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邙山。
古陵與新墓混雜,大白天裡一樣使人感到鬼氣森森。
在一座無名古墓的冥台草叢中,橫七豎八,倒著五具屍體,死狀很慘,每一個死者,都是喉結下被利刃穿了一個孔!
一點不錯,正是“復仇者”殺人手法。
田宏武與“賣命老人”呆立屍體旁,田宏武的心快要爆炸了,他隱約記得,黑名單上並無“華山六友”的名字。
如果死的是一個,也許可以說成在偷看時疏忽了,但六個便不同了,決不會毫無印象的。
邋遢和尚不幸而言中,“復仇者”居心叵測,已經露出猙獰面目了。
有一點他可以確定,“復仇者”是利用自己必要時做他殺人的工具,一旦發覺失去利用價值時,他便會出手除掉。
“賣命老人”一反他突梯滑稽的神態,沉重地開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復仇者’沒有理由殺‘華山六友’,六友是白道上知名之土,俠名遠播……”
田宏武咬了咬牙,道:“前輩對‘復仇者’有所知麼?”
“賣命老人”道:“一無所知!”
田宏武道:“既然一無所知,為什麼說不可能?”
“賣命老人”連連翻著白眼,老半天才道:“除了四大堡的人外,沒聽說誰喪命‘復仇者’之手……”這解釋,當然十分牽強。
田宏武道:“現在已有人喪命了,還不是一樣。”說著,手指墓石上刺目的“復仇者”三個血字,又道:“那不是他的標記?”
“賣命老人”期期地道:“聽說,他殺人時還傳竹籤?”
田宏武目光四下一掃,道:“那血字下方縫裡插的不是?”他邊說,邊彈身過去。
一把抓下六根竹籤,逐一看視,上面有編號和六友的姓名,這與他在“風堡”時見過的一樣。
“賣命老人”也奔了過來,看了一遍,沒說話。
田宏武冷沉地道:“小可會查明這件事的!”
“賣命老人”道:“你為什麼要查?”
田宏武豪雄地道:“無辜流人血者,他本身也該流血!”
“賣命老人”道:“聽人傳說,你與‘復仇者’是同路人?”
田宏武斷然道:“不是,小可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賣命老人”怪聲怪調地道:“苦也,你一找上‘復仇者’,老漢有多少條命可以賣呢?”
田宏武沉凝十分地道:“前輩,小可鄭重地聲明,賣命二字以後請不要再提起了,行麼?”
“賣命老人”把頭搖得像貨郎鼓似的道:“不成,這不成,老漢指望賣命維生,你不能絕了老漢的生路!”
他說的一本正經,但田宏武知道是故意裝作的,不由為之啼笑皆非,心念一轉,摘下了面具,道:“面具奉還,小可不買了!”
“賣命老人”哭喪地道:“你真的不買了?”
田宏武毫不考慮地道:“不買了!”
“唉!”嘆了氣,“賣命老人”道:“捨不得銀子?”
田宏武正色道:“區區一點金銀,算得了什麼!前輩如有所需,儘管隨時開,命是不買了,過去兩番援手之德,小可會永遠記住的。”
“賣命老人”道:“既然不買,老漢窮死餓死,渴酒渴死,也不會要你的銀子,一句話,你不要後悔?”
田宏武斷然道:“絕不後悔!”說著,把那張人皮面具遞了過去。
“賣命老人”顯得有氣無力地道:“面具算送給你吧!”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道:“謝了,身為武士,堂堂正正,何懼以真面目對強敵,請收回!”
“賣命老人”無可奈何地接過手去,裡嘟噥道:“你堂堂正正,別人可不堂堂正正……”
就在此刻,一聲驚“咦!”倏告傳來。
田宏武心頭一震,循聲電撲過去。
就在古墓後方的斷碑座下,一個黑衣蒙面人巍然而立。
田宏武的血行,登時加速起來,他記得當初童梓楠行動時,便是這等裝扮,脫叫了一聲:“復仇者!”
這是真正的“復仇者”,還是童梓楠,抑或童梓楠便是“復仇者”?
“復仇者”在殺人之後,仍滯留在邙山現場附近,實在出人意料之外。
他如果不發出那聲驚“咦!”田宏武與“賣命老人”可能就不會發覺了,他是有意的麼?
田宏武激動得全身發顫,他無法分辨對方是友是敵?
今天,他算是第一次見到了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但是對方蒙著面,見到了與不見沒什麼兩樣!
一時之間,他不知應該如何開?
“賣命老人”憷聲道:“朋友是誰?”
黑衣蒙面人道:“你是明知故問麼?”聲音冷得使人不寒而慄。
“賣命老人”白多黑少的眼睛一翻,道:“朋友蒙著面,頭上沒刻字,又沒自我介紹,老漢怎麼知道?”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的朋友方才不是說出來了麼!”
“賣命老人”遲疑地道:“朋友……真的是‘復仇者’?”
黑農蒙面人陰森森地道:“等你躺下時,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