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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故宮裝喵的日子》第224章
第224章 北宋(八十九)

  隔年,天聖九年一月,趙宋帝王趙禎掛著和善的笑容對著前來賀年的遼國使者正式遞交國書,要求購買幽、涿、順三州。

  在這一年,宋遼之間經歷了近七年的蜜月期後,終於彼此露出了獠牙,此局面並不在眾人預料之外,此前和平本就是雙方打無可打所致,並非是因為彼此間的矛盾已經消失,然而竟然是宋先行挑釁,此一點是眾藩屬國始料不及的。

  也是因此,使得遼王可謂火冒三丈。

  自兩年前遼東半島燃起戰火之後,遼國國內一直算不上太平。

  遼聖宗耶律隆緒非常清楚這是因為許多宗臣覺得他老了。

  他今年已經五十九歲了,去年更是病了一場,也因為他這一病,雖然消息瞞得嚴實,卻還是像被某些人抓住了空隙的猛獸一般想要狠狠撕咬。

  “我還沒死呢!”

  耶律隆緒將被使者帶回來的宋國國書摔在了地上,他來回踱步指著文書,怒氣翻湧卻不得出口,只覺得一陣陣的眩暈“買地?”

  “買地!?”

  “兀那小兒,他竟敢對我說買地?”

  “還是三州!”

  “他哪兒來的膽子?誰給他的膽子?他那個只會煉丹的老子嗎?還是屁滾尿流回去的祖父?亦或者那一群只會讀書的臣子?”

  男人的目光在房內猶如困獸一般逡巡片刻,落在了歸國的使者面上,他走到那人面前,眯著眼,以極小的音量道“你告訴朕,是誰給他的膽子?”

  他此言雖是溫柔,卻使得使者驚嚇之下普通一聲跪了下來,兩股戰戰“陛下,臣不知,當時宋國那個小皇帝說這是他的親筆所書,讓臣直接交給陛下,路上臣並不曾打開啊!”

  “不曾打開?那朕要你何用!”遼主盛怒之下,一腳踢在使臣肩部,將他提了個仰倒,後者狼狽伏地,連連叩首,不敢多言。

  見狀,邊上的一個漢臣思索了一下,出列道“我主息怒,臣在想……此是否為宋主的一個試探?”

  他這一句話引來了滿堂的視線,耶律隆緒按了按火氣,他一個旋身大步踏回王座之上,道“你且說說,什麼意思?”

  漢人臣子出列,恭敬作揖“陛下去歲冬日病了一場,當時消息封鎖的嚴,故而消息傳到宋國之時定有延誤,一時之間宋國定然不知我主情況如何,故而發此函試探。”

  “你是說……”耶律隆緒沉吟片刻,“倘若我火冒三丈,乃至於有了過激反應,便有心虛之態……對了,用那個詞,色厲內荏,對吧?”

  “陛下英明。”

  “你說的倒有些道理。”

  冷靜下來之後的遼王目光如電直刺而去,他為王多年,作為這塊大陸上最為強盛的王朝擁有者,積攢下的氣勢滂沱而出“只是,我若半絲反應也無,豈不是惹人恥笑?”

  “陛下。”一遼將側跨一步“不若由我先與之一戰,將其打趴下之後再將此信原路送回?乾脆釘在他們城牆頭,以做威懾?”

  “嗯……”遼王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正當他想要開口之時,忽然見一個臣子一直不曾發言,面上卻露出猶疑之色,他目光一轉,便有了主意,“卿可是有言要稟?”

  那臣子被點名後緩緩立到堂中“稟陛下,陛下可還記得二十數年前……宋國回給夏國之言?”

  此時,黨項王已經被趙禎奪去封號,轉為夏國公,黨項亦是失去了夏國的別稱,但是這個臣子卻還是稱呼其為夏國,顯然是不把宋國國主的敕令放在眼中,他的此番態度並不令朝中眾臣有所意外,顯然此亦為約定俗成只態。

  而他的這一問題讓遼王露出了疑惑之色“二十年前……”

  他微微昂起頭,垂下眼瞼,指腹緩緩拂過美髯,露出了深思之色。這個時間點太過久遠,又是宋、黨項之間的事,他還一時有些淡忘了。

  但是當有人小聲提醒了他一句“當時的宰相是王旦”之時,耶律隆緒立刻想起來了“卿所言,莫不是李德明向宋國借糧之事?”

  此事發生在澶淵之盟後四年,當時宋主還不是現在這個小皇帝,他記得那時候黨項人鬧了饑荒,便寫了封信給宋主“求粟百萬石”。

  說是求,其實是威脅。

  那時候宋國的皇帝還在搞泰山封禪一事,其宰相王旦便直接回“具粟百萬于京師”,詔德明來取之。硬生生得把李德明給嚇回去了,從狼崽子又變成了狗崽子。

  這臣子在此時舊事重提自然不會毫無根據,遼帝腦子稍稍一轉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用手連連點他,面上露出了一抹心領神會的笑容“嗯~你這注意極妙也~”

  他一連說了三個妙,見帳中任有人不解,便心情極佳得解釋說道“昔日宋對黨項說,【粟已備好,自取之】把那李德明嚇得夾住了尾巴逃躥,今日,我便也對宋說一句【地契已備好,自取之】看他們要怎麼回。”

  場內眾人一愣,紛紛擊掌叫好,更有一遼將抱拳揖曰“陛下,讓他們來我上京實在是太難了,不若我們給他們降低些難度,他們不是說要幽、涿、順三州嗎?咱們呐,就說地契放在這三州裏面了,有本事自己去拿。”

  他這一番話又引得場內眾人大笑一片,便是遼主亦是指著他連道促狹,見帝王心情有此由怒轉喜,立刻有人抱拳道“我等乃兄國,不若讓他一讓,邊說地契放在邊關如何?”

  “將軍,此萬萬不可,”他這話一說,便讓保守的文官集團皺了眉,有一漢人模樣的青年站了出來擰眉道“若是當真放在宋遼邊境,宋人放手一搏,當真取了地契,吾等又要如何?”

  “若是因此給了地,豈不冤枉?”

  “哎——蕭大人此言差矣,”一遼將還未等耶律隆緒說話便站了出來“蕭大人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以來,我遼邊軍自不曾停止磨練,日日鍛煉其武技,反觀宋邊軍……每逢秋冬便開始玩什麼,玩什麼冰嬉。”

  他這話一出,惹得知曉內情的遼國官員亦是連聲點頭道“據說他們還要靠這個去汴京參加比賽拿獎金來充軍費呢。”

  場內一片大笑,顯然這個笑話早已成為眾人皆知的“秘密”啦,接下來又有一個遼將出來說“非但如此,他們不司演練,還跑去養豬了,陛下有所不知,宋軍養的豬還怪好吃的,他們養豬的功夫可比舞刀槍的功夫強多啦!”

  “哦你們吃了?”耶律隆緒微微挑眉,面上看不出喜怒,那遼將乾咳一聲“這倒沒有,不過是聽邊軍換防的兄弟說的,這豬是宋軍拉到榷場賣的。他們一開始也不知道賣給誰,是兄弟們通過貨商的路子買回來的,宋軍不知道是給咱們邊軍吃了,實屬意外。”

  “嗯。”遼帝昂昂下巴示意他們繼續說,“臣聽聞那宋軍,極其的不務正業,他們還讓兵士自己洗衣服、燒磚、砍豬草,這樣下來,一日能夠訓練的時間才多少?又怎能敵得過我遼國百萬雄兵?”

  “蕭大人,你看看這樣的兵,用什麼來取得地契?靠他們養的豬嗎?”

  他這話一出,又一次引得全場大笑,遼帝笑著搖搖頭,舉手示意大家停一停,然後他言“既如此,朕便親筆一封,回給那宋小皇帝。”

  待到侍人奉上筆墨,帝王展卷,便見他他一震寬袖,邊書邊道“宋小皇帝之前不是引得了大片燕民嗎?”

  “那麼喜歡燕,朕便將三地地契放在燕地,放在咱們析津府,有能耐,便自己來拿吧。”

  “莫要說我這當哥哥的欺負他,若他當真有本事拿到地契,我便白送他啦,哈哈哈哈哈!”

  “陛下英明——”

  群臣紛紛拜倒,面上表情十分輕鬆,甚至有人咧嘴大笑,如此狀態下當然無人察覺有一個臣子唇邊的笑容幾多嘲諷。

  小半月後,這封充滿挑釁意味的信函被送到了宋都,趙禎在小書房內展開了這封信,閱覽一遍後卻無怒色,反倒是有幾分笑意“竟是同王相說的一樣,王卿真乃神機妙算。”

  被他這般誇獎的王旦斂眉笑道“陛下誇讚了,臣此僅為小道,屆時還是要看諸位將軍攻城伐寨。”

  “王相不必謙虛。”夏安然笑道“王相此計可免得將士們屆時面對的反撲,吾等又是站在了道義的上峰,無論遼國如何反應,宋都將立於不敗。”

  他眸子微轉,瞳仁裏頭光芒閃爍“若能拿下此三州,加上吾等所掌瀛州、莫州,可在燕站穩腳跟,屆時再圖檀、薊,便可將遼軍拒于長城以北,太行山以西。”

  “開封安矣。”

  現如今涼州已被宋軍收回,經過數年經營已小有成果,重新連同的河西走廊亦是重新給宋國輸送來了馬匹和牧草資源。

  燕雲十六州的重要性其實很簡單,它分成了兩部分,一個燕七州,其佔據長城以南太行山脈以西的的華北平原,失去了這塊地方的宋王朝國度汴京北部除了黃河外沒有任何遮擋,若遼有意,大可以騎兵南下,只需數日便可沖入邊境線。

  為了預防這點,宋軍不得不在邊境線囤積大量的兵士和糧食,平原地帶之下騎兵的衝鋒能力太過強大,難以避之,當然宋軍也不是沒有別的動作,譬如植樹造林也是個好辦法,又能美化環境涵養水土,又能阻擋騎兵。

  就是對自己人也麻煩了點。

  而另外九州組成的“雲”部分多在黃土高原上,其依附于外長城存在,于宋國來說,其防守壓力倒是不大,只是切斷了大宋的馬匹輸送線。

  如今宋國通過同黨項那邊壓榨地方和資源,以及和吐蕃建立通商口已經重新獲得健康有活力的馬匹。

  但空有馬匹還不夠,戰馬的養成必須要給它充足的奔跑空間,大宋必須要有草場讓其賓士,先前夏安然想著弄出了類似于現代操場跑道那樣的設施供給馬匹奔跑,短時間內是滿足了其奔跑鍛煉的需求,但是同時也是的馬匹不擅長進行團隊合作,加之跑圈會是的馬蹄重心有所偏向,遠不如直線奔跑或者抱團奔跑來的訓練效果顯著。

  短時間鍛煉、亦或者對民馬可行,于軍馬則無大用。

  就目前來看,近期宋沒有辦法完全將涼州全境從黨項人手裏拿回,但是此倒也無妨,西夏崛起的希望李元昊在他們手裏,除非黨項能夠出個不亞于李元昊的牛人,還得是個能打得過曹瑋的牛人,才有可能重新起來。

  而曹瑋曹將軍,這個本應當在去歲病逝的老將軍,現在正日常帶兵於終於收復的河西走廊散步並且購買戰馬呢,整個人容光煥發,猶如第二春一般,年紀大了還特別鬧騰,戶部尚書快要煩死他啦。

  小房間內的眾人目光沉沉,他們抬眼看著趙禎掛在牆上的宋遼地圖,那上面因為幽州災民們補充進了大股線條,其中,帝王以朱筆化了五道線。

  三道從太行山以東陸上行進,兩道則是從渤海灣海上走。其最終的交匯點,均是遼的南京析津府,也就是古之幽州。

  夏安然深深吸進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此次出兵海上的行動極其重要,其關係到牽扯起遼軍後援以及割斷其物資線,如果可以,還能彙集一部分遼國亂軍的力量,請他們“幫忙”稍稍拖延一下。

  渤海灣海浪並不小,且受季風影響顯著,宋軍要安全登陸必須避開冬季偏北浪和夏季偏南浪的時候,尤其必須避開颱風時節。

  他倒是知道遼帝今年會死,但是他真的不記得他在什麼時候死,就目前的情況看起來遼帝還活的好好的。如果他記得的話還可以利用一下,果然書到用時方恨少,以後再也不怪歷史老師總讓人背年月日了,年月日是多麼的重要。

  他對著正用溫柔目光注視他的帝王說道“臣弟查水經注,勃海最順之時為三月到四月。”

  趙禎緩緩站起身,“既如此……便由朕親蔔出征之日。”

  場內眾人一怔,出征之日在這個時代極為重要,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好時辰出行就能決定勝負的一半了一般,當然,這日子如果選錯了自然也成為了一個很不錯的甩鍋對象。

  但是現在帝王卻表示由他來占卜出戰時間,便是要將戰果背負一半了。

  眾人的視線均都落在了帝王身上,不少將士更是眸中含淚,帝王深深吸了口氣,“朕要齋戒三日,沐浴更衣,以請神助。”

  天聖九年,農曆三月初十,宜祭祀、出行、動土、安葬,餘事勿取。

  但便是在這一日,宋五路大軍齊齊啟程北攻,此舉大大驚動了朝野上下,此次軍事行動的保密性實在做得太好,依託于北宋繁茂的商路,此次糧草調運盡數被商業活動所掩蓋,加之宋軍諸多掛著所屬軍隊軍旗的押送隊伍,使得國內的探子們將不少糧草的押運誤作為了宋軍三產的正常活動,並未曾加以重視。

  這依然還要誇一誇以紙箱為媒介的運送方式。

  比較木箱,紙箱更輕,同時卻也更為安靜,在運送過程中兵械被擺放在蘆葦、稻杆等又輕又吸音的貨物當中,加之運送的車輪印淺了許多,在玻璃器作為主要運送貨品的當下,極大程度上得模糊了攤子們的判斷。

  糧草的押送更是多數採用了精加工的飼料,雖然經過加工之後的飼料保鮮能力有所下降,但是極大程度得縮小了運輸體積,放在紙箱子裏面的幹飼料比之以往運輸的大片草料低調了不少。

  哪怕在後來回想的時候,這些探子都弄不明白宋軍究竟是怎麼騙過他們的眼睛和經驗完成戰前的物資運輸舉動的。

  此次戰役,趙禎大膽啟用新人,尤其是其門下武舉一甲三人並二甲可造之才全數被放上了戰場,除西北軍尚且留有防備力量外,便是連禁軍都被大量得派往了前線,此一役,足足派出了實打實三十萬大軍,其中還有不少是宋帝國精心培育的將領和官兵人才。

  可以說,若是敗了,宋定是要元氣大傷。

  此番瘋狂之舉使得舉國皆驚,然而還未等有人多說什麼,宋一心取回燕地的決心大大振奮了全國。

  先前宋國亦是屢屢用兵,無論是對交趾還是黨項均是以勝告終,加之這幾年來的媒體宣傳足夠到位,民間氣氛極其激昂。

  一個總是打勝仗的國家,並且戰勝之後總能拿到好處的國家,當它準備再度開戰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是不會反對的,雖有反對之聲也會很快被壓制了下去,當然這樣的壓制只是暫時,全看戰果。

  若是第一場戰爭敗了,或是戰果不利,這股子被壓下去的邪風便會立刻翻過來撲壓全場。

  這一點,眾人都心知肚明。

  朝堂上一時非常安靜,既然已經出兵,此時說什麼都沒用,朝堂中人全數發展起來全數向北運送戰略物資,西邊和南邊亦是不能放鬆,同時還要穩定國內,預防國內不穩定勢力借機生亂,其中尤其要注意的便是宗教勢力。

  每逢戰亂之時,便是宗教大肆吸納財富之時,好在如今各大宗教在當地都有備案,誰是負責人誰是狂熱信徒均都記錄在了當地官僚的小本本上,只要他們注意一些便也不容易生出亂子。

  樞密院和兵部更是忙到腳打後腦勺,剛一開戰,宋軍正在極力猛衝遼軍的防線,一時之間僵持不下,這種僵持戰便是最考驗後勤儲備的時候。

  不光有儲備,還要安撫民間百姓。

  兵部本就為了兵械運輸而忙,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收到各地區廂兵聯名上奏請求出戰的請求。

  你們在搞啥呢!!

  滿嘴巴燎泡的兵部尚書啪得將奏書丟在桌案上“請戰?開什麼玩笑,他們有多少人還能打?”

  “回大人……”兵部侍郎亦是一個頭兩個大“聽聞開戰之後,廂兵中由邊軍、禁軍退伍之人全數請書要求複伍。”

  “我可去他……”兵部尚書將差點脫口的渾話給咽了下去“這些退伍兵全都傷的傷殘的殘,複什麼伍!他們想複,也得問前線的要不要!”

  他沒有管侍郎的欲言又止,擺擺手“你說說他們怎麼回事,當時拼了命得想入廂兵,現在怎麼又想回去了?”

  侍郎乾咳一聲“大人您是否好幾日不曾歸家?”

  “歸家?歸什麼歸,老子這根都要長在這兒了!”

  “那倒是難怪,”侍郎笑道,“現在滿大街都在唱歌呢,大人若是回家的話一定能聽到。”

  “歌?”兵部尚書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當年被那一曲《聞戰》支配的恐懼,“什麼歌?”

  他也只是隨口一問,誰料那侍郎卻清了清嗓子,張口便是一段“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兵部尚書震驚得看著他的副官開口就唱,此曲編排不復古音,但無論詞曲均慷鏘有力,辭藻簡單通俗,他雖入兵部,卻也是文官出生,只聽了一遍便在紙上落下了詞句。

  他上上下下掃了兩遍,忽而一擊桌案,“好一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他深深吸了口氣,彷彿想到了自己當年一腔熱血卻被那澶淵之盟給擋住的歲月,“原來已經二十年了嗎……”

  “確切的說,是二十有七年。”侍郎亦是慨歎。

  二十七年之前,遼國大兵南下,先帝不欲打,然避之則滅國,只得親上前線。三弓床弩破天一擊扭轉戰局之時,當時只是一屆小吏的他是何等興奮?

  只後來和談之信傳來他又是何等無言,待到澶淵之盟簽訂之日,可不就是血淚滿眶,太息掩涕嗎?

  他何嘗不曾有過躊躇滿志,又何嘗不曾想過揮兵北上,只先帝澶淵之後便好享樂,安於道,不思太祖太宗遺訓,後更是挪用了太宗存下的北上軍費。

  這些,作為兵部尚書的他都知道,可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後劉後持政,雖無大錯,亦無大功,劉後一界女眷天性喜守不喜攻,他等啊等,等的兵器庫的武器都鏽了,等到廂兵成了廂病,等到鄉兵被廢、武械被減,等得他的心,也冷了。

  終於,他等到了。

  等到有人呐喊出“我願守土複開疆”的一天了。

  這一刻兵部尚書只覺全身疲憊盡數消失,他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負手而立。

  “大人?”侍郎面帶疑惑。

  “坐的有些久了”尚書聲音沙啞,“吾去尋個澡堂子沐浴一下醒醒神。”

  侍郎看著兩手空空便急匆匆跑出去的兵部尚書,笑著搖搖頭,只覺一時半刻這位老上司是回不來了,事實上他想得太好了,兵部尚書壓根沒能走出兵部大門。

  兵部的大門口被堵住了。

  若干兵士著甲胄侯在兵部門口,他們見著尚書走出來之時立刻圍了上來,“你們這是做什麼?”

  兵部尚書若干年前遭遇了一次柳娘圍門之事,如今見又有了一次類似情狀頓感頭疼,“爾等莫不是也是想要複伍的?”

  “呃……是!”幾個漢子猶豫了一下之後挺胸道,見尚書立刻露出了懷疑的神色他們當下啪啪啪拍擊著自個健壯的胸脯“大人,我們可能打了,您就讓咱們回去吧。”

  “是啊大人,咋們要求不高,咱們可以走著去前線的。”

  “對啊大人,您看咱們還自帶鎧甲了。”

  ……說到這鎧甲……

  因缺眠少覺有些暈暈陶陶的尚書眉頭一皺,立刻發現了不對,這些將領身上的甲胄並非大宋官制,倒是更像是小作坊亦或者是富戶們自己訂購的鎧甲,上手一摸,無論是厚度還是硬度都遠遠不過關,完全就是木甲外頭包了層鐵皮。

  這樣的甲胄也就比不穿好了那麼一點,“簡直胡鬧!”

  戶部尚書的鬍子都飛起來啦,他瞪著面前這些人,“爾等當真是榮退者?”

  “……呃……”

  “說實話!”面對兵部尚書的低呵之聲,這些個年輕人依然嘴硬,見狀尚書冷笑“《與情書》看過吧?”

  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後他說“裏頭木娘入營後操練的標準式提刺槍動作,做來給我看看?”

  如他意料一般,這些個年輕人相視一眼之後便稀稀拉拉得做起了動作,姿勢、力道、角度均堪稱錯誤百出,見他表情漸漸沉下,這幾個年輕人漸漸收了動作,訕訕立於一旁,而出乎他們意料的卻是,尚書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們從邊門進去,找徵兵處報名。

  這意料之外的情況讓年輕人們愣了愣,他們還以為被揭發了會被阻止來著,就連怎麼說服兵部的人的話都準備好啦!還是特地找了秀才寫的,老難背的。

  “意外?”

  兵部尚書哼哼“來我這兒報名的都是廂兵,想上前線,你走錯地方咯!”

  他指了指遠遠可以瞧見的樞密院“想要上前線,你們得去那。”

  小年輕們面面相覷,然後對著兵部尚書一抱拳,拿起放在地上的武械便蹭蹭蹭得跑向了樞密院方向,禍水東引的兵部尚書哼笑一聲,樂滋滋得走街去了,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還特地往樞密院那兒饒了一圈,果不其然見樞密院門口被攔得嚴嚴實實,樞密正使、副使均都跑出來安撫想要參軍的年輕人,並且努力傳達【國家還沒有開放徵兵,諸位還是從廂兵做起,廂兵得去兵部報名】的信息。

  而剛剛被從兵部忽悠過來的民眾們表示並不買賬,一個個年輕人火氣漸漸大了,手上武器防區乓乓作響,兵部尚書只感覺一道熱烈火辣的眼神投擲了過來,哦,夏副使啊。

  兵部尚書遙遙沖那人拱手作揖,姿態格外風流瀟灑,然後悄然隱去,深藏功與名。

  後頭一片嘈雜,伴隨著“大人,咱為什麼不能上前線?咱可壯了,犁地一整天都不喘氣的!”

  “大大大大人!我比他更壯,我能犁地兩天不喘氣的!”

  “我能……咳,我雖然不能三天不喘,但是我爹當年給我起名叫燕雲,大人你看我這名字起得多好是不是,多有緣是不是!”

  “是啊所以你更應該留在這兒啊,燕雲留在大宋,多吉利。”

  “哎呀李二麻子你少說一句話會死是不是”“不是死但是會憋死。”——的各種大嗓門,兵部尚書微微一笑,只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道,便是面對堆積如山的公文也有了解決的動力。

  想要一口氣攻下北邊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他現如今能夠做的,便是保持供應鏈不斷,幸而如今主戰場距離汴京並不遠,自前些年開始驢、騾亦是能在長途運輸上起到足夠作用,減輕了馬匹所承擔的壓力。

  驢騾拉力雖不如馬,但是優點便是其本身也是糧草的一部分,將它們運到北地之後還能給邊軍加個肉菜,也能省了回城時候的物資消耗。

  缺點便是總每個回程,讓他們這兒摸不清楚北方的狀況。

  現如今軍隊還在宋地,若是成功渡河破了遼國邊軍防禦,入了敵腹,才是最考驗他們的時候。

  那時候還有可能遇上白溝河氾濫……要將此加入考慮範圍。

  兵部尚書一邊走一邊思考,直到面前忽然暗下來之時才引得他抬了頭,便見一身素淨的牙白色紗袍的青年人含笑站在他的面前,兵部尚書的眼睛慢悠悠得在此人面上轉了一圈,方才下拜“平南王。”

  “徐尚書。”夏安然頷首,他雙手插袖,姿態從容“不知尚書可缺畜力運糧?”

  兵部尚書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堆出了一個堪稱殷勤的笑容“實在慚愧,此戰突然,吾等力有不逮,若王爺能加以援手便再好不過。”

  “本王正是為此而來。”夏安然眉眼彎彎“吾欲捐贈三百頭牛,以作軍餉。”他頓了頓又說道“以【三家】店主的名義。”

  “……不以南王名?”

  “然。”

  “……”兵部尚書思索了一番,道“此非吾職權所在……並不並不擔採買之職,更不過錢財,不過此時情狀特殊,戶部亦是火燒眉毛,某便越權一回,日後定親向官家請罪。”

  聞言,青年眉眼舒展,看著兵部尚書的眼神帶著一抹不明意味“大人若是生怕出了意外,不妨置佈告公之於眾,請民監管。”

  兵部尚書愣了愣,細思片刻後忽而露出了然神色,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言道“王爺此計絕佳,臣自當收一筆,公示一筆。錢兩、捐獻者自不會漏。”

  二人面面相對,相視後均是會心而笑。

  作者有話要說:  王旦的確幹過這事噠,其實黨項一直都是養不熟的狼崽子,李德明來要糧食,王旦直接說:糧食就在開封府,好膽你就來。

  其實北宋的文臣都很剛的,咳咳。

  燕雲十六州的重要性分左右兩半,以太行山分界線,右邊也就是北京這塊主防禦,拿下來就能把契丹人推到長城以外,整個一個平原的防禦改為長城的幾道關口防禦,和小部分峽道防禦,可以節省下非常龐大的軍費。

  左邊呢,本身就以山脈為主,防禦壓力不大,主要是割斷了馬道。

  當然最本質的原因還是西夏斷了馬場。

  所以最嚴峻的還是要拿燕,雲倒是可以暫且放一放。

  只要燕拿下,開封無憂。

  如果沒有燕,要想安心發展肯定要遷都,但是宋非常依賴航運,開封如果遷都到洛陽起碼會蕭條一半不止,反對的人會非常多,所以還要先一步建設大洛陽。

  ……太麻煩了作者君選擇正面杠(擼袖子)

  宋軍的後勤一直是個大問題,尤其是北宋時候主要靠車馬運輸的時候,後期最為嚴重,到了南宋主要靠水路運輸反而狀況好了不少。

  對了有人可能弄不明白,宋驢子什麼的不是挺多的嗎,咋還運輸不上呢。

  這麼說吧,首先,馬和驢不能放在一塊走,現代的馬見多識廣還好一些,但是很多馬群看到驢的第一反應是炸,大概感覺就是:這特麼是什麼怪物!

  如果要理解……你可以想像一下有一天上課時候教室裏面坐著一個猩猩的趕腳。

  我記得曾經看到過這個報導,但是現在一搜沒搜到,但是因為看到過一眼印象很深,當時就是說很多馬,尤其是文中這種“進口馬”是絕對不能接受驢子的,騾子也不行,看到了得撂挑子。所以古代運輸時候,騾、馬、驢基本不能走一塊。

  當然你要問既然馬看到驢要炸,騾子是哪兒來的……這個問題,一個是,讓馬啪啪啪的時候其實是不太會讓它看到交配物件的,都是遮眼或者借助工具(咳)另一個就是春天到了自帶濾鏡,還有就是養一段時間大家熟了就好。

  所以到了後期其實也能一起走,但是作為畜力,馬比驢、騾都強,但你們也知道馬太寶貴了,就是騎兵在不作戰的時候也是不捨得騎馬的,當做畜力的馬本身就是劣等或者是老馬,一般都是驢、騾,後二者吃得少幹得多,缺點就是服從性很差,尤其是驢脾氣特別壞。

  但是它,能吃=w=

  廂兵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禁軍、邊軍榮退下來養老的,所以他們偶爾也可以複伍,嗯咳。

  宋朝的兵部管廂軍+物資運送,樞密院管邊軍、禁軍,另外還有三衙什麼的這裏就不多說啦!

  (講道理我覺得唐宋的官府名詞有點難記)

  昨天夏喵看到的畫面是畫影的記憶,因為情緒太激烈所以傳過來了。

  原著上白玉堂是在第三次探沖霄樓的時候萬箭穿心死的,屍骨無存,只留下了飛蝗石,應該是真的死了,因為後文有玉堂的魂魄出現的描寫,不過《七五》本身生死也就一條線(強行辯駁)

  畫影是TV 二設,所以設定它最後被襄陽王的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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