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程小爺擰得那人在地上滾了幾圈,本想順手把對方的肩膀卸了,試第一次時發現角度不足,第二次時對方已經一哄而上。
三對一,程幾的首選只能是躲。
好在趙小敬是個草包,光在一旁高聲呐喊以及打太平拳,其實都沒碰到他的肉。
程幾不介意把他們幾個都放倒,只是不知道後續還有什麼,以及門外是否還埋伏著人。
如果齊北崧此時就在走廊上候場,那程幾就不打了,以免把力氣耗光,到時候不能熱情招呼他。
程幾越發恨起齊北崧來,什麼主角,什麼宏晟的老總,什麼帥哥美男大金主兒?都他媽是個屁!這人真和當初水月山莊周經理評價的一模一樣,就是個臭紈絝下流胚子!
他情緒一激動,下手就狠辣了,還將皮搋子換到左手,右手把腰後的匕首掏了出來。
“他有刀!”趙小敬的一名跟班驚叫。
“有刀怕什麼?”趙小敬嚷嚷,“一起上一起上!!”
程幾說:“這不是一般的刀,這是管制刀具三棱刺,而且還開了刃。看到刀刃上的凹槽沒有?這是放血的血槽,你們如果誰被我刺到就會形成Y型傷口,十分鐘送不到醫院的話,大概也救不回來了。”
趙小敬愣了一下:“你他媽的,居然用這種東西!”
程幾冷笑:“這不是我的,是你那位躺在地上的兄弟的。話說他帶著三棱刺,居然還差點兒被我強J,真夠菜的!”
趙小敬等人被嚇得退了幾步,尤其那女子早已經躲得無影無蹤,她反正也拿到了一半的錢,另一半扔了也就扔了,免得有命掙,沒命花。
趙小敬怒道:“那我女朋友和兄弟總不能被你白白強J吧?我他媽總得討個說法吧!”
程幾問:“什麼說法?”
“要麼公了,要麼私了!”趙小敬說。
程幾氣得搖了搖頭,心想我是長得好欺負還是怎麼的?手裏抓著刀還被人強行說臺詞。這句話一說完,整個仙人跳流程就只剩下花錢消災了!
“公了怎麼說?私了怎麼說?”他問。
“公了嘛,就是我們抓你去見員警!”趙小敬說,“私了嘛,就是趕緊賠錢!”
“賠多少錢?”程幾問。
“一百萬!”趙小敬獅子大開口,“你強J的可是我的女朋友,我的兄弟,加起來算你一百萬都便宜了!”
現在別說一百萬,一百塊程幾都難掏出來。
長康醫院的收費再低廉,畢竟也是醫療機構,程女士住院的各種費用加起來少說一個月也得四五千,要不是張副院長替程幾擔保可以先欠賬,他早就賣腎去了!
程幾說:“把齊北崧叫進來,我直接賠錢給他!”
趙小敬總算還知道替齊帥帥兜著,裝糊塗:“齊北崧是誰?你他媽不賠給我,賠給他幹什麼?”
程幾說:“沒錢,公了吧!但你們能出得了這個門嗎?”說著又把三棱刺舉了起來。
雖然不想再背個故意傷害的罪名,但他決定挨個兒輕輕紮他們一下。
這三棱刺不像網路上說得那麼邪乎,什麼刀身熱處理時帶了毒素,什麼刺入身體後血液隨著血槽排出,肌肉收縮時無法貼緊刀面,從而引入空氣形成栓塞,什麼刺入八公分即可致人死亡。
其實早先它就是一把衝鋒槍刺刀,沒有淬毒。如果硬說什麼東西有毒,那就是三棱刺上塗的防銹油,那的確可能造成傷口潰爛,但潰爛的主因也不是油,而是惡劣的戰場環境和落後的救治手段。
它所造成的Y型傷口在外科醫生看來很好縫合,至於血槽會引入氣體導致空氣栓塞之類的更講不通,人體又不是汽水瓶,怎麼可能一邊出血一邊進氣,咱們體內的壓力可比外界大多了。
所以三棱刺與大部分刀具一樣,只要不紮在要害部位,都能及時救回來。
程幾決定紮他們的腳背。
——當然紮手背和可以,但手受傷了還能追人,腳受傷了便只能原地呆著了。
趙小敬嚷嚷:“你你你想幹什麼?!”
程幾反問:“你說呢?”
“我操!他要殺人!!”
趙小敬的腳尖轉向沖著門口了,他的一名跟班叫起來:“敬哥你怎麼能怕他呢?他怎麼對咱,咱就怎麼對他媽!我這就打電話給守在長康醫院的兄弟,咱保證不虧待癱瘓老太太!”
程幾的勁一下子就泄了,他怒道:“還說和齊北崧沒關係,要不是他,你們怎麼知道我媽的事兒?!”
趙小敬說:“有關係怎麼樣?沒關係又怎麼樣?別磨蹭!趕緊抓他去派出所,這小子對社會的危害性太大了!”
“誰碰我我紮誰!”程幾吼。
“有困難找員警,打110啊!!”趙小敬喊。
“剛打了!”跟班說。
“就把他刀搶過來啊!!”
“搶不過來呀!”
“那趕緊給他拍照錄影!他用管制刀具威脅普通市民,危害公共安全,這到了員警那邊就是呈堂證供!”
“誰敢舉手機我紮誰!”程幾怒極,“叫他媽齊北崧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老子不認識什麼齊北崧!”趙小敬說。
“敬哥,酒店保安上來了!”一個門口望風的小嘍囉進來提醒,“有好戲看了!”
“好看你媽X!”趙小敬轉頭罵。
他趙小敬什麼身份,大小在宏城也算個爺,設局整程幾這麼一個無名小卒,居然還給鬧大了,那多丟人!
都怪他只知道程幾陰了齊北崧,沒想到他這麼烈!
地上的光頭醜男已經是他們小群體中最能打的那個,所以才有膽埋伏在房間內部,結果居然被輕而易舉反制,武器也脫了手。
“給我攔著,門關上,別讓什麼臭保安進來!”趙小敬命令。
他指著程幾說:“你給我別狂,員警那邊有你受的!你不是能耐大,把齊北崧都弄到公安局去了嗎?我告訴你,他進去了想什麼時候出來就什麼時候出來,你可就不一定了!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你把一百萬拿出來,要麼你就去局子裏蹲三年,老實說就你拿著這把刀,判七年都夠了!”
程幾搖頭:“錯了,這叫攜帶管制刀具進入公共場所,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等過會兒我把你紮殘了,才判三年以上呢!”
趙小敬說:“喲,你他媽還牙尖嘴利的,我……”
剛才提議對付程女士的那個跟班拉住他:“哥,別跟這種人吵了,咱通個視頻吧!”
“和誰?”
跟班說:“和亮子啊,他不就在長康醫院嘛!
這人比趙小敬的腦子好用,當即把手機舉起給程幾,指著說:“帥哥你看哈,這位正在沖你招手的是我的小老弟,這位呢……就是你媽了。哎喲,不知不覺我的小老弟已經走到你媽床邊上了,這病房裏怎麼沒人管呢?”
他說得一點兒也不錯,手機螢幕裏明明白白就是程女士昏迷不醒的臉,而那位叫做“亮子”的小混混正湊在她的床頭,比了個“V”字手勢。
亮子滿臉青春痘,年齡大概在十八九歲,正是中二病嚴重自控力又極差的年紀,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
趙小敬大笑,問:“亮子,身上帶刀了嗎?”
對面的亮子說:“哥,這還用得著刀?我把這老太婆鼻子裏的管子一拔,估計她就得去見上帝嘍!”說著手就伸向程女士的氧氣管。
程女士其實有自主呼吸,那氧氣管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但程幾從未拔下過,也不知道拔了會有什麼後果。
他憤而咆哮:“你們他媽對付一個病人要不要臉?!!”
“不要。”趙小敬說,“我要錢,沒錢就公了。”
程幾把三棱刺往地上一扔:“公了!別碰我媽!”
“哎,這就對了!”趙小敬鬆了口氣,一邊提防程幾,一邊示意手下把三棱刺撿起來,轉而得意洋洋。
“現在知道服軟啦?早幹嘛去了?”他說,“你小子敢得罪齊北崧,就得有這個覺悟。我對你已經夠客氣的啦,沒把你的手筋腳筋都抽了,還好端端地送你去吃公家飯,感覺自己都能拿文明獎金了!走啊,趕緊去派出所啊,員警叔叔該等急了!”
程幾默然往門外走。
趙小敬說:“就這麼走啊,太便宜你了。那誰誰誰,給我把他捆上!”
“別碰我,我打人呢!”程幾慍怒道。
“哼哼,打人罪加一等,我還怕你不打呢!”趙小敬冷笑,“那誰誰誰,給他的罪狀再記上一條:打人,威脅恐嚇,強J婦女,雞J婦男,藐視公共秩序,使用管制刀具……真他媽能把牢底坐穿了!”
跟班附耳問趙小敬:“真送派出所?”
“你傻啊?”趙小敬簡短地回。
跟班趕緊出去安排。
所以哪兒來派出所、公家飯,趙小敬不過是想把程幾綁到某個偏遠的廢棄倉庫裏關上一兩天,餓得他半死不活,然後再放他出來,算是給他個教訓。
因為聽齊北崧的語氣像是不打算往死裏整程幾,趙小敬也不敢太過分。
一行人從賓館裏出來上了車,程幾還是被從身後捆起了手,原因當然是那個亮子。亮子只要一刻不離開長康醫院,程幾的軟肋就始終暴露著,不聽話也不行。
這筆賬又被算在了齊北崧頭上,程幾後悔當初不該手下留情,搞得如今後患無窮。
這輛越野車裏坐了五個人,趙小敬坐副駕駛位,程幾被夾在後排中間。
那個被程幾弄暈了的醜陋光頭男已經清醒,正用三棱刺刀柄抵著程幾的後腰,一副要把他挫骨揚灰的狠毒樣兒。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趙小敬躊躇滿志教育他,“你不會做人,總得有人教你做吧?”
程幾問:“你能聯繫到齊北崧嗎?讓我和他說句話。”
趙小敬啐道:“啊呸!你什麼東西也配和他說話?我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落在他手上還不如落我手上呢,你爺爺我仁義,好歹給你留一條生路,他齊北崧可就不一定嘍!”
程幾擰過頭去,小臉氣得煞白,心想:好,齊北崧,有你的!你給我等著!
程幾不熟悉附近路況,只覺得對方一直在大路上猛開,這就有點兒不對勁。眾所周知派出所不是公安局,需要深入社區,選址通常不會在主幹道上,反倒是老街老巷老小區的可能性較大。
車子整整開了二十分鐘也不見停,突然拐了個彎,轉到另一條路上。這條路程幾是認識的,沿途再開十分鐘就能直接上繞城高架,那就意味著隨時隨地都能出城區了。
程幾問:“你打算把我弄哪兒去?”
“派出所呀。”趙小敬說。
絕對不是。
“你們是齊北崧派來的媽?”
“都說啦,老子不認識什麼齊北崧!”趙小敬明明早已說漏了嘴,此時又不認。
程幾繃緊了臉。
前方有三處紅綠燈,其中一處因為兩條大路交匯,紅燈時間較長,他打算這三處不管哪一處遇到紅燈停車,都要爭取在幾十秒內跳車。
這當然不容易,必要時刻他得拼命,好在他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經驗,大不了再死一次。
或許是無巧不成書,正當他們遇到紅燈停下時,程幾眼尖,突然發現對面左拐車道上等紅燈的第一輛車很眼熟。
他在腦中迅速過了一下便想起:那是齊北崧的幾輛改裝路虎之一,當初曾開到長康醫院門口排成縱隊耀武揚威,嚇得醫生護士無所適從。
好極了!他不知道那裏面正在開車的誰,但不管是誰,他都要鬧將起來,最好讓兩輛車迎頭相撞,八個輪盤朝天!
趙小敬的車直行,路虎左拐,巨集城綠燈順序是先左後直,所以路虎先被放行。
思索間,左轉紅燈已經跳轉綠燈,對面路虎緩速啟動,程幾突然飛身而起躥到前座,一腳就踹在司機腦袋上!
司機停車時原本就沒握駕駛盤,此時劇痛捂頭,連腳下刹車都鬆了。
車子闖過紅燈停止線向前滑行,路邊交警吹哨,副駕駛位趙小敬和程幾爭奪方向盤,後座光頭醜男擔心碰到自己人而不敢揮動三棱刺,只用手來拉!
程幾才不怕他們拉,打橫坐在司機身上,用腳猛蹬趙小敬的臉。
趙小敬連繡花枕頭都不算,就是一包草,哪經得起他踢,沒兩下就疼得吱哇直叫。
“哎喲喂!這小子真他媽橫!”趙小敬吃痛地嚷嚷。
“去你媽的!!”程幾踹丫的。
司機緩過勁兒來了要反擊,程幾一手肘按上了車喇叭,於是這輛趙小敬特意搞來的、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車,就帶著刺耳嘯叫,搖搖晃晃地朝路虎撞去。
而那車裏頭,齊北崧正在點燃一支憂鬱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