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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故宮裝喵的日子》第140章
第140章 北宋(十)

  京中朝堂間的紛亂鬥爭對於尋常百姓是不知道、也並不想知道的,即便此時朝堂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但是在民間,他們聽到的不過只是三兩句有了陳州百姓到開封府告狀的熱門消息罷了。

  所得到的資訊有限,雖然聽了一耳朵,但是夏安然也無從分析其中情況。

  當然他也懶得費心,他已經從很多的小說影視劇中知道了此案件的結果,正義最終戰勝了邪惡,安樂侯龐昱,用他的性命給龍頭鍘開刃,並且鑄就包青天的美名,可謂皆大歡喜。

  可能是他最近日子過得太悠閒,麻煩便找上了門。

  正是一日天朗氣清,前幾日下了幾天雨,終於放晴後汴京城立刻變得熙熙攘攘。

  夏安然照例拿著汴京城旅遊指南在外面踩點遊玩,待到食完午膳,他晃回了旅社準備小憩一下,今夜在州橋夜市上頭將有大市,他得為此養精蓄銳。

  誰知他剛踏入旅社,便見廳堂內有一熟人正在等他。

  俊美的男人見到他歸來,便放下了茶盞緩緩站起,幾個挪步,站定在了夏安然面前。

  兩個風格不同卻同樣俊美的男人兩兩相望。

  夏安然有些意外得同他寒暄幾句,然後一路將白錦堂引入自己屋內後,便聽他說明了來意。

  “有人要見我?”夏安然將摺扇放置在桌面上,他正將今日買來的糕點裝盤待客,聽聞白錦堂的來意,面上便有了幾分吃驚之色。

  他將碟子放在白錦堂面前,眉頭稍稍皺起“由白兄引薦……要見的,可是《武鬥》的作者?”

  “夏弟聰慧。”白錦堂肯定了他的疑問,他見夏安然正將糕點擺盤,便搭了把手。

  夏安然拿出的是汴京一家名為合芳齋糕點鋪特產——冷糕。

  以江米為表,裏頭塞著應季的各色餡料,再塞到各色模具之中,因口味甜蜜,模樣可愛很受人歡迎。

  尤其是受孩子們的歡迎。

  夏安然買的那份是綜合口味的動物類糕點,一個個包裹著淡黃色餡料的小動物或是可愛,或是威武,或是精緻,個個都活靈活現。

  白錦堂稍作猶疑,還是撚起一塊做成了小犬的形狀的糕點塞進口中小咬一口,入口糯軟,新鮮的糕點還帶著點米香,裏頭的桂花醬是今年的秋桂,不過釀制一月有餘,味道還很淺淡,但是入口滿口餘香在舌尖繚繞,隨著咀嚼久久不散。

  他先讚揚了一句夏安然的好眼光,引得夏安然頗有些驕傲得點了點這糕點鋪的名片,又向白錦堂介紹另一個蝴蝶模樣的,此中使用的是菊花瓣,完整的菊花入餡,故而唯有平面鋪開的蝴蝶才能完全展示在餡中隱約的菊花紋路。

  白錦堂喝了一口茶,在夏安然盛情推薦下拿起了這只蝴蝶,入口帶些許苦味,故而外頭澆上了糖漿中和這股子苦味。

  他誇獎了夏安然對於尋覓美食的天分,然後說了自己的來意。“愚兄知道夏弟不欲暴露真實身份,只是此人實在難得,若是夏弟方便,還是希望夏弟撥冗一見。”

  竟是如此高評價……

  夏安然視線一掃盤中糕點,稍有些猶豫,但他只稍稍思索,片刻後應下了這個邀請。

  之後他見白錦堂又撚了一塊玉蟬模樣的糕點,似乎對這點心很喜歡,便熱情得將剩下的那些給人一起打包送了過去,只是等到送客後,他闔上房門,靠在門板上,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這人,不是他的沈戚。

  距離上次一別,過去兩月不到,然而此次見面後,他心中便已沒有悸動。

  雖有親近感,卻絕非是見到戀人該有的反應,之前他一直以為是自己負心薄幸了,但是依照今日所見,應當……不是。

  而且,沈戚不吃蟲,哪怕是類似模樣的,也絕對不吃,這一點在三國世界,夏安然已經試驗過無數次。

  他一次閑來無事試著擺盤,將料理做成精美的蝴蝶形狀,這別致的擺盤得了家裏幾個少年的好評,除了曹純。

  曹純明知他做的原材料,卻是絕口不吃。

  唯一一次吃過的,還是他親自喂的。

  但是今日白錦堂對於他推薦的蝴蝶糕點並無別的反應,之後還自己食用了蟬餡的。

  夏安然雖然不知道曹純對於昆蟲料理哪兒來的這麼大反感,但他自信人類對於某種生物的厭惡是定然不會改變的。

  所以……是他認錯了人?

  夏安然坐在榻上,他隨意伸手將從剛才就一直不出聲的多多鸚撈了下來,放在掌心給它順羽毛。

  多多體型不大,塞在手心裏面可以感覺到小肚皮正隨著它的呼吸起伏,暖呼呼的。

  細細的絨毛一下下搔動他的掌心,夏安然深深吸了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

  得出的這個結論讓他有些失落,第一次相見之時的親昵感做不得假,他認人也不是靠臉、味道,而是靠感覺。

  感覺這東西又不是氣味,還能因為離開久了給消散……等等。

  夏安然摸了摸下巴,忽然多了一種猜測。

  翌日,夏安然帶著鸚鵡踏著晨光到了約好的地點,正是著名的礬樓。

  仁宗年間的礬樓還沒有到未來東京第一樓的豪奢,但是已有其跡象,這兒的菜肴味美至極,主廚更是有一手料理河魨的功夫,此時已是秋日,將入冬,河魨即將游回大洋過冬,今年的漁期將要結束,這可能是今年最後一次能夠食用河魨的機會,故而白錦堂能在這兒訂到坐席,便可見其對於這次會面的重視。

  夏安然在侍者帶領下進入了包間,他已經來早,卻不料屋內的人比他來的更早,小侍退出包廂,面上表情有些暈陶,見狀路過的另一個小侍忙推了他一把“你這是作甚呢,莫要怠慢客人。”

  帶路的小侍擺了擺手,乾咳一聲,悄悄在夥伴耳邊呢喃幾句,

  “可是當真?”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自此,此間包房每次開門,進來的侍者均都有二人以上,服務態度之佳讓第一次來此地吃宴的夏安然都不免側目。

  會有如此上佳態度,實則正是因為這件堂內正坐有三個容色雋秀的男兒郎,姿貌氣度之餘,風格各不相同。

  小侍手捧茶盞推門而入,便見室內有一個眉目清雋,拿著摺扇的男子對他微微笑著點頭,他接過了茶盤,親自動手為另二人點茶。

  他右側之人長得很英俊,但是第一眼看過去,注意到的一定不是他的相貌,而是他的鬍子。此人眉毛很濃,睫毛很長,但是鬍子卻和他的眉毛一樣的濃一樣的長,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有著四條眉毛一樣。

  左側之人穿著稍顯普通,只是氣質絕佳,看到開門的動靜是他稍抬頭看來,雙眼清澈,就像是秋日的晴空一般明麗,他肩上架著灰毛紅巴的鸚鵡,造型雖有些奇怪,但是氣息溫潤,應已成年,卻莫名有著種柔軟之感。

  ……果真是三個風格不同的俊美之人。

  來參觀美人的小侍面上不改,心中卻已樂開了花,他向著三位客人介紹了自家的茶點後便施施然背退出去,姿態極其讓人舒適。

  不枉費此間包房高昂的服務費,服務態度真好呀,夏安然這樣想道。

  見人退出後關上了堂門,白錦堂為二人分好茶,便向二人互相介紹彼此,“夏弟,此位是在下江湖上的朋友,人稱“靈犀一指”陸小鳳,”

  “陸弟,這位便是你想要見上一見的《武鬥》一書的著書先生,筆名沈七公子。”

  沈七正是夏安然的筆名,其實當時他寫的是心有戚戚然的戚,但是在報出這個筆名的時候,不知為何被記錄成了數位的七,這件事情還是後來他才知道的,只是當時覺得沒有必要去修改,而且用七總感覺莫名的有一種高大上之感,格外有底氣,便如此默認了。

  二人齊齊見禮,陸小鳳面上真誠,夏安然卻有些許僵硬,然而若非熟悉之人定然看不出,他面上笑容是恰到好處的禮貌。

  之前便已有說過,夏安然在念書之時正是武俠小說最鼎盛的時期,武俠小說伴隨著他的成長。

  其中自然不少《陸小鳳》一書,此時此刻他腦中之前的些微不對勁之處,被全數串上。

  他同陸小鳳二人一個碰杯,以茶代酒,互相寒暄。

  《七俠五義》此書雖然定為武俠小說,但是其中武俠成分略淡,靈異志怪和武俠成分各占一半,武俠這一因素中,還要分去一部分給官場鬥爭,且在這本書裏受制於時代的局限性,原作者的腦洞並沒有現代人那麼大,自然也不曾出現易容這一說法。

  在易容術堪稱登峰造極之大師級別的司空摘月出現的時候,他就應該有所察覺。

  然而當局者迷,他只以為是這個世界的自我補充,現在想來,那個會易容術的司空摘月,恐怕就是司空摘星吧。

  夏安然對著陸小鳳的臉細細打量一番,視線中不帶惡意,也無不敬之意,故而陸小鳳雖知他在看自己,心中卻無反感,忽然就見對面的青年人舒朗一笑“我知靈犀一指陸小鳳的名聲,然今日一見,方才知曉為何江湖之中以四條眉毛的留言傳播更廣。”

  陸小鳳一挑眉,笑容頓時變得有些無奈“竟然連先生都聽過在下這一名聲?”

  夏安然點點頭,他將肩膀上的多多鸚摘下來放在了椅背上,灰毛鸚鵡乖巧得用兩個爪子在上頭抓牢,然後挪到靠近夏安然的這一邊,拿小翅膀拍他讓他給自己剝金桔吃。

  沒錯,多多鸚是一隻只要吃金桔只吃皮的鸚鵡,特別有追求和美食天賦,夏安然拿起一個金桔,直接遞過去讓它叼著玩之後,便對著二人解釋道“我寫話本前聽了些說書。”

  “原來如此。”陸小鳳有些尷尬得摸摸鼻子“看來我平日裏頭也當去茶館坐坐,聽聽他們編排的故事了。”

  三人說笑客套過一番後,又一同吃了這樓中最負盛名的河魨宴,夏安然在現代沒吃過河魨,如今這一宴席到讓他極為期待。

  主材料河魨是成年河魨,在開宴之前廚師還端上來給客人看了一下,模樣和現代看到的河魨差不多,只不過可能因為保存原因,這河魨有些蔫。在夏安然玩的時候也沒有鼓氣。

  但是這只河魨並不是他們這一桌的,而是明日的客人的。

  會有如此行為,正是因為經過無數美食家的親自以命相試,眾人終於發現河魨在長時間的燉煮之後毒性會大大的減弱,所以在這裏訂餐的客人吃到的都是前一日便開始處理的河魨,但是為了保證客戶的內心滿足度,這裏的客人依然會驗菜,並且簽署確認這尾河魨是活著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位將要招待的客人是誰,所以有些因為即將食用到美味的河魨而詩興大發的客人還會在此書上留下小作文,如果恰巧前後兩者的文性相符,還能引起一樁美談。

  如果運氣足夠好,還能拿到某一位大家的親筆。

  但是夏安然這一桌的河魨前一位並沒有如此詩性,僅是留筆寫了河魨的狀態而已,夏安然這一桌是三個大男人,其中兩個是武生,唯有夏安然是動筆桿子的,描寫河魨這事便留給了他。

  夏安然也沒拒絕,他筆桿子一搖,極其俏皮得落筆: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魨欲上時。

  這是他唯一記得的古詩,寫罷他還在下頭留注說明這首詩非本人所書,是意外聽說的。

  咳,至於是哪兒聽說的……原諒他是個老人家,真不記得了。

  他都畢業幾十年了,還能記得這首詩還是虧得裏頭四句詩描寫了四種美食呢。

  白錦堂同陸小鳳過來圍觀了,二人齊齊笑他今年的河魨還沒結束,便已經想著明年的讒樣。

  夏安然擱筆,不理會他們,圓眼睛在小侍離開之後就一直期待得盯著門口看,期待兩個字就寫在了臉上。

  他自渾然不知,見他如此,另外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自覺這一頓算是請到了夏安然心坎之上。

  事實也是如此。

  河魨身上的毒素是一種神經毒素,野生河魨可以輕易得使人斃命,和現代養殖供食用的低毒河魨不同,大宋的河魨是純野生的。

  死不死人,全看主廚的處理手段,然而發展到北宋,食用河魨其實已經成了一件普遍的事。

  常言道,不食河魨,不識魚味。

  古人們發現,用金汁可解河魨毒,中毒後及時催吐也可救命,菘菜、蔞蒿、荻三菜同煮亦可以減輕毒素。

  但是這也不是百分之百可以救回人的,但是哪怕如此,為了一口魚鮮拼命的人亦是不少,所以吃河魨這件事本身,舌頭就是在死亡線上徘徊。

  首道菜便是白燒河魨湯,以魚骨清燉,口味清淡,裏頭放了幾塊豆腐,豆腐吸飽了河魨骨的鮮味,入口滿口生香。

  要說這道是給你食用原汁原味的河魨,下一道便是河魨魚生。

  魚生被切成厚薄兩種,不多,一人僅各有一片,沾料是極其清淡的蘿蔔泥同梅子泥綴有醬汁,以玫瑰粉色的河魨魚肉包裹這一團小料塞入口中,入口有嚼勁。

  然後隨著咀嚼,被包裹在其中的蘿蔔泥和梅子的味道接觸到了味蕾。

  蘿蔔泥被刨碎後細胞壁被破壞,組成其辣味的酯成分被大量析出,蘿蔔的酯和芥末中的成分相同,所以當它被磨碎,效果驚人,不常吃辣的三個南方人幾乎在第一時間都被嗆了一下。

  夏安然是完全沒有能夠想到廚師居然能夠想到在沒有辣椒的時代靠著蘿蔔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辣味過去之後梅子的甜酸味道很快就前來安撫,它就像是個小仙女一樣在唇齒之間溫柔撫慰,河魨魚的魚生肉質稍硬,尤其是厚切的,如果直接吃不免口感不佳,但是如此將河魨當做配料,客人的舌頭會本能得躲避辣味,酸味促進唾液的分泌,以此增加咀嚼的次數。

  如此,不知不覺之間,食客們會將河魨魚片在最鬆軟的時候,品嘗到這道菜最和諧的味道。

  口腔裏的辣味還隱約殘留,第三道菜便上來了。

  是燉鍋。

  自昨日就開始慢燉的河魨鍋,火腿老雞湯慢火收汁,河魨被用特殊的方法處理過,保證其雖燉一日口感不散。

  將肉吃完後,店家端上碳爐,加入秋季時蔬,這便是一道以河魨為湯底的燒鍋。

  而在等待鍋子重新沸騰的過程中,店家上了配酒。

  酒是尋常的清酒,卻不是尋常的酒。

  酒中放了河魨的魚鰭。

  河魨魚鰭切片,炙烤至焦香四溢後被放入溫好的米酒中,焦香並酒香共存,據說其食補效果不亞於虎骨酒,但是滋味更加甘醇。

  經過烤制的河魨魚鰭的香味在溫酒中緩慢釋放,根據店家所說,即便是最普通的酒在放入了魚鰭之後也能成為絕頂的美味,更何況他們用的酒還是上等酒。滋味自然妙不可言。

  最後,店家送上了今年剛收的新米。

  這是只有秋季河魨宴才有的特產。

  當年新收的稻米,在當天早晨被脫殼,用隔水蒸的方式使其熟制,確保每一粒米都能在蒸汽中吸飽了水分。

  如此才能在他們被倒入鍋中時候不要吸取河魨湯。

  入口時候,河魨湯汁包裹著米飯,但是米飯本身的香味帶著秋日的最高幸福。

  秋季新收的稻米同即將離開的河鮮組成了一道絕頂的秋日美味。

  席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氣氛很是熱烈,三人對於這一道河魨宴滿意非常。

  待到酒足飯飽之後,白錦堂作為介紹人說明了來意,他們是為了夏安然小說中治療眼疾之法而來。

  對於這一點,使得夏安然萬分意外。

  “實不相瞞,”陸小鳳對他說,“在下有一位舊友自幼雙眼便因病失明,尋了無數神醫,卻也不見好,其父病急亂投醫,又意外見了先生的著作便依著上面的藥方,尋起了藥物,只差這一最後的天山雪蓮……”

  一邊說陸小鳳一邊觀察著夏安然的表情,他從中見到了不可思議,以及幾分欲言又止,陸小鳳心思縝密,當下他便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他多少還心有不甘,沉吟片刻後,最後還是開口問道,“在下雖在篇頭便見先生道此書為虛構,只是……到底心存妄念,敢問先生這書中的藥方可是真有療效?”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夏安然稍稍沉吟了片刻,他起身走到一旁,鋪開桌上的墨硯,宋朝文風鼎盛,更有詩酒文華,故而但凡大型酒肆飯館都會備好紙墨,以供宴者興致來時留下墨寶。

  他提筆書寫下了一串藥方交給了陸小鳳,後者驚喜不已,但在看到藥方中的文字後,表情卻慢慢沉肅了下來。

  陸小鳳不懂醫術,但是花滿樓卻精通幾分,他跟在花滿樓身邊,自然多少也有在其配藥之時知道幾味療效。

  夏安然所書的藥物並不多,且多為常見藥物,上頭的內容同小說中略有差異,但大題相差不大,其中卻並沒有那一位天山雪蓮。

  他的表情頓時有些失落,雖還是帶著笑,卻顯然十分失落。

  夏安然見他如此,倒是有幾分不忍,他覺得陸小鳳對花滿樓,當真算是掏心掏肺的摯友了,只他雖不忍心讓其失望,可是治病這件事情,也當真非他所長。

  夏安然所寫下的這一張藥方,實則出自張仲景之手。

  在東漢末年幾個臣子年長之後飽受近視和老花眼的苦惱,夏安然雖然知道可以配置眼鏡,但是無奈他燒不出玻璃,也沒能找到水晶礦,只能跟著一起苦惱。

  這個方子就是張仲景寫出來給他們配來保養眼睛的。

  雖是醫聖張仲景所書,然而醫學的發展一直是動態而非靜態的,並非說古方就一定優於現代方,畢竟在東漢時期,他們有許多藥草都並未被發現。

  即便後來張仲景奉命南下尋找藥草,但是被他所發現的藥草數量,也遠遠比不上後世,一來是東漢可以進入地域比不上後世,二來也是受制于張仲景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

  故而,夏安然心知自己的這一張方子,定然是會讓他們失望了,這個方子雖然總體上還算是精妙配料,又顧著幾個老人家的身體溫補有加,但是它畢竟不是用來治病的,只不過是輔助營養品而已。

  他心中有些愧疚,夏安然在寫作的時候便生怕有人將小說當作現實,雖然他覺得應該不會有人這麼傻,但還是可以加了一味雪蓮進去,還將地點定在了昆侖山,便是想要避免有人當真將這些藥物服用,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了來。

  他心知花家人能從小說裏面尋找治病良方,當真談得上心急亂投醫了,且他們想要治療的人,還是花滿樓。

  夏安然對花滿樓很有好感,這是少數在武俠小說中,有霽月之姿,且始終如一的男子。

  但這個忙他確實幫不了,因為生病而導致失明的疾病有很多,在後世最為常見的就是糖尿病的併發症,在後世先進的多的醫療條件下,這個問題依然沒有辦法解決,更不用談如今了。

  很明顯,陸小鳳對於他的答案心中早已有準備,亦或者說,對於這個答案,他其實心中早已有定數,見這位年輕的先生面上愧疚之色,他忙寬慰道,“先生不必如此,本就是我等壞了規矩,還來叨擾了先生的清靜,先生撥冗相見,又書下藥方點明方向,於我等已是大恩。”

  “陸小鳳當多謝先生。”說罷,他起身對著夏安然抱拳作揖。

  他動作太快,夏安然只來得及避開半禮,待到坐定後,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陸小鳳這個人在江湖上有很多的朋友,上至門派掌門,下至販夫走卒,都有可能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甚至不乏一些身份尊貴之人,能夠和這麼多人成為朋友,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便是他對人很真誠。

  而且是一視同仁的那一種真誠。

  只要是他的朋友,他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譬如這一次,他就可以為了確認一個極其微小的可能而跑到汴京來,面對這樣的人,你總是很不想讓他失望。

  因為雖然這一份友誼並不屬於你,但是維護美好的東西是人類的本能,夏安然亦是如此。

  他見陸小鳳對著他作揖之後,想要告辭,便出聲叫住了他,只因電光火石之間,他忽而想到了一個人——

  在陸小鳳的世界裏面,並沒有神醫這個概念,但是《七俠五義》的世界裏有。

  不光有,那個人還就在此處。

  他心中所想之人,正是開封府未來的主簿——公孫策。

  有關公孫先生的醫術究竟如何,簡直宛若一個悖論,在七俠五義的原著小說中,公孫先生的確是會醫術,但是他主要是以出謀劃策同製作刑具立身開封府,而在後來在蔣四投了開封府之後,公孫先生的形象更是被邊緣化,畢竟于謀略上而言,蔣四要比公孫更擅長。

  但是在影視作品之中,公孫策通常被刻畫成了一個神醫的形象。

  這也是出於編劇推動劇情的的需要,畢竟有一個擅長驗屍的公孫先生對於破案的幫助更大,而考慮到影視劇中武林人士更多,所以公孫先生無形中就被塑造成了醫術高明的神醫。

  儘管事實上驗屍這一職雖起于大秦,但真正立學要從南宋開始,宋慈所著的《洗冤集錄》正是世界史上第一本法醫著作。

  生活在北宋的公孫先生,作為一個正派的讀書人出身,他可能略通、甚至精通醫術,但是僅為開封主簿的他還真不應當會驗屍,也不應當有這一職權去查驗屍身。

  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理論的基礎上,夏安然已經發現了這個世界並不在理論的範疇裏面,畢竟一個科學的時代是不會有輕功這種有悖地心引力和力的相互作用這一存在的。

  所以他向陸小鳳推薦了公孫策。

  他將四條眉毛的俠士和開封府之間牽了一條線,雖不知結果為何,但他總覺得這二者間,可以碰撞出火花。

  陸小鳳對於夏安然的推薦有些意外,他於此前並不曾聽聞這位公孫先生的名頭,但是夏安然一併向他推薦的,還有大相國寺的了然大師。

  了然大師是一位得道高僧,俗家名為諸葛遂,他是《七五》之中出場雖少,卻極其重要的一根線,學問淵深,以至醫蔔星相無一不精,正是他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包拯和公孫策,並且為此二人牽上了線。

  了然大師之名,陸小鳳倒是聽過,之前花家亦是想要求到了然大師這兒,只是當時了然大師正在為了承大相國寺住持之位,于四方雲遊,他雖無武功,然行動飄忽,為人又極為低調,一時之間花家找不到人,便不得不放棄。

  陸小鳳行為果斷,他只稍作思考,又見今日時辰不早,便決定先去拜訪離此處更近一些的公孫先生。

  而夏安然出於好奇,也因為終於事出有因可以前去汴京第二觀光點,便也跟著他一同步行去了開封府。

  但是他們被擋在了門外。

  他們晚到了一步,公孫先生今日清晨便已經跟著包拯前往徐州查案了,謝過了門口的小吏,三人立在開封府府衙門口互相道別。

  陸小鳳向兩人抱拳,他打算明日去大相國寺一次,此去為拜訪了然大師,他想要就花滿樓的眼睛向了然大師諮詢,如果了然大師有些許把握,便可乘著汴河尚未封凍,南下把花滿樓拉過來治病。

  夏安然沒有跟著一起前去,他和陸小鳳不過點頭之交,表現得太過熱情反而可疑,只是心裏多少又有些好奇。

  幸而陸小鳳十分爽快得向夏安然承諾,若是他摯友的眼睛可治,他二上汴京之時定要邀他共飲,並為他引薦花滿樓。

  陸小鳳看著這青年聞言笑彎眼的模樣,在心中暗中覺得,若是這二人得以相見,定是會十分投契。

  他的直覺一直都十分靈敏,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有些驕傲得想道。

  別過陸小鳳,夏安然趁著白錦堂在此便直接將稿子遞給了他,算是提前完成了這月的任務。

  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接到了白錦堂共同前往金華的邀請,並且一時感覺到兩相為難不舍拒絕。

  原因很簡單,白錦堂邀請他的理由正是今年的火腿到了熟成的季節。

  白錦堂北上之時,火腿還沒有到最合適的季節,自然不能出窯,但是等過了十一月,這一條貫通南北的水道即將因為進入黃河枯水期而停止運輸,唯一貫通南北的運輸道路,便只剩下陸路。

  然而比起水路,陸路要慢得多。

  所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如果等白錦堂回去再將東西寄來,夏安然收到的時候可能已經要過完年了。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過強大,夏安然根本抵擋不住。

  當然,促使他離開此處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他發現,現在展昭還沒有加入開封府。

  按照原著的時間線,展昭入開封府的時節應當是包大人陳州之行之後,正是因為其在陳州的所行所為感動了南俠展昭,同時,包拯為了維護公理遭遇到的連翻刺殺更是讓屢次出手幫忙的展昭生出保護這一清廉官員之意。

  方才使得他放棄天高海闊的江湖,投身官場。

  這一時間點可能在明年或者後年,也就是說,雖然現在開封的確是包拯的地盤,但是沒有展昭這一個武力保障,夏安然之前的如意算盤全然白打了。

  正當他多少有些茫然猶豫的時候,白大掌櫃又恰巧提出了邀請,他看起來態度極為誠摯,甚至不惜以美食勾引。

  夏安然雖不明他這樣的殷勤態度從何而來,但是於他所感,其中並無惡意,而且他的確對於白錦堂的老家有幾分好奇。

  尤其是——白錦堂的弟弟這一存在。

  如果他猜測無誤,他家男人應該是和白錦堂有血緣關係,或是相處緊密之人,人和人相處久了自然會沾染上旁人的氣息,那並不是氣味,是一種更為玄妙的存在。

  譬如相似的審美、喜好、觀念,故而常有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便是如此。

  故而在第一次見到白錦堂的時候,夏安然才會心生好感,因為此人行事風格、說話、表情、都很像曹純。

  也就是說,如果跟著白錦堂走,很有可能他就能遇到自家那口子。

  見夏安然意動,白大哥晃悠著摺扇又說出了一個夏安然無法拒絕的理由,那便涉及到身為熱帶動物的鸚鵡多多能否在北方的寒冬中過冬的問題。

  這一點也正是夏安然之前所困擾的。

  自打入秋之後,汴京城的溫度便連番驟降。基本上也算是大半個北方人的夏安然,對於這個溫度理論來說應當適應良好,但是他的身體很明顯就是南方人。

  不知為何,這身體明明看起來還算強壯,但是每天起床的時候,夏安然都感覺自己的腳丫子冰涼,晚上更是睡著睡著,就縮成了一團。

  說好的習武之人火力旺呢?為什麼這個身體體質這般差?

  說來慚愧,這幾日夏安然在逛街遊玩之時,已經有意識得在尋找錫夫人的身影了。

  反倒是夏多多,明明是一隻熱帶的鳥,但是看起來對於汴京的冬天適應良好,每天都活蹦亂跳的,就連睡覺也並不會刻意的睡在避風之處。

  這使得夏安然常常懷疑他的物種,儘管他雖對於鳥類並沒有研究,但是從鸚鵡的喙部構造來看,他的確應該是鸚鵡沒錯呀

  但是鸚鵡還有不怕冷的?

  夏安然心想,為了他的多多,夏安然覺得自己應該犧牲一下,放棄汴京的美好花花世界,先到南方去,貓一個冬才是。

  給他留下思考的時間不多,因為黃河水隨時有可能斷流,趁著官府尚未明令停航,這幾日開封府內的諸多商隊均在搬運買賣,忙的不亦樂乎。

  白家的商隊也不例外,自夏安然搬到白家開設於開封的客棧之後,日日便可見往來彙報的商吏不絕,其中並不乏手持昂貴貨品來白家推銷的別家商人。

  其中最受南方人歡迎的無疑就是北方山珍,以及獸皮之類。

  夏安然親眼看到白錦堂有些愉悅得捧著一張白虎皮說要送給他小弟。

  唔……按照白大哥平日裏頭對他小弟的性格描述,他直覺白小弟應該不會喜歡這份禮物。

  他這麼說的時候夏安然正在為多多鸚挑選兔皮做小窩,他買了幾塊兔皮想要縫在一起,在裏頭用木條撐起,做一個能讓多多鸚縮在裏頭取暖的鳥巢,只是多多鸚對於兔皮似乎十分不感冒,保持冷漠以待的態度。

  夏安然不以為意,他自覺到了冬天,這只生活在南方的熱帶鳥,在被南方的濕冷凍成狗和縮進他做的有些醜醜的小窩之間,一定會選擇後者的。

  或者他可以為多多鸚做一個小披肩?但是多多的身子有些小,做了披肩之後會不會飛不起來?唔……“敢問店家,可有暖和又輕便的獸類皮毛?”

  那來兜售獸皮的店家看了眼夏安然手上的兔子皮,又看看站在他發冠上的鸚鵡,稍稍思索了一下,“郎君,可是要給這位鸚哥用?”

  大宋養寵之風興盛,基本上什麼寵物都有人養,尤其是汴京,而這些養寵之人為了心愛的寵物基本也沒有什麼是幹不出來的,再吝嗇的人也會為了自家養的小犬咬緊牙關去買上一塊肱骨。

  故而,見到夏安然這明顯是想要給鸚鵡保暖的樣子,這商人也不意外。他思忖了下,最後還是給出建議道“郎君,若是給鸚哥做……還是以鴨羽為上,鴨羽保暖上佳,於禽類亦是更加舒服,郎君可買硝制好的獸皮包在外頭。”

  啊!

  夏安然恍然,他說他忘記了什麼!

  這,這保暖的方式,可不就是羽絨被嗎?他,他竟是一直忘了做羽絨被!

  夏安然忙謝過這位商戶,並且掏錢買了好幾塊兔皮,他還從這位商戶這邊購買了些羊絨,打算在無聊的船上時間將他紡成棉線,等一個月到了岸,這些棉線應當就能被製成毛衣了。

  純羊毛,更保暖。

  雖然只會平針,也不會如何精巧得一針將毛衣織完,但是將各部分織完再縫起來即可,反正穿在最裏,也無外人可見。

  比起麻布、絲絹來說,羊毛的保暖性要高上不少。

  介於他並沒有找著錫夫人,夏安然準備這個冬天,就靠這兩個東西來續命了。

  在上船之時,夏安然本身的行李極少,卻帶了兩袋子羊毛即若干尋常木料,還有大半的鸚鵡吃食,惹得為他搬運器具的役夫多看了他好幾眼。

  夏安然默默轉移開視線,亦是在此時,他的眼眸忽而一動,只覺有一道白光自視野快速掠過,他順勢看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是錯覺?

  此時已是秋末,黃河將入枯水期,待到冬日,開封水體會封凍,水鳥亦是會失去食物,故而除卻少部分由漁民飼養的水鳥,此時候鳥已經南飛。

  夏安然在到開封之時見到的那些水鳥都已不見,若非如此,他當真要以為方才那是一隻飛得稍快些的水鳥自面前滑過。

  只是……

  他雙眼微微眯起。

  那應當不是水鳥,剛剛那究竟是何?

  正當他猶疑之時,便見一席白衣,披著白色大氅的白錦堂自船後方走出。

  “夏弟。”見到夏安然面上些許緊張之色,白錦堂稍稍一愣,忽而唇角微微一揚,他漫步靠近“可是愚兄方才嚇到你了?”

  “不……”夏安然頓了頓,忽而皺了皺鼻子,他自白錦堂身上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如秋露氤氳間鬆葉一般,是濃濃的木質香味。

  “哈啾。”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宋動物世界系列。

  喵星人皇帝趙禎忽然發現了有一隻喵星人長的和自己一樣,十分好奇,他想要知道這只喵是什麼品種,於是派出去了自己的心腹愛將,雪兔子二白。

  二白仗著和大白一樣,冒充了大白湊到了小喵身邊。

  大喵趙禎等呀等,等不到二白回來,就去找了二白,等他找到兔的時候,二白正和同他長得一樣的小喵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玩耍。

  大喵趙禎:……不,這不是我的兔!

  然後它一回頭,看到了蹲在邊上旁觀的雪兔子大白。兩位兄長默默看了眼彼此,然後轉開了視線

  真,真辣眼睛啊。

  是河魨不是河豚哦。河魨好吃,很鮮美,但是……嗯,你說讓我拼命去吃,我是不幹的。=w=

  文中詩詞哈哈哈哈你們都知道的,北宋第一美食家東坡先生的《惠崇春江晚景二首》,但是夏喵不記得了。(其實我也不記得了)蘇軾寫了好幾首關於河魨的詩。不愧是大美食家呀。

  蘿蔔泥真的很辣!!真的!

  作話在上頭你們說劇透,在下頭你們說看完不記得正文內容……我要鬧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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