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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算命,不好惹》第5章
第5章 老情人(不)

  白亦陵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只有七歲,正在跟人搶飯吃。

  那是白亦陵被父親親手送去成為死士的第四年,死士們的訓練很嚴酷,他們每天的飯菜份額只有人數的一半,大家憑本事爭奪,搶不過的人就要挨餓。

  一群小孩扭成一團,白亦陵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總算搶到了一個包子,捧在手裡立刻狂奔,卻不小心絆了一跤趴在地上。

  珍貴的包子骨碌碌滾出去,停在了一雙鹿皮靴子的旁邊。

  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安靜靜跪了一地,他的眼睛卻只盯著那隻包子,心裡非常擔心靴子的主人一時眼瞎,把包子給他踩成肉餅。

  但對方的腳步停住了,然後彎下腰,將那隻包子撿了起來,白亦陵順著撿包子的手抬頭一看,就看到了臨漳王陸啟。

  陸啟微笑著將包子放到他的手裡,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

  白亦陵拿著包子,聽見他身邊的小廝詢問他:「王爺,您要是看重這小子,不如讓小的去給他買幾個乾淨的來?」

  「多事。」少年陸啟笑罵道,「這是人家打贏了的獎品,你買的算什麼東西。」

  因為這句話,白亦陵樂意跟著他。後來他由不能見光的死士轉入澤安衛中,併步步升遷,這一切與陸啟的幫助也不無關係。

  可惜當年他太小,並沒有因此看出陸啟的性格。

  這個人善於用語言收買人心,卻不願意給出確切的承諾。白亦陵在他眼中也不過如同一隻餓了可以果腹的包子一樣,都是一件意外的獎品,需要時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管陸啟的初衷是什麼,最起碼他對白亦陵的幫助也是真實存在的,因此白亦陵搏命救過他,也為他辦過很多事情。

  在原著劇情中,陸啟能夠成功登基,靠的是篡改先帝遺詔,白亦陵一直對陸啟忠心耿耿,並沒有懷疑過他的作為,而是一直追隨他,直到被他下令凌遲處死。

  其實隨著接觸的深入,現實中的白亦陵已經隱隱感到了陸啟的野心,也打定主意要疏遠他了,可惜殺千刀的韓憲就穿了過來,打亂他的所有節奏。

  「六哥!」閆洋見白亦陵出神,輕輕叫了一聲。

  「嗯。」白亦陵笑了笑,閆洋被晃了下眼睛,又聽對方道,「反正咱們也該去王府調查,他們要看屍體,就一起抬過去吧。對了,王大人的轎子先留在這裡,我還要再看一下。」

  王家的轎夫將轎子原封不動地抬過來,白亦陵一頷首,向後揮了揮手,示意部分人先抬著屍體過去王家交代。

  他洗乾淨手,檢查過轎子下來,一轉身恰巧看見了街邊小廝搶奪鐮刀那間鐵鋪,於是走過去查看。

  鐵舖的位置在主街道和一個小巷子的交叉路口之間,白亦陵走到鐵鋪門口,只見鐵爐子裡面烈火熊熊地燃燒著,熱浪撲面而來。

  門內,一名鐵匠正一下一下地對鐵器進行鍛打,旁邊還有個少年為他呼呼拉著風箱,在這初冬季節,兩人都打著赤膊,見到他之後連忙停手,面露惶恐之色。

  白亦陵笑了笑,見他們騰不出手來,便幫著在火爐裡加了些炭,讓鐵匠們自便,自己又退出來了。

  白亦陵對於王暢的死因有了初步猜測,出了鐵鋪之後便打算穿過巷子,直接去王尚書府——他的下屬們已經先行過去等他了。

  白亦陵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腕好像被什麼東西碰了碰。

  他停步,低頭,只見一隻巴掌大的小紅狐狸就站在腳邊,正抬起一隻爪踩在他的靴面上,另一隻爪杵了杵他的腳踝。

  白亦陵:「……」

  他居然覺得自己從這個姿勢當中看出了些許「給老子站住」的意味。

  白亦陵忍不住彎下腰,仔細地打量對方,嘀咕道:「怎麼最近這麼多的狐狸在大街上跑,還都是紅色的?是不是你們的窩被人端了?」

  陸嶼:「…… 」

  他轉了個身,側面的傷口露了出來。

  白亦陵:「……原來還是你。」

  【積分: +1。】

  他覺得這玩意簡直是邪了門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從家裡跑出來,又這麼精準地找到自己的,還挺粘人。

  雖然狐狸表現的似乎有點傲慢,但積分洩露了他見到白亦陵其實很高興的事實。

  白亦陵撕了塊布,將他身上的傷口重新包紮了一下,帶著陸嶼一塊去了王尚書府。

  晉國風氣,重視門閥出身,死後尊榮,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很多達官貴人家裡牽扯到兇案之後,不願聲張,更是忌諱將親人的屍體留在北巡檢司。

  再加上王夫人劉氏又不是個善茬,凶悍的很,要不是這回王暢在大庭廣眾之下死的轟轟烈烈,恐怕查案時想看到他的屍體都難。

  當白亦陵帶著狐狸趕到王尚書府的時候,府中的家丁僕役都已經被在他之前到達的差人聚集到了院子中間,正堂的大門敞開。

  常彥博正在同王夫人說話,王夫人坐在椅子上哭的撕心裂肺,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王暢不敢納妾,他和王夫人也只有一個女兒,就是跟白亦陵有過婚約的王海雲,此刻她並沒有出現在院子裡。

  白亦陵找了個淺筐將小狐狸放了進去,又吩咐手下的人一一問訊王家下人,自己進了正堂。

  常彥博湊上來,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王夫人的方向,低聲道:「只嚷著要看屍體,別的什麼都不肯說。」

  白亦陵點點頭,上前衝王夫人拱了拱手:「澤安衛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為了調查王大人的死因而來,屍體隨後就會送到,請夫人稍等。」

  王夫人掃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輕蔑,並未還禮。

  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早就聽弟弟劉勃提起過,這個白亦陵明裡風光無限,其實全靠臨漳王提攜,不過是被他養大的一條狗,根本就配不上女兒。也不知道現在婚約解除了沒有……

  這麼一想,又不由記起在回來路上慘死的丈夫,王夫人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白亦陵不跟這等婦人計較,隨意說了句「夫人節哀」,四下看看,問道:「為何府上如此寒冷,不燒炭盆的麼?」

  常彥博剛才就覺得有點冷,只是沒有多想,這時聽白亦陵一說才發現。整個寬敞的前堂裡面竟果真只擺了一個炭盆,王夫人和旁邊伺候的丫鬟身上倒是都穿的挺厚。

  這可就奇了怪了,難道堂堂一個尚書大人家裡,連充足的火炭都用不起不成?那也不對啊,王夫人身上穿的貂裘暖靴可要比炭貴的多了。

  王夫人對白亦陵愛答不理,反倒是她身後的那個小丫鬟有點看不下去了。

  她覺得一個長得好看的人,不應該被冷落,

  於是小丫鬟代替自己的主人回答道:「白大人,我家夫人身體異於常人,別處都無礙,只是自小便聞不得普通的炭火味,手上稍微沾一點炭末都要紅腫,很久都消不掉。」

  常彥博驚訝地插嘴:「那怎麼辦,冬天就這麼凍著?」

  王夫人一邊哭一邊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亦陵忍笑,推了常彥博一把——常彥博說話大大咧咧的,王夫人脾氣又特別不好,估計剛才兩人溝通的時候就不大愉快。

  小丫鬟道:「大人說笑了,那自然不能。家裡本來一直都在用著從波斯買來的碧火炭,只是近幾天沒有買到,所以其他房間可以燒普通炭,夫人這裡不行。」

  白亦陵點了點頭,碧火炭無菸無塵,波斯獨有,王家大概一直是從那邊過來的商販手中購買。

  但是就在一個月之前,波斯與晉國中間的齊國內亂,以至商人們只能繞道,造成了中途耗時較長,貨品供應不足。

  他又問道:「王大人今日出門之前可有異狀?見過什麼人?」

  丫鬟伺候王氏夫婦的起居,對這點十分了解,不假思索道:「沒有。大人今日起的有些遲了,說是怕謝侯爺久等,未用早膳便出了府,沒想到竟……」

  她說到這裡,看了王夫人一眼便不再多言。

  常彥博本來也不想看著這個兇巴巴的老女人,被白亦陵一推,就悄悄溜了。

  他走到了院子裡,本來是想看看其他下人是否說了有用的信息,一出門卻正好聽見一個聲音低低地道:

  「……王大人近兩年的脾氣越來越大,以前他是向來不會同夫人大聲說話的,現在兩人有時卻還會發生口角……都是為著些小事。」

  另一個聲音道:「好,知道了。」

  常彥博沒出聲,靜靜站在不遠處等著那人把話說完,這才走出來,見到剛才跟下人問話的正是楊準。

  他把楊準叫住,問道:「怎麼,剛才那個丫頭說王尚書與王夫人感情不好嗎?」

  楊準位階較低,看到他行禮叫了一聲「常領衛」,然後說道:「不是,她說王大人近年來的性情變化很大,比先前暴躁了,不光對夫人,對誰都很兇。」

  常彥博「唔」了一聲,正好這時寒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半開玩笑地說了句:「不會是不讓燒炭,凍的吧。」

  沒想到楊準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府裡冷,確實是陰氣盛,易招鬼,王大人心煩氣躁,說不定是……另有什麼原因。」

  常彥博剛才只是冷,聽了他這話之後是發自內心地感到一股涼氣升了上來,明明腦袋上還懸著大太陽,這府第在他眼中看來卻是鬼影憧憧,詭異萬分。

  他心裡邊害怕,哈哈笑了一聲緩和氣氛,笑聲在院裡迴盪。

  「哈哈……哈哈……」

  路過的下人驚恐地看著他。

  楊準:「……」

  常彥博覺得很沒面子,用手不輕不重地扇了楊准後腦勺一巴掌,半開玩笑似的罵道:

  「咱他娘的可是辦差的,怎麼還在人家府上看起風水來了?你小子快閉嘴吧,咱們指揮使最不耐煩聽這些——就算真是鬼犯下的案子,他也是要徹查到底的。」

  楊準身體微微一僵,跟著常彥博笑了笑,不再說話。

  房間裡,白亦陵問了兩個問題,又四下看看,這些話看似與王尚書的死亡毫不相干,但他的心中也確實有了一些端倪,又問道:「敢問王尚書今日所穿這件外袍……」

  他說到這裡,王夫人也止住了哭聲,皺眉道:「白大人,你既然吃著皇糧就好好辦差,我只關心殺我夫君的兇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這些問題東拉西扯的,跟案情根本就沒有關係,還有完沒完?」

  對於這個差點成為自己女婿的年輕人,王夫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看上過,在她心裡,白亦陵肯定惦記她閨女,為王家效勞也是理所當然,因此呼喝之間一點也不客氣。

  白亦陵眉梢一揚,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忽然又走進來兩個男子,其中後面那人身量稍微矮上一些,一進門就道:「姐姐怎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說話的人相貌斯文秀氣,正是不久之前閆洋剛剛跟白亦陵提過的王夫人親弟劉勃,他一身素服,明顯是已經知道了姐夫的死訊才趕過來的。

  白亦陵的目光直接越過劉勃,落到了他前面那個身穿淺紫色常服的男人身上。

  他眉目俊朗,長身玉立,氣質清和溫潤,觀之可親中又不失威嚴,正是臨漳王陸啟。

  陸嶼悄悄從筐子裡探出一個腦袋,眼中帶著思索,觀察自己這位意外現身的皇叔。

  就在白亦陵看見陸啟的一瞬間,時間凝滯,系統傳來提醒聲:

  【警報,檢測到人物陸啟出現異常情緒波動。】

  【宿主注意,如需開啟上一任宿主的私設劇情,請用10積分兌換。】

  白亦陵眉頭微蹙。

  他知道什麼是「私設劇情」,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不受原著控制的人物,性格的變化導致了很多脫離劇情的bug,韓憲到來之後,為了修正這些bug,就也不得不加上一些個人發揮。

  韓憲剛剛穿越成功時,由於身體被瞬間佔用,不能習慣,自我意識受到嚴重壓制,白亦陵在那段時間內的記憶是空白的,也不知道韓憲發揮了什麼。

  現在看來,這個私設劇情肯定是跟陸啟有關係了,不能掉以輕心。

  白亦陵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積分,兌換生存時長只能使用100以上的整數,他目前還有一些剩餘,於是點頭同意。

  系統好不容易做成了一筆生意,頓時興奮。

  「咻咻咻!」白亦陵眼前噴出了一大團好像煙花般的彩霧,任務框喜氣洋洋地出現在了腦海中。

  系統蕩漾道:

  【恭喜宿主!私設劇情兌換成功!╰(*°▽°*)╯】

  【私設劇情開啟完成,「穿越者」韓憲曾對「原主角」陸啟使用「你我只是玩玩」中級禮包。】

  真是個不祥的名字。

  白亦陵:「玩……玩?玩他,還是,玩我?」

  答案毋庸置疑——從來都是主角玩別人的份,怎麼可能有人去玩主角呢?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遭虐擔當原主角出場(*/ω\*),不是cp,也沒愛過。

  其實這一章陸啟已經輸了,因為「情緒波動」的是他,「心如止水」的是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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