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鷹鼻老者朝“毒心公子”一偏頭,道:“少幫主,我們走!”
“毒心公子”點點頭,一幫人狂馳而去,志在黑衣婦人,所以並不攔阻。
黑衣發人又開口道:“閣下既然承認是‘招魂旛’的師兄,請見示名號?”
方石堅大聲道:“告訴你早忘了,不過,你得向我老人家報個名?”
“閣下什麼也不肯透露,我為什麼要報名?”
“最好別惹火了我老人家!”
“已經惹過了。”
“很好!”手一揚,一縷指風,應指而發,施的是“一指功”咫尺之隔,指發即至,破風有聲。
黑衣婦人估不到方石堅會猝然出指,但她反應相當神速,本能地一偏身,“嗤”地一聲,衣袖洞穿,她身後的黑轎也開了孔,驚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閃避稍慢,勢非穿胸洞腹不可。
方石堅一指落空,改指為掌,伸縮之間,狂風倏湧,黑衣婦人急切中揮掌迎擊,“波”地一聲,挾以一聲悶哼,黑衣婦人蹌踉退到轎邊,乘勢縮身入了轎,方石堅倒為之一愕。
就在此刻,蹄聲又傳,兩騎馬驟馳而至,是從去道奔來,到了現場,勒轉馬頭,赫然是“毒心公子”與鷹鼻老者去而復返。
“佟大業,你找死!”
話聲使方石堅全身一震,車轉身,呈現在眼前的,赫然是“無回玉女”蔣蘭心,手中已亮出了金劍,人比日前似乎又憔悴了許多。
她又離開了許州了,為什麼?
“毒心公子”與鷹鼻老者雙雙下了馬,“毒心公子”笑著道:“妹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無回玉女”殺機滿,咬牙道:“你想死。”
“毒心公子”口角一撇,笑容未斂地道:“妹子,姓方的已成眾之矢的,你對他仍不死心嗎?”
“無回玉女”芳容一慘,一劍攻了出去,金劍出手無回,“毒心公子”忙不迭地彈了開去,差一點被金芒掃中。
方石堅心頭一片昏亂,又見伊人,愛恨難分。
鷹鼻老者語意森森地道:“少幫主,咱們沒多少時間磨,由卑座處理如何?”
“毒心公子”點頭道:“瞿總管,看你的吧!”
鷹鼻老者突自懷中取出一個製作很精巧的半尺長圓筒,後退三步,道:“蔣姑娘,這筒子裡裝的是腐蝕藥水,鋼鐵也能蝕化,老夫只要一按卡簧,毒汁噴出,無人能避,著膚即蝕,你這月貌花容,大概不願被毀,我們少幫主對你一往情深,盼你速作決定。”說著,筒口對正“無回玉女”的胸部。
“無回玉女”粉腮一變,金劍一動,就待出手……
鷹鼻老者又道:“蔣姑娘,你毫無機會,毒水噴射,廣及一丈範圍,沾上一點也不成。”
“毒心公子”接口道:“妹子,我實在不願意這樣做,但我太愛你了,不願看著你投入別人……”
“無回玉女”厲聲道:“你放屁!”
方石堅殺機陡熾,雙掌電揚,挾十二成功力,劈向鷹鼻老者,誰也想不到他會猝然出手。
驚呼與慘嗥自發,鷹鼻老者的身形被震得騰空而起,曳空飛栽三丈之外,接著是刺耳慄聲的慘叫,人在地上扭動翻滾,顯然他已自食惡果,被他所持的腐蝕毒水所侵。
“毒心公子”面呈死灰。
老者的坐騎也當其衝,跌在地上,口鼻溢血,慘嘶不止。
方石堅目光射向“毒心公子”“毒心公子”亡魂盡冒,連坐騎也不要了,閃電般逸入道旁林中,瞬眼即杳。
“無回玉女”深深望了方石堅一眼,欠身道:“敬謝老前輩援手!”
方石堅“唔”了一聲,心裡五味雜陳。
“無回玉女”又道:“請問老前輩如何稱呼?”
方石堅暗暗地挫了挫牙,揮揮手,勉強擠出三個字道:“你走吧!”
“無回玉女”愣住了,她生平沒見過這麼怪的人。
方石堅不敢正面和她對視,側轉身,面向那頂折了轎桿的黑色大轎?
奇怪,轎中人一無動靜?
“無回玉女”口唇動了動,想再說什麼,卻沒說出口,嘆了口氣,再次欠身為禮,然後舉步離開。
方石堅望著她落漠的身影,心裡想叫住她,問問她的去向,也想抖明身份和她談談,但喉間似塞了什麼東,使他開不了口。
漸行,漸遠,方石堅感到她的確遠離自己了,這距離永遠無法拉攏,情海譎波,使他們相逢如陌路,這是誰的錯?
人影終於從視線中消失,不見了,只留心頭上一股莫名的悵惘與悲衰。
他並非真的完全不愛她,他也並非無視她獻身的事實,但,自尊與傲性使他不肯回頭,只消一點頭,一句話,便可挽回這場可能的悲劇,但他不願如此,寧可忍受那蝕心的痛苦。
鷹鼻老者蜷縮成一團,沒了聲息,看來已斷氣了。
“老弟,怎麼回事?”現身的是“傷心客”
方石堅搖搖頭,沒說話。
“傷心客”又道:“她不是很愛你嗎?”
“那是她自己的事!”
“老弟,你不能如此無情!”
“無情?”
“嗯,她的身體曾經奉獻與你,這是一個女孩子所能做到的愛的極限!”
方石堅心神俱震,為什麼連這件秘密他都知道?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議了,他對自己真的是陰魂不散,不由脫口道:“閣下怎麼也知道?”
“傷心客”悠悠地道:“算是又一次碰巧,那晚我也在邙山上。”
方石堅下意識的一顫,突地欺向轎門……
“傷心客”淡淡地道:“老弟不必費事,她早走了!”
“什麼,她走了?”
“是的,在你不注意時溜了!”
一跺腳,方石堅激動地道:“閣下既然看到,為什麼不打個招呼?”
“傷心客”道:“算了,這女的不好惹,若不是你信口胡說是‘招魂旛’的師兄,使她有所顧慮,早下毒手了!”
“毒手,她有什麼毒手?”
“你想像不到的,就如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