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第十五章 名寺怪僧
方石堅冷冷地望著對方,沒有開口,他實在摸不透這素衣女子的來意。她先是索劍要丹,繼而又改變主意,反助自己卻敵。
素衣女子開了口,但面目仍是很冷,毫無表情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改變主意?”
“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因為你像一個人……”
“像誰?”
“冷面秀士歐陽仿!”
這話使得方石堅駭然大震,他沒看過歐陽仿的真面目,但田大娘也是這麼說,諒來不會假。“冷面秀士”歐陽仿,化身為“鬼冢主人”,在荊禿頭隱藏了十年,這女子年紀只二十左右,怎麼會認識他?當慄聲道:“姑娘怎會認識歐陽仿?”
“我小時候見過他,如果不是年紀懸殊,我真會把你當做他的化身。在我記憶中,他那時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哦!姑娘與歐陽仿是什麼關係?”
“有那麼一點點。”
“到底是什麼樣的一點點?”
素衣女子眸光一轉,反問道:“聽口氣你認識歐陽仿?”
方石堅故作淡然地道:“只是聽說過!”
素衣女子目光一黯,像是自語般地道:“奇怪,他會突然失蹤,不知道是不是遭了意外……”
方石堅心頭又是一震,聽她口的氣,她也在找歐陽仿,什麼原因?以雙方年紀而論,談不上情感,聽語氣也不像是有仇,那該是什麼關係呢?親戚還是故舊?這一點值得探究,如果有什麼未了之事,也好替他了結,自己生平只有兩個恩人,一個是撫育自己成人的“芒山老人”,另一個便是有輸功傳技之德的歐陽仿,一個被殺,一個神秘死亡,深恩大德,欲報無從。
心念之中,試探著追問:“姑娘與歐陽仿定有什麼淵源?”
素衣女子定定地望著方石堅道:“就算有,也是私事,你為什麼一再迫問?”
看來這女子相當慧黠,對事一點也不含糊,方石堅靈機一動,道:“因為姑娘說在下像他,所以便抑不住好奇之心。”
素衣女子冷漠地道:“即使有關係,我也不會告訴一個不相干的人,收了好奇心吧!”
方石堅無奈,硬起頭皮道:“也許……不是全不相干。”
素衣女子動容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姑娘找了他幾年,當然不無原因,姑娘先說了在下再奉告。”
“你說沒見過他本人,只聽說過他的名號……”
“是不錯,但其中還有內情!”
“內情?”
“晤!”
“如果你是乘機藉口探聽別人的私事……”
“在下還不至於這麼無聊。”
“那我告訴你,他與我家人有淵源。”
“什麼淵源?”
“別得寸進尺,該你說了。”
“姑娘得說出找他的原因?”
“一個熟人失蹤了,不該找嗎?”
方石堅無詞以對。她說的可能言不由衷,但卻無法駁她,只好期期地道:“姑娘不必再費神找他了。”
“為什麼?”
“他已離開人世!”
素衣女子芳容慘變,慄聲道:“他……死了?”
“是的!”
“怎麼死的?”
“被人謀算重傷,不治而死。”
“你……你……怎麼知道?”
“聽別人說的。”
“誰?”
“不知道是何許人物,在下是無意聽聽到的。”
“可曾提到謀害他的人是誰?”
“這倒沒有,在下只聽到一半。”
素衣女子低頭想了一陣,突然慄聲道:“請你說出說這話的人是什麼長相,在什麼地方聽到。”
方石堅暗忖:“雙方既然只是普通關係,也就沒有深究的必要了。歐陽仿的秘密,是不能透露的。”當下信口道:“是在開封城茶館裡聽到的!說話的是兩個老者,因為事不關己,所以當時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生形相貌。”
這胡謅頗近情理,但素衣女子卻鍥而不捨地道:“多少該有些印象的,是不是……兩老者長得一模一樣,衣著也相同?”
方石堅隨口應道:“大概是這樣!”
素衣女子玉牙一咬,道:“我知道是誰了,我會找到的,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方石堅大是後悔,不該隨口應她,聽話風,她懷疑到某兩個老人,這一來,豈非使無辜人受累。情急之下,強辯道:“在下沒有記清,可不能保證就是姑娘想到的長相衣著一樣的老人。”
素衣女子眸中射出了冷電似的寒芒,沉聲道:“你似乎言不由衷?”
方石堅故作淡淡地道:“記不清對象形象是實,怎能說言不由衷?”
素衣女子咬了咬牙,道:“如果我發現事實有出入,會再找你。”
方石堅橫起心道:“隨時候教!”
素衣女子點點頭,忽地轉了話題道:“聽說你是‘神燈’的傳人?”
方石堅心中微微一震,冷聲道:“這一點無可奉告。”
素衣女子沉默了片刻,片言不發,轉身離開,走了幾步,突然回轉身來,朝方石堅嫣然一笑,然後疾閃而沒。
臨去秋波,使方石堅心湖一陣蕩漾。她長得太美,這一笑,不能形容為傾心,但足夠使任何一個男子為之綺念橫生。
方石堅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發了會兒呆,轉目觸及地上遺留的屍體,不由綺念全消,又回到了現實。包袱——可以說比生命還重要,絕對不能遺失,而更嚴重的是竊取的人一定會找開來看,“鬼冢主人”一再交代裡面的東西不能落人江湖人之眼,這便如何是好?
原來判斷是“賽神仙”那老矮子偷去的,但他矢口否認,除了他,別無線索,照他佯作替自己解毒,卻另加了一粒慢性毒藥這一點看來,這矮子邪門得緊,他的話決不可靠,還得要追他,即使他吞了下去,也要叫他吐出來。牟庭光說,“賽神仙”曾赴白馬寺,此地離寺不遠,他定奔白馬寺無疑。
“毒心公子”等先後出現,定是他搗的鬼,不然怎會這麼巧合。
這次找到他,決不聽他的花言巧語。
於是,他彈身離開現場,直奔白馬寺,遺屍他已無暇處理了。
白馬寺,這座聞名天下的叢林,經常都有高僧駐錫。
晚風夕陽裡,方石堅抵達了寺前,目光掃處,不由大皺其眉。
寺門前的石階上,蹲踞著一個形同乞丐的怪人,長發蓋耳,絡腮滿臉,鬚髮都已斑白,看來年紀已在古稀以上,若不是頭上那頂破僧帽和身上千補百衲的僧袍,還真不知他是個和尚。
這骯裡骯髒的怪和尚,與巍峰壯麗的寺門,極不相襯,看起來十分扎眼,名聞遐邇的古剎名寺,怎會容留這等人物呢?而且他坐的位置,正當進門石階的居中,更是不成體統。
怪和尚不知在想什麼心事,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方石堅站了片刻,正想從他身旁繞過,腳步方動,怪和尚卻開了口,聲音有氣無力像是好幾天沒吃飯了。
“少施主來此何為?”
“找人!”
“找什麼人?”
“一個叫‘賽神仙’的江湖人。”
怪和尚眼睛眯成一條縫,偏頭打量了方石堅幾眼,冷沉地道:“這裡是和尚廟!”
“在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