壟走近我一點,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高大的身材太有壓迫感,草地上巨大的影子逼了過來,我小雞護雛的樣子反倒可笑,他下巴點了點我身後的東子,“那你是誰的女人?這小子的?”
他這麼一提,我靜下心來分析了我們四個人之間的關系,我發覺我非得承認我是康子弦的人,我身後的蠢貨才有救。
但願鄧壟能看在康子弦的面上,不粘他女人的兄弟。
我猶豫了會,心不甘情不願地回頭瞥了眼身後一直低頭夾菜的悠閑男人,支支吾吾說,“我……我確確實實是他……女人,東子已經有未婚妻了,兩人很快就要結婚了。”我鄭重的說,“他是我兄弟。”
我但願對面那危險男人听懂了我話里傳達出的信息。
這大塊頭也不傻,果然我見他收斂起了嘴邊的嘲意,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還有東子。
東子嚇得不敢睜眼瞧他,弱的像個鵪鶉。
說鵪鶉都是贊美他。
根本就是個人人都能上去踩踏一腳的鵪鶉蛋。
“我在二樓等你。”
僵持間,身後邪惡聲音的主人發話了,而後他快步走向別墅門口,在門口遇見兩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康子弦停下,與兩人踫杯,而後他寒暄幾句,回頭用讓人難以忽視的強烈眼神示意我最好听他的話,轉身消失在門口。
小提琴的旋律曼妙輕盈,上流人士三三兩兩的耳語讓人心煩透頂,弱肉強食的草坪上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我們處境的危急,我搶過東子手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鄧壟見我不動,挑挑眉,“你不上去嗎?”
我怎麼可能不去,倒是想好好會一會康子弦了,我的視線回頭飄向某個方向,江離還沒有回來,而她母親正背對著我們熱絡的與萬太君交談,說笑個不停,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我安下心來,拍了拍東子的肩膀,算是給他定定心,眼楮卻是不離開鄧壟,說,“我馬上回來。”
上樓梯的時候我招來了幾個來賓追隨的眼光,好在是無害的學生裝,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力。
我在二樓書房找到了康子弦。
彼時他正靠在一張紅木書桌前,面對房門,舉著酒杯淺淺喝酒,像君臨臣下的天子,一臉幽然地迎視著憤怒的我。
我完全沒有心情觀察赫赫有名的萬太君家的書房,置身于這個地方,聞著濃濃的書墨香,火上澆油一般,誘發了我全身早就蠢蠢欲動的暴躁因子,我關上房門,不等他開口,戳著他劈頭就是一頓亂罵。
我胸口起伏,咬著牙手戳著面色平靜的他,“你!你!你!無恥卑鄙下流!……康子弦,你把這姓鄧找來干嘛?啊?我問你,你想干嘛?”
我的嗓門不禁提了上來,“你們這幫有錢人為富不仁,你們拽什麼?不就命好嗎?你們憑什麼欺負我們小老百姓?蛇鼠一窩,你們全是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我告訴你,樓下的要是敢動東子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你今天大可以安心相親找女人,不過你記住了,惹毛了我,我方亮亮什麼都干得出來,我非鬧到你身敗名裂不可……你不讓我好過,休想我也讓你好過,大不了同歸于盡!!!!!哼!!!!!”
等我飆完了一通,康子弦面色依舊波瀾不驚,黑色的眼珠子深沉不見底,對比我這個帶刺的刺蝟,他的反應實在算得上是冷靜。
我一下子覺得很不公平,我的心里現在摻著陳醋、火星子還有一堆辣人的芥末,他倒好,簡直跟之前的那個康子弦判若兩人,我忽然覺得他很陌生。
男人抽身的速度真是令人咋舌的快,我下意識懊惱。
“說完了?”他冷冷問。
我氣鼓鼓得背對著他,嗤笑了一下,用涼薄的聲音說道,“哪有,我還有一堆祝福的話沒送給你康大少呢。”
“我希望你最好積點德,人行善了,才能有好姻緣。要不然,你就是搞個再大的相親盛宴,也是白費一場。”
我甩手要走,不料右手突然被抓住,然後身後那雙大手將我用力一拉,我就跟個小雞似的被扯進了他懷里。
康子弦手環住我,把我困在他的呼吸之間,我有些慌亂,拼命掙扎,“喂,姓康的,你干嘛?”
他英俊的臉此時在我眼前放大,他的身後是一整片的夜空,有音符在夜空下漂浮,卻讓人無心欣賞。
康子弦低頭笑了笑,開始說話了。
“我不想干嘛,我雖然喜歡帶刺的玫瑰,可是現在我還是希望你把全身的刺收一收,好好听我說話。”
“喂!”我還是不肯安靜。
“噓!”他的食指帶著屬于他的溫度,點了點我的唇,因為那異樣的靠近,睜大眼沉默了。
他欣慰一笑,“這樣才乖。”
“我要聲明一點,Martin的出現和我無關,今晚的所有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意外,”他停了停,漂亮的眼楮認真看我,“而你的出現,是意外中的意外,你看,你現在像個舞著爪子的貓咪,我想我沒必要再找Martin來為我添麻煩。”
我剛要張口還嘴,他又決絕的把食指貼在我嘴唇上,“噓”了一聲。
“你今晚已經說得夠多了,不如讓我說話。”
“如果我說今晚的一切都是老人家的安排,我完全不知道,你信不信?”
我堅定的搖搖頭。
他露出無奈的笑容,卻笑得讓我頭暈目眩,我覺得他又要來一出美男計了。
他笑完露出苦惱的表情,“你看,我確實很麻煩,你不相信我。現在又來個東子,我更麻煩了。”
我氣呼呼瞪著他,不知不覺心又軟成一灘水了。
我剛要自責自己的孬種行為,他嘴角勾起個弧度,每當他這樣笑,我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個壞點子。
他揪著眉頭問,“方亮亮,我相親,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我怔忪了一下,堅定的毅然決然的搖搖頭,勢要粉碎他自我良好的遐想。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很正經的說,“如果你承認自己在吃醋,我就答應你幫東子。”
我楞在那里遲疑了好半天,深深的被他拋出來的誘餌打動了,只要承認,只要承認……東子的菊花就安全無虞了。
但是面前男人邪惡的嘴臉實在是太可惡了,實在是令人發指的可惡。
我凝望天空一會,才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親愛的,在印度,點頭意味著nO,所以你是YES還是nO呢,我糊涂了。”
康子弦一臉欠揍的笑眯眯裝傻。
我惱羞成怒臉訕紅,一把推開他,破口大罵,“他媽的我吃了行了吧?我忿忿指著他,“他媽的相親在先的人明明是你,還得寸進尺倒逼宮,我……我,算我方亮亮倒了八輩子霉!!!!!”
我跺跺腳開門出去,沒想到剛走出門,就看到走廊上那一臉威儀的老太太向我慢慢走來。
霎時我覺得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