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同舟共濟 第一百零五章

　　高陽駕著車向高宅的方位駛去，一路他的眉頭都是緊鎖著的。

　　去向父親求助並不是一個令他滿意的辦法，高陽直視著前方的路面，敏銳的思忖著，他知道父親絕不會為了曲曲一個蕭逸恆就去動用那些地魂社在暗中籠絡已久的人脈關係網。

　　他也知道父親很憎恨蕭逸恆，他更加知道或許他一開口就會接受父親提出的別的讓自己和蕭逸恆之間陷入困境的條件。

　　所以，這真的不是一招明智的選擇。

　　車子仍舊在急速前進，高陽的大腦中將自己能夠動用的人脈全都過濾了一遍，募地，他眼前一亮。

　　腦海中呈現一個俊逸少年的身影，他的臉上還帶著少有的暴戾表情，是孫毅。

　　孫……孫正江……市委書記。

　　自己怎麼會把這個人給漏掉了？！高陽有些懊惱的低咒了一聲，旋即迅速的調轉車頭，向馬路的另一方駛去。

　　右手利索的從方向盤的側邊抄起放置在哪裡的行動電話，熟練的撥打了一個號碼，「你好。」片刻從聽筒裡傳來一個磁性的男聲。

　　「孫毅。」高陽暗自嘆了口氣，「現在又時間嗎？」他問向電話那端的人。

　　「高陽！」一聲愉悅的低呼從聽筒裡傳來，高陽有些嫌惡的皺起了眉頭。

　　「有空的話，來竹韻茶館一趟吧，我有事找你。」

　　說完，高陽就掛掉了電話。

　　坐在茶舍的雅間內，高陽優雅的淺嘗著青花瓷碗中上好的雨前龍井，茶香在口中擴散開來，唇齒留香。

　　整個茶舍的佈局乾淨而有整潔，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是簡單的翠竹，和純竹子做成的整套茶具設施。

　　茶舍內放著那些古典的高山流水曲調，偶爾傳進耳膜幾聲，緩解了不少這幾日來壓抑的情緒。

　　不一會，雅間的門被人推開，一身米色便裝的孫毅神采奕奕的從門口踏了進來，「好地方。」他環視周圍，低讚道。

　　「坐。」高陽微微揚了揚唇角，示意損益坐下。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種地方了？」精緻又有些稚嫩的臉上溢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還在三中混日子嗎？」高陽抿了一口茶水，直視著孫毅臉上那雙清亮的瞳孔。

　　「沒有。」搖頭，「我不喜歡那裡。」他的神情開始有些沮喪，「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玩到畢業的嗎？可是你卻先逃了。」

　　孫毅是一個標準的上流社會公子哥，他所接受的教育也都已經早早就超過了高中所授的課程。

　　「地魂社需要我。」高陽並沒有為自己解釋什麼，他想孫毅也應該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雖然兩家的關係不錯，而他跟孫毅又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

　　但是一個是政界的公子，一個是……

　　高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難道你也想忤逆你的父親，跟我一起加入黑社會？」他張口調侃道，「別忘了，你以後可是要步入仕途的人。」

　　如果被檢舉出有跟社會牽扯的前科的話……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會當官的人。」孫毅蹙起眉頭，「本性就不是，就是我父親再怎麼想把我打造的完美無瑕，那也只是表面而已，實際上內裡早已腐爛不堪了。」

　　「呵……」高陽輕笑出聲，「你我都已經是大人了，就算是任性，也應該能夠清楚的瞭解自己的人生道路大概屬於一個怎麼樣的走法。」

　　「應該怎麼樣？」孫毅喝了一口茶水，將身體慵懶的靠在竹木椅背上，「高陽，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走？」那雙漂亮的眼睛中，望著高陽的目光炙熱異常。

　　「我想你早就應該把我給看透了。」孫毅垂下眼瞼，眼底浮現痛苦之色，「如果不是那樣，你用得著一直的從我身邊逃走嗎？」話到未處，略微都有些哽咽。

　　高陽神色肅穆了起來，緊抿著形狀優美的薄唇，他很無措，特別是對於孫毅這個曾經跟自己很親密的玩伴。

　　現在他的表情，讓高陽感到自己有那麼一點狠辣無情，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孫毅跟自己絕對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絕對不是。

　　「今天我找你來是……」高陽決定不再給孫毅糾結那些問題，張口直入主題。

　　「是為了蕭逸恆，那個現在被人指控蓄意謀殺的人？」孫毅豁然抬眸，眼中滿載的都是如山般的恨意。

　　「……」高陽被孫毅問的有些愣神，原來他也早已經知道了啊！

　　「是為他嗎？」聲音帶了一絲可憐，一絲顫抖。

　　「是。」點頭，高陽爽快承認。

　　孫毅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懣和不甘，「你想讓我做什麼？」漸漸的他恢復了慣常的輕鬆表情，眼中的怒火從瞳孔裡慢慢散去。

　　「我想要見他。」高陽面無表情的說，「你知道他現在屬於殺人案的嫌疑犯，所以……警方會除了律師以外，不允許他接近任何人的。」

　　「你很擔心他？」孫毅的聲線微微上揚，從高陽的狀態來看，他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他望向高陽的眼睛，從那墨色如深潭的眼眸中，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孫毅剎那覺得自己簡直卑微極了，特別是在高陽面前。

　　視線轉移，他悄悄的握掌成拳，想要用指甲刺進掌心的那種刺痛感，來提醒自己此刻到底在做什麼。

　　「這對於你來說應該會很簡單吧？」高陽堅信，孫毅絕對有這個能力，幫自己打通去探視蕭逸恆的路子。

　　「嗯，是。」孫毅傲氣的揚起了眼角，「如果用我爸爸的名義的話，會更加簡單。」他清晰的陳述著。

　　「當然，我也可以辦到。」父親在政界還有警界的威望都極高，相信那些警官多少也會賣自己一個面子。

　　孫毅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躁動的心情，「高陽，我可以幫你。」他冷靜的說，「但我更想要你。」

　　最後這幾個字，他說的異常堅定，能夠從孫毅那張倔強的臉上看出他的執著。

　　這一次，高陽像被那幾個字眼施了定身法一樣，眼球一動不動的盯著孫毅。

　　原來自己也是一個香餑餑啊！高陽在心中低嘆。

　　「要我？」終於高陽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難道我是什麼國寶級的文物嗎？」他知道孫毅所說的要是什麼意思，可是此時高陽卻同他打著太極。

　　「還是你想要珍藏我？」

　　「不——」孫毅的聲音急促的顫抖了起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高陽。」他站起了身子，「我想要你，一次就行。」

　　太卑微了，太低賤了！

　　這已經到了孫毅所能承受的一個極限。

　　「孫毅！」高陽的眼神變得冷冽無比，「你太胡鬧了。」

　　胡鬧？！是啊！自己是在胡鬧，辛辛苦苦守護了十幾年的人，竟然在一夕之間被一個風騷的牛郎搶走了。

　　自己以前的付出算什麼？！自己對高陽的深情又算什麼？！

　　「這就是我的條件。」孫毅的臉上浮現些微的尷尬和羞怒，他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高陽仍舊靜靜的端坐在那裡，目光卻望著眼前杯中的茶水，濃郁的茶香在空氣中氤氳散開。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好。」低沉而悅耳的聲音傳入孫毅的耳朵。

　　「一次。」高陽抬眸直視著他說，「今晚。」他站起身子，攏了攏身上的衣衫。

　　孫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胸口起伏的痕跡，彰顯著主人情緒的波動，他答應了！

　　自己也做到了。

　　如果愛情建立的某種利益之上，那就不能夠稱之為愛情。

　　很賤吧？！但這是愛情。

　　屬於孫毅自己一個人的愛情。

　　這是他用卑微的乞求和齷齪的條件換來的，孫毅知道，或許此生他只有這一次接近高陽的機會了。

　　僅有的，他不能夠錯過了。

　　只有今晚，今晚高陽是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