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發了一會呆,轉回房中,準備收拾東西出門,探查秘聞隱事,最好的地方是那些三教九流雜處的茶樓酒肆。突地,他發覺“鬼冢主人”託付留交“妙修”女尼的包袱不見了,不由亡魂盡冒,像一下子跌落冰窖裡,從頭直涼到腳心。
這包袱裡的東西,如落入江湖人之眼都不可以,豈能遺失。
遺失了,何以對“鬼冢主人”於地下。
他開始找,包袱原來放在枕邊的,不見便不見了,找也是多餘。他急煞了,冷汗涔涔而下,全身都麻木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託付的人已長眠地下,而且對自己有輸功授藝之恩,這個確比丟了性命還要嚴重。
到底這東西是落人何人之手?是了,昨晚只顧“無回玉女”的事,忘了把它帶在身邊,連找都無從找起。
他虛脫地跌坐在椅上,似乎靈魂已離開了軀殼。
怎麼辦?怎麼辦?他不斷地在心裡自問。
恨、怒、急、氣交織,使他周身有如火焚,產生了一種衝動
發洩!殺人!流血!
他深深地自責,為什麼這樣大意,沒持守物不離身的原則?當然,現在悔恨已屬多餘,問題是如何把東西找回來。這包袱,曾被“賽神仙”誣指藏有他師門至寶,會不會是那矮子干的?這不失為一條線索,怕的是得到的人打開來看,後果便難以逆料,而更嚴重的是連自己也不知道包袱裡是什麼東西,無從判斷後果嚴重到什麼程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使人窮於應付。
小二到門邊探頭道:“客官,是餐在店裡用,還是……”他發覺客人的臉色不對,以下的話便嚥回去了。
方石堅冷沉地道:“小二哥,可有什麼扎眼的人進到後院來過!”
“扎眼的人……沒有。”
“我是說昨晚。”
“只是那蒙著臉的女人。”
“別的呢?”
“客官,店房五方雜處,南來北往的川流不息,小的不能守著盤查。怎麼,客官丟失東西?”
“是的,一個布包袱,見有人帶出店去嗎?”
“這倒沒看到,嗨!客官要是有值錢的東西,應該寄存櫃上的,如果自行保管,有了失閃,小店……”
“好了,我不是要店裡賠,你們店裡也賠不起。”
“是相當貴重的……”
“算了,你去吧!”
“唉!可惜……”
“可惜什麼?”
“咱們店裡,住了個賣卜的先生,卜卦可真靈驗,尋人找物,卜死決生,斷得可真分毫不爽,可惜他一大早走了,不然……”
“我不信這些江湖鬼門道。”
“客官,你不知道,那位先生斷了一位客人眼前要遭大凶,那客人當面便說不信,結果您猜怎麼著?當晚那位客人便暴死在城外路邊。”
“噢!那卜卦的先生什麼長相?”
小二嘻嘻一笑道:“說起來不起眼,活像個矮冬瓜!”
方石堅心頭一動,道:“是個花甲左右的老人?”
小二咧嘴道:“對啊!客官也知道。”
方石堅登時雙目盡赤,原來是“賽神仙”那老矮子做的好事。
事實很明顯,他不尋回那東西是不會死心的,他本屬邪門人物,做事自是不擇手段,但包袱里根本沒有他要的東西,自己也沒從“金冠道人”身上得到什麼。
小二見他神色不對,自顧自地訕訕一笑,就退了出去。
“賽神仙”長相特殊,調查起來方便得多。
方石堅結束了一番,離店外出。
出店門轉了個彎,迎面來了一個意態瀟灑的青衣書生赫然正是綿山派弟子牟庭光。他正在感到孤獨無告之際,見了熟人,無異碰到親人,何況,自伊川與崆峒道人搏鬥之役後,他對牟庭光極具好感,認為是個可以一交的朋友,忙迎上去道:“幸會,兄台!”
牟庭光爽朗地一笑,抱拳道:“方石堅兄,實在幸會!”
方石堅道:“令師兄可有消息?”
牟庭光嘆了口氣道:“一點眉目都沒有,方兄是來遊覽洛陽古教之勝嗎?”
方石堅心念一轉,道:“小弟是在找人。”
“找人,誰?”
“賽神仙,就是上次與崆峒道士一路,指出兄台來路的那矮子。”
“哦!是他。”
“怎麼,兄台莫非知道他的下落?”
“可能在白馬寺附近!”
“白馬寺,兄台何以知道?”
“我從邙山下來,見他走上白馬寺那條路。”
“幾時?”
“一個時辰前!”
方石堅微一挫牙,道:“多承指教,小弟得立刻找到他。失陪了!”拱拱手,舉步便走。
牟庭光跟上去道:“方兄,說真的,你名氣太大,如果對方知道你找他,你沒有到地頭,對方早逃之天天了,由我替你打前站,如何?”
方石堅一聽,也有道理,頷首道:“也好,不過……勞動兄台大駕……”
“哈哈,既肯下交,些須小事算得什麼?”
“如此兄台先走一步,小弟隨後跟上。”
“好!白馬寺會齊!”
牟庭光舉步先行,方石堅暗忖道:“姓牟的倒是古道熱腸,為人也爽朗,這種朋友還可以交。”
出了洛陽城,方石堅直奔北邙鬼丘方向。
正行之間,忽然發現一條藍衣人影,在前道上風馳電掣地奔行,方石堅不禁心中一動,加速身法追了下去。距離逐漸縮短,他看出對方是看誰了,登時熱血沸騰起來,殺機直透頂門,對方,赫然正是方石堅必欲殺之而甘心的丁一風。
功力再加兩成,追了個首尾相銜,但前面的懵然未覺。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