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三國（二十六）

　　要說諸葛亮為什麼會來了兗州，說來也並不完全是湊巧。

　　諸葛亮早逝的父親諸葛珪本就是兗州泰山郡丞，在他尚且在世之時，諸葛一家便是生活在兗州，後來在父親過世後，又因兗州深受黃巾軍侵擾，於是諸葛一家遷去了較為安穩的徐州。

　　而當時夏安然等人在前往兗州東郡與曹操會和之時，恰巧同諸葛亮從父諸葛玄擦身而過，那時他方辭官，欲去徐州照顧過世兄長的遺孀幼子。

　　所以在他到了徐州，又遇到南下的青州黃巾軍騷擾時候，諸葛玄第一時間想到了軍紀嚴明又氣氛昂揚的曹軍。

　　在和諸葛家的少年人們商量了下之後，又多方打聽了曹軍的名聲，覺得的確比較可靠，諸葛一家又從徐州搬家搬到了東郡。

　　在曹營眾人均都亦無所覺之時，這一家子混在了難民之中入了城，並且在安穩下來後暗中觀察著曹軍。

　　他們看著曹軍興修水利，整肅軍紀，出城剿匪，鼓勵農桑，又以迅捷的速度在更換五銖幣之時穩住了百姓的心，並借由每旬更新物價的時機，教授東郡縣民識字數數。

　　在旁的郡縣陷入因囤積貨物以及倒買倒賣引發的混亂之時，東郡一片安穩。

　　之後，曹操更是迎來了孫堅家眷，並將之安置，後又出兵救助潁川，潁川荀氏在抵達東郡後投桃報李，取出大量布料，以換糧為由促進郡民消費，促其使用曹軍推廣的種糧之法。

　　這一切，都被諸葛玄看在眼裏。

　　在判定曹操算是個可以信賴，且頗為仁慈的主公後，諸葛玄拜訪了荀彧。

　　那時候荀彧還記得這位擦身而過的文士，在得知他為照顧兄長遺孀幼子毅然于劉表處辭去屬吏之職後更是心生敬重。

　　交談後，他判定諸葛玄的個人能力又的確優秀，便將其收入帳下，以為副手。

　　而諸葛亮的兄長諸葛瑾也很快在曹營招兵時候加入，並且很快在當月評選後，成為一個中隊的副長。

　　弟諸葛亮時年不過十一歲，便留在家中照顧弟弟和寡母，但是也就是這時，他剛到此地時，便對東郡新裝備的畜力翻車非常感興趣，觀察了兩日後發現那個齒輪的設計及其精妙，十分有趣，又見弟弟無事可做，便拿著木頭自己做了一個小的給弟弟玩耍。

　　後又聽兄長說還有一個景熙水車的東西，可以不需人力驅動自己舀水澆灌，他當時就十分好奇。

　　只可惜傳來的消息都是隻字片語，又說不清楚那水車的原理，好奇的亮少年若非叔父制止，都想要自己跑去成皋去看一看了，還是他阿姊提醒他，既然那是景熙水車，說明和這個景熙翻車是一個人做的，那人既然剛做過翻車，可能還未離開東郡呢？

　　被一語點醒的諸葛亮立刻就去找叔父問這景熙是何許人也，然後就得到了讓他又驚又喜的答案，原來這景熙就在東郡內，且是東郡太守曹孟德的一個謀士。

　　關鍵是，他叔父的上司正是曹孟德的謀主，可為他引薦。

　　但是諸葛小少年正是少年意氣的時候，他並不想借用家中力量，更想靠自己本事見到這位夏公，於是之後他一邊研究書本，一邊想著自己做些東西出來，好來個一鳴驚人。

　　誰知剛有了點靈感，就又要搬家了，這次是要從東郡搬到昌邑。不必說，這次諸葛家是肯定要跟過去了，畢竟一家之主諸葛玄和長子諸葛瑾都在曹營任職。

　　因長途跋涉勞累又無趣，又見弟弟被震得無法入眠，諸葛亮便在遷移之時琢磨出了馬車的改進之法，並在到了昌邑之後就改造了家中馬車。

　　剛搬家沒多久，諸葛亮就遇到了機會，叔叔回來說夏公又研究出了地圖的繪製方法，即將被派出去重繪兗州地圖，因此需要助手，這次諸葛小少年沒能忍住，央了叔父為他向荀郎君舉薦，之後，他靠自己的本事獲得了荀文若的認可，被安排成了夏公的助手，並且因為自己所改造的馬車得了夏公的誇獎。

　　繪圖之事一如他所料，夏公並未因為他是稚兒便有所輕忽，反而耐心教授，只可惜他們不過跑了一小塊地方就被喚回，而此次之行，讓諸葛亮定下了決心。

　　並且在叔父同兄長問詢之時，他給了肯定答復。

　　“可擇曹為主。”小小的少年端坐于塌上，他表情極為嚴肅，面前的兄長和叔父亦是眉頭深鎖。

　　他對著向他問詢的二人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此行沿途，昂公子一騎當先，掃平沿途匪寇，可當勇武，而同時，他剿匪之時並非莽撞，而均為謀劃、調查在先，以達到以少克多，一擊必殺的目的。

　　昂公子年齡雖不大，但一言一行已有其父之風。

　　一個優秀的政權，為了平穩過度，必須要有一個優秀的繼承人。父為虎，子若貓，定不可長遠。

　　且據他觀察，夏安然應當就是曹操留給繼承人的輔佐之人，夏安然的性情、文識均為上佳，只謀略稍差，更擅民生，正符合守業之需。

　　諸葛玄同意諸葛亮此次跟隨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需要一個機會近距離接觸曹昂，他們已知曹操忠心於漢室，卻不能肯定其長子昂是否亦是如此想法。

　　現如今，見諸葛亮給予了他的判定，諸葛玄同諸葛瑾二人相視一眼，由當家人諸葛玄問道“阿亮，爾可願拜夏景熙為師？”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小少年雖努力保持面容嚴肅，作為家人卻可見其興奮之情，顯然他亦是十分喜愛這個名為夏景熙的年輕人。

　　諸葛家兩個男人互看了一眼，齊齊露出一絲苦笑。

　　雖然小少年已下定決心要拜師，但是他固執的要求父兄不要幫忙，恰在此時，曹營的工房居然公開招募，並且是出題招募。

　　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但是對於諸葛亮來說，這是一次最公平的比試，因為在貼出求賢令的榜子上頭，曹軍非常大膽得寫了沒有任何限制。

　　不限制性別、年齡、籍貫，甚至不限制是否有案底，可以說這一行為是前所未有的行為，也能說曹孟德是想要人才想瘋了，但是無論如何，正因為這，當諸葛亮前去報名的時候並沒有被拒之門外。

　　題目讓他有些吃驚，但是又不是很驚訝，這些日子以來他自認對這位夏景熙已經有所瞭解。

　　他的每件發明，都以民生為目的，不僅僅是機械，還有特殊的烹飪保鮮方式，包括好吃的柿餅，所以出題是為了今年即將收貨的冬麥也是可以理解的。

　　諸葛亮花了四天查閱資料，研究了百姓現在分辨谷糧的方法，再查閱了以前的資料，畫出了模型，雖然要求是只需要畫出設計圖就可以，但是他還是熬了三天三夜組裝出了機器，並以此進入了工房，隨後成功得再次見到了夏安然。

　　等入了工房，他才知道夏安然發明了多少東西，他之前使用的紙筆也是他做出來的，而更可貴的是，他所有制作的東西都並沒有隱藏方子，更不欲以此盈利。

　　諸葛亮看著進入工房的夏安然眼睛亮閃閃的。

　　旁的如何他還不知道，但是廉價又能批量製造的紙張，廉價方便書寫的墨筆，夏安然的……或者說曹軍的想法已經非常明顯了。

　　而這個想法，非常合諸葛亮的心意，而曹軍不因他年幼就拒絕他更是刷足了他的好感。

　　年紀還小非常好騙的諸葛小少年就這樣自己把自己綁在了曹家的大軍上，並且短時間內沒有下車的打算。

　　這些夏安然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圈，最後鄭重得坐在了郭嘉面前“奉孝。”

　　“唔？”郭嘉本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沒想到夏安然一臉的鄭重其事，頓時有些疑惑，就見夏安然非常嚴肅得握住了他的手“我又仔細想了想，雖然阿亮沒有和我說拜師的事，但是如果他真的說了……咳，我還是不捨得拒絕的。”

　　被人拉住手的郭嘉挑了挑眉“然後？”

　　“我沒有做老師的經驗。”夏安然理直氣壯得說“所以你能不能幫我一起教學生？”

　　聞言，郭嘉的眉毛高高得挑起，他有些不敢置信得眨眨眼“你收徒，讓我一起教？”

　　夏安然點點頭。

　　見狀，郭嘉有些哭笑不得“嘉也沒有收徒的經驗啊。”

　　“沒關係，我們一起呀！”

　　郭嘉默默得抽回了手，站起身來就想走，顯然他並不打算給自己找些事，就見夏安然在他背後涼涼得說“奉孝方才引用的楊梅不過浸泡了一月，其味道尚未達到最佳。”

　　郭嘉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背對夏安然的表情露出了糾結的神色。

　　“為了奉孝的身體健康著想，文若不讓奉孝多飲酒吧……既然如此每次開禁不喝些更美味的就太可惜了。”

　　“除了楊梅酒，安然還會做米酒和葡萄酒呢。”

　　郭嘉忍了忍，回頭問他“葡萄酒是甚？”

　　夏安然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如傾瀲瀲蒲萄酒，似擁重重貂鼠裘”

　　出自陸遊的詩句，這是將葡萄酒和貂裘擺在了一起，他看到郭嘉的表情露出了憧憬，又補充了一句，“葡萄酒很難制的，如果奉孝沒興趣，安然便不制好了，若要做這個還得費心種葡萄呢。”

　　用珍貴的葡萄來釀酒！

　　郭嘉的饞蟲都要冒出來了，他快步走了兩步握住了夏安然的手，真誠得說“景熙，嘉雖亦不知如何為師，但是吾願為你學習此事！”

　　呵呵。

　　夏安然也非常真誠得回握住郭嘉的手，非常感動得棒讀“奉孝，汝真乃吾之摯友啊！”

　　友誼的雙手被緊緊握在了一起，明明人家還並沒有真的拜師，這兩人都已經把未來怎麼教孩子都要想好了，也沒想著問問人諸葛亮打不打算拜兩個老師呢。

　　而正當夏安然和郭嘉二人一起蕩起友誼的小船的時候，孫策滿面嚴肅得捧著一個盒子走進了曹操的屋內，不用多久曹操傳令出來揮退了手下。

　　兩人在屋內談了一個下午，之後孫策帶著他那一小隊成員離開了兗州經豫州直奔袁術處，再回來時候，他帶回了孫堅的舊部。

　　一月以後，袁術以“奉天承運”為由，手捧傳國玉璽稱帝，建號仲氏，置公卿，一時之間，舉國譁然。

　　但是那是一月之後的事情，現在曹營正因為又多了一支生力軍歡快不已。

　　孫策帶著父親的舊部回來之後，曹操親自出門迎接，這些人都是當年跟著孫堅殺入洛陽的軍士，和曹操也算有一面之緣，且他們放棄袁術那邊的高規格對待追隨舊主之子投入曹營，此舉極為讓人敬重。

　　而沖著孫堅的面子，曹操親自將在孫策離開的日子裏面制出的【孫】字旗遞給了孫策。

　　自此，孫策將脫離曹純的虎豹營獨自領一支兵，其地位和呂布相仿，雖為曹操帳下，但是他們都享有一定的自主權。

　　曹操此舉令本心存懷疑的孫堅舊將們極受震動，當下就有幾人看著被孫策展開的孫字旗落下淚來。

　　但是同時，按照曹操軍中配置，孫策若為將，那他就要尋一副將。

　　曹軍有寫訓練概要以及作戰記錄的習慣，雖然經由夏安然會議記錄的啟發，發下來的紙張都印好了表格，只需要填寫就可以了，但是這種東西還是非常讓人頭疼的。

　　這些記錄是每個營的軍餉發放、記功的重要參考，絕對不能亂寫。

　　原本這些事輪不到孫策操心，但是現在不行了。他回了營中將這事一說，非常遺憾的是，他父親給他留下的部將打仗一等一……但是說到文書記錄，他們一個個表情比孫策還茫然。

　　無奈下，孫策撐著寫了一個星期，他就受不了了！

　　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找個幫手，文武全才的那種。

　　恰巧他聽到了工房的匠人在抱怨又缺人的事，並且說“再這樣找不到人，吾都要將吾幼年時候的玩伴一起招來啦！”

　　此時，孫策眼睛一亮。

　　幼年的小夥伴他招不來，但是少年時候他有一個小夥伴啊！

　　當下，他回了自己家中就鋪開了一張白紙，不久後，一封聲情並茂充滿思念的信件就被孫家軍送往了江東。

　　夏安然當然不知道孫策做了什麼，他剛被工房的人請了過去，來找他的正是亮少年，顯然就算是諸葛亮，此時也遭遇到了“辦公室欺壓”這次看到諸葛亮，夏安然感覺和過往時候看到的亮少年完全不一樣。

　　他這次看到了若干年後的諸葛亮少年那閃耀著智慧的雙眼，還有金色的靈魂啊！

　　但是等他聽到亮少年對他說了什麼之後，便再也顧不得方才腦中的臆想了，他瞪大眼站起身，面色轉為冷肅“阿亮，你方才說繪圖所得與記錄有誤差？”

　　“是。”

　　夏安然深深得吸了一口氣。

　　這還真是……意外的收穫。

　　夏安然看著亮少年遞來的資料冊子，比對之下資料觸目驚心，他做的正是耕田比對圖。

　　如今兗州的耕地面積是根據縣冊所記錄下的計算，資料更是完全由東漢官員所申報，但是這些資料，比之如今此次繪製地圖所得的資料，少了近五分之一。

　　夏安然都要被氣笑了，不過這個屬於歷史遺留問題，倒是不是故意來忽悠曹操的。

　　做出這種事的人毫無疑問，是本地豪族。

　　因為耕地面積的計算每隔幾年就會有專門的官員前來測量，而耕地和荒地之間所需要交納的稅費完全不同，之前的刺史恐怕也是默認的這件事，甚至應當從中拿到了某些好處，而對於新上任的曹刺史，這些人當然不會故意去說，在如今這種戰亂時節，要朝廷新派官員來重新測土地自然也不可能，而說白了豪強們可以完全推脫自己不知情，他們只是根據國家給的要求交稅，並沒有故意偷稅的意思哦。

　　夏安然情不自禁得想到，那時候曹昂帶兵去剿匪的時候……如果他沒有先去剿匪，是不是很就要輪到他們被匪徒所害了。

　　邊這樣想著的，夏安然決定建議為了兗州百姓們的幸福生活和安全，作為兗州的保護人我們就應該沒事去剿匪啊！

　　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了，他站起身準備派人去暗查，如果他們的地圖所繪資料真的是正確的話，兗州只怕也要引起一場地震了。

　　“夏公可是要去暗查？”就在他站起來的時候，諸葛亮忽然出聲了，他看著回頭疑惑看著他的夏安然，站起身作揖道“亮覺得，還是莫要浪費時間了，只怕夏公暗查之後，主公再派人時，多出來的農田就要變成荒地了。”

　　夏安然頓了頓，眨了眨圓眼睛，他伸手按住諸葛亮的小腦袋，輕輕摸了兩下然後笑著道“阿亮聰慧，吾這就去稟告主公，先派人劃定範圍再慢慢測量。定是不會讓他們輕易過關。”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曹操，只怕等著這個機會很久了。

　　如今袁術稱帝，他這一不長腦子的舉動引來了各路諸侯的討伐，尤其是剛剛握手的劉表，作為宗室的劉表此時可謂出離憤怒，他已下征討檄文，命令袁術交出傳國玉璽，乖乖伏誅，否則就要派兵攻打。

　　不得不說的是，袁術這次的舉動拉滿了所有人的仇恨值，甚至一度超過了董卓。

　　董卓倒行逆施，禍害百姓，但是這事在這個時代其實很正常，讓眾多諸侯受不了的是，他干涉了皇權，他廢了先帝，重新捧了一個皇帝上去，這才是諸侯們發兵的主要原因，但是就算如此，起碼董卓捧得也還是個姓劉的，你說你袁術是怎麼回事？

　　袁術的理由也很簡單，他覺得他家室已經足夠好了啊，祖宗棒棒的，血脈也很高貴，我袁家哪點比不上劉家了？更何況，我還拿到了傳國玉璽，這天下又不是只能姓劉，老劉家說白了不也是篡位的嗎？

　　行了沒得說了，他哥袁紹第一時間發來了檄文，怒斥蠢弟弟的行為，並且單方面表示弟弟如果不把玉璽叫出來就要和他斷絕關係並且派兵攻打，其餘的諸侯都跟著發了檄文，重點全在於，交出傳國玉璽。

　　是的，對於皇位心動的可不是只有袁術一人，袁術姓袁，但是還有許多諸侯姓劉，無論是扶持一個也好，亦或者自己上位也好，這一刻原本被董卓壓下去的野心在熊熊燃燒。

　　而此時此刻，作為親手點燃這把火的曹操也在唏噓，他端著茶盞濃眉緊鎖，事態的發展超出他的預料，他原本以為袁術拿到了傳國玉璽會偷偷藏好，自己只需要悄悄傳信給劉表就能點燃雙方的猜忌，哪想到袁術的腦袋被馬給蹬了，他就這麼光明正大得拿了出來，還一臉自豪得說自己這是天註定的明主，要別的諸侯都乖乖俯首稱臣？

　　呵，傻了吧。

　　當孫策同他說自己有傳國玉璽的時候，曹操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這玩意就和粘手糍粑似得，絕對不能沾，誰沾誰倒楣。

　　“玉璽這東西，信的人面前它就是天命，不信的人面前它連蘿蔔都不是。”曹操撚著棋子在空白的棋盤中央點下了一枚，他目光落在棋盤上，彷彿從方格之間就能看到一片寰宇“操是不信這東西的。”

　　“主公明智。”陪他下棋的鐘繇在邊上落下一枚子，他目光平靜，彷彿沒聽到曹操剛剛說了一番大逆不道之言，曹操有些感歎得說道“此時正是良機……若有英雄願同操一起進軍長安，必能解陛下之威。”

　　只可惜，此時此刻所有的諸侯都盯著袁術呢，並沒有想到長安的獻帝……而同時，就連曹操自己也不敢動，他所擁有的兗州豫州就在袁術的邊上，北邊的袁紹若要攻打袁術必定要從他這裏借道。

　　借道這東西……有借沒還的可太多了。

　　曹操長歎一聲。

　　感歎自己一無所有之時還敢於拼闖，現如今也能算小有家底了……反倒是束手束腳。

　　對此，鐘繇剛要勸慰，就聽兵士來報，夏安然求見。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情況，夏安然自入曹營，一直極為恪守本分，他的上司是荀彧，那麼除非曹操直接向他問詢，否則他每一件事都會直接報告給荀彧，由荀彧上報，而如今跳過荀彧直接來找曹操……

　　曹操揮手讓人進來，心中卻已開始亂跳，說不上是興奮亦或者緊張，然後他看到了夏安然的雙眼。

　　明亮的眸中閃動著一絲興奮。

　　曹操於是笑了，他知道夏安然定會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事實也正是如此，他給了自己一個絕佳的藉口，一個可以向兗州豪富世家開刀的藉口。

　　當日，曹操派出帳下幾員大將，帶兵直奔誤差最大的幾縣，他們到達後就地伐木，將木棍插入田地，又以線條捆綁，禁止任何人進入此地，同時，兵士丈量土地核對戶籍，雖不少豪族世家在得知曹軍繪製地圖丈量土地後便做了緊急處理，甚至有人狠下心將田中作物拔起，又取了山灰覆蓋土地試圖營造出這並未耕田的印象，但是此次兵士調用了多地農人，交叉互查。

　　在沒有利益牽扯的情況下農人自然極快得分辨出了此地究竟為沃土還是荒地，若是本地人不承認這塊土地有人種植，那也無妨，按照登記入冊的數量重新量定好之後，多餘的土地若無人承認，那就是【知名不具好心人】幫忙開墾的新田地，被劃為了曹營的屯田，將有本地駐軍負責耕種。

　　曹營每到一郡還設了一個暗房，由兵士把守，兵士講這暗房為曹大人所設，僅在晚上時候開放，若是遇到被欺壓之事可以在暗房告發，若是查到事情屬實，曹大人定不輕饒。

　　一開始自然沒有人膽敢來告發，直到他們發現似乎總有人在那邊出沒，並且之後會有兵士將人保護送出，漸漸的有人敢於抹黑進去，對著和藹的官老爺吭吭哧哧將自己受的委屈說了，又按下了手印，然後拿著兵士發給他的一鬥粟米的獎勵摸黑離開。

　　然後消息很快傳開，原來告發惡人還能拿到獎勵！當下猶豫的人更加多了。

　　如此不到一月，本地的情況很快就被摸清。

　　此後，按照大漢律令，曹操以兗州刺史的名義逮捕了一批有過欺壓、通敵等行為豪富，人證物證聚全，處理起來自然也是極快，如此雷霆手段是的剩下的世家們一時間都安分了下來，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大塊利益但是偏偏對方占理的感覺讓他們憋屈極了，而同時他們還得花力氣安撫那些被沒收了田產的親眷。

　　一時之間，整個兗州都安靜了下來，也因此，曹操才有了餘力將視線對向了豫州，他自兗州得到了靈感，直接派人去豫州邊剿匪邊丈量了田地，豫州的豪富們對著這種流氓行徑除了氣得發抖外根本沒有辦法。

　　值得一提的是，曹操此舉可以說是狠狠敲打了各地太守，還一併卸了幾個被舉報的太守的職。

　　當然，他的所有行為都是符合國家規定的，還寫了正式的表書呈上了呢，被撤下的是袁術的人？沒有的，這是你們的錯覺，操一直秉公執法，如果不信，你們看操真誠的雙眼。

　　又一月後，曹操終於穩定了兩州，並發出了檄文。

　　雖然發出檄文，但是並沒有人會在這時候開戰。

　　因為現在是九月，秋收時節。各大諸侯此時都忙著收貨軍糧，而曹軍毅然。

　　這次秋收，曹軍的收繳上來的土地貢獻了許多白得的糧草，而那些被鏟走作物的田地也被種植了苜宿草和薄荷草，此時正是最鮮嫩的時候。

　　而黃豆一收上來，夏安然就組織人乘著氣溫還沒降低用新鮮黃豆做起了醬油，同時，還有捕魚曬魚乾，接下來不用多久就會起兵事，既然如此就要抓緊時間囤積軍糧呢。

　　在此期間，他的身邊一直跟著一個小少年，正是不久離家出走來投奔的龐統。

　　夏安然在看到龐統一個人跑過來的時候簡直要被嚇死，成皋到昌邑足足要走六七日，他就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居然就敢一個人跑來！

　　當下他就令人去成皋縣給龐縣令報平安，然後趕緊將風塵僕僕臉蛋都曬黑了的小鳳雛塞進了浴桶裏面讓他洗個澡。

　　然後龐統就跟在了夏安然身邊，拒絕再跟著來接他的龐家人離開，夏安然不知道龐家出了什麼問題，才讓龐統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他也不多問，天上掉下來了個鳳雛高興還來不及呢。

　　把人趕回去？不存在的，想都不要想！

　　臥龍鳳雛都有了，我覺得我還差一個周大都督。

　　外貌不顯，實際內心飄起來了的夏安然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