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傷心客”沉聲道:“出山之後,再設法查探,灰衣老人智計出眾,見多識廣,他也許有辦法能解決這棘手的問題。”
“傷心客”因為裝束詭異行動神秘,不能與方石堅同行,兩人在山裡分手,各行各道。
方石堅一心牽記著“無回玉女”蔣蘭心的事,出山後徑奔許州。
前後算一算,這一折騰,耗去了將近一個月。
這天午後,進入許州地界,方石堅開始緊張了,他實在怕去見“辣手無鹽”,但又不能不去,見了面,又如何措詞呢?“無回玉女”准回許州嗎?她懷的孕已經流產,她會返師門嗎?如果她在,又該怎麼啟口,求她寬恕,還是……
愈想,愈覺忐忑不安?以他性格,實在硬不起這個頭皮。
現在,已不是誰錯的問題,而是如何善其後?
距許州城約莫還有三十里。
方石堅心事重重,走路也顯得無力,速度很慢。
兩聲慘哼,發自道旁林中,方石堅暗吃一驚,轉身入林。
兩名勁裝武士,躺臥在血泊中,旁邊一個窈窕的身影,背向而立,金晃晃長劍虛垂。
這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赫然正是“無回玉女”蔣蘭心。
會在此地碰上“無回玉女”,是怎麼也想不到的事。
方石堅登時激動起來,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子。
“無回玉女”站著沒動。
方石堅也站著沒動,但身軀卻在發抖。
他不相信“無回玉女”沒發覺有人在走近,但,她半點反應都沒有,方石堅迴腸百轉,最後鼓起了勇氣叫道:“蘭妹!”
沒反應。
方石堅再叫了一聲:“蘭妹!”
“無回玉女”冷極道:“你是誰?誰是你蘭妹?”
方石堅連呼吸都窒住了,俊面連連抽扭,硬起頭皮道:“蘭妹,我……我……”
“無回玉女”陡地回轉嬌軀,冷酷地道:“我不認識你!”
方石堅一看她的面容,內心不由一陣酸楚,她消瘦了,憔悴了,臉色沒有血色,像久病初癒,他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無回玉女”再次道:“你是誰?”
方石堅痛苦地道:“蘭妹,不要……這樣……”
“無回玉女”厲聲道:“不要這樣?你不說你是誰,姑娘我便對你不客氣了。”
方石堅的心起了抽搐,他不怪她,一點也沒有,他體會得到她的心情,正如“傷心客”說的,她比自己更痛苦,當下顫抖著聲音道:“蘭妹……我……錯了!”
“無回玉女”突地是歇斯底地一陣狂笑道:“冷面修羅,你也會錯嗎?你竟然了會向人低頭,為什麼?”
方石堅啼笑皆非,但仍誠形於色地道:“蘭妹,我不怪你恨我……”
“無回玉女”大叫道:“恨你!哼!我要殺你!”
方右堅向後退了兩步,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蘭妹,你恨我這麼深?”
“無回玉女”咬牙道:“要我愛你嗎?”
方石堅儘量隱忍著道:“蘭妹,人與人之間,即使親如父子,有時……誤會也是難免的。”
“無回玉女”冷笑了一聲道:“誤會,你說得倒輕鬆,你把真情當糞土,把真心在地上踏,在你的眼中,我蔣蘭心是個一文不值的下賤女人,是路柳牆花,對不對?”
“……”方石堅不作聲。
“姓方的,我腹中的那塊肉使你回頭,但現在沒有了……”
“蘭妹……”
“我不要憐憫,我不要人施捨,我……”
一條人影飛閃入林。
“無回玉女”悲喚了一聲:“師父!”眼淚似斷線珍珠般滾滾而落。
方石堅一見“辣手無鹽”現身,心頭為之大震,這又是想不到的情況。
“辣手無鹽”身方立穩,口裡暴喝道:“丫頭,你要氣死我!”揚手便朝“無回玉女”劈去。
“無回玉女”咚地跪了下去。
方石堅在情急之下,不遑細想,飛身橫攔。
“砰!”挾以一聲悶哼,方石堅蹌出了四五步,硬挨了一掌。
“無回玉女”愕了一愕,哭叫道:“師父,您……”
“辣手無鹽”一轉身,戟指方石堅道:“好哇!小子,你今天得還老身公道……”
方石堅鐵青著臉道:“公道怎麼還法?”
“你為什麼要欺侮蘭心?”
“晚輩沒有!”
“你……還說沒有……”呼地又是一掌。
方石堅不閃不避,也沒運功抵抗,而“辣手無鹽”的目的是為了維護尊嚴,她沒想到方石堅會硬挨,所以出手極重。
“砰!”悶哼再起,方石堅連退了三步,口角溢出了血沫,如果他運起挨打功,情形便不同,雖說他有寶甲護體,但不配合功力,防護力便減低了,再加上“辣手無鹽”的功力,已達到了某一極限,尋常武林高手,受不了她一指頭,方石堅在這種情形之下硬承,已屬相當驚人的。
“辣手無鹽”反而呆住,她不是存心的。
“無回玉女”忘形地道:“堅哥,你不要緊吧?”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稱呼他,方石堅聽在耳裡,既興奮,又陌生,一時之間,倒答不出話來。
“辣手無鹽”身為長輩,內心雖感不安,但表面上不得不作出長輩的樣子,冷冷道:“你不是看不起蘭心嗎?”
方石堅苦笑道:“晚輩沒這意思!”
“那你以前對她的態度,作何解釋!”
“這個……晚輩知道錯了!”
“錯了就算了嗎?”
“前輩的意思……要晚輩怎樣?”
“得有個明確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