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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算命,不好惹》第50章
第50章 擁抱

  聽到皇上的話,謝泰飛的身體晃了晃,險些當場暈過去,幸好謝璽及時地架住了他,才沒有讓人看更大的笑話。

  哪個男人沒有抱負,不愛權利?失去了所有的實職,卻要聽兒子的話,這簡直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雖說選擇繼承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可是他現在還是時值壯年,立世子是一回事,被架空又是另一回事。

  他平時最喜歡擺出父親的威嚴,難道以後就要事事聽從白亦陵的吩咐了嗎?

  這、這簡直——

  別說是他,就連白亦陵都愣了,甚至沒顧得上搭理系統那一大串的提示。他實在未曾想到皇上竟然會如此決斷,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要說這種感覺,也沒有多少被爵位砸中的驚喜,就是隱約感覺自己出了一口氣,卻又莫名其妙地心生悵惘。

  他知道別人說自己什麼,說他性格堅毅,冷面無情,說他對家人舊事毫不留戀,心像是鋼鐵鑄成的那樣。

  說這些話的人,大多數都是帶著讚揚欣賞的口氣,人往往都敬畏強者,欽佩能夠自立的人,但是白亦陵自己知道,他並非沒有過迷茫、疑惑、痛心、留戀。

  那畢竟是他的父母,應該為他遮擋風雨的人,身為人子,他不在乎為了家人而付出,但是他不能不在意,自己的付出,換來的是猜疑和冷漠。

  在一次次的痛徹心扉中跌跌撞撞長大,不想被人踩進泥坑裡就得自己爬起來,現在屬於他的東西終於回到了他的手上,看著匍匐在地的謝泰飛,卻陡然發現,曾經那個能夠一手掌控他命運的男人,已經如此蒼老和卑微。

  「父親」這個詞,究竟代表著什麼?

  白亦陵在心裡嘆了口氣,拂衣下跪:「臣白亦陵遵旨。」

  高嬸大仇得報,伏地痛哭,皇上賞了她一處宅院一片田,再加上盛家給的銀兩,倒是足以安度餘生。算是給這苦命的女人一個稍微安心的晚年。

  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皇上揮手,讓一群大臣都退下,待眾人走的差不多了時,他又彷佛想起來什麼一樣地說道:「白卿暫留。」

  白亦陵有些納悶,垂手立著,皇上說道:「白愛卿,朕知道你一向對侯府的事情不大上心,突然給你這麼一個擔子,愛卿心中不會有所不快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白亦陵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心頭打著一萬分的警醒,說道:「陛下信任臣,是陛下的恩賞,臣感激不盡,絕無半點不快。」

  皇上欣然笑道:「那就好了,這些年你的委屈朕也知道,如此處理正合人情——其實,這還是淮王同朕提起來的。」

  白亦陵有點發懵。

  淮王?陸嶼……他跟皇上說要讓自己成為侯府世子?

  他這樣做是為了……那皇上把這話來和自己說,又是為了……

  他實在有點摸不清這對神奇的父子,只能隨機應變,再度向一臉父愛的皇上表達了對淮王殿下的感激之情。

  皇上含笑道:「淮王從小不在朕身邊長大,自己又是個主意大的,向來沒同朕求過什麼。直到這回,他才跑到御書房裡打商量,想讓你承繼侯府的世子之位,還不讓朕告訴你。他說那原本就應該是你的東西,不應當被他人理所當然地霸占,還說朕要是不贊同他的說法,就是昏君。」

  白亦陵哭笑不得,心中卻是酸澀溫暖交織。他的路,向來都是一個人走到頭,但現在突然發現,開始有個人默默地陪伴他一起前行,卻又總是悄悄躲在後面,不讓他知道。

  自從撿到一隻小狐狸,好像就有什麼變的不一樣了。

  皇上道:「朕思來想去,還是同你說一聲。不為別的,只因淮王在京都的時間不長,他那副脾氣,又少有看得上眼的人,沒交什麼朋友。白指揮使跟他年紀相差的不多,你們兩個平時也好多來往。」

  話說到這個份上,白亦陵總算在昏頭漲腦當中捋出了皇上的意思——他是擔心沒人跟兒子玩,代替陸嶼向白亦陵表功求交友來了!

  應下皇上的殷殷叮嚀,白亦陵退出勤政殿,恢弘大殿外面的一處玉石柱子上,倚著個俊俏的王爺,正向著殿門口這邊眺望。

  眼看白亦陵出來了,陸嶼一下子站直了,卻沒急著過去,先躊躇著覷了一眼白亦陵的神色,這才迎著他走到面前,說道:「我出去之後,看你好像被父皇單獨留下了,折回來等了一會,果然是。」

  白亦陵道:「是啊,皇上要單獨和我敘話。」

  陸嶼的腳緊張地在地面上蹭了蹭,表面上雲淡風輕地問道:「皇上說什麼了?」

  「嗯?」白亦陵臉上像是帶笑,又像是帶氣,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斜睨了陸嶼一眼,說道,「淮王殿下不知道?」

  陸嶼:「……」

  身為天子,父皇說話不算話,這個爹認的太虧,他不要了!

  但是扔爹之前該哄的心上人還是得先哄好的,陸嶼連忙跟在白亦陵身邊走,同時賠笑道:「你聽我說,我知道這件事罔顧你的意願,沒有提前問明是我魯莽了。但是我,就是覺得,用不著特殊去說,你也本來就應該是侯府世子,父皇太沒眼力見了,還得要我去告訴他。」

  白亦陵:「……」

  陸嶼見他不說話,怕對方根本就沒有注意聽自己在說什麼,又小心地用手指頭戳了下他的肩膀,續道:「你如果不願意,現在不做也來得及,這件事交給我,真的。我再給你去找藉口推了……」

  白亦陵覺得再不打斷他,這個貨不知道還要說出來多少大逆不道的話,兩人離拖出午門斬首也就不遠了,一揮手打斷他:「停!」

  陸嶼道:「你看我這個說法你能接受嗎?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話,其實我還有別的理由。」

  白亦陵嘆氣道:「淮王殿下——」

  他忽而展顏,衝陸嶼粲然一笑:「我逗你玩的。」

  陸嶼:「……」

  他這才反應過來,頗有些哭笑不得。一隻優秀的狐狸精,天生兩樣必備技能,一個應是狡猾,一個應是漂亮。

  就算他跟狐狸精不是一個品種,但身上怎麼也有點狐仙的血脈,論理說還要更高級一些,結果就是這麼沒出息,不但總是沉迷心上人的美色移不開眼,還會被他耍呢!

  偏生都這麼沒出息了,陸嶼自己心裡面,還有一種莫名的驕傲感——畢竟白指揮使不會輕易逗別人玩吧,他還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吧!

  白亦陵又鄭重地補充了一句:「謝謝你。」

  陸嶼無奈一笑,搖了搖頭,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眺望遠處連綿的宮宇:「交情如此,何必言謝。我說了,那本來就是你應得的,你不需要和任何人道謝。」

  白亦陵走到他的身邊,手扶著玉欄杆,同陸嶼肩並肩一起向遠方望著。此時兩人站在高處,身後是恢弘大殿,不遠處一級級玉階向下延伸,最終落到殿前的空地上。風颯颯而過,拂動兩人的襟袖。

  白亦陵說道:「交情是交情,道謝是道謝,況且我向你說'謝謝',不是因為這個。」

  陸嶼似乎並不驚訝,微笑道:「是嗎?」

  白亦陵也笑了,他輕聲說:「誠如你所說,我是嫡長子,按照一般的規矩,也理所當然應該繼承侯府。這代表著認可,但是我卻成了被捨棄的那一個,起初不聞不問,後又百般算計,焉能不恨!我曾經在暗衛所的時候,想過無數次,若有朝一日得勢,定要讓他們全都跪在腳下求我!」

  他這番話說下來,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不見,語音雖輕,卻難掩刻骨的憎惡。一半的陽光繞過欄杆,落在他明豔的眉眼上,反倒更顯出了三分陰霾。

  陸嶼心頭髮疼,臉上的笑也不見了。他的手在半空中懸了一瞬,隨後覆在了白亦陵搭著欄杆的手背上,輕輕收攏。掌心的觸感柔滑細膩,如同冷玉,但是陸嶼知道,白亦陵的手心上有很多兵器磨出來的薄繭。

  他想白亦陵被送走之前,也曾眾星捧月一般地當了三年的侯府公子,暗衛所那種地方,他要怎麼適應,又是怎麼過來的?

  他沉著臉,攥著白亦陵的手,努力地想笑一下,想安慰他,卻怎麼也做不到。

  如果這樣一個人的遭遇,只是陸嶼事不關己道聽途說來的,他一定會附和著罵上幾句那對豬狗不如的父母,並且覺得,那個孩子被坑成這樣,倒不如學好了功夫,回家將爹娘一刀宰了,侯府一把火燒了的乾淨——就像是全順那樣。

  但是他現在無比慶幸白亦陵心性堅韌,沒有向命運妥協,但也懂得努力讓自己活好,而不是為了出口氣,將自己一起毀掉。

  白亦陵道:「我心裡面不平,所以一直不願意面對侯府、面對謝家人,我看著他們每個人都討厭。有時候覺得侯府理當是我的,有時候有覺得那裡就像是一個爛泥坑,恨不得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些年來,他事事拼命,樣樣出挑,好不容易活了個出人頭地,那心結卻始終無法釋懷。其實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很好了,如果真的像原書裡寫的那樣,好不容易不用受到父母的轄制,卻又因為陸啟鬼迷心竅,最終落得個凌遲處死的下場,那這一輩子,才是真正的不值。

  白亦陵輕輕地籲了口氣,眼角一彎,回頭看著陸嶼:「所以我說謝你,是你的做法幫我下定了一直想有、卻始終猶豫的決心。我跟侯府之間確實有著斬不斷的關係,我會正視這件事,然後,輕視這件事。」

  這確實是陸嶼想到達成的目的。一道傷口留下了,如果你始終不敢去注視那道傷口,那麼你的心就會永遠停留在受傷的那一日。但如果有一天,你勇敢地解開包紮查看傷勢,才會發現,當初鮮血淋漓的口子,早已結成了疤痕。

  疤痕雖然醜陋,但是卻永遠都不會再疼了——沒什麼可擔心的。

  陸嶼嘆了口氣。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依舊充滿了深切的憐惜。白亦陵的身手乾淨利落,詞鋒銳利敏捷,他亦可以言談笑謔,舉止風流。在外人的心中,這人大概已經近乎完美,無所不能。真正是鋼筋鐵骨,石頭做的心腸。

  唯獨這些心事,他從不肯輕易出口。那些代表著曾經少不更事的尖銳與倔強,早已從眉梢眼角退卻,隱藏在了心底的某個角落。他的強大,只為了保護當年那個小小的自己。

  天空湛藍,大片大片的白雲被風吹成了絲絮狀,一直延伸到天邊,日影移上紅牆,光線明滅交替。飛鳥橫空,翅膀劃過天際。

  周圍安靜的,彷彿可以聽到草木窸窣生長的聲音。

  陸嶼忽然轉過身來,抬手將白亦陵摟進了懷裡。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白亦陵一怔,陸嶼衣服上淺淡的熏香在他鼻端縈繞,手臂溫暖而有力。

  他低聲道:「昔日張山來曾說,'當為花中之萱草,毋為鳥中之杜鵑'①,只因為萱草忘憂,杜鵑啼血。可見傷情雖美,人心卻是本能地嚮往快樂。你想怎麼做都可以,你怎樣想都是對的,我總是跟你站在一邊。」

  這句話緩緩說來,兩人心中彷彿都綻開一種說不清楚的,隱秘的歡喜,一時誰也沒有再開口。但陸嶼終究不敢抱的時間太長,很快便鬆開了。

  但事實上,他的心中還存有一絲淺淺的疑慮。白亦陵從此以後如果能夠再也不受其他任何人轄制,安安穩穩的生活,那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可是陸嶼始終覺得奇怪。

  ——就算當初把白亦陵送走,是因為永定侯夫婦生性自私,為求保命不管孩子的死活,不得已而為之,但後來他們的種種作為,卻未免偏心偏的過於厲害了。

  白亦陵從小到大受到的都是這樣的待遇,習以為常,他作為旁觀者,卻隱隱有種想再將當年舊事重新調查一番的念頭。

  否則,只怕是樹欲靜,而風不遂其願啊。

  陸嶼正想著,一抬眼見白亦陵正看著自己,疑惑道:「怎麼?」

  白亦陵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問道:「其實咱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兒好呢?」

  他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就只是因為救命之恩?」

  陸嶼心中一跳,說道:「也、也不是……其實是因為……」

  他緊張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總覺得白亦陵的語氣當中有種讓人心慌的了然,殊不知對方琢磨的卻是之前系統結巴著發布的那個隱藏支線——感天動地兄弟情,社會主義一家親。

  他琢磨著,見陸嶼一直沒有「因為」出個所以然來,於是試探道:「咱們感情這麼好,要不,拜個把子?」

  陸嶼:「……啊?」

  兩人面面相覷,互相都覺得對方很奇怪。

  ——「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正在這個時候,大殿的下方忽然傳來了一陣騷亂,打破了宮中寧靜森嚴的氣氛,白亦陵和陸嶼對視一眼,一起向著不遠處看去,遙遙只見似乎有個人正向著玉階上面衝來,似要進殿,周圍也不是沒有人阻攔,卻不知道為何,顯得有些畏首畏尾,不敢真的用力,因此拽不住那個人。

  到底是誰,竟然如此在宮中喧嘩吵鬧呢?

  白亦陵看不大清楚來人的模樣,守衛宮禁雖然不是他的職責,但也總不能視而不見,於是道:「過去看看。」

  兩人順著台階下去,走近一看,發現那人竟是個衣飾華美的貴婦人,正提著裙角,疾步向著宮殿中走去,身邊的好幾個人追在她的身後,喊著「公主留步」、「公主,請您冷靜」,她卻充耳不聞,只是一意向前走。

  白亦陵見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也就沒有再向前走,他遠遠打量著對方,只見這女子相貌美麗,眉目磊落,氣質十分大方雍容,身上有種普通女人所沒有的英氣。只是此時面色含悲,神情中頗見焦急,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陸嶼卻已經認出了她,微微嘆息,低聲在白亦陵耳邊說道:「她就是鎮國公夫人,端敬長公主陸茉。」

  白亦陵恍然大悟。

  陸茉出現在這裡,肯定也是為了她那個兒子的事。想必是盛家父子生怕她情緒激動,入宮的時候沒有告訴陸茉,但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得知了消息,就急匆匆地趕來了。

  只是這件事也聽各種不同身份的人提過好幾回,在白亦陵腦海當中拼湊出來的這位公主的形象,應當是一個每天以淚洗面,哀切愁苦的女人,可此時的陸茉卻跟想像中的很是不同。

  她眼眶有些發紅,嘴唇卻緊抿著,只是板著臉疾步向前,身邊鎮國公府的下人攔不住她,終於在即將踏上玉階的時候,被宮中禁衛攔住了。

  皇上的貼身太監魏榮走了出來。他知道公主的心事,見狀也不由嘆息,上前說道:「長公主,不是陛下不讓您見那個兇手,而是您見了也只是陡然傷心。公主您為這事傷神太多了,還是交給國公爺和幾位公子吧。」

  他說著,想起盛家的人也是從殿中離開不久,此時肯定有人已經去找他們了,也不知道鎮國公過來,會跟他的妻子怎麼說。

  端敬公主道:「我……」

  她從今天聽說兇手被抓住了開始,一直極力忍著心中的難過,直到現在開口說了一個字,嗓子就破音了。

  她抿著唇平靜了一下,這才把話接下去:「我就是想知道,我的孩子是真的不在了嗎?我心裡、我心裡總是不願意相信……魏公公,你有沒有聽見他們的話?我求求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魏榮連忙躬身道:「奴才不敢當,公主,這具體是怎麼個意思,奴才也只是從別人那裡聽了幾句,哪敢對著您胡言亂語呀!」

  陸茉覺得她的全身都在發抖,腳下的地面在晃,好像很硬,又好像軟綿綿的,讓她站不住。全身的血流都在向著心臟拼命匯集,當年孩子生生被搶走的那種哀傷欲絕再次湧上,幾乎要把人吞噬。

  魏榮眼看著她臉色不對,也是嚇了一跳,正要呵斥公主身邊的侍女扶住她,陸茉已經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白亦陵站在旁邊,看著陸茉這樣難過,心裡面也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不由地走過去,想要幫著勸說她。

  白亦陵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人,陸嶼有點驚訝,但見他過去了,便也毫不猶豫地隨之跟上。

  白亦陵走過去了,又有些猶豫——他跟人家無親無故的,公主因為死去的兒子難過,其實他勸說什麼也無法給對方任何的安慰,似乎有點多餘。

  但魏公公卻是一眼就看見了他那身顯眼的紅色官服,頓時雙眼一亮,先沖陸嶼行了禮,這才說道:「哎呀,這不是白大人嗎?您來的可巧,這案子是您負責的,端敬公主想知道內情,可否勞煩白大人透露一二啊?」

  端敬公主還沒有被人扶起來,白亦陵便單膝著地,半跪在地上與她平齊,沉吟了一下,好聲好氣地說道:「公主……您不要難過了,兇手已經伏法……」

  端敬公主聽見了他的話,在那一刻,她的呼吸彷彿都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看著白亦陵,想要說什麼,淚水已經先一步漫上了眼眶。

  在淚眼朦朧中,她幾乎無法看清楚面前這個年輕人的模樣,只是極力忍住哽咽,急切地抓住了白亦陵的手臂,詢問他道:「那、那我的孩子……到底……」

  白亦陵眼睜睜地看著一滴淚水順著端敬公主的面頰上滑落下來,心中也感到酸楚。他頭一次知道一個女人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死死地攥著他的手臂,就像是攥著一株救命稻草。

  沒想到這麼多年來,她還幻想著那個孩子有可能活著。原來一個母親,可以對自己的孩子執著到這個份上。

  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母愛,所以面對著如此激動的陸茉,心中也就格外不忍。白亦陵今天難得的遲疑,還沒等想好說辭,聽說妻子在這裡的鎮國公也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見到陸茉的樣子,十分擔憂,暫時顧不上跟白亦陵打招呼,快步走上來扶住了妻子的肩膀,低聲道:「小茉,你怎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當為花中之萱草,毋為鳥中之杜鵑」出自清代張潮的《幽夢影》,字山來,就是寫「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的那個人。

他告訴人們,無論生活多困苦,但片花寸草當中都能尋得美麗,所以要快樂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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