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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訪》第42章
☆、第42章

  凌晨,午門外聚集的百官低聲交談,昏暗的天空飄著雨,滴落於手臉,帶來絲絲冰涼。

  鼓聲擊響時,百官魚貫而入,沉寂無聲。

  大多數官員立於皇極殿外,惟有能面聖及與之交談的官員才能入殿。

  此時天邊已泛白,能看清滴落於地上的雨滴,雨並不大,卻逐漸濕透了烏紗。

  金鑾殿內議事許久,直至雨停,太陽將地面的雨水曬乾時,才得以散朝。

  兆鱗與明泉懷璧等人結伴離開,他們官位相近,列隊時亦站在鄰近的位置。三人低聲交談朝殿門走去,走至門口時,不知道是何人於身後低喃了一句:鄭藩世子。

  四周的官員停駐了腳步,往一旁退去,讓出了中間的路。兆鱗也像其他人一樣避開,他退至門側,卻抬起頭,看著前方走來越走越近的承昀。

  承昀自若前來,目光直視著前方,他那幅模樣顯得冷冰而輕慢。即使他邁出大門,與兆鱗擦身而過時,亦沒有一點遲疑或是留下一個眼神。

  兆鱗一直都看著承昀,即使承昀的目光與他沒有交集。承昀毅然的離去,那背影看在兆鱗眼裡是如此的陌生,或許是因為他穿戴著與世子身份相符的衣冠,顯得尊貴而肅穆,或許是因為他離去時的背影過於淡漠。

  兆鱗毫無遮掩他追隨承昀的目光,他望著承昀遠去,及至不見。倘若是一年前的兆鱗,當承昀這樣冷漠的從兆鱗身邊走過時,兆鱗或許會用力猛拽住承昀,才不管這是在什麼地方,會有什麼樣的麻煩。

  "兆鱗,走吧。"明泉拉了下兆鱗的衣袖。

  兆鱗回過神來,看向明泉與懷璧,明泉眼裡有擔慮,而懷璧臉色有些憂鬱。

  "鄭藩世子......只怕是......"懷璧想說點什麼,他該是看出了兆鱗眼裡的痴迷與痛苦。

  兆鱗抬手制止懷璧說下去。

  "走吧。"兆鱗催促,他神色已恢復如常。

  於是三人並肩走出殿門,只是不再言語。

  兆鱗其實留意到了,當承昀從他身邊走過時,承昀低下了頭。承昀並不是不知道他就在身邊,而是知道的。

  *********************

  承昀離開皇極殿,返回位於皇城附近的住處。他人未進門,幾位慇勤的僕從便迎了過來,彎身詢問有什麼吩咐。承昀只是便讓這些人都退下,他不習慣身邊圍繞著一群僕從。

  承昀朝寢室走去,寢室門側站著兩位貌美的侍女。侍女見她們要服侍的主人過來,便低身道萬福。承昀示意她們離開,他不習慣任何小事都由人服侍,何況侍女身上濃濃的香味也讓他感到難受。

  侍女溫順的離開,寢室中僅留承昀一人。承昀這才將門掩上,走至梳洗架前,拿起巾布洗臉。洗過臉,將頭戴的烏紗翼善冠摘下,擱放在冠盒上,將鑲有美玉的革帶取下,亦放回專門存放的木盒中。做完這些,承昀疲倦的躺在床上,望著鎏金的木床發呆。

  這幾日,他時時能感受到身體傳來的倦意,想是在鳳陽山中居住的那一年時光裡,沒將身體照顧好的關係。奇怪的是,現在回想,竟不記得自己在鳳陽的那一年裡都做了些什麼,那一年的歲月混混沌沌的度過,空虛得可怕。

  承昀拉過薄被,蓋住自己的身子,他不想去想這些,只想睡一覺,然後再次醒來時心中又再次沒有了煩慮。

  但即使用被子將身子裹住,把頭蒙上,承昀也睡不下去。他知道原因,因為今天他看到了那個人了。

  承昀有些後悔不該聽從皇帝的挽留,若是他五日前與他父王一同返回懷慶府的話,今日便也不會在散朝後遇見那人。

  其實那根本不算"遇見",因為承昀根本沒有看清兆鱗的樣子,當承昀步下石階朝門口走去時,他隱隱看到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即使那麼遠承昀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裝扮,即使只是一晃而過。

  但那是兆鱗,承昀知道那人確實是兆鱗。或許並不需要去看,也不需要去碰觸,只要兆鱗就在身邊,承昀便能知道,能感受到。

  走近大門時,承昀知道兆鱗就站在他身側,他感受到了,因此他低下了頭。

  承昀記不得與兆鱗擦身而過時的感受,他不知道那一瞬間自己心裡是否感到痛苦,但卻知道自己的腳步並未凌亂。

  人就是因為有了本不該有的奢望,而必須去承受痛苦,這對於自己或是兆鱗都一樣。

  *********************

  承昀在寢室只小歇了會,便見慶祈慌張的進屋,說是皇帝派人過來,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承昀起身隔著房門詢問站在門外的宦官,那位老宦官尖著嗓子用著沒有情感的話語將事情稟告。也並無要事,只是皇帝喚承昀過去的用膳而已。慶祈分辨不出這些皇宮內侍從的身份區別與職務差異,因此還以為是出了什麼要事。

  承昀穿戴整齊隨同老宦官入宮,他心裡並不奇怪載垕會喚他過去,身為皇帝的載垕挽留他在京城多留幾日,為的正是冊世子妃一事,而他還遲遲沒有給予答覆。

  五年前,承昀舉行冠禮、被冊立為鄭藩世子時,本該向宗人府請婚,但隨後他父親就因為忤逆了皇帝被囚禁,這世子妃也就沒有冊成。

  現在,承昀年齡已經不小了,宗室子弟中與他同齡的大多都有了子嗣,有無子嗣關係著血脈的傳承,更別說承昀日後還將繼承藩王爵位。因此,恢復世子身份後,冊世子妃一事便隨之而來。

  承昀前往乾清宮,由於皇帝尚且在書房批奏摺,承昀便被帶到御書房門口。御書房承昀曾來過一次,便逕自走進去。

  承昀一進入,皇帝抬起了頭,見是承昀,便起身迎過來。承昀跨前一步,恭敬地行跪拜禮,他雙膝還沒觸地,便被皇帝一把拉起。

  "承昀,我不是說過,私下裡,那些繁瑣的禮節便都廢去。"

  皇帝顯得有些不快,他一身象徵天子的黃色龍袍,頭戴裝飾有金龍與寶石、珍珠的翼善冠,尊貴而不可仰視。

  "這並非繁瑣的禮節。"承昀搖了搖頭,若是其它宗室大臣知道他見皇帝時平起平坐,且直喚其名諱,會做何想。

  "餓了吧?"皇帝握住承昀的手,將承昀拉到書桌旁,讓承昀坐下。

  "朝會前吃過粥,還不餓。"

  承昀回道,說時他人亦從坐位上站起,畢竟無論載垕以往與他交情多深厚,但現在的載垕已經貴為天子,這樣的身份是不能越矩的。

  "那伙房裡的人就做粥給你吃?"皇帝皺了下眉頭,承昀的住處及僕從等都是他親自安排的。

  "是我吩咐伙房換的,只是想吃點粥。"

  承昀急忙回答,他能猜想到伙房應該是被載垕特意交代過,因此才時不時用珍貴的食材和滋補藥材做藥膳。可承昀吃慣了清淡飲食,有些不適應。

  "不喜歡也得吃,你瘦得都快不成樣子了。"

  皇帝說時亦抬手去撫摸承昀的臉龐,動作溫柔,話語裡帶著擔憂與不忍。

  "承昀,在鳳陽那一年,你都是如何度過的?"

  皇帝喃喃問道,他對承昀除了已被壓抑住的愛戀,還有著深深的兄長般的憐愛之情。

  承昀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這一年的,似漫長而又短暫,痛苦卻也麻木了。

  皇帝收回了手,似乎有些動容,他喉頭滑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我加施於你身上的痛苦,想是任何稀罕藥材也補不回來的。"

  皇帝低低說道,那話語裡帶有內疚。

  一年前在皇陵那晚,皇帝以為他當時是冷靜而堅定的,但那時的他卻是失去了理智,他不該逼迫承昀去發那樣一個極其惡毒的誓言,只是當時的他因為極度的嫉恨,已迷失了心姓。

  這一年裡,皇帝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包括他拆散承昀與那位男子時,只怕也撕碎了承昀的心。尤其是一月前,當憔悴不堪的承昀出現在他面前時,皇帝心裡有內疚,並感到心疼。

  "載垕,我並不怨你。"承昀說得很平靜。

  "你所做的,也是我所必須去做的,即使我......可這終究是不可能的。"

  承昀嘴角有絲苦澀,他自己很清楚,他與兆鱗同是男子,又如何相愛,甚至荒誕的想廝守一生呢?

  皇帝其實也知道,承昀並不怨恨他,承昀若是怨恨他的話,離開京城時便不會喚他一聲:哥。

  皇帝神色深沉而凝重,而承昀亦沉默不語,兩人陷入沉寂,直到服侍皇帝用膳的侍從進來,皇帝才執住承昀的手,帶承昀去御膳房用餐。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話題已經談起了,且牽扯到今日皇帝想要詢問承昀的事情,因此這一頓飯,兩人話都不多。

  皇帝讓四周服侍的侍從都退下,他像以往未登基為皇帝前那般幫承昀夾菜,招呼承昀多吃點。

  承昀吃得不多,他有心事,已經藏不住。而皇帝自然也感覺到了,先前就冊世子妃一事詢問承昀時,承昀並沒有明確回應。當時皇帝已有所覺察,他曾想過承昀顯然還忘不了那人。卻不認為承昀與那人有過婚誓,這太過荒誕,而且承昀顯然也不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

  "承昀?"皇帝看向承昀,承昀已將筷子擱上,望著桌上的餐具發呆。

  "再些時日。"承昀抬起了頭,聲音很低。

  "再些時日就好......我......"承昀的拳頭在桌上緊緊抓著,他終究還是不行。

  "好。"皇帝應聲,他不逼迫承昀,為承昀請婚的是鄭王,承昀推延了,他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做如此打算。

  "你身體也很虛弱,先調養好再說。"

  皇帝說道,此事,顯然暫時不會再提起。

  皇帝挽留承昀多留京幾日,除了想能和承昀多聚聚外,便是為了幫承昀挑一門親。宗室子弟為了繁衍子嗣,總是早早便成家了,皇帝也希望承昀能早點有位子嗣,讓鄭藩的爵位能在日後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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