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島【八】

　甲板.上站滿了人。

　黎莘縮在角落，偷偷的觀察外頭的情況。

　那位先生和船長正在大聲的爭吵著，言語之間，說的正是那條人魚

　，我不管什麼奇蹟，它就是個該死的怪物！”

　船長的咆哮聲響徹了整條航船。

　黎莘緩緩蹲下了身子，透過重重疊疊的人群，她看清了那條人魚的位置。

　她趴在甲板上，渾身.上下都濕淋淋的，鬈曲的金發貼在脊背上，遮蓋住了她的_上半身。

　她的臉頰_上泛著漂亮的紅暈，朦朧而迷離的眼神，像是喝醉了酒的美人。

　一一如果不看那條銀灰色的魚尾的話。

　她被漁網網住了，柔弱又無措，讓人心生憐愛。

　醉了

　黎莘艱難的咽了嚥口水。

　她沒記錯的話，約瑟就是喝了酒，所以人魚果然是把他吃了嗎?

　她望瞭望人魚平坦的小腹，實在想像不出她是怎麼吃下那樣的壯漢，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消化干淨的。

　正想著，人魚忽然抬起頭，吐出了一-灘不明液體。

　黎莘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些黏液，沾著類似布料碎片的東西。

　船長自然也看見了。

　他和那位先生又爆發出更為激烈的爭吵，周圍的水手們拿著武器，時不時的用木棒戳地_上人魚的身體。

　黎莘咬緊了唇。

　爭吵的最後，船長被男人拉扯著進了船長室，不知道兩人達成了什麼交易，但是當船長再次走出來時，雖然面色難看，還是默認了讓人魚留下來。

　她被拖著，扔回了貨艙的水箱。

　黎莘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再次關_上了門，卻沒有，上鎖。

　大概是因為身份暴露，沒有那個必要了。

　不過貝利依舊在門口看守著。

　黎莘回到自己的房間，透過房門下的小隔板，觀察著貝利的一-舉一動。

　她耐心的等了很久，直到他開始疲憊，在椅子上不小心打了瞌睡後，貝利決定起身去外面走走。

　由於半夜的忙碌，所有人都十分疲憊，沒有人注意到小小的動靜。

　黎莘踮著腳走近了貨艙。

　幽綠色的水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出了幾分詭異的色彩。

　銀灰色的魚尾隨著水波漂浮著，人魚閉著雙眼，垂下了金色的，濃密纖長的睫毛。

　她似乎睡著了。

　黎莘皺了皺眉，不敢走的太近，只維持著一定的距離，屏著呼吸看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安詳的面容宛如水中的睡美人，純潔，美好。

　正當黎莘猶豫著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水箱中的人魚如有所感，顫了顫眼瞼，倏的睜開了雙眸。

　嚇的黎莘往後縮了縮。

　那雙蔚藍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彷彿能在她瞳中眺望到她生存的那片海洋，湧動的浪潮，奇異而美麗的海底世界。

　同時，它也代表著致命的危險。

　人魚伸出了雙手，緩緩貼在水箱壁

　她的手指細而長，指間連接著薄薄的膜。

　她張了張嘴，黎莘的耳畔就響起了細細碎碎的絮語，和她夢中聽見的一般無二。

　只是她實在聽不懂這種古老的語言。

　黎莘擰了擰眉，試探著開口道:

　“謝，謝謝?”

　她不知道人魚聽不聽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