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妙修”沉凝而鄭重地道:“歐陽仿殺人是為了貧尼,貧尼能置身事外嗎?”
牟庭光口角一撇,道:“區區的對象是歐陽仿!”
方石堅冷沉地接口道:“在下受歐陽仿之托,轉送這斷劍血領,現在歐陽仿已不在人世,有什麼問題,在下替他擔待。”
牟庭光臉色一變,道:“方兄擔待得了嗎?”
方石堅淡漠地道:“這是道義問題,義之所在,生死不辭。”
牟庭光顯得很沉痛地道:“方兄,你我也是道義之交……”
方石堅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歐陽仿的事,他不能不管,而牟庭光的確也是個難得的好友。
“妙修”接回話題道:“牟施主的意思,準備怎麼辦?”
歐陽仿寒著臉道:“區區要找到歐陽仿,討個公道,至少,區區要明白雙方是否公平決鬥,敝師兄王世宇是在什麼情況下死的?”
“妙修”道:“但是歐陽仿已經死了!”
“區區不能相信。”
“為什麼?”
“歐陽仿號稱‘冷面秀土’,並非無名之輩,區區雖未見過,但聽過他的名頭,等閒人物動不了他,如果照方石堅兄的說法,他只是重傷將死,不能肯定說他已不在人世,同時,能使歐陽仿重傷的,必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出事地點附近,總有江湖同道耳聞或目睹,不難打聽。……”他一口氣說到這裡,把目光射向方石堅,這些話,也等於是對方石堅說的。
“妙修”也覺得方石堅分析得極有道理,不由也朝方石堅望去。
一個不善說謊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常會不知所措,方石堅的臉掙紅了,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充足的理由可以自圓其說,“神燈”之謎,是不能揭察的。
牟庭光緊追不放地道:“方兄怎麼說?”
方石堅硬著頭皮道:“事實就是在下所說的,別無話說。”
牟庭光道:“方兄與歐陽仿是什麼關係?”
“談不上關係。”
“兄台執意要否定事實,也是沒辦法的事。”
“方兄,這樣好了,請你說出受託的確切時間與地點,區區自己去查明,如何?”
方石堅期期不能作聲,這是不能胡謅的,同時,他實在不願欺騙這新交的好友。
驀在此刻,一個重濁的鼻音道:“不用了,區區是目擊者!”
聞聲而不見人,但方石堅知道發話的是“傷心客”,他自承是目擊者,他目擊什麼?方石堅困惑不已。
牟庭光劍眉一挑,道:“閣下何方高人?”
那聲音道:“世上傷心客,海角斷腸人!”
牟庭光愕然了片刻,道:“閣下到底是誰?”
“傷心客!”
“傷一心一客?”
“不錯!”
“何不現身一見?”
“沒這必要!”
牟庭光掃了方石堅一眼,又看看“妙修”女尼,才道:“閣下自稱是目擊者,目擊什麼?”
“傷心客”的聲音道:“目擊‘冷面秀士’歐陽仿死亡。”
牟庭光與“妙修”齊齊面色大變,而最感震驚的卻是方石堅,歐陽仿便是一般傳說中的“神燈”主人,他已自葬於鬼冢之內,這秘密只自己一個人知道,“傷心客”為什麼說他是目擊者?難道……
“妙修”激動地道:“施主……目擊歐陽仿……死亡?”
“不錯!”
“他是怎麼死的?”
“重傷而死!”
“死於何人之手?”
“為了探‘神燈’之謎而受的傷!”
“妙修”與牟庭光齊齊驚叫了一聲:“神燈!”
方石堅頓然明白過來,“傷心客”是為了要替自己解圍,才編造出這一番話,心裡不知是感激還是慚愧。
牟庭光慄聲道:“閣下目擊歐陽仿受傷和死亡?”
“一點不錯!”
“何時何地?”
“這何用問,當然是在荊山附近,至於時間嘛……是在月前。”
“是閣下收的屍?”
“不錯!”
“屍埋何處?”
“哈哈哈哈,小老弟,俗語說人死恨消,難道你還想鞭屍不成?”
“區區的目的只是要證明歐陽仿是否真的死亡。”
“傷心客”又打了個哈哈,道:“老弟,要我說出真相嗎?”
牟庭光不假思索地道:“當然,區區就是要知道真相。”
“傷心客”道:“我指的是老弟你奉命追索王世宇的真相……”
牟庭光臉色大變,慄聲道:“閣下指的是什麼?”
“傷心客”聲調一沉,道:“老弟你並非真正關心王世宇的生死,而是關心他盜自師門的一樣東西,這東西關係綿山劍派的絕續,對不對?”
方石堅不由心中一動,這是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傷心客”何以會知?這個人未免太可怕了。
牟庭光打了一個哆嗦,神色更變,片言不發,循聲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