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雙絕之南城夢覺/蛻羽/殊途同歸/九江秋曉/海晏天青》第80章
  

  【第十六章】

  擎雲山莊二莊主白冽予以一挑十二、大敗了來襲九江分部的十三聯會——這個徹底震撼了整個江湖的戰果,僅僅半個多月的光景便連同王長生的評語傳遍了大江南北。

  多年來被視作累贅的人物,竟是擎雲山莊最強也藏得最深的一著暗棋,自然讓所有初聞此事的人大吃了一驚——更別提這著「暗棋」還是未及而立便已得窺宗師門徑的天才人物了。儘管認為這種說法純粹是擎雲山莊的炒作和誇大的大有人在,卻依然改變不了這連番震撼所帶來的衝擊。

  ——至少,那些因行雲寨的覆滅而在立場上有所擺動的組織勢力們,都不免為此重新回頭審視起了和擎雲山莊之間的關係。

  一個宗師級高手對一方組織意味著什麼,單從關清遠身上便可得到最好的例證……昔年擎雲山莊之所以可以從無到有、一路發展到得以與流影谷這個龐然大物相提並論,同時擁有白毅傑和莫九音等二位宗師坐鎮便是一大主因。其後白毅傑雖然亡故,但北谷東莊間均衡之勢已成,西門暮雲又藉故隱遁不出,這才將先前的局勢繼續延續了下去。

  直到行雲寨的覆滅。

  儘管擎雲山莊在這件事上所受的影響遠不如外人所以為的大,可對不明真相的某些牆頭草而言,有行雲寨滅亡在先、流影谷與柳林山莊結盟在後,東莊擎雲風光不再已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心思自也不免活絡了起來……就算沒膽子明目張膽地相抗,做些小手腳、同北邊通通氣之類的舉動卻是少不了的。再加上先前喧騰一時的白冽予失蹤事件,更令某些野心勃勃之輩自以為得了機會,就算不像十三聯會那樣傻到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率先蹦到了台前,卻也多有暗中謀劃串聯之舉,只待時機一至,便將反弋對付依附多年的擎雲山莊。

  可九江分部的那場鬧劇——考慮到那些「高手」在大庭廣眾下活躍的時間還不到一刻鐘——卻無異於一記重錘,將他們由才剛萌發的美夢中徹底打了醒。

  若那個「鹹魚翻身」的天下第一美人只是個單純的武夫,這些人也只需熄了才剛升起的心思,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回過頭安分做人即可……但事實卻非如此。

  那場荒謬的挑戰之後,白冽予處理十三聯會的雷霆手段,徹底震懾了範圍內的各大勢力。

  就如同合興會和荊刀門的一夕陷落一般,甚至在「遠征軍」落敗的消息得以傳回各自門派之前,擎雲山莊原本為尋主子而散落各方的人馬便已先一步集結完畢、就此殺上了門……不過數日的光景,被端了老巢的十三聯會便徹底成了歷史,十三聯會之一的合興會,亦同。至於殺雞儆猴的那群猴,則全在白冽予的支持示意下推舉出了一批新的主事,一舉由懷著野心的牆頭草徹底蛻變為擎雲山莊最堅定的支持者;而那些曾胸懷大志、如今卻深刻體會到「成王敗寇」四字的一流高手,除了少數被視為可造之材而給召入了擎雲山莊外,其餘則全給用來充實了總部的地牢。

  白冽予這連番清算不僅占盡了「理」字,更處處搶得先手……如此心計手段,再加上山莊在這些行動中所展現出的實力,自然讓那些曾有過異心的組織門派徹底嚇破了膽——和白二莊主所展露的武學造詣和心計手段相比,理應更具意義的、擎雲山莊與碧風樓結盟之事,卻反倒不那麼顯眼了——也沒等擎雲山莊做出什麼宣示便已接連帶著豐厚的禮物登門賠罪,甚至還有帶著投名狀用以證明自己確實是受「小人」矇騙的,姿態之低委實令人驚嘆。

  可讓人頭痛的是:這些人礙於地緣或某些心思之故,只有不到四分之一是徑直前往擎雲山莊總部表忠心的,餘下的則全擠到了九江分部去……偏生九江分部的人力本就遠不若總部那般充裕,這番「萬國來朝」自然讓整個分部徹底忙翻了天,身為當事人的白冽予更是難得浮生半日閑。

  ——這些「來朝」的人裏值得擎雲山莊二莊主親自接見的雖然不多,但他畢竟還有被迫擱了近兩個月的職司得擔起,又得謀劃出一個加重山莊控制力的方案,以及公開宣佈結盟後必將免不了的結盟大典,諸般事務相加下,饒是以白冽予之能,在連著一個多月的忙碌後也多少有了幾分吃不消。

  便如現下。

  「唉……」

  掃了眼不知第幾封的表罪信函,那了無新意的內容讓擎雲山莊二莊主心下一陣厭煩、連思考都不曾就直接將信扔入了早已爆滿的字紙簍裏。

  在他和煜給關在船上不見天日那段時間裏,海天門確實派出了不少嘍囉到位於山莊勢力範圍內的組織門派進行煽動,他之所以將這些信函逐一看過,便是為了從中找出有助於順藤摸瓜覓得海天門行蹤的線索……只是實力足以讓海天門登門拜訪的勢力畢竟只是少數,卻有一堆連個二流好手都沒有的所謂「門派」也趕著風潮前來賠罪,再添上那些個滿腦子江湖夢、不管不顧地長跪於九江分部前拜求白冽予收徒的……他手頭等待處理的事情本就多到不像話,如今又冒出了這一遭,雖不至於真的發瘋抓狂,平日的沉靜淡然卻已再難維持。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這些甚至不乏表愛言詞的無聊文書,會否也是海天門用來癱瘓他工作的陰謀?若不是想穩定湘鄂一帶的情勢兼挖出海天門在南方的佈置,白冽予早就包袱款款回到山莊去,讓山莊裏比九江分部充足無數倍的人手和下屬去處理這諸般繁瑣雜物了。

  ——雖說……以眼下的情況,若回到山莊去,便意味著必須與煜暫時分別好些時日了。

  思及這些日子來令他如鯁在喉的另一件事,身上背負著「年輕一輩第一高手」、「天下第一美人」、「擎雲山莊第一把交椅」等諸般響亮名頭的俊美青年禁不住又是一陣長嘆。

  作為一介閑雲野鶴的柳方宇,和身為碧風樓樓主的東方煜自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雖說碧風樓在蜀地之外的行動向來都十分隱蔽,但那些位處湘鄂一帶的門派和蜀地本就少不了溝通往來,東方煜自個兒又是交遊廣闊之輩,兩者相加下,卻是讓這位碧風樓樓主和自家情人遭受了相同的命運。

  當然,若只是這樣,二人以「商討結盟之事」為由一起打包回擎雲山莊也就是了,卻是無須如此煩惱的。無奈二人先前給關清遠擒獲的事讓碧風樓的一眾長老團徹底嚇破了膽,不將東方煜拖回成都「供奉」起來便已是極限,近期內卻是說什麼也不願意再讓自家樓主繼續怠忽職守了。也就是說,若白冽予打算回擎雲山莊,彼此暫分兩地便是必然的結局了。

  可在由莫叔那兒得到關於雙煉及枯海訣的具體情報之前,猶有餘悸的他卻是說什麼也不敢輕離東方煜身邊的。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不外如是。

  禁不住又一聲長嘆後,白冽予瞥了眼左手邊如山般將成為垃圾的信函,終於暫時放棄了繼續奮戰的打算、起身出了書房。

  夏末秋初,便已是華燈初上,九江的天候也仍帶著幾分褪不去的炎熱。儘管以白冽予寒暑不侵的體質,還不至於因此而滿頭大汗,可迎著那略顯燥熱的陣陣薰風、本就有些煩躁的心緒卻是不免又亂上了幾分。

  察覺到自身的狀況,向來以冷靜處事為第一要務的青年心中一凜,當下正待好生調息一番穩定心緒,不想一陣腳步聲卻於此時入了耳……直朝己奔來的熟悉跫音令無雙容顏之上一抹淡笑勾起,但緊隨而至的、那混雜在陣陣薰風間的濃烈脂粉香氣,卻令那方顯露的笑意轉瞬消逝無蹤。

  白冽予微微眯起了那雙近月來迷倒太多人也嚇倒太多人的幽眸,而在瞧見那由遠而近、理所當然地張臂朝自己擁來的身影後,一個側身輕輕巧巧地避了開。

  而如此反應,自然大大出乎了來人——東方煜的意料之外。

  「冽?」

  沒想到自己竟會撲了個空,猶自張著雙臂的碧風樓樓主先是一陣錯愕,卻旋即因憶及了什麼而猛地蒼白了臉色,半是倉皇半是焦急地開了口:

  「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陪他們喝了幾杯就走了,絕對沒——」

  「我知道。」

  不想那急切辯解的話語未完,便給青年聽不出多少情緒起伏的三字打了斷。二度出乎意料的反應讓面對著的東方煜不由得為之一怔……他看了看彼此間微妙的距離,又看了看自個兒的衣著,而在片刻思量後、試探性地問:

  「那……是香味?」

  「……算是吧。」

  而伴隨著模棱兩可的答案道出的,是今夜第四度的嘆息。

  白冽予也知道自己有些過於小題大作了。只是他心緒本就有些不穩,出來透透氣又遇上吃花酒回來的情人,即便清楚對方已經用盡一切可能擺脫了脂粉堆溫柔鄉,胸口卻仍起了幾分理所當然的不快。

  若在平時,這樣的情緒要平息也就是三兩下的功夫;但此時、此刻,他已忙了不知多少個時辰、和情人也有這「不知多少個時辰」未曾見到,自然對那一身的濃烈脂粉香難以忍受了——畢竟,那意味著曾有至少兩名以上的女子以身緊緊貼在情人身畔。

  只是他丟了個模糊的回答後便沉默不言,卻是讓另一頭的東方煜徹底陷入了進退不得的窘境——他一方面想關切此刻明顯情緒不穩的青年,一方面卻又畏懼著衣上殘留的香氣會讓情況更形惡劣——好在這樣的僵持並沒有延續太久的時間。但見前方佇立著的青年一個頷首,下一刻,如蒙大赦的碧風樓樓主已然一個大步上前,將情人的身子迎入了自個兒空置多時的胸懷之中。

  「對不起,冽……」

  他低聲道,語音近乎呢喃:「我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將半個醉紅樓的歌妓和花魁都請到了府上,所以……」

  所以才會一時不察地落入了那如今對他已算不上溫柔鄉的脂粉堆中;所以才會在試圖擺脫那堆鶯鶯燕燕時不慎沾染了這一身濃烈的香氣。

  只是這些個解釋的話語,卻終究沒能延續下去——因為清楚冽需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所以他最終只是收緊了環抱著對方的臂膀,然後俯身將頭埋入青年側頸、萬般貪戀地嗅了嗅那份迥異於周身濃香的淡雅氣息,而在感覺到懷中青年因而逸出的一聲輕笑後,這些天同樣應酬得身心俱疲的碧風樓樓主才鬆了口氣地語氣一轉、問:

  「話說回來,有什麼令你煩心的事兒麼?難得見你如此浮躁……莫非是冱羽他們……」

  「不……只是給那堆無止境的垃圾磨光了耐性而已。」

  聽情人問起,白冽予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下卻因入耳的「冱羽」二字不可免地升起了幾分憂慮。

  原因無他——截至今日,他都未曾得著來自師弟的隻言片語。若非前些日子由京中傳來的情報讓他間接推論出了西門曄與冱羽盡皆平安的事實,只怕早已想方設法前往京中一探了。

  說是情報,其實也就是江湖上差不多已人盡皆知的兩個消息:一是西門陽推翻西門曄的處置突如其來地決意處死行雲寨大當家泰山槍陸濤,並在行刑後將屍體懸掛於城門前暴屍七日「以儆效尤」;二是事發後不多時,刑部尚書於光磊便得著了一份「善意的提醒」,期望他能公開指責西門陽的舉措,好令一位可敬的長者能在死後獲得安息。於光磊照做了,而流影谷內部也緊隨在後爆出了相當的抗議聲浪。內外交攻下,西門陽暴屍七日的決定只好作廢,而陸濤的屍身,也在次日得著了妥善的安葬。

  白冽予不認為西門陽和陸濤之間有什麼足以令其做出如此行為的私怨,在此情況下,這名作為海天門傀儡的「少谷主」之所以會下這等命令,顯然便是受了「主子」的指使、意圖借此引出某人了。

  會需得讓海天門設計引出,自然意味著冱羽直到陸濤之事時都仍安全無慮,只是因故未曾與山莊方面取得聯繫而已……有了這個推論,再加上海天門並未得償所願引君入彀、以及光磊方面得著的「善意提醒」與配合,事情的全貌自也一目了然——

  冱羽救下了遇刺的西門曄,並因故隱遁——或許是西門曄受了傷,為躲避海天門而不得不為——不出,直到藏身月餘後才讓海天門摸到了行跡並使計相誘。

  之所以會確認西門曄平安無事,除了「屍體」一直沒被找到之外,便是因為海天門這次計謀功敗垂成的事實了——以冱羽的性子,一旦知曉陸濤出事,就算清楚一切全是敵人的陷阱,他也必然會義無反顧地前去阻止。可陸濤死了,屍也暴了一日,應當現身的人卻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自然便意味著有某些外力阻止了冱羽的衝動。

  例如西門曄。

  若有西門曄在,那麼後來光磊得著的「提醒」便也有瞭解釋:流影谷中會真心在意陸濤的屍身如何處置、且有能耐在說服光磊後策動谷內予以「應和」的,也就只有心系冱羽的西門曄了。雖不知他是用了何種方式或管道在完全不暴露行蹤的情況下做出這些安排,可事情至今未再起什麼波瀾,便代表著二人的性命至少在相關消息傳回之時仍是無虞的。

  只是這個結論雖然令白冽予大大鬆了口氣,可思及陸濤在冱羽心底的重要性,本已放下的心自不免又懸了起……因之而起的沉默讓時刻關注著情人的東方煜心下一緊,忙安慰般地輕拍了拍對方後背。

  「放心吧。」

  他柔聲道,「他二人聯手,比之你我雖仍猶有不及,卻也不是景玄或西門陽能收拾的。先前你不也提過?說不定他們此刻也正往九江趕,打算與我們合流呢!」

  「我知道。只是……」

  思及海天門所用的那記毒招,白冽予眉間不由微結,「冱羽好不容易才平復行雲寨被滅所受的打擊,如今卻又經此一折……」

  「話雖如此,有西門曄在旁,總能多少安慰一二吧?你不也說冱羽對他頗為……呃、有心?」

  「可你別忘了……行雲寨之所以被滅、陸前輩之所以被擒,可全都是因為他。雖說西門曄無意置陸前輩於死地,卻也多少有那麼一分責任在……」

  「那……你是擔心冱羽會一時衝動做出傻事?」

  「若是那樣倒還好了……我更擔心的,是冱羽會因此把一切都怪罪到自個兒身上。」

  這天下間最瞭解淩冱羽性子的,自非將他一手帶大的白冽予莫屬了。「我師兄弟二人的境遇,想想還真有些相似。」

  話下所指的,自然是昔年青龍之事了……明白這點、聽出了情人言詞中所蘊藏的自嘲與苦澀,東方煜微微一嘆,足過了好半晌後,才道:

  「至少,冱羽還有你,不是麼?」

  「嗯……」

  而得著的,是青年依舊帶著幾分苦澀,卻已堅定了許多的一應。

  見情人心緒已然平穩許多,不想再讓這樣沉重的話題繼續下去的碧風樓樓主索性就此結束了這個話題、語氣一轉: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應該還未曾用膳吧?要不要一起到外邊吃上一頓?」

  「你不是才剛赴宴回來?」

  「菜才上了三道,看到那副陣仗我就趕回來了,離『飽』字可還遠得很。」

  「可你我若一道出去,以眼下的形勢,怕是連飯也吃不成了。」

  「……這倒是。」

  因而憶起了前些日子情人難得離莊時引發的騷動,本還有所冀盼的東方煜面色一時不禁有些鐵青,「看來只能讓外邊酒樓做桌菜送過來了。」

  若在平時,他搞不好還會央求廚藝精湛的青年做上一桌好菜讓他飽飽口福;可冽如今已忙得要死要活,向來「愛妻」的他又豈有可能做出這等給對方添麻煩的要求?自也只能轉而外求了。

  只是見男人神情間隱有些沮喪,多少明白對方心思的青年心下不忍,正尋思著是否要出言應承主動接過擔子,不想一道足音卻於此時匆匆奔近……聽出來人的身份,白冽予有些訝異地挑眉側首,但見分部主事陳飛星有些尷尬地提步近前,一個拱手朝主子開了口:

  「二莊主,有兩位訪客指名要見您,其中一位還帶著山莊的客卿權杖……屬下先讓二位到內苑偏廳等著了。」

  「客卿權杖……等等、難道是——」

  入耳的詞彙令白冽予先是一怔,而旋即因想起了什麼而渾身一震,也顧不得交代什麼便掙開情人的懷抱朝偏廳的方向直奔而去……同樣明白過來的東方煜隨即跟了上。不多時,內苑偏廳已至,兩道似曾相識的身影,亦隨之映入了眼簾。

  ——之所以說似曾相識,自然是因為眼前的二人有所易容扮裝的緣故了。但白冽予和東方煜都是眼力高明之輩,來者又無意隱瞞,要看穿眼前這對「爺孫」的表像自不是什麼難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心心念念關切已久的西門曄和淩冱羽。

  許是曾受了內傷的緣故,西門曄的氣色雖不算差,面頰卻已瘦削了少許……那冷峻眉眼間曾有的鬱鬱已然淡了許多,可取而代之的,卻是濃得難以化開的憂心……與沉痛。

  察覺這點、惦及自個兒先前曾有的憂慮,白冽予心下一跳,這才注意到往日總會興奮地朝自個兒撲來的師弟至今仍無分毫動靜……隨著胸口幾分稱不上好的預感升起,目光本能地對向了如今做女子打扮的淩冱羽,而在看清那雙仿若失了神的瞳眸後,霎時明白了一切。

  那是他比任何人都要瞭解的眼神。

  也是……他比任何人都要瞭解的痛。

  即便萬般祈求、即便萬般不舍,可他的憂慮,還是成真了。

  ——多年來被他呵護著的師弟……在行雲寨之事後,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甚至,更為深刻。

  望著那張靈氣盡失的容顏,白冽予只覺胸口一陣揪疼泛起,幾個提步上前便想將師弟擁入懷中,卻又在觸及的前一刻逼自己收住了手。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

  在這樣自責與絕望的深淵裏,任何安慰都難以平復那傷痕累累的心……比起溫柔的言詞或溫暖,此刻的冱羽更需要的,是足以承載所有痛苦的目標。

  行雲寨之事時,白冽予曾盡可能讓師弟避開了這條道,卻不想時至今日,一切終仍是避無可避——

  「冱羽。」

  終於脫口了的一喚,音聲卻是出乎在場其他人意料之外的沉肅……他無視於一旁西門曄萬般交雜的目光抬掌輕撫上了那張他從小看到大的清俊面容,然後強迫著那雙茫然的眼瞳與己四目相接——

  「看著我,冱羽。」

  二次脫口的喚聲已然添上了幾分嚴厲,直對著師弟的眸光,亦同。「你是要把一切罪咎都攬到自個兒身上自己擊垮自己,還是讓所有必須付出代價的人嘗到應有的報應?」

  「師……兄……」

  聞言,淩冱羽渾身劇顫,原有些迷離的目光逐漸凝聚,而在真正對上了那雙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眸後,淚水瞬間潰決而出……瞧著如此,白冽予眸光一柔,這才雙臂一張,將哭泣的師弟輕輕摟了住。

  「放心吧。」

  他輕聲道,音調溫柔中卻又夾雜著一絲透骨的冰寒,「你會讓他們嘗到後悔的滋味的……一定……」

  「師兄、師兄、師兄……」

  感受著那熟悉的懷抱、聽著那熟悉的嗓音,伴隨著連串呼喚的,是淩冱羽已再無一絲壓抑、幾近聲嘶力竭的慟哭……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