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農曆十月,晏殊任職樞密副使。
這位也曾給後世中小學生留下過課業負擔的晏同叔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已經歷宦海沉浮二十餘年了,他是真正的少年天才,十四歲便考取同進士,此後一路穩步上升,此後在劉後意圖攝政之時他更是直接搬出了“垂簾聽政”,一個【聽】字,便將事件定性。
更妙的是,他此舉為劉後和滿朝大臣之間暫且畫上了休戰的符號,雙方一改之前烏眼雞的狀態,留出了一個彼此都能暫且接受的空間。
但是對於這位一貫耿直得有些犀利的晏同叔來說,此亦是成為了他為官風格的風水嶺。
這一日一過,他便不再是過去的晏卿了,對他寵愛有加亦是信任有加的真宗過世,留下了孤兒寡母。
而他今日一奏,不亞于在文官大夫的眼中向著劉娥傾斜,此後,他的為官風格也同他的詞句一樣轉為了“婉約派”轉為謹言慎行起來。
但是這位亦是少數幾個能夠在宋朝如同梳子扒拉頭髮一樣每次都能更新一批的官場上,有個善始善終,並且在歷史上也不曾留下什麼駡名和污點的臣子,他和如今正在駐守西北的大將曹瑋一樣,都算是奉行與其之後解決事件,不如先讓它不要發生的類型。
夏安然對於這一位新上任的樞密副使,在各種意義上都充滿了好奇。他入汴京的時候,這位已經在朝堂上沉淪了,他又一路裝不存在,兩人便也不曾有交集。
不過就朝堂新聞來看,這位依然是各大宴會的熱門被邀人選,只不過夏安然壓根不參加宴會所以才遇不到他,他又對朝堂算不上關心,直到這日晏殊升職的消息傳來,他才猛然間感覺——哎呀!朝堂裏頭還有這麼一個大佬嗷!
但是此時他只能將想要圍觀的心情藏在心裏啦,因為這幾日他已經很久沒有去上朝了,這次倒不是他請假,而是趙禎直接特批。
原因很簡單,工房在段時間內離不開他。
此次宋與黨項之間的和平姿態並沒有讓趙禎有一絲一毫的放鬆,相反,他內心的焦灼簡直無人可訴。
一頭健康的狼對著你垂著尾巴低著頭的感受如何?
很糟糕。
趙禎都能感覺到那一片試探的目光和更大的所圖,而他自己在對方看來不過是一頭即將衰老的牲畜罷了,有一個人在等著你露出破綻,一旦有輕微的懈怠便準備伺機而動一舉撲殺,這可不是個好感覺。
官家有難,屬下們自然要努力為之排憂解難,即便沒法做到,最起碼也要不多加麻煩。
而作為感動中國好皇弟的夏安然首當其中自覺不能沖他哥的黴頭,於是他打了個申請,立刻就全心全意得投入了科學技術改造的熱火朝天之中啦!
焦炭被大量煉製出來的同時,工部在汴京城北部沿河位置建立了兩個全數用耐火磚製造出的兩座新窯,為了達到提溫的目的,這兩座窯的煙囪都被豎的極高。
一般來說煙囪越高,熱空氣的上升速度就越大,從而便可引入更多的冷空氣。只是,煙囪的高度也不是毫無原則製作的,畢竟在如今這個沒有鋼筋水泥的時代,堅固性和承重性很受考驗,關鍵還是要把握住其中的最佳平衡點。
這個重點由專業的建築匠人們把控,夏安然只是要求他們在煙囪和原爐的介面處縮小一些而已。
熱空氣向上膨脹本身所攜帶的壓力,會因通過面積減小,增大壓強,便可提高其上升速度。熱空氣急速上湧,同時便會帶動冷空氣的進入速度,以達到提高空氣中的氧氣含量的目的。
這是初中物理知識,所以老師總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真噠。
夏安然有些驕傲得將手爪子揣在大大的袖袍裏頭,特別驕傲得看著正在進行最後拼裝工程的兩個改制後的大宋新窯。
拼裝的內容自然是接入供養管道。在不確定這個爐子在滿載情況下是否可以進行大範圍的冷熱空氣交換的情況下,為了加入足量空氣保證燃燒,這個爐子的入風口還是被加上了大型的鼓風機。
這個鼓風機和窯爐在之前被分開製造,如今第一次拼接。
鼓風機因為避免影響窯爐自身吸氧功能,並不是直接連接在窯爐之上的。
它走了一個彎道,通過一左一右在入風口的兩側加塞了一個管道的方式,將中間大範圍的入風口敞開。
同時,有介於即將來臨的冬季及西伯利亞寒流,窯爐的入風口被超西北方向敞開,希望冬日的西北風能夠給予窯爐一定的助力。
而等到夏秋時候刮西南風的時候怎麼辦……這不是還有鼓風機嘛。機械的發明本身就是為了彌補自然力量的不足呀。
匠人們指揮著役夫將水車和磨盤相互切合,最後連接到鼓風機上,在做好繁複檢查後,小紅旗揮舞了起來,遠在河岸邊的幾人看到信號一個縱越,靈活得越過水面踏入河水中央,他們的工作是移除固定水車輪轉的楔子。
便見那幾人動作靈活,力道極大,輕輕鬆鬆便將能夠固定巨大水車的楔子一一拔除,其中一個年輕人姿態格外輕靈,落地時候甚至身上都沒有沾上水。
這一雙少年人正是此次武舉被選出的三四名丁家的雙生子的弟弟。
比起狀元白玉堂,探花楊文廣,這兩兄弟存在感相對低了些,但是他們亦是得了一個相較于尋常武舉略高些的位置,畢竟他們家亦是名正言順的武將世家。只是在帝王得知他們家有一姑娘亦是習武,且恰巧便是為劉後所賞識的那位之時,表情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言喻。
畢竟——
那位姑娘曾說過,她兩位哥哥要聯手才能贏了她,咳,不過好歹這個郎君在實戰之時能力亦是不差,直接被趙禎劃入了禁軍範疇。如今這一支便被派來守衛這一群孱弱的科學家們。
等待他們的不是敵人,而是這群科學家們腦洞比天大操作能力比紙弱的現狀。
楔子被拔掉之後,秋季還未斷流的黃河立刻帶動了水車轉動,雖然如今接近枯水期力道不大,但是好歹比較穩,通過牛皮帶的傳導,大輪的水車將力道帶給了小輪的轉盤,再由轉盤動定滑輪組改變力的方向和大小,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拉動起了鼓風機。
前半圈拉,後半圈送。
一拉一鬆吹動了空無一物的窯爐內的樹葉。
“成功啦!”
匠人們紛紛鼓掌,接下來立刻紛紛圍了上來開始檢查密閉情況以及風速如何,他們掏出了一個自製的小風車,風車葉子上頭有若干孔洞,通過在上頭懸掛重物來判斷風力大小。
最初的幾下□□旋轉較為艱澀,而等到慣性漸漸出現後速度和品質逐漸轉為穩定。夏安然手上舉著板子,他在記錄下一炷香內鼓風機的有效吹風頻率以及風速大小後鬆了一口氣。
資料比他想像中的好看。
一個小吏湊過來接過他遞過去的板子,夏安然走到窯爐邊上,“窯爐可已備好?”
“王爺。”
他這麼說的時候,窯爐內鑽出來了一個瘦削的年輕人,他顧不得面上沾染上的灰塵恭恭敬敬得沖著夏安然抱拳道“已無誤,爐內並無裂隙。”
“好。”
年輕的王爺眸子一轉,圓潤的杏眼因為他此時的心情被微微眯起,透露著幾分淩厲,他揮了揮手,藍色的小旗子被揮舞起來,片刻後,匠人們紛紛走近,他們指導著役人往爐子裏頭填料。
此次他們的目的是:實驗用現如今他們所能得到的最好材料,能夠將溫度提到多少,毫無疑問放在最裏的是他們至今為止不曾融化的鐵器。
不錯,是鐵器,不是鐵礦石。
鐵礦石因為其中本身還有各種化學元素,它的熔點一般僅需要千度,但是經過處理成生鐵或者熟鐵的鐵器,其雜質含量大大減低,至今為止他們的極限也就是讓鐵器出現滴蠟情狀,融化是一次都不曾有過的。
為了試驗其溫度,本次在熱量最為集中的放料區放置了鐵礦石、鐵器、以及從鍛造房內拿出來的成品刀。
目前他們的目標是能夠融了鐵器就好,經過屢次鍛打後成型的成品刀的可能性應當不大。
在起火後,匠人們圍坐在一旁比比劃劃,以焦炭為燃料的爐溫快速升高,在水力的拉動下,兩個鼓風機呼哧呼哧通過長長的管道向內吹氣,很快就讓觀察口的火焰的顏色轉淡。
火焰的溫度隨著顏色變淺而逐步上升,很快便轉為了橘色。
但是他們最關鍵的考驗還沒到來。
恰是此時,天色已漸漸轉暗,吹來的風帶著寒意,夜幕降臨意味著觀察火焰更為明顯,同時冷空氣的加入可以促使窯爐內空氣交換,促使燃料和氧的接觸,一般來說,在此情況下溫度會進一步提高。
匠人們在安排下遠離窯爐,此時的溫度已經到了一個較為危險的閥值,煙囪口已經帶出了火苗,這是溫度快速升高、爐內氧氣充足的標誌。
工部的匠人官吏都在一旁竊竊私語,此次的提溫速度比之過去有了顯著提升,但是對於磚塊而言,驟然間提高的溫度便是一巨大考驗,此次的煙囪又比過往要高得多,若是關鍵處一個損壞很容易會直接塌爐。
故而為保安全,此次他們撤離的距離比之以往還要更遠一些。
火光在眾人的期待中,到了子時進一步的轉淡,出現了眾人不曾見過的金黃色,這個顏色的出現立刻喚醒了縮在營帳內熟睡的匠人們,他們紛紛將同僚粗暴推醒。毫無疑問,他們第一步的成就已經達成。
溫度已經被提高,並且長時間的控制在了一個過去從未有過的溫度。
夜間,高高矗立在汴京城北部的煙囪以及它的小火苗就像是在汴京城的天空中點亮了一顆星星,這樣的明亮色澤是汴京城人民之前從來不曾得見。不少於技之道稍有瞭解的宋人都立刻意識到——大宋出現了一種全新的冶煉技術,這一瞬間,他們的心情各種複雜,總體都是歡喜的,但是對於旁人來說則全非如此。
混跡在汴京城內的各國商隊第一時間便打算過去看看,當然,不用問他們也知道自己肯定是進不去的,但也總得試試,這樣龐大的煙囪窯爐本身體量定然不小,湊近了看多少能把外形看個大概。另一方面,他們也開始盤算自己的親緣關係可否讓他們接機靠近,如果有必要可以動用之前埋下的棋子,這般顏色是添加了什麼器物,宋國又在燒制什麼,這種關鍵資訊定然要第一時間獲得。
而同時,遠在宮闈內的帝王亦是仰起了頭,他的目光鎖定在了黑夜中格外醒目的焰色之中,良久後在侍人的勸慰之下回了房間歇息,但是閉目之後,那一抹火焰便彷彿在他面前燃燒。
他在心中默默得向列祖祈禱,願此舉可成。
不知為何,這一夜他竟是睡得格外安穩。
一夜靜靜過去,到了下半夜,火焰的溫度轉為更淡,變成了一種類似于銀白的色澤,匠人們一直看著天際,眼睛眨都不眨,每一次顏色的變化都被他們細細記錄了下來,連著變化的時間一同記下。
此次燒窯完全不需要人力,這也就意味著只要有同樣的材料和環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燒出這種溫度……
嘶,想想就覺得好讓人高興啊!
匠人們摩拳擦掌,恨不得將時間撥快,他們想要看看最終的結果,又恨不得時間慢一點,好讓他們記錄下每一分的變化,畢竟實驗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偶然性,有很多實驗都是有了一次後終生不曾再遇,其中的小變化可能便是終點,唯有記錄下才可保證日後可得參考。
這些人太過興奮,雖然顧忌著王爺的帳篷尚未打開不敢大聲,只竊竊私語,但是此時的興奮勁已經將完全搞不明白他們在歡騰什麼的禁軍都給帶動起來,一同背著手在那兒看熱鬧。
畢竟有一堆讀書人因為太過興奮在同他們科普這可能是一輩子只有一次能夠看到這火焰顏色嘚啵嘚啵,禁軍的純爺們看看火,再看看興奮得滿地蹦躂的匠人們,情不自禁還是生出了幾分喜悅情緒。
不過他們興奮的點和匠人們不同——一輩子就能見到過一次的火呀,感覺很了不起的樣子,那要不許個願?
“看看這模樣也挺像香燭的……”
“嗯…………我覺得像香”
“哎喲別管像哪個了,總之這就是通天大香燭啊!而等還不趕緊許願啊”
眾人沉默片刻,到底還是抵抗不住“通天”的誘惑,紛紛抱拳在心中暗想“太一神保佑……”
對神只許願可沒有心中默念的道理,夏安然在裏頭很快就聽了一耳朵“妹妹找個好人家”“保佑我早日上戰場”“我想有個媳婦,木小娘那樣的”“想漲工資!”“保佑我找個如意郎君相伴一生”
夏安然只覺得腦中脹痛,只覺得有完全吐槽說不出口,他忍了忍,沒忍住,還是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坐在帳篷裏頭的他壓根就沒脫衣服,此時出現的他自然和這群衣衫不整的科技宅全然不同,氣勢十足。
夏安然瞄了一眼這些人或是衣服沒穿或是鞋子沒踩的模樣,皺皺眉“都把衣服穿上,夜風料峭,莫要著涼了。”
見眾人似乎有小情緒,夏安然補充了一句“溫度當是還要再升,差個一時半刻無妨的,只是若是染了風寒……”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這些匠人們便立刻飛速換上了衣裳,夏安然的話雖然沒說完,但是他們非常清楚,在這個時代風寒是致命的,一旦有官員得了風寒,第一時間就要被隔離預防傳染給別人。
在此時可絕對沒有什麼帶病上工感動公司,誰敢帶病上班那是真要被人打一頓的。如果誰此時得了風寒,毫無疑問結果肯定是要被排除在接下來的圍觀行列中。
這怎麼可以!
在這些人去換衣服的檔口,夏安然已經讓幾個小吏跑一趟,去城內購買夜宵點心並驅寒的姜湯了。
前去採買的小吏騎馬前去,很快此處便被食物的香氣充盈了開,去採買的小吏很會來事,他想著東西帶回來變冷了,於是一併向店家租用了他們的烤台,於是眾人邊有了大秋天一邊擼串一邊圍觀窯爐的經歷。
夏安然直接拎起了一袋被人暫且放置的椒鹽排條在眾人面前毫不顧忌得嚼嚼嚼,盡責得扮演他作為大宋王室為豬肉代言的形象。
見夏安然作為王爺都絲毫不在意於眾人面前吃豬肉,很快,被採買來的豬肉製品被立刻搶空,其動作之快讓人分不清是有人當真喜歡吃這些,只方才不好意思拿,還是為了捧夏安然的哏。
但是這些年輕人都不在乎這個,年輕的平南王依靠著他的種種表現,已經在這個大宋最高技術部門站穩了腳跟。這兒的人們服從他的安排並不是因為他是王爺,而是因為他的確一步一步將結果給做了出來。
這裏唯有靠實力,方可得尊重。
不一會兒,在將肚子填飽又有熬夜的力量之後,匠人們又圍在了一塊,他們紛紛點亮了帶來的燭火,因害怕錯過窯爐狀況,他們不捨得進屋,便只能將就晃悠著的燭火書寫。
此處為河岸邊上,風大水汽大,即便燭臺都用了現如今效果最好的玻璃燭臺,其照明效果依然可憐。
見狀,夏安然只得拿出了白錦羲讓他帶來照明的馬燈借給他們照明,立刻匠人們關注的重點就轉為了:馬燈用的是甚燃料?怎麼能夠讓它只用這麼點燈芯便可以燒這般久的?
透氣孔在那?似乎沒有看到透氣孔呀!
他們看著這盞燈的眼光簡直熱烈到想要將它拆開,幸好夏安然沒看到這一切,他入了帳篷裏面。將防風燈借出後,他想要照明自然只能進入一個防風的環境啦,如果他看到了匠人們的眼神,一定會毫不猶豫得將燈給搶回來的。
……可惜沒有如果。
晨光破曉,雄雞鳴日。
這一日上朝的諸多官員們都在上朝的路上看到了在黑夜中燃燒的白色光芒,大半夜看過去實在醒目,其顯眼程度已經到了任何人在任何角度都能看到他的程度。
火焰,在人類的心中歷來代表著希望。
除了少部分人群之外,大部分人看著這顏色特殊的焰色都在沉默片刻後,踏上了自己的馬車,這些臣子們于馬車的晃動間閉目沉思,無論想到什麼,最後腦子裏面閃過的都是這一簇火焰。
火焰顏色,在一天中最冷的時間逐漸轉為了白藍色。
這個顏色夏安然一看就覺得熟悉,那是現代使用液化氣後才能在尋常家庭內看到的火焰顏色。雖然未必就代表了溫度進一步提高,但夏安然心裏頭也安了一半心。起碼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出氣口的火焰顏色已經告訴他窯爐內的溫度達到了他的預期,而接下來的困難便全放在了窯爐能不能承受這個溫度上頭了。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只覺得多思無用,便拿來了一張紙提筆書寫下一步。
既然焚燒溫度能夠化鐵,那麼現如今爐內很有可能已經是一灘鐵水,在鐵器裏面之前一併被撒入了焦炭分和石灰粉、螢石,鐵水在高溫下應當會和這些物質發生反應,如果幸運的話可以帶走其中的雜質。
同時,鼓風機大量的氧氣湧入,除卻部分被焦炭燃燒所消化外,應當還有不少被氣流裹挾著能夠和鐵水發生反應。
只可惜他想不到在如此高溫環境下進行攪拌的方法,但是匠人們也說在高溫狀態鐵液會鼓起泡,無形中也算是攪動狀態,在這樣的環境下生產出的鐵水冷凝之後含碳量應當可以比尋常冶煉方法降低許多。
而將其進行二次冶煉進一步控制含碳量後,就可以得到初步的鋼水。
沒錯,他野心勃勃,想要製造的不僅僅是鐵水,更是現代煉鋼技術的重要原料——鋼水。
只要有了鋼水,哪怕是含碳量何事的鐵水,此後無論是將其再用灌鋼法亦或者是百煉鋼方法進行鍛造都會省力許多。甚至於,如果出產的液態是品質較為合格的鋼水,等到技術成熟後,他還可以將板甲給製作出來。
哎,沒法測量鋼水內的碳含量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夏安然特別的苦惱。
板甲是歐洲十三世紀開始普及的一種裝甲模式。
與東方面對的情況不同,東方的鎧甲發展主要依靠農耕民族,而農耕民族主要的防禦對象遊牧民族無論是出於科技點也好,還是生活環境需求也罷,他們的裝配模式都是輕騎兵為主。
這直接導致了初時農耕民族鑄造的鎧甲的防禦物件以刀箭為重要物件,所以東方的兵器防禦模式多半以抗劈砍為主要目標。
直至弓弩的射程和殺傷能力被進一步擴大,劄甲重新在盔甲界流行起來,而等到火器佔據主導後,鎧甲的模式又轉為了複合甲。
夏安然做出板甲的原因在於板甲是在同等重量之下,其防護面以及靈活性遠超於劄甲和鱗甲的一種甲胄。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這種劣質的“煉鋼”技術能夠完成,鋼液能夠被大規模的製造出來,那麼毫無疑問的,這種只需要模具和壓制的板甲的製造效率要遠遠高於另外幾種鎧甲。
速度,便是一切。
但是製造這樣的鎧甲需要的是大量的資源投入和金錢投入,而且板甲也有致命的弱點,它的傳感性比較強,所以在裏面還需要穿戴擁有避震、減震效果的一層輔胄,否則機會和幾百年後蒙古鐵騎橫掃歐洲大陸一樣,因為被人用小錘子敲擊胸口而一敲一個准。
但是目前為止,裏頭的輔胄材料他還沒想好,最理想的自然是棉布,但是棉花還沒被帶入大宋,要大規模種植和普及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其次的輔助產品便是羊毛衣。
但是羊毛衣的原材料受限性較大,冬天還無妨,如果夏天出戰,本身就在鐵鎧甲裏頭再穿羊毛衣……估計得中暑。
不過這一切暫且還不著急。
關鍵還是要看他用這這樣的方法能不能煉製出鋼水來。
夏安然安安靜靜得坐在室內,屋內的燭火搖曳不定,他緩緩得吐出一口濁氣,再睜眸時已是一片清明。
他在趙禎心中的地位,未來大宋和兩個遊牧民族的政治軍事走向,便全看他能不能改進煉鋼技術啦。
農耕想要壓倒遊牧,唯一的手段便是科技點碾壓。
現如今宋、遼之間的科技點差不多,除非有重大突破,否則只能僵持。
就在他靜靜等待此次冶煉的結局之時,大宋的政治中心,帝王下達了一道全新的指令。
之前的一因“冒進”闖入黨項境內追逐兇手的宋國官員重要抵達京城,在種種調查之下,這個官員對於自己的錯誤供認不諱,認錯態度良好。
因為帝王對他進行了罰俸處理,並且將之進行貶官處理。
誰知這位官員接到詔書後膽大包天得呈上了自己的奏請,要求去他想要去的地方,此舉直接惹火了趙禎,帝王將他貶去了海岸,令其在冬日承受那兒風吹雨打,並且接下了在冬日修堤之任。
不過官家仁慈,愛惜百姓,到底還是給人派了大量財物,供其雇傭民役。
此人名為范仲淹。
他所被派去的地方,正是他曾經在那兒書寫給劉後彈劾並請她換政之地——泰州西溪。
官場的有心人士從帝王一系列的舉動直接看出了一點:好一個明降暗升。
作者有話要說:
板甲能扛弓箭、刀砍,但是不耐刺和錘。
總之不存在完美的裝甲,只存在完美的應對,歐洲的板甲差不多是在12世紀興起……但是早期的其實也就是鐵甲,比如被蒙古人錘回去時候就是鐵。到了鋼甲之後防禦力就猛增了。而且它其實不是外面一層鐵皮,裏面還有各種緩衝布料滴。
能夠做出板甲其實就是因為冶煉技術的猛增,還有歐洲出現了水力鍛造機和高爐,本文採用的是液壓機,咳咳咳,更高級一些。(驕傲得挺胸)
鐵礦石融化後只是鐵水,鐵水在加入各種氧化還原產品在將C降到0.03%~2%之間降低各種C,P,S等含量之後才是鋼。
在沒有能夠測量碳含量的時代要做到燒出一爐鋼水,基本是不可能的。需要運氣。畢竟鐵礦石的成分含量不可能每次都一樣。第一鍋出來的產物估摸著還是鐵水,還得再燒一次,然後再看運氣如何。如今最麻煩的問題是沒辦法攪拌,所以鐵水無法反應完全(腦殼疼)
一般成品出來還得鍛造,夏喵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只不過能節省一些時間是一些。
農耕打遊牧唯有打科技樹,不想搗鼓火藥的我……終於還是向耐火磚反射爐、焦炭、充氧、螢石+焦炭粉末+石灰粉等組合下手了,嚶,想要煉鋼咋就這麼不容易捏。
範大佬的事你們看懂了咩?搓搓手,不是趙禎好壞不分哦~當中有某些小陰謀喲~
範大佬很得帝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