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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魚求生[穿書]》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程幾和齊北崧兩個人雖掐在一塊兒,卻同時將火力轉向沈子默。

  程幾道:“你別胡說!”

  齊北崧呵斥:“我和程幾說話,你插什麼嘴?”

  沈子默問:“你們剛才不是為了我爭吵嗎?”

  齊北崧說:“你他媽臉真大!”

  趙家銳耳聽好戲過於分神,大概只剩三十公分就撞到前面的車了,因此猛踩了一腳刹車,程幾差點被甩到前座去,多虧齊北崧眼疾手快攬住了他的背!

  程幾趕緊掙脫,趙家銳急忙回頭道歉,說不好意思,然後看到他那常年冷面冷心的主子爺一臉“幹得好”的神情!

  程幾尷尬地從齊北崧身上下來,拍了拍前排趙家銳的肩膀,說:“哥們,換個位子,讓我來開車行嗎?”

  趙家銳為了保住在宏晟的金飯碗,一連說了五個“不用”。

  車內又靜了下來,彷彿剛才那場鬧騰從來沒發生過。

  齊北崧癡漢一般回味剛才那一摟的滋味,心想我程程這腰真好,勁兒勁兒的,不知道搖起來怎麼樣?

  而程幾則隔著他向沈子默使眼色,大意是叫他別說話,找機會下車。

  沈子默不免又自鳴得意,覺得在這場隱秘的戰爭中,自己更勝一籌。

  齊北崧發現了兩人眉來眼去,湊到程幾耳邊說:“你別禍害別人行嗎?”

  要禍害也只能沖著我來。

  程幾怒而小聲道:“我沒禍害!”

  “做個交易行嗎?”齊北崧低語。

  “什麼交易?”

  “只要你往後不理他,我就不動他。”

  程幾附耳:“齊北崧,你他媽管不著我!”

  齊北崧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姓沈的這人是我玩剩下的,就算我不想要,也輪不著你碰。”

  程幾氣得聲音抬高了些:“誰他媽碰了?你為什麼老是這樣說我?!”

  因為齊北崧醋勁兒大唄,所以尤其彆扭。

  “你拾破爛的?”

  “拾你個幾把!!”

  程幾再也不願意和齊北崧交談,把臉撇向一邊說:“總之你只要今天把他平安送回學校,什麼都好說。”

  “我不回學校!”沈子默想也不想就拒絕,他不肯輸掉這一仗。

  齊北崧“嗤”地一笑,對趙家銳說:“銳子,他居然不想回學校,要不你把他扔海灣裏去吧?”

  “齊北崧!別不幹人事兒!!”程幾怒道。

  齊北崧便介紹:“開車的這位叫做趙家銳,全國截拳道比賽蟬聯三年總冠軍。要不是紀律性比較差,早就被調到京城去保護國家領導人了,我感覺你和雷境加起來才能勉強和他打個平手。”

  他沒說趙家銳其實很溫馴,一個人喂了全社區的流浪貓。

  趙家銳謙虛說:“哪有哪有,程……嗯也很厲害!”

  他不知道怎樣稱呼程幾才合適,叫“哥”吧,人家比他小;叫“小程”吧,總覺得自己不夠格;叫“程程”吧,怕齊北崧生氣;叫“少奶奶”吧,老齊是高興了,就怕程幾想掀起他的頭蓋骨。

  “他很快。”程幾誠懇地說。

  趙家銳也誠懇地說:“您過獎了!”

  程幾不再說話,手抓著座椅邊沿端坐,腰板挺得筆直。這是個比較緊張的姿勢,可見他嘴上誇獎趙家銳,其實全身心都在戒備。

  沈子默時不時偷看他一眼,但每次對上的都是齊北崧淩厲如劍的眼神。

  齊北崧始終卡在他倆中間,寸步不讓,兩腿劈得都快一字馬了。

  程幾沒好氣地問:“你蛋腫了?”

  “不腫。”

  “不腫你腿張這麼開幹嘛?”

  “這是我的車,我樂意。”

  “你擠著我了。”

  “忍著。”

  “你也擠著他了。”程幾說。

  齊北崧更不高興,特無理取鬧地將手肘也撐開,像只螃蟹似的橫在後座。

  “……”程幾問,“幹嘛呀?”

  齊北崧斜了他一眼,心想還沒過門就敢給你男人戴綠帽子,幹不死你!

  車開到美術學院,齊北崧遵守諾言,開門讓沈子默下去。

  沈子默不甘心,還想再強一下,倒是程幾開口說:“你先回去吧,過兩天我來找你。”

  “過幾天?”沈子默問。

  齊北崧不耐煩地翻白眼,沈子默害怕他,帶著期盼望向程幾,見對方也很堅決的樣子,只好哀哀怨怨、幾步一回頭地走了。

  齊北崧飛快地關上車門,埋怨:“你跟這人在一起有什麼意思?牛皮糖似的!”

  他說出了程幾始終不好意思也不忍心去想的東西,那就是逃避和厭煩。

  其實沈子默下車之後,程幾就有長籲一口氣的衝動,一方面他終於可以不用擔心今晚齊北崧會為難沈子默。另一方面,他的頭腦可能還未意識到自己更傾向于和齊北崧相處,但身體明白,所以他放鬆了。

  “現在去哪兒?”趙家銳問。

  “藍色天際。”齊北崧說。

  藍色天際是他的家,那套位於海灣附近,擁有一流海景還遠離齊家大宅的高層電梯房。

  程幾一驚,問:“幹嘛?你不送我回長康醫院?”

  齊北崧望著車前方,神情中終於顯出了疲憊:“我剛從機場出來,行李都在車上,得回家放行李,從這裏走正好順路。如果再轉回醫院,要多開四十分鐘。”

  程幾這才注意到副駕駛座上方有個車載小衣架,上面掛著好幾身需要熨燙的衣服,有正裝三件套西服,有襯衣,有大衣和羽絨服,這一趟遠門出得可不容易。

  迅速後略的路燈照亮了齊北崧的臉,程幾看見他發青的眼圈和微微浮腫著的眼皮,頭髮也有些淩亂。

  他居然一下飛機哪兒也沒去,連家都沒回行李都沒放就直奔長康醫院?為什麼?

  齊北崧打了個哈欠說:“別盯著我看,累。”

  而且我將近一天一夜沒好好睡了,毛孔粗大滿臉油光下巴上還爆痘,敷面膜也拯救不了,一點兒也不帥。

  “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呢?”程幾問。

  齊北崧閉上眼睛,在車後座上半躺下將程幾擠到角落,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口,勾唇一笑:“不想什麼。”

  “想帶我回家打架?”程幾問。

  “胡扯。”齊北崧說。

  半晌,他說:“我救了你,你不承認麼?”

  程幾望向窗外,他承認。

  沈子默摸他時的黏膩觸感還停留在皮膚上,那並不舒服,更不享受,甚至有些微微的噁心,如果可能的話他寧願用肥皂和毛巾將其搓掉。

  “咱倆怎麼說也是亦敵亦友吧,被我解救的感覺怎麼樣?”齊北崧笑問。

  程幾不答。

  齊北崧坐直一些,拉他轉過身問:“哎你不會拒絕嗎?口頭拒絕不行就用拳頭拒絕啊,就像你對我做的一樣。”

  程幾抬起雙漆黑漂亮的眼睛看向他,裏面有許多無奈。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吧?你太念別人的好了,傻瓜。”齊北崧說,“你說我幼稚,其實你比我更幼稚,不,你是幼齒,還不如幼稚。”

  “……別亂形容。”

  “所以你需要我這麼一個人來時刻提醒你。”齊北崧又躺下,“合理使用暴力,有益身心健康。”

  “傻瓜。”程幾把這個光榮稱號送還給他。

  齊北崧輕輕一樂:“到傻瓜的老巢喝杯茶吧,就當你還我人情了。”

  程幾覺得必須把話講清楚:“齊北崧,我知道你剛才說那些是為了故意刺激他,但你說錯了,我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齊北崧裝傻。

  “我對待感情很認真的。”程幾瞪圓了眼睛。

  要不是趙家銳在場,齊北崧大概已經把他撲到身子底下親了,挨打也要撲!

  “……好,”齊北崧壓抑地望向窗外,“我向你道歉。”

  請你以後對我也認真些。

  藍色天際遠離塵囂,位於海灣的半山腰上,雖說是電梯房,最高也不過四層,說是花園洋房更合適。

  這地方海景怡人,無論陰晴雨雪都各有風情,但生活並不方便,周圍無學校無醫院無菜場無公交無地鐵,進出必須有私家車,也只有齊北崧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接地氣的有錢單身漢才肯在這裏常住。

  其實齊家在附近有占地近三畝,建築面積近一千五百平米的別墅,但齊北崧不喜歡,用他的話來說——空巢老人才住那個鬼地方,說得好像住頂樓大平層就不空巢似的。

  趙家銳把兩人送到藍色天際,車開進地下室。

  由於行李太多,趙家銳和齊北崧負責提箱子,程幾也不忍旁觀,抱了幾件齊北崧的外套。三人坐電梯上樓,進了家門,程幾只是四處打量的工夫,發現趙家銳已經走了。

  “人呢?”程幾問,“趙家銳不送我回醫院?”

  齊北崧累慘了,什麼都顧不上先往沙發上一癱,說:“他去把車停好就上來,剛才為了方便下行李,他把車停在過道上了。”

  但趙家銳並不是去停車,他直接把車開走了,想著先加滿了油再交車給王北風,明後天他休息。

  程幾等來等去也不見他回來,不由得納悶,又問一遍。

  此時齊北崧手機裏趙家銳的消息已到,說自己太馬虎把客人忘了,問要不要回來接程幾。

  齊北崧回復:趕緊走!!

  他樂得不行,心想銳子這傢伙雖然懵懂,做事卻經常歪打正著,這不,又當進步的小推手了!

  “沒事兒,”齊北崧闔眼懶洋洋說,“銳子不回來,一會兒我送你,地下室裏還有我四輛車呢。”

  程幾只好等他送,等著等著就把羽絨服脫了,因為齊北崧家裏裝著豪宅標配的三恒系統,恒溫恒濕恒氧,溫度常年保持在22攝氏度,對於習慣了長康醫院破空調的程幾來說熱得跟澡堂子似的。

  正好他也穿少了,下身就一條單褲,在這種環境中覺得關節不再冰涼,膝蓋舒服。

  除了溫度濕度,其餘倒沒什麼好說,這屋子的裝修風格異常簡潔,很多直線和大面積中性色塊,白牆巨窗,該有的全有,不該有的一樣沒有。

  齊北崧雖然有錢,審美卻並不誇張,這可能與從小教養他長大的祖父母有關。那個年代的人以艱苦樸素為美,縱然是吃特供的,太過妖嬌也會叫人不齒。

  屋子應該是專人打掃,主人離開十多天,桌椅櫃子上依舊光可鑒人。

  齊北崧躺在沙發上假寐,偷眼看程幾,見其坐立難安,便一躍而起說:“我去洗個澡!”

  程幾正坐在換鞋凳上抖腿,聞言抬頭:“啊??”

  意思是還要等?

  齊北崧說:“回來時由於天氣原因飛機晚點,在機場呆了十個小時,空中飛行十四五個小時,從機場到家又是兩個小時,你覺得經過這番折騰人不難受?”

  程幾說:“你去洗吧,我等你。”

  這句話有三分歧義,但在齊北崧耳朵裏聽來就有十分,他的血一下子就熱了,感覺到不妙他急忙轉身往浴室去,臨走胡亂指著說:“茶水櫃裏有紅茶綠茶烏龍茶咖啡,冰箱裏有紅酒啤酒洋酒,自己隨便喝!”

  程幾“哦”了一聲,依舊坐著抖腿,頭低垂,眼睫的陰影落在白淨的面頰上,衛衣舊了,領口微敞,能看見他清晰的鎖骨。

  齊北崧恨不得就此吻上去,但是他不能,他當然敢,但是捨不得。

  程幾聽不到主臥浴室傳來的水聲,他等得都快睡著了,而齊北崧基本在沖冷水澡,為的是降溫降燥,揚湯止沸,維持一夜純情。

  程幾穿過客廳走向陽臺,望著夜間的海景。

  那真是美,暗藍天空上的星斗和人間燈火織連成片,明滅相宜,不知哪里是天,哪里是海,一起向他傾瀉而來。

  人死了是看不到星海的,只有漆黑縱深的隧道,但並不冰冷,也不痛苦。

  他在漫天霞光中死去,在寒夜微雪中醒來,如今又看到了燦爛的星辰,感覺兩輩子都值了。

  他喜歡齊北崧那寬敞得可以跑馬的陽臺,和擺在星空下的戶外沙發,可惜一月的海風太冷,否則他真願意出去喝一杯。人生幾何,酌酒自寬啊!

  齊北崧整整花了二十多分鐘才從浴室裏面出來,身穿T恤睡褲和浴袍,趿著拖鞋,一點兒也不像要出門的樣子。他打開冰箱門找冰塊,余光瞥見程幾從陽臺落地玻璃門前回轉,便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動作。

  程幾望著他,見他英挺的面龐帶著水汽,濕發貼在修長的脖子上,白色T恤裏凹凹凸凸,露出緊實肌肉的輪廓。

  程幾知道齊北崧長得好,那種好他也能欣賞,但想不想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實在的,很多男孩子從小到大也沒少碰過同性,玩鬧時掏鳥摸蛋再正常不過,可程幾想像不出什麼人敢掏齊北崧,就算有,估計那人墳頭草都一米多高了。

  他問齊北崧:“能走了嗎?”

  後者扔了一塊新浴巾給他,說:“你也去洗個澡。”

  “我?”程幾不解。

  “你剛才在醫院時根本沒洗成吧?”齊北崧說。

  他說這話時毫無雜念,完全是出於憐惜,程幾那把澡真正是沖了個涼,到現在鼻子還塞著,說話齉聲齉氣。

  程幾有些動心,他就算現在回去也洗不成了,小破長康醫院精明著呢,一天之中只給病房提供兩小時生活熱水,其餘時間都得用保溫壺去開水房自提,一保溫壺的水僅夠燙個腳。

  “去吧去吧。”齊北崧勸,“我等你就是了。”

  說著,他對著手上的酒杯灌了一大口。

  程幾一怔,問:“你喝什麼?”

  “加冰威士卡,喝了胃裏舒服些。”齊北崧說,“你喝嗎?”

  程幾無奈:“嘖!你過會兒是要開車的,喝什麼洋酒?臨近過年交警滿大街設卡抓酒駕,趙家銳剛剛就被攔過,交警非讓他吹了儀器才走,你忘了?”

  “……”齊北崧反應過來了,問,“你會開車嗎?”

  程幾會,但他在這個世界沒駕照,無證駕駛和酒駕都是要拘留的。

  齊北崧趕緊說:“沒關係,給我一個小時散散味兒!”

  “喝了點兒藿香正氣水都能查出來。”程幾沒好氣地問,“你那洋酒多少度?”

  “四十。”齊北崧看了一眼酒瓶,糾正道,“四十三度……”

  反正要等,程幾別無選擇,只得洗澡。他當然不會用主臥浴室,齊北崧指揮他去了客臥。

  等他略顯纖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齊北崧突然將酒杯裏的威士卡一飲而盡,咧嘴無聲大笑,笑得肩膀直抖,渾身亂顫。

  他那第一口絕對絕對不是故意的,但現在恰恰相反!

  感謝夜晚,感謝酒精,感謝交警!他今晚能把程幾留住了!

  岳母,借你兒子用幾個小時,不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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