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兆鱗出生於揚州,他的祖輩是徽州人,世代經營鹽業,在揚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富賈。
兆鱗的祖父,生平有一願望,就是家族中的子弟能有一人考取功名,也算光宗耀祖。歷來商人的地位是很低微的,即使他們過著不亞於王公貴族般奢侈的生活。
無奈兆鱗的幾位同宗兄弟都不長進,就兆鱗自小聰慧非常,過目不忘,記超群,所以,這光宗耀祖的職責便也就落在他身上了。讀書對兆鱗而言並非難事,倒是兆鱗生姓頑劣,所以孩提時代沒少挨過教書先生的板子。
兆鱗十七歲那年鄉試中解元,十八歲參與會試成為貢士,同年殿試為二甲進士,可算是平雲青上,少年得意。
像兆鱗這樣的人,年少輕狂是難免的,不過好在姓格豪放,不拘小節,因此在翰林院裡雖然有些官員會以他是商賈子弟的出身而輕視他,但還是有不少人與他交情深厚。
官員們每月有幾日沐日,一到沐日,便是兆鱗遊玩的日子。在揚州風氣的熏染下,他年少時的壞毛病就不少,在商肆裡與人竟標珍品,在青樓裡跟人爭搶女子這類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幹過。不過說也奇怪,他這樣的人,在翰林院裡,最好的一位朋友卻是出身寒門,家裡還是賣豆腐的。這人名叫李懷璧,為人寡言木訥,和兆鱗曾是同窗。
元宵前夜,兆鱗和李懷璧兩人與同期裡留在京城的進士被一位當朝大官宴請到家中,喝酒喝到很晚。深夜,喝完酒出來的兆鱗喚上幾位交情好的同期進士,打算披星戴月跑去京城裡一家酒樓喝個通宵。結果有人贊同有人鄙夷,還起了爭執。
"明日還有眾多應酬,胡鬧不得。"
李懷璧對於兆鱗胡作非為的姓格有些無可奈何,要知道他們剛進仕途,太過放縱被人參上一本就麻煩了。
"林兄,袁兄也是好意想宴請大夥,不去就算了"。
同是庶吉士的張明泉一向看做事一板一眼的李懷璧不順眼,說了他一句。
"算了,懷璧,我們先回去"。
有幾位官員並不打算同流合污,畢竟比起玩樂,仕途更重要。
"你們幾位,可算是膽小的很"。
兆鱗不滿道,難得十日的休沐日,一起去喝酒敘舊又不是什麼要不得的事情。
"袁老弟,你拿前途當兒戲,我等可沒那本領"。
另有人鄙視了一句,兆鱗是同期進士裡家境最為富有的,而且是鹽商之後,平日行為也比較張狂,自然有人看他不慣。
"嘖嘖,這話說得......不就是去個喝酒。"
兆鱗本打算揪住對方,但明泉本身也是富賈子弟,哪能容別人這樣說,立即回了一句。
這樣小鬧了一番,兩路人馬分道揚鑣,兆鱗那夥便前去酒樓痛痛快快的喝酒。明日元宵,難得能放個長假,眾人心裡都很高興。
這些浪蕩子們喝了一宿的酒,在喚來的幾位小唱的輕柔唱曲下,醉得東倒西歪,睡姿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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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昨夜的酒國"英傑"臉都青了不說,睡眼迷離,眼睛都快撐不開。由於今日是元宵,應酬不少,所以一早眾人就作鳥獸散。
兆鱗酒量不錯,但宿醉後醒來頭痛得幾乎抬不起,腳步都是輕浮的。也難怪昨夜李懷璧說他是在胡鬧了,他此刻只想回自己的宅子裡蒙頭大睡。
該慶幸昨夜沒穿官服,穿的是庶士服,要不街道的百姓見到這麼幾位在外頭飲酒通宵、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年輕官員們還不被驚嚇到。
兆鱗的家宅位於城西,距離此地有三條街,因此在兆鱗於巷口埋頭痛苦的吐過後,便決定雇輛馬車回去。
清晨,街道的行人並不多,馬車也鮮見,兆鱗打了好幾個哈欠,要是再等不到車,估計他要睡臥在街道上了,早知道昨夜就該將書僮帶過來,一早讓他回府去通報。
也就在兆鱗打第八個哈欠時,前方一輛馬車出現了,兆鱗急忙迎上去。馬伕始料不到會有個人突然衝出來,急忙勒馬。
無奈因醉酒行動並不敏捷的兆鱗,反應不及,終是被拉馬車的高頭大馬給撞上了,那馬還因為受驚嚇,險些補了兆鱗一腳。
兆鱗被撞倒在地上,趴地上便不動彈了。
馬伕趕緊下馬,馬車的主人也下了車。
馬伕翻探地上的人,發現還有氣,噓了一聲。
"劉叔,這人撞過來時,你已勒停了馬,不會傷到他"。
馬車的主人是位俊美的年輕男子,穿著身深藍色的道袍,神貌儒雅飄逸。
"是醉得不輕,一身的酒臭,居然就睡著了"。
劉叔感喟,這些有錢的公子們,真是會生事。
"放任他不管也不是辦法,我將他搬到一邊去"。
劉叔出於好意,打算搬動兆鱗。
"看他腳上穿的是官靴,竟會是這副德行。劉叔,這等荒唐之人無需理會"。
年輕公子返回了馬車。
"公子,你等我下"。
劉叔不放心將人丟街中,只能將兆鱗搬動。也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喧雜聲,一位管事打扮的老僕人匆忙的趕了過來,身後還跟了群僕從。
"公子!公子!"
老僕人撲到兆鱗身上,驚愕地喚道。
"你......你是不是撞到我家公子了!"
老僕人激動地抓住劉叔的手臂。
"他只是醉倒在地,睡著了,不信你聽他的鼾聲"。
劉叔作出解釋。
看來此人家中必然富裕非常,竟然這麼多的僕從。
聽到對方如此說,老僕也不著急了,他摸了摸兆鱗的鼻子確實是熱的,而且靜下聽還真有鼾聲。
這位袁家老僕人是跟隨兆鱗到京城來照料他的,忠心耿耿自不在話下,尤其一直都是他在照料兆鱗的生活,因此也知道兆鱗的習慣,所以見他一夜未歸,就知道在外頭哪家酒家過夜了。天一亮,便出來尋人了。
劉叔見沒他什麼事了,就返回了馬車,年輕公子拉開車簾平淡說了句:
"我們走吧"。
劉叔揚鞭上路,再沒理會一旁死睡的紈褲和他那些手忙腳亂的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