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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了一頭瀕死的龍》第56章
第56章

  世界上有一種現世報叫做大姨媽的憤怒。瑪利多諾多爾一把貝莉兒放下來她就蜷縮在毛毯裡按住肚子,像只痙攣到極點的蝦,臉是青白的,兩腿之間像是怎麼關都關不住那道水閥,下身的熱流像失了禁。

  她全身都泛著一股仿佛使用過度的酸痛,像正在發著高燒,痛得她只想呻吟。腿間酸痛是最難受的,一路連到下腹的絞痛,一股一股的刀翻出來,絞得她按著肚子說不出話。小黃有過幾次經驗了,跳進藤床踩著她的腿想鑽進她手下幫她暖肚子,瑪利多諾多爾手足無措地看著,不知要怎麼辦。

  “莉莉?”他無助地問:“我要怎麼幫你?”

  他都忘了要怎麼跟她生氣,說謊的人類,她不是說她不會生病嗎?她不是說她保證過嗎?這樣的流血的時候她曾經有過四次,第一次瑪利多諾多爾還不瞭解貝莉兒,他以為她受了傷要死了,後來他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他聞見過她流血。那時人類活蹦亂跳,一點都不想多提又不得不簡略概括一下的告訴他:“這是正常的,女孩子都會這樣。”

  “這樣?”瑪利多諾多爾盯著那個血味傳出來的地方,覺得匪夷所思。“要這樣一直流血?流七天?”

  “五到七天吧。”人類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個月一次,沒啥大事,流完就好了。”

  一個月一次,每三十天,流七天血。龍覺得人類女性在某個方面簡直刷新了他的三觀。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還活著?但貝莉兒確實活著,除了流血的時候走路有點彆扭,不太愛動,她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

  “你沒有一個月一次。”他指出。貝莉兒也很難和他解釋什麼叫籠統的說法。“這個,那什麼,它比較任性——不是每個人都一樣,天數也不一定固定的,有時候不高興,它還會提前推後來呢。”以防萬一貝莉兒給他舉了一大堆胸痛腰痛背痛長痘痘的例子,姨媽來之前發生什麼都不奇怪。瑪利多諾多爾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一度以為這是一種生下來就帶著的詛咒,只不過人類自己不知道而已。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瑪利多諾多爾才對所謂的流血瞭解到唯一的一點——這對貝莉兒來說是正常的,不需要擔心的。然而她今晚這樣的跪在桶邊,還撐著自己穿起衣服,額頭上冒著冷汗,臉一下子就慘白。她現在躺在皮毛裡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好轉,瑪利多諾多爾本能地摸她的額頭,滾燙,可是她的嘴唇沒有血色。

  她的手和腳是冰冷的,頭髮濕漉漉的,沾濕了毛皮背心上的毛,水珠一滴滴在皮料上流下去。瑪利多諾多爾除了把她抱到床裡,不知道要怎麼辦。“莉莉?莉莉?”

  她痛得甚至回答不了他,咬著唇把頭抵在枕頭裡呻吟,一點點哽咽從齒縫間冒出來。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重,貝莉兒沒有放開手,小黃沒能趴在她肚子上,它輕聲的“吱吱”叫,搖著尾巴想用頭蹭開她的手,貝莉兒搖著頭,一點點地推開它的接近,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走開,小黃……”

  瑪利多諾多爾無法概括自己此時的心情,他那麼生她的氣——她說過她不生病了!就算他知道人類的話永遠不可信,他也沒有想過她的病痛會這麼迅速而來勢洶洶——他又捨不得生她的氣,她看起來這麼痛苦,可憐又虛弱地蜷縮在那裡,一點都不需要再多什麼他的懲罰。

  他摸著她的手,她的手冰冷,拳頭按在肚子上,腦門青筋一下一下的跳。然後貝莉兒哭起來:“瑪多……”一下一下的抽噎。他把身體探到床的上方,貼著她的臉:“我在這裡。”人類難過的氣聲的說:“痛。”他摸著她的手:“莉莉,我要怎麼辦?”她聽不見,她只是在哭,哭著想依靠他:“冷……”

  她冷,是因為蓋得不夠多嗎?瑪利多諾多爾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把她含在嘴裡帶回來,那些羊皮都已經在門外凍成一塊板,想拿也拿不回來。他把她的床儘量拖得離火近一點,又把地板上墊著的皮毛拿起來,幸虧還有一大堆兔皮,貝莉兒沒空縫起來,只是堆在角落裡準備冬天有空的時候做些小東西。

  他把這些都拿過來,一張張堆在她身上,用有毛的那邊把她蓋上,堆成一座丘,人類稍微有點不舒服的掙扎,被他按住,被子的邊緣一直拉到脖子,捂得嚴嚴實實。

  除此之外還要怎麼辦?他想起她總是要喝水,說“喝了熱水就什麼都好!”龍茫然的回頭找杯子,人類的小杯子和他的大杯子一起並排擺在桌子上。鍋裡的水還在燒,咕嘟咕嘟冒著泡,瑪利多諾多爾用她的杯子舀了一杯起來。“莉莉,喝點水。”

  她蜷縮在毛毯裡不動,或許是沒力氣聽見,瑪利多諾多爾把她抱起來想喂她喝水。人類拽著他的頭髮,嘴唇才碰到杯沿就猛地撞開杯子,龍猝不及防地一歪手,大半杯淋過他的手倒在皮毛上。“燙……”她嗚嗚嗚地哭。“燙,瑪多。”

  她的嘴燙得紅了,瑪利多諾多爾不知道怎麼測試溫度,試著摸了摸,似乎有點腫。他默默把沾濕的皮毛又拿下來,人類身上堆成的皮毛小山一點點又剝下來一半,扔在旁邊的地板上。水是燒開的,她不能喝嗎?瑪利多諾多爾在屋裡四處搜尋著哪裡有涼水……他把眼睛放在澡桶上。

  他走過去舀了一杯,聞了聞,水有一點熱度,還有一點血味。

  那也沒關係,她以前就喝過血,她現在這麼痛苦,他不嫌棄她。想到剛才被撞翻的水,他又倒回去一點剩半杯,這才回去捧著杯子湊到貝莉兒面前。“莉莉?”

  貝莉兒這回喝了有了點力氣說話:“……瑪多?……謝謝。”

  瑪利多諾多爾又給她喂了半杯。貝莉兒覺得好一些了,她抿了抿嘴,不知怎麼的覺得水裡好像有些味道,這讓她想起甜食。姨媽會被甜食安撫。“瑪多……能幫我,放點蜂蜜嗎?”

  瑪利多諾多爾知道蜂蜜罐子放在哪裡,貝莉兒超級珍惜,只有某天特別開心或者要慶祝才會拿出來做一頓飯。他去翻出來,打開罐子,看著裡面的蜂蜜不知從何下手。想想人類說的話……試著舀起一勺,粘稠的蜂蜜掛在木勺上往下滴,瑪利多諾多爾想起人類說“放點”,他把蜂蜜倒回去,在勺子上還殘餘的蜂蜜用指尖戳了戳,這麼沾上的一點,輕輕點在杯子裡。

  再拿回去給貝莉兒喝,怎麼一點都不甜。人類委屈巴巴地說:“再甜一點好嗎?”瑪利多諾多爾這才想起來,人類的話不能相信。一點,應該反著來。於是狠狠舀起一大勺蜂蜜,全部倒在水裡。

  貝莉兒哭著強行咽下去半杯蜂蜜,這不是蜂蜜水,這是水兌蜂蜜。她還得再要兩杯水來幫助吞。瑪利多諾多爾問:“莉莉,要吃點肉嗎?”龍堅信無論是什麼病吃肉就會好。貝莉兒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我剛吃飽飯現在喝了三杯水我飽了真的飽了再吃我按肚子一定會吐出來。她絕望地想:睡吧,趕緊睡著,當做這是個噩夢。

  於是神色萎靡地搖頭:“我要睡覺……”

  瑪利多諾多爾想了想:“明天你醒來,給你吃肉?”

  龍的臉背著火光搖曳,看上去如此體貼人意,貝莉兒幾乎都有錯覺恍惚明天有一頓美味的大肉等自己。……再想起剛剛的半杯蜂蜜,這才是做夢好吧!“……你會做嗎?”

  瑪利多諾多爾有點猶豫,他從來是等吃的,但無論如何不能讓人類挨餓,挨餓的話病還怎麼好呢?她也不能吃生的和冷的,不過是做頓飯,這對偉大的巨龍來說一定沒問題。瑪利多諾多爾說:“我試試。”

  貝莉兒用淒苦的眼神和他對視,龍不能發現其中任何絕望,堅定的充滿信心抱起她擦擦脖子。“你好好睡,明天給你吃肉。”又有點擔心地問她:“睡一覺,會好嗎?”

  “可能吧……”貝莉兒絕望的說。頭髮還貼在她脖子上,又濕又冷,她頭裡有根筋一跳一跳的繃緊。“瑪多……可不可以……頭髮弄幹一下。”這時她也只能隨濕頭髮去了,龍的力氣大,讓他儘量擰乾,將就一晚。瑪利多諾多爾聞言摸摸她的頭髮,像是現在才發現她頭髮還是濕的。“好。”他說,然後把她放下就去火堆邊了。

  貝莉兒:“……”等等回來啊爾康手!

  然後龍回來了,從火堆裡撿出來兩塊沒有塞進澡桶的石頭,貝莉兒驚恐的看著他,這是要幹嘛?!瑪利多諾多爾仿佛胸有成竹,把她抱起來,頭髮撩起來,他的手還沾著火的溫度,是滾燙的,摸過她的脖子暖和得讓她一陣酥軟。然後頭又放下來,頭髮下面墊著一塊石頭,另一塊石頭壓在頭髮上。嗤啦~滾滾的白煙冒出來,貝莉兒恍惚覺得自己聞到了可疑的焦味。

  寬……寬麵條淚。龍問:“這樣應該能烤幹。暖和嗎,莉莉?”貝莉兒哭著不想管頭髮了。她再挑三揀四不能趕緊好起來,生活白癡龍遲早會把她折磨成人幹。“暖……暖和。”

  她整個人小小的,下巴埋在軟綿綿的兔皮裡,還扁著嘴,像只可愛的幼崽。龍看著她好一會兒,緊繃的銀眸有一些柔軟,他看起來像鬆了一口氣,比肚子痛到想死的她還要可憐。“睡吧,莉莉。”龍彎下腰,因為不能把她抱起來貼著脖子,所以只是貼一貼臉,皮膚擦過的時候,他們呼吸相聞。

  “明天給你吃肉。”他重複說。貝莉兒捂著肚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雙銀眸對上她的,在他背後照亮了房頂的火光裡,美麗得像雪國的冰。

  貝莉兒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然後冷醒過來。太冷了,厚厚的皮毛蓋著她也不能保證溫暖,不是皮不夠保暖,是她自己無法發熱,手腳都是冰冷的,被窩裡寒氣逼人。她發著抖睜開眼的時候,小黃趴在她胸前睡著,它不知什麼時候被塞進被窩的,只露出一顆頭,大尾巴圈著長耳朵呼嚕呼嚕睡得正香,留給她胸口那一點溫度,襯得肚子裡更冷。貝莉兒茫然地看了屋頂一會兒,突然因為一陣猛烈的絞痛吸了口氣。

  銀髮便如流水,從她的上方傾斜下來。瑪利多諾多爾聽到了她的聲音來看一看,貝莉兒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龍的臉一片的黑,還帶著不知怎麼來的粘稠的一點黃色,看上去又狼狽又滑稽,就算他還是很美,狼狽也掩不住的華美,銀眸眨動的時候,像是煤炭裡開出了一朵絢麗的冰花。“瑪多……”她想問他這是咋了,話到嘴邊突覺不對,本能地換了個方向:“你在做什麼?”

  滿屋的甜香裡混著什麼東西焦掉的味道,刺鼻的苦。瑪利多諾多爾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在烤肉。”他不知道怎麼烤肉,人類睡覺,他把那些凍在窗臺的肉都拖進來,一塊一塊的切下來試怎麼烤。他又想起人類要吃蜂蜜,所以把蜂蜜倒出來一碗,肉沾在裡面攪一攪再拿去烤。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甜甜的蜂蜜烤出來後又黑又苦。他不敢打開窗戶通風,也只能默默忍受自己的失敗。瑪利多諾多爾烤出來一塊肉吃一塊,他堅信在天亮前能烤出完美的蜂蜜烤肉,掩飾這些痕跡,然而人類醒得太早了。他有一點措手不及,貝莉兒歎了口氣說:“你蜂蜜……塗太多啦。”

  龍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強行掩飾自己的那點慌張。“你不睡了嗎?”他問:“現在就要吃肉嗎?”

  貝莉兒搖搖頭。“冷醒了。”他的手便伸進來,輕輕握著她的,他的手心還有不知怎麼來的油,握在手上滑膩膩黏糊糊的,然後抽出來,離開皮毛的時候,那點縫隙便吹進冷風,貝莉兒打了個哆嗦。龍說:“我再去燒點石頭。”

  ……求別再燒石頭!如此關懷我承受不來!貝莉兒淚流滿面。“不不不不要石頭了。”她還不敢說自己為什麼不要石頭:“我頭髮幹了,不要石頭了。”

  “那你要喝熱水嗎?”龍沒有異議。“給你加蜂蜜。”

  ……也求別再喂蜂蜜!

  再想起蜂蜜烤肉,人類怎麼想都只有以身伺龍了QAQ她只想抱著熱水袋好好睡一覺送走姨媽,為什麼要這麼苦!“瑪多……”她委屈巴巴地說:“我難受,你能不能抱抱我?”

  瑪利多諾多爾愣了一下:“我的體溫比你低,你會冷到的。”

  “沒關係。”她露出一個笑容,忍著肚子疼,從皮毛裡艱難地抽手出來,伸向他。瑪利多諾多爾不由自主地向前抱住了,她說她很冷,手是的,臉也是的,可是心臟還是滾燙的,燙得龍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他貼著她的脖子忍不住地問:“莉莉,你冷嗎?”他聞得到她的頭髮,有一點焦味,他有點後悔自己至少應該把石頭涼一涼,為什麼沒想到呢?可是再吸一口。

  那股香味,她的香氣,在喧囂的雪夜裡,一屋子油膩焦苦的氣味裡,靜靜地浮上來。

  貝莉兒在火前把瑪利多諾多爾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自己躺進去,再把小黃抱起來捂在肚子前,蓋上皮毛就很開心。“瑪多,就這樣,別動哦。”她打了個哈欠。手捂在肚子上,拽著他落下來的頭髮。

  心也平靜下來了,想到蜂蜜水,石頭和烤肉,頓時更加地平靜。貝莉兒靠了一會兒,坐在火前比躺在藤床裡更暖和,火光烤得她臉發燙。雖然肚子痛,又冷,但是太睏了,儘管坐著睡很難受,她還是迷迷糊糊有了睡意。頭一點一點前,她想起來地告訴龍:“明天別烤肉了,烤肉好硬現在不想啃肉……”

  完全沒有卵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小木屋裡還是昏暗的,熊熊的火光照亮屋子,窗外寒風呼嘯,下著暴雪。分不清是黑夜還是白天,肚子還是一陣陣的絞痛,熱流糊在屁股上簡直想死。貝莉兒睜開眼看見面前對她彎下腰來的龍,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龍溫柔地對她說:“莉莉把嘴張開。”然後他拿起碗中的食物,一塊又香又甜的蜂蜜烤肉,他的臉更加黑乎乎髒兮兮了,連漂亮的頭髮都沾上一點炭灰,他把肉塞進嘴裡咀嚼……咀嚼……嚼好了。

  然後他含著肉糜低下頭來,要把食物餵給她。

  貝莉兒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把皮毛拉到頭頂,頓時黑暗籠罩。

  我在做夢。她自欺欺人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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