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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事》第7章
  紙袋上沒沾一點水漬,蛋糕被拿出來時也完好,連奶油都沒擦到盒邊,淩子筠有幾分訝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該驚奇他會知道他的生日,還是該驚奇他端蛋糕的手法精妙。

  “曼玲說今天你生日,她才想起來,來不及訂蛋糕,讓我替她向你道歉,還讓我陪你過。”齊謹逸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臉上現出血色,坐直了身子,“生日快樂。”

  淩子筠淡淡瞥他一眼:“說謊,曼玲不會記得我的生日。”沒別的意思,只是曼玲能記得她自己的生日已是勉強,罔提在玩樂的時候還能想起他的。

  話被拆穿,齊謹逸也不覺得尷尬,從善如流地道歉:“抱歉,不是故意要騙你。”他從那份資料上看到了淩子筠的生日,來不及訂做蛋糕,忙完手邊事情後時間又晚,只好沿街找還未打烊的蛋糕店,好在還是尋到一家,挑了淩子筠可能喜歡的芒果口味。

  整件事說出來難免會讓聽的人覺得他用心詭異,於是乾脆扯謊。

  昨晚的事情過後,他大概猜出淩子筠在淩家其實並不好過,便也不問管家為什麼不幫他準備生日會,只認真幫他往蛋糕上插蠟燭。

  對齊謹逸乾脆的道歉還算受用,淩子筠點點頭,沒問其他,很生硬地道了謝。其實他自母親去世後就沒有了慶生的習慣,但齊謹逸昨天剛幫了他,今天又冒雨給他帶回蛋糕,任他再任姓也不好拉下臉來拿喬。

  他看著那個小巧精緻的芒果蛋糕,伸手拈了一塊果肉準備放進口中,被齊謹逸攔住了手腕:“蠟燭都沒點,急什麼。”

  “形式主義。”淩子筠把那塊芒果扔回蛋糕上,在雪白的奶油上砸出一個小坑。

  “好歹走個過場。”走得實在敷衍,齊謹逸燈也不關,把數字模樣的蠟燭點起,催他許願。

  淩子筠不情願地把眼睛閉上,片刻又睜開,吹滅了蠟燭。

  “許了什麼願?”齊謹逸幫他把蛋糕切分成件,“沒來得及買禮物,說說看願望是什麼,可以實現的話就當禮物送你。摘星星摘月亮那種不行。”

  “願望就是希望你上位失敗,分不到淩家家產。”淩子筠接過他遞來的蛋糕和叉子,嘴上依舊不客氣。

  齊謹逸被逗笑:“麻煩你現實一點。”

  他根本就沒有許願。淩子筠咬著蛋糕垂下眼,口中香甜的味道勾得一些兒時記憶湧上心頭,便隨口道:“希望能去明景灣看海。”

  話音剛落就看到齊謹逸站起身,去問管家要車鑰匙。

  “我沒說真的要去……”淩子筠叉子差點戳到舌頭,“你不是不舒服?”

  齊謹逸被他這幅生動表情惹得胃熱,食指轉著車鑰匙:“開車的時候不會暈。”

  這座城市本身三面環海,明景灣是一片小海灣,離淩宅最近,既然小孩想看,齊謹逸就自覺好人做到底,反正他做事一向隨心,看海吹風也愜意。

  “還在下雨……”淩子筠發現齊謹逸是真的打算帶他去海邊,難得露出幾分慌亂,“蛋糕也還沒吃完。”

  看出小孩不是真心不想去,齊謹逸把他拉起來:“雨是水,海也是水,一樣的。蛋糕帶著路上吃。你衣服穿多一點。”

  -

  車子往外開出數十分鐘就可以見到海,一路沿海而行,又過了十多分鐘才轉出公路,直接開到海灘停下。

  見雨勢不大,齊謹逸泊好車,一手拎著淩子筠,一手拎著蛋糕盒子,讓淩子筠打傘,在細雨中踩上濕軟的沙灘。

  雨絲綿密,將天海串在一起,遠遠的海面上有數艘航船,亮著星點的燈,一直鋪到天際。時間不對,天氣也不算太好,海灘上遊人很少,三三兩兩聊天散步。

  淩子筠穿著一件貼絨的厚帽衫,一路腦子空白地被扯過來,看著這片許久未見的風景,不知該以哪種心情面對。

  人是慣姓的動物,他不擅長讓感情太過外露,時間久了之後感官就像被磨鈍了,什麼情緒都是緩的平的像被薄膜裹著的,心裡倒數十秒就能壓下的,就像眼下,他以為他會心氵朝起伏,卻也只是看著起伏的海面恍惚出神。

  時間仿佛跟五歲那年的生日重合了,他看見小小的他在海灘上瘋跑,在防浪堤上爬上爬下,回頭時已看不見牽他來的溫柔女人。

  許多人在憶起某些往事的時候,會在腦中以第三視角重現當時的場景,看見自己做出種種事,像在看一部戲,這是因為人本身已經從當時的心境裡走了出來。淩子筠不知道這些,他只覺得這幅畫面看起來好靜好遠,不像自己的故事。

  齊謹逸轉頭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淩子筠緊抿的唇角,便自覺地隱身,讓小孩理心情。

  沒人打擾,淩子筠不知看了多久的海面,雨勢漸漸轉小,他轉頭去看蹲在沙灘上堆沙堡的齊謹逸,語氣平淡:“玩浪漫?”

  齊謹逸頭也沒抬,修整著他的沙雕作品:“跟你有什麼好玩的。”

  淩子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沒冷言諷刺回來,蹲下去看齊謹逸在那個沙堡上拍拍打打,稍一用力過猛就拍出幾道裂痕,又拿濕砂去補。

  成年人在做著小朋友才會做的舉動,小朋友在想成年人都難以負擔的心事,仿佛身份對調。淩子筠想到這一層,把自己逗笑,淺淺勾了勾嘴角,突然抬手指著那片海面,說道:“我的親生母親在這裡。”

  齊謹逸沒抬頭,動作頓了一頓,又接著把多出來的沙子抹平,聽淩子筠繼續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她還在世的時候,就會跟淩景祥一起——有時是她自己,把這裡包下,帶我來過生日。”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這些話說給齊謹逸這個外人聽,但此情此景,的確是翻出一些往事的好時機,話像是說給他聽的,又像是說給這片海聽的。

  “她是個愛情至上的人,滿心浪漫,可惜淩景祥不愛她,她的情人也騙了她,所以她跳了海,在我五歲生日那天。小的時候不懂,大了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覺得她很可憐,只是覺得她很自私,又很脆弱,是不是很冷血?”帶著濕氣的海風撲面,淩子筠的語氣很平靜,到最後帶上了幾分自嘲,卻唯獨沒有傷感。

  他與身生父母之間一向聚少離多,連溫情的時刻都寥寥無幾,親緣感實在淡薄,要讓他做出傷心欲絕的姿態,有點強人所難。

  豪門中愛恨情仇的故事太多太密集,瘋子並不鮮見,齊謹逸見怪不怪,拍乾淨手上的沙子,拉淩子筠站起身,把他的肩膀扳向大海,問:“你覺得風吹過海面,給你什麼感受?”

  淩子筠微微眯起眼,頓了頓,才道:“——很平靜?”

  “我覺得很傷感,海面太闊,留不住風。”齊謹逸聳聳肩,“你看,感受是沒有正確答案的,你心裡是什麼感受,那就該是什麼感受。”

  他不過是自嘲地一問,沒期待齊謹逸會如此一本正經地給出答覆,淩子筠怔了片刻,低低嗆了一聲:“……又講大道理。”

  他發現自己竟意外地被安撫到了,連聲音也不自覺放輕很多:“她在世的時候一直都不開心,我一點也沒發現。”

  細雨漸熄,他聽見齊謹逸口吻溫和卻認真地說:“又不是你的錯。”

  齊謹逸總能把普通的話語說得溫溫柔柔,哄得人腦熱心暖,又總能把話說得堅定,不管內容客觀看來對錯與否,好像只要是從他口中說出的,就一定是真理事實一樣,不得不說,很能給人以安心感。

  他將淩子筠被海風吹亂的頭髮理好,知道他其實不需要安慰,語氣卻依舊輕緩:“人需要對自己的情緒負責,她做不到,是她的問題。”

  淩子筠看他半天,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三觀不正……”

  他還以為面對這種情況,哪怕是出於職業習慣,齊謹逸都該說出或者做出一些刻意暖心的話和動作,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句話,效果還意外的不錯。

  齊謹逸沒再說話,淩子筠看著映著月光的海面,微微走神。其實剛才他想說,風吹過海面給他的感覺就像齊謹逸,總能輕易地撫平他起伏的情緒,又再掀起一些別的,像風卷海浪,海面或起或伏,都由不得自己。

  見小孩望著海面失神,齊謹逸伸手過來把他的帽衫系緊,抓著他領口的手像撫上了他的呼吸,話裡幾分隨意幾分認真:“下次別再浪費生日願望了。”

  哪有小孩會在過生日的時候跑到這種傷心地來。

  “怎樣不算浪費?”淩子筠看著齊謹逸搭在自己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意有所指道,“香檳跑車莊園,限量版的那種?”

  到了這種時候還能時刻記掛著自己吃軟飯的形象,齊謹逸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以示不滿,又玩心大起地低頭湊近他耳邊:“要我陪你一晚就不錯啊。”

  被他嚇慣,淩子筠挑了挑眉,不為所動地推開他的頭:“那你報個價,看明年這個時候我存不存的到了。”

  三言兩語約下又一年,傷心地中沒有傷心人,兩個身量高挑的冷血動物在溫柔的聲聲海浪中說說笑笑,分食一個芒果蛋糕,堆了一半的沙堡被月光照著,似有磷光閃爍。

  午夜時分,淩子筠次日不用上學,難得失眠,盤腿坐在自己房內的飄窗上,張張翻看自己收藏的CD,一張一張聽過去。他沒開燈,過大的黑色耳機將他劉海壓到額前,襯得他一張臉白白小小,映著窗外透進的月光,像夜生的精靈。

  不像鬼魅,鬼魅有死氣,他面上只尋得到少年人特有的生氣,即使熬夜也足夠精神,是年輕人的特權和福利。

  他手側擱著一碗姜湯,放了足量的紅糖,隔老遠都能聞到姜的辛味和糖的甜膩。棕紅的湯水已經涼透,自前幾日他們從海邊回來,齊謹逸怕他灌海風著涼,日日囑咐陳姨幫他備姜湯,叫他睡前喝下。

  頭兩日他還乖巧,老實喝完,到了今天,他聞到這味道就反胃,這暖胃的湯品也就只有被放至徹涼這一個下場。

  也許齊謹逸說他嬌慣,也不是沒道理。淩子筠隨意地切著歌,漫不經心地想。

  午夜十二點總是像辛杜瑞拉的魔咒失效,一道奇妙的分割線,隔絕掉白日裡的清醒冷靜,教敏感的人心思難平。不同語言的歌詞被切掉的樂曲串聯在一起,像一首奇異的現代詩,淩子筠聽見某句,切歌的手頓下,抬眼看牆上的掛鐘,午夜一點,對大人來說不算太晚。

  他想起齊謹逸說的那句“我隨叫隨到”,跳下飄窗,揉著酸麻的腿,去敲齊謹逸的房門。

  -

  齊謹逸剛洗完澡,只穿一條居家褲,坐在床沿擦著頭髮看手機,計算著這個月的預期收益,回訊給遠在英國的會計師。

  房門被敲響,有節奏的三下,他有幾分意外地看了一眼手機頂端的時刻,起身過去開門。

  淩子筠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外,嗅見齊謹逸身上清爽的檸檬沐浴香,抬起視線不看他赤裸的上半身,開門見山道:“應邀吃宵夜,你之前說的——作不作數?”

  “離晚飯才過了幾個鐘——你還在長身體?”齊謹逸失笑,把頸上搭著的毛巾扯下來披到小孩頭上,“我去換衣服,別偷看。”

  淩子筠被檸檬香氣撲面蓋了一臉,皺著眉把毛巾拿下來,扔到他床上,又對他爽快應約的態度感到滿意,倚著門框等他:“去吃什麼?”

  套上一件簡約的黑T恤,又換休閒褲,齊謹逸將外套披上,想了想這個點還開著的店鋪,問他:“你有多餓?很餓就吃牛肉火鍋,不是很餓就去吃糖水,ok嗎?”

  權衡了一番,淩子筠覺得自己精神太足,拿不定主意,有幾分糾結地問:“火鍋開到幾點,糖水又開到幾點?”

  “眼睛大肚子小,”拿起桌上的鑰匙錢包,齊謹逸走過來,拍了拍他的頭:“那就先吃火鍋,吃完你還有精神就逛逛,逛饞了就去吃糖水。”

  “還有東西逛?”淩子筠表示驚奇,跟著他往外走。

  “沒東西逛,兩家店都在我之前中學旁邊,風景還不錯,可以散步消食。”齊謹逸笑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模樣,叫醒管家,請他去熱車,自己候在門廳,算好了數字發給手機那端的會計師,看那邊回復過來肯定的答案,心情很好地笑笑,收起手機帶小孩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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