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危機
“你到底看上那個小賤人哪一點?”在前往停車區的路上,手挽著男人的脖子,寧嫵蠻疑惑,“我就是這一點想不通,特別不服氣。 ”
周錦炎回答,“你有什麼好不服氣的,你們沒有可比性——安娜是真正適合做妻子的女人,跟你不一樣。”
寧嫵小聲嚷,“我難道就像做妾的命嗎!我也可以結婚的!我隨時都可以做妻子!”
模樣簡直賤。
“你心眼太小,半點沒有容人之量,要是生在古代後宮,充其量也就一寵妃,活不長。”周錦炎嘴上調侃,低頭看她一眼,微皺著眉又像是不悅,“還有,你能不能別像個潑婦一樣死作,好好講話行不行,賤人賤人地掛在嘴邊,像什麼話?安娜是你妹妹。”
“她不是,她姓林,我跟姓林的都沒有關系。”
“還要凶是不是?”他吼她,作勢要將她丟下地。
“不說了我不說了!”寧嫵連忙告饒,揪緊了他的肩膀,不耐煩地咕噥,“就她說不得,你寶貝她得很!她才是寵妃!我就是個奴婢,你就當我是個奴婢——”
“對,你就是個奴婢,老子現在就在給個奴婢做牛做馬……”
抱著她,男人大步朝著停車區走去。
……
又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沒話找話了。
“錦炎,你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被你騙。”
“你別嘴硬扯謊了,這肯定不是你的真心話。”她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語氣特別軟,“我曾經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年輕氣盛的時候,為了短暫的痛快,害很多人痛苦——但我現在不因此後悔了,我覺得,人各有命,如果橫豎都是要下地獄的,那我寧願活得刺激點。”
“又在胡言亂語什麼。”男人不悅地小吼了她一聲,肩膀上的濕熱,令他感覺得到她似乎在哭,語氣不由得就放軟了,“……你這麼討厭安娜,是不是因為她小時候比你優秀,比你受父母疼愛?可林叔叔畢竟是她的親爸爸,你媽媽嫁了人自然要顧及林家的面子——”
寧嫵打斷他的話,“我不想提這些事,他們已經死了,那是報應,我不想提!”
這是六年來她第一次主動談及父母的死,卻用了“報應”兩個字,周錦炎陡然心一沉,感覺有些異樣,抱著她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一時無聲。
他一直都知道的。
認識寧嫵這個人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虛榮,偏激,小氣別扭,嫉妒心還特別強,見不得別人半點比她好,更忍不了別人有半點對她不好……跟安娜簡直是兩個極端。周錦炎曾經想,假設給她們姐妹倆一人一個洋娃娃,安娜不小心弄壞了她的那一個,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弄壞妹妹那個,哪怕妹妹哭著將自己的賠給她都不行。
簡直小家子氣到極點。
周錦炎很久之前問過寧嫵,為什麼要這麼蠻橫不講理,她覺得自己蠻還委屈,就說她難受,她原話是這樣的︰別人如果給了我一刀,不管他是有意無意的,我就會好疼好疼,就算是傷口結疤了忘記當時疼痛的感覺了,我也會覺得好難受好難受,我不接受道歉,不接受沒有誠意的口頭道歉,因為如果凶手真的有誠意,那他就該自捅一刀……
她那時候說得條條是道的,還特別特別委屈受氣的樣子,抱著他的腰整個人窩在他懷里,像只沒有依靠的小動物,模樣又凶又乖憐,令他明明不贊同,卻不忍心說出半句指責的話來。
寧嫵性格中的每一項,都是周錦炎擇偶標準中的減分項,可是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慢慢的啊,他卻發現自己的底線因為她一撤再撤,就連他曾經最煩她的別扭勁兒,最後也變成了可愛軟萌甜。他曾經對她溺愛到了骨子里,做過太多荒謬不理智的事,就連她嫌棄繼父偏心妹妹,在他面前哭著說要讓繼父受到教訓,他竟然也愣頭青一樣哄著她,為了哄她開心,暗中使勁兒將林氏建材折騰到幾近破產……
周錦炎常常想,當年,林父之所以迅速破產,之所以避債逃亡,又之所以車禍喪命,他要承擔最主要的責任——決定跟林安娜結婚,大概也是出于心底那丁點沒辦法開口的歉疚吧。
是他太鬼迷心竅,也許寧嫵當時只不過是習慣性的一句氣話,而他卻當了真,果然最後事發,她被嚇壞了,之後多少年不見蹤影。
……
“你到底為什麼對安娜那麼差?”從久遠的思緒中回神,周錦炎問寧嫵,“你不小了,不能老跟個孩子一樣,蠻不講理的。”
“她不好,安娜不好,她也不會對你好的。”她乖乖趴在他的肩頭,一點也沒有之前的作勁兒,聲音好小好委屈,“她從小都欺負我,罵我是野種,搶我僅有的小玩具,然後當著我的面狠狠扯爛,她用那些很難听的言辭形容我,我忍無可忍,我想打死她的,我真的想打死她的,這種賤人怎麼不去死!”
她又激動了。
不知怎麼的,每一次她說話,哪怕再難听,他都不忍心太狠苛責她。
停車區到了,周錦炎放下寧嫵。
她的眼楮干干的,瞳孔純淨,找不到半絲哭過的痕跡。
現在停車區基本沒有人,大概像她這樣提前離場的的確是少數,寧嫵靠在車子上,“謝謝你了,你進去吧,我給經紀人打電話,他馬上就會出來。”
“回去記得給腳擦藥。”周錦炎囑咐了一句,臨離開的時候,又忍不住半轉過了身,試探道,“你得有證據。你口中的安娜,跟我見識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要我跟她撇清關系,你得有證據,可以讓我相信你——我沒辦法再一次為了你做那些荒唐沖動的決定了,那是在害你。”
說完,他轉身原路返回。
“我有證據的!”寧嫵在後面大聲喊,“你等著!我馬上就會有證據的!”
周錦炎又將這當成她在賭氣,不置可否地離開。
寧嫵恨恨地踢了車子一腳。
……
上了車,她剛掏出手機找到夏田的號碼,手指就猛地一頓,敏銳的第六感使然,她的眼神在後視鏡上一閃而過。
一個,兩個,三個……
停車區東北角的一方石柱側面,兩輛奧迪的夾縫間,好幾雙黑亮的皮鞋倒映在後視鏡中。
有人!
寧嫵心髒狂跳,想起了離開宴廳前林安娜怨毒的眼神,後知後覺背脊發涼。
她為難地咬了咬唇,思量片刻之後,心一橫,轉手撥通了童言的電話。
管不了那麼多了,賭一把!
反正死就死這一回!
電話很快被接起。
“怎麼了?”是童言的聲音。
“還沒回國嗎?”寧嫵壓低聲音問,眼楮警惕地盯著後視鏡中開始朝著這輛車移動過來的人影。
“這邊還有點事兒沒完,不是說好後天回來的嗎?”
“可是我想你嘛。”她好溫柔,像是在撒嬌。
童言在電話里輕輕笑了笑,好小聲地問她,“是不是真的?你最會扯謊了,那你給我準備生日禮物的嗎?”
“肯定的呀,”寧嫵聲音如常,面色緊張,眼楮死死盯著後視鏡中越來越逼近的人影,額頭全是冷汗,“等你回來,我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對了小言,你給我的‘那個東西’管用嗎?別是哄我玩兒的破爛玩意兒吧。”
“我騙你干什麼!那可是我專門從意大利——”
听出她話中揶揄,童言恨她得要死。
他憤憤著急的話還沒說完,那頭的電話已經倉促掛斷。
當 當!
連續好幾聲巨響,停車區的監控器成了擺設,好幾根鐵棒一起招呼上了寧嫵的車窗!
“你們干什——唔唔!”
她驚恐的話還沒說完,窗口外猛地一只手竄進來,一張濕帕緊緊捂住了她的口鼻!窒息感來得猝不及防,寧嫵拼命掙扎都發不出半點聲音,腳腕被小玻璃劃得鮮血淋灕,好幾只大手死死勒住她,活生生將她從敲開的窗口扯了出來,塞垃圾一樣塞進麻袋,丟到了不遠處一輛奧迪的後備箱!
奧迪迅速發動,車子飛快地飆離了停車場。
寧嫵總算不必愁苦“後天”了。
因為她一連消失了三天。
在“後天”來臨的時候,夏田的手機都快被打爆,首先是來自福音療養院的,然後緊接著是大老板打來興師問罪的,再接著又是童年哼哼唧唧打來電話罵他半天,就怪他不肯放人,說自己在機場等半天了!夏田簡直驚慌,支支吾吾搪塞幾次之後,終于知道事情兜不住了,在頂頭老板逼上門的時候,才不得不老實交代……
“什麼?綁架!”
凌希听完,怒視夏田,“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如果是那個女人讓你故意說謊話騙我……”
“我哪兒敢呀!這都要出人命了的!”夏田急得在房間內踱來踱去,“我的車都被砸壞了,她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我當天就報了案的,可警方說要失蹤24小時之後才能發動搜尋,我後來以為綁架她的人是求財,還心存僥幸,可是這麼久都沒接到綁匪的敲詐電話,我心里實在是害怕,就怕她已經——”
凌希這才意識到事情大條了,立刻著手找人。
……
童言就比較慘些。
童言特意提前了航班,回國抵達東城機場的時候,才上午十一點不到,他原本是想給寧嫵一個驚喜,下飛機後立刻打電話讓她過來,她沒接;好嘛,沒接電話那一定是在忙,他等等,一直等到了約定的下午三點,她也沒來;童言有點火了,那女人竟然還敢遲到,欠收拾,再等,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七點。
寧嫵還是沒來,電話始終無人接听。
童言火了,當場砸了手機,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慪氣似的悶在機場不肯走,前來接機的司機怎麼勸說都沒用,他鐵了心,硬是要等到寧嫵來接他。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點。
沒等來寧嫵,倒是等來了被粉絲追堵逃竄的童年。
童年原本焦頭爛額,現在一看見弟弟,立刻大聲嚷嚷,“都說了你們認錯人啦認錯人啦!你們倒是睜大眼楮看看呀,服務台旁邊那個才是童年!我就一無辜的路人甲!長得像大明星我有錯嗎!我還等著我老婆飛馬爾代夫度蜜月呢——”
說著說著就特別委屈。
因為某老婆爽約了。
這對雙胞胎從小到大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一個人身邊就得一大堆人伺候著,現在不約而同受到這種委屈,都不約而同地非常不能接受,童年又凶,童言現在正煩,兩人一觸即火,連句話說不上,最後竟然在機場大庭廣眾之下互撕了起來!
那場面簡直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