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三國(三十二)
炒麵,顧名思義就是將麵條炒起來。
東漢末年,炒這種烹飪技術尚未被發揚光大,主要是因為鐵在如今實在太過珍貴,除了夏安然當時在成皋買到了一口鐵鍋外,理論不會有別人再會這種方法。
那麼這個小販的身份已經非常明白啦。
這人同若干個一同拉動昌邑城美食文化的小團隊一樣,背後的人就是曹營一干人,簡單的說,就是曹營的第三產業。
這些人大多選自曹軍的退役傷兵,亦或者是傷兵的家屬,搞出第三產業的目的一開始是為了讓這些兵士們學得一門手藝,如此也不怕退役後活不下去。
因為大多兵士走上退役之路都是因為殘疾,而且他們當初會來當兵基本也都是因為家裏沒了活路,如今退役後當然也無處可去,曹操現在剛剛富了一些,按照他原來的想法這些人自然是要養著的,都是好漢子,都是都是為了他曹孟德流了血的英雄,只是這一點夏安然卻是提出了別的意見。
殘疾的兵士雖然不能上戰場,但是並不代表他們真的什麼都幹不了,曹操想養著他們的思路是正確,只是授人以漁才是正理,現如今這些退役兵士在曹營中占比不大,但是未來呢?
如果一直靠著曹營養著他們,有一日就會成為曹營承擔的負擔。
更何況即便曹操當權能夠撐住這份壓力,但是曹二代們呢?於他們而言這就是一大筆財政支出。
“那景熙怎麼看?”被反駁了意見,曹操也沒有生氣,他塞了個果子進嘴裏,又遞了一個給夏安然,極為耐心得等著夏安然的意見。
他早就習慣了夏安然的性格,也明白如果他沒有想法,這時候是不會發言的。果然,夏安然隔日就拿出了一套看似大致可行,卻依然有待完善的制度。?
這個制度正是後世被採用的政府扶持項目,是類似于書報亭、早餐攤、彩票店一樣的存在,雖然過了數十年後,這些存在都已經變質,更有不少要為城市的現代化讓路,但是必須要提的是,這一批扶持項目的存在撐起第一批下崗職工到退休前的歲月,雖然收入微薄,但是起碼讓他們有了一份收益尚可的工作。
書報亭顯然是不可能的,這裏哪來的報紙喲!
但是便捷早餐攤子還是可以借鑒。
首批試點的幾個地方都在昌邑,這一批放出了二十多輛木推車,他們的車子被用柿漆染成了獨一無二的紅褐色,以這個顏色作為正版的標誌,而且他們的車子上頭都掛了編號,確保責任可以明確落實。
為了保證競爭力,每輛車出售的東西也不完全一樣,按照夏安然的規劃,除了包子、饅頭這類可以重疊的面向大眾的早點,還有一些本就有一定烹飪基礎或者是手腳靈活的軍漢,學了些比較高深的菜肴,比如炒菜。
軍漢們都可以用較為低廉的價格從曹營這裏市得麥面、醬料等物,而他們的鍋碗瓢盆等物均是用軍功抵扣來的。
沒錯,夏安然鼓搗出了一個軍功兌換制度。
這是倒是諸葛亮的建議的,同樣還是一個道理,斗米為恩,升米則為仇,兵士殘障後目前也唯有曹軍是負責養老的,就算是正規軍制,也是不負責這件事情的,只不過正規軍會給一筆遣散費,但是自打東漢朝廷窮得叮噹響之後,這筆補貼也沒有了。
他沒說出口的是,這樣的兌換制度也能有效抑制兵士故意受傷,換取養老服務的情況,不要覺得這不可能,在東漢末年,如果能有這樣一份固定工作,已經足夠讓貧困交加的農夫,付出一條腿或者一隻手的代價了。
再有,這樣子的操作模式也可以鼓勵曹營現職的軍士們在身體健康的時候,努力積攢軍功。
另一點,促進兵士之間的友好往來,簡直好處多多。
道理很簡單,按照一輛木車及其配備的裝備,單靠一個人的軍功是很難集齊的,事實上,這一次的二十輛車裏面,大部分都是由二到三名兵士的軍功所兌換出的。
而其中最為昂貴的,就是煤球爐。
是的,就是煤球爐,說到煤球爐的發明,就不得不提提昌邑如今的燒鐵模式,為了提高火焰的溫度,如今的鑄鐵,都是使用的煤而非是碳作為原料,既然是煤,就免不了出現煤粉,甚至於後來為了提高火焰溫度,會在火溫到了一定程度後刻意撒入煤粉,用於使其在短時間內將溫度達到最高。
但是這樣子就使得在被碾碎的過程中被淘汰了一部分含有雜質的煤,這些煤不可以用於鑄鐵,取暖時候又基本使用碳,這些尷尬的煤就被製成了煤球,煤球爐也應運而生。
如此做出的煤球不適合在室內燃燒,因為它所含雜誌過多,燒起來無論是煙色還是煙味都是在嗆人,但是室外卻是極好的。
而製作這些煤球爐使用的鐵都是被淘汰下來的鐵,但是即便如此這些也都是鐵,且煤球爐的製作工藝較為複雜,現在又是只有曹軍一家會使用,所以兌換的軍功需要值也高。
而要是想要做成這移動飯攤子,煤球爐是必須的,這些退役的兵哥們東拼西湊,其中不少還靠著依然服役的兄弟們贊助,才將煤球爐兌了回去。
煤的價格倒是很低,河南、山東一塊都是產煤大城,在這裏煤的價格比起炭要廉價得多,若是實在拮据,煤球爐也可以燒樹枝,這點它倒是不挑的。
故而,當司馬徽一行人被香氣勾的受不了出門時,看到的就是兩個推著紅褐色小車子的小販,只是這倆小販個個都人高馬大,背脊筆挺,看人時全無畏縮之色,一看就是響噹噹的好兒郎。
見到司馬徽等人過來,一個看著稍稍斯文些的漢子便招呼道“老先生,可要來嘗嘗咱們的手藝?一斤粟可得一碗油炒麵,還能擇一個小菜。”
正在他招呼的時候,便已經見到幾人湊了過來,他們也不詢價,顯然已經非常的熟稔,一邊對拿著鍋勺的黑臉漢子道“我的那份要加豆芽!”
或是說“我的要加素肉”
漢子默默點頭,他未穿上衣,顯然是怕油煙弄汙了衣裳,上身精壯,只是有著許多疤痕。
不知怎麼辦到的,灶下火竟是極大,在倒入黃色油狀液體之時,火焰猛地躥高,引來一片驚呼,就見這漢子不慌不忙,他用勺子舀了一點黃色濃稠液體倒入油中,圓勺快速滾動,那液體一入油便很快擴開,與之伴隨的是極其勾人的香味,屬於葷食的香味。
就見圓勺毫不留情得將這一塊凝結起來的黃色塊狀物體搗散,亦是同時,一小撮白色晶瑩可愛的蔬菜被丟入鍋中,伴隨沖天而起的水霧,漢子用勺子稍稍壓了壓那根須狀的物品,不過須臾,那東西就軟和了下來,變成了極為乖順的模樣。
此刻,另一人手捏一撮已經煮熟又脫了水的粗面丟進了鍋子裏,大漢極為默契的,勺子飛舞,被圓勺抄起的一小團褐醬也入了鍋,圍觀的一個客人忙叫起來“哎呀,郎君,給多些醬,我就喜歡這景熙醬的滋味!”
見他如此,這漢子也極為好說話,又勺取了一些混進了鍋內,接下來爆發開的便是將司馬徽吸引出門的香味。
真香啊。
他在心裏說,只是他對於這從未見過的麵食還有些猶疑,卻見方才提完要求的小郎君跑到了他們身邊,他手上拿了一個麻布袋子,就見他蹲下身捏起袋子口將裏頭的粟米倒進了一個木箱子裏頭,司馬徽正好奇他動作為何如此謹慎,就忽然見到那小箱子忽發出了“吧嗒”一聲,箱子外頭的一個圓頭猛然翹起,又落了下去。
那郎君立刻收手,笑嘻嘻得說著“郎君!我付好啦。”
漢子聞言微微點頭,那方才招呼了司馬徽的人卻是笑著搭話“阿武你今日還是自己帶碗嗎?”
“是呢,帶著自己的碗能多兩片胡瓜,我記著呢。”就見這人自兜裏又拿了個碗,他也不遞給說話的人,而是直接給了炒麵的漢子,後者接過他的碗放下,便將鍋中麵條倒了進去。
麵條觸碰到鐵鍋周邊一片高溫區域時候又發出了“刺啦”一聲,焦香裹挾著水汽撲鼻而來,霸道得充盈了整個鼻端。
等麵條全數倒入後,他動作極快得又舀了一小勺油去熱鍋,同時拿起筷子擇了兩塊顏色有些暗沉的胡瓜蓋在了出鍋了的麵條上。
這碗乾面很快被人接了過去,漢子又重複著方才的順序,先加了黃色的濃稠汁液,只不過這次他沒有再加那蔬菜,反倒是直接加了麵條,司馬徽看著有趣,他見著方才買了面的人拿著碗又掏出了一雙筷子竟是跑到邊上的木長幾上頭坐了下來,就著那桌子就呼嚕嚕吃了起來,模樣極美。
這倒是有趣,司馬徽先是湊過去研究了一下木箱,見他好奇,那搭話的郎君便對他說“老先生,這是我們工房做出來的,道理我雖不清楚,但是在前頭的格子裏頭倒進去一斤糧米,那後頭的圓球便會翹起,米就會落進箱子裏面,非常的方便。”
司馬徽仔細得看了下,便笑了“若我所料不錯,這後頭的球便是有一斤吧?”
“老先生聰慧。”這郎君笑著說,他又介紹了下旁邊的那台“這一台是半斤的。如此,收糧之時,便不會有糾紛。”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所有的民眾都得認可這東西的數量,而就他看來,周圍的人似乎都對此沒有任何的意見。
司馬徽很快注意到了這輛車上頭的編號,這是甚?工匠的標記?
見他好奇這個,便有人給他解釋,此為兗州刺史府所制,包括那個機器出自兗州刺史府的工房,熱心的兗州群眾順便給他介紹了一下這攤子上頭的兩人。
這兩人都是曹刺史麾下的勇將。
炒菜的漢子曾是一個屯長,轄五十人隊,極為勇武,後因一場惡戰受了重傷,撿回一條命卻無法再上戰場,只得榮退,他便用軍功換了這車上的一應道具,加上他手藝極優,大家都愛來吃。
而那招呼的漢子,是這炒菜漢子的副隊,在那一役被削去了手臂,便一同退了下來,這正副隊長退役後也成了一對好搭檔,只是因他沒了一隻手,便更沒法子稱米,他兩原來帳下的兵士見此便去求了工房,問問能不能想辦法,那一日正是休沐,負責執勤的正是諸葛亮。
諸葛小少年十分好說話,一聽這兵士的要求,便覺這無甚難度,那時候他正和夏安然琢磨改良投石機,便直接想到了杠杆理論,這改造說到底不過是把一把只能測量一個重量的稱,給安放在了一個箱子裏面,但是這個發明後來在投票時候得到了工房的生活用品部門發明獎銀獎,此為後話。
為了後續的維護方便,之後投入到市場上的後方的球體都被刷上了柿漆,避免有不良上方將木頭浸水後擴大重量。除此之外還有市場抽查和舉報,目前看來,效果還是可以的,尚未聽說有誰人敢頂風作案的。
這在夏安然看來恐怕就是最早的自動付款機了。
一開始這個機器做出來是為了方便手不方便的商戶,後來就轉為了商戶們收款用的工具,當然這其中也有風險,也不是沒發生過有人拿次糧充作好糧,或是在中摻雜砂石的情況,只是市場畢竟就那麼大,總有人露了端倪,很快這人就被聯合加入了黑名單。
為此,荀彧還寫了一篇文書,詳談“誠”與“信”的重要性。
這篇文書先是被抄寫貼滿了各縣的佈告欄,各縣亭均以此教育治下百姓,後來這份原告被貼在了圖書館裏頭,經由來往學子,漸漸被傳開。
人無信不立,業無信不興,國無信則衰。
此正是曹操治民所奉持的準則之一,他在後世亦是如此,後人常有人評說曹操此人,他一直說實話,有石錘,偏偏他明明說了實話,旁人卻不信他講了實話,最後被他坑了只能敲地板罵他奸詐。
實在可以說是最奸詐的老實人。
而現在,這篇文還只是在短範圍內流傳,故而司馬徽還對此一無所知,他所驚訝的實則是兗州民眾對於曹操政權的信任。
以及曹孟德對於帳下退役兵士的安置方式。
司馬徽是聰明人,他從曹操的這一佈置下看出了他的野心。
若是曹軍是這樣一支能夠對已經沒了用的退役兵士還照顧有加的軍閥,日後誰能不願意加入這樣的一支部隊?哪個城民又能不歡迎這樣的一支部隊呢?
名聲之所以好用便是在這裏。
曹操現在的名聲是一個大忠臣,又是一個仁善之軍,就司馬徽看來,曹軍的行軍尚且有些過於柔軟,或可說,頗有些隨波逐流的意思。
只是如今看來……
倒是有些意思。
這樣想這,他便也跟著點了一碗炒麵,只是因為沒有帶碗,便沒了那兩片胡瓜。
他年紀大,那個招呼他的郎君便引他先坐下等,東漢末年,雖然沒有凳子,但是有幾,這幾的高度差不多需要人用蹲坐的姿勢,這是一種相當不雅也不算舒服的姿勢……當然,比起跪坐來說要舒服的多。
然而因為其來源是胡人,所以雖然有了靈帝親力代言,但是大家還是覺得這實在有些不太雅觀。
司馬徽看著這木幾稍稍猶豫,便坐了上去,他猶豫的原因,是因為這幾比之如今尋常的要高了不少。
但是如今這幾被抬高至膝蓋……這……
嗯……舒坦。
膝蓋不再受到力道之後完全放鬆了下來,老人這一坐使得他眉目都舒展了開,只是這姿態便讓他的手有些沒地方搭,只能頗有些不自在得放在了膝蓋上,他不過燈了片刻,就見他要的麵條被端了上來,因他不知此處人的口味,便點了最尋常的配置,這一嘗便覺得味美。
尤其這景熙醬,濃香四溢。
麵條本無味道,就如一張白紙一般,仍由醬汁沾染了濃郁的味道,但是經過處理的味道一點都不軟爛,牙齒雖然一嚼就斷,但是隨著咀嚼彷彿會在口腔裏面彈動一樣。顯然,在揉面時候花了很大的心思。
他要的是素肉的那一份,東西一入口,司馬徽在咀嚼之時便被猛然爆開的肉香給驚了一下,後來一想這價格是萬萬買不到肉類的,又一聯想這肉的名字,便醒悟這應當是經過炮製的素食,雖不知原材料是甚……倒還真能以假亂真。
最重要的是……哎呀,這醬汁兒可真好食。一嚼下去滿口的都是醬汁,真是嘗起來就給了一股子幸福感。
他的麵條裏面被放了一小塊醃胡瓜,雖然他沒有帶碗,但是因為他年紀大,又是外來人,軍漢們見他是第一次照顧他的生意,便擇了一塊小一些的當了添頭。
吃了幾口炒麵,又將這一小塊胡瓜塞進了嘴裏,進入口腔的就是帶有刺激性的香氣和酸味,一招就化解了炒麵的些微油膩感,恰到好處的酸香更是引發人分泌唾液,感覺能一口氣將這碗面全數吃完。
而事實也是如此,吃進嘴的第一口老人就發現了,他們使用的油是大豆油,這種油雖然會帶上大豆的味道,以至於有些人不喜歡,但是卻不像豬油那樣容易凝結,也更為清爽些。而最妙的是,雖然不知道那個黃色的料子是什麼,但是經過炒制後的香味實在勾人,似乎有些像雞子……但是又有些區別。
他頗為愉悅得吃下了這來了兗州後的第一頓飯,將碗筷交給了那只有一隻手的兵士,二人稍稍寒暄了下,他便告辭了。
比之這頓好吃的飯食,他更在意的反而是這簡單一份炒麵中隱藏的資訊。
比如快速恢復經濟到可以在外食用飯食的兗州。
又比如民眾對於曹孟德空前的信任度,曹孟德對於退役軍士的愛護以及處理方式,可能還有更重要的……就是曹孟德下屬的人,並不將方技術作為奇淫技巧,反而樂於創新、改變,也樂於接受之態。
他慢慢取出帕子點了點嘴角,想到了一路向東之時恰巧路過的幾處水車、翻車,以及前些日子聽說曹孟德鼓搗出的一個可破地下數百步的鑽車。
他雖自豫州來,卻也知曉旁的州郡的資訊,比之別的州郡猶如死水,兗州同豫州就像是漸漸擴大的潺潺小溪,雖動靜不大,卻不曾停止。
如此,終有一日,小溪便能匯成江海。
他袖手而立,目光投向了兗州刺史府的方向。
曹孟德究竟是個如何的人呢?真是讓老夫有了些許好奇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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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天未亮便出了房門,令人套了馬車向著圖書館行去,此時正是夏末秋初的時候,因為起得早,空氣中便帶著些涼意,不冷,卻能讓人一下子醒了神。
此時並無自然光照明,故而車夫走得也較為謹慎,他是牽著馬走的,就怕撞到人。
不一會他們就遇到了向著同一個方向第一個人,司馬徽掀開了簾子同人搭話,得知他亦是要前往圖書館的,便請人上來一同坐馬車,這年輕人卻是拒絕了“謝過老先生了,只是曹刺史說過,咱們書生一整日都在書館裏頭看書,經常如此要壞了身子,所以我每日便將這一路當做練身體了,您別說,早上起來這麼走一下,一整日都精神的多。”
見他如此,司馬徽便隔著簾子同人聊起天來,一問後得知,這年輕後生是本地人,家裏有田,此行是趁著農閒時候去圖書館找一些農桑之事。
“圖書館竟還有此書?”這倒是讓司馬徽有些吃驚,據他從友人口中所瞭解的,這圖書館中多半是文學著作,畢竟曹操要靠這東西吊著他們這些求書若渴之人,沒成想居然裏頭還有教授農桑之書,“可是《汜書》?”
他的問題換來的是年輕人茫然的眼神“不是,吾欲要借的是夏主簿所編寫的農書。”聞言,司馬徽挑了挑眉,他的面容在黑夜中不得見,倒是聲音聽著很感興趣“夏主簿編的是什麼農書?”
年輕人頗有些赧然“吾只背的了幾句,尚未習全,”說罷,他便說了幾句預測天氣的口令,很快得到了長者的誇獎。
司馬徽自然是知道年輕人說的夏主簿是誰。
夏景熙,這個少年郎近些日子以來在一個小圈子裏面幾位有名氣,尤其是這小子“三問曹孟德”,可是傳的極廣。
對此三問,司馬徽因不明詳情,暫不做評價。
二人一路說笑,只感覺時間過去了小片刻就到了圖書館,此時天光未亮,圖書館門口剛剛排上了零散幾人,事實上由於沒有照明設備,圖書館內也不能使用火光來照明,這裏的開門時間是辰時初。
現在早了足足近兩個時辰,然而門口等候的學子們也不空等,他們中有不少都已互相認識,已三三兩兩攀談了起來,還有幾人乘著光亮交換了自己昨日抄下的書冊,或是聊聊昨日看到的金玉之言。
氣氛極為融洽,司馬徽從車上下來後引得大家紛紛看了過來,見是為老學者也不吃驚,反倒是有學子主動上前問好,他們雖不認得司馬徽是誰,也不知道水鏡先生的名頭,但是就沖著這人如廝年紀,卻依舊有著求學之心,便覺得值得尊重了。
幾個年輕人從旁邊的一不明顯處拿來了一個高幾,正和昨日見到的那個炒麵攤子的高幾行制差不離,將這高幾放到司馬徽旁邊,告訴他這是圖書館為了防止老先生們站久了疲乏所準備的,老先生快請坐,還要等上好些時候呢,不用在意。
司馬徽自不會矯揉,他同車夫說了一聲,讓其待到圖書館關了門再來接他,然後他就和這些求學之人聊到了一塊。
在他看來,這些年輕人穿著雖素,卻個個背脊筆挺,雙目炯炯,都是一副昂揚姿態,同他入了昌邑所看到的每個人都一樣,他們身上有一股子向上躥的精神氣,作為老人家,看到這樣的年輕人就格外喜歡。
面對他的問題,年輕人們都極為細心得解答,還為他推薦昌邑城中美味的食鋪,這些讀書人說著說著便聊到了學問上,面對他們的不解,司馬徽也並不在意他們基礎差,所學亦是淩亂,同樣耐心解答,後來這些學生得知他為那幾本藏本而來,便紛紛表示既如此我們就不借這一本了,好讓老先生能儘快看到。
氣氛極為和樂,司馬徽很快注意到,雖然同他一樣的高幾還有幾把,但是哪怕站了快一個時辰,卻並無一人去取用。
他嘴上不說,心中卻對這些學子的好感度上升了許多。
在聊天中得知,這些學生大多都是在私塾中讀過書,只不過後來因為兗州戰亂,私塾便被解散了,他們有了底子,便來看書,幸好這圖書館的書給他們排了修習的難易程度,可以讓他們跟著自己的進度自我學習,所以大家其實也是故意早來的,乘著這個時候能夠互相探討學問知識。
……這樣可不行。
學習,書不可盡言,言者亦不可盡信,若無老師,先賢書中諸多妙處只怕要被誤解咯!
不過這幾分鐘,他便發現了幾個他們理解錯誤的點,指正後他終於忍耐不住問了“曹刺史莫非並未建校?”
按照他對曹操的瞭解,以及看他對於兗州學社的在意程度,他應當不會如此啊,誰知這個問題卻換來了年輕人們的苦笑。
“哪里是曹刺史不願意建校舍呢。”一年紀稍長一些的學子解釋道“曹公早就為校舍點了合適的地方,至今未掛牌均是因為……未得名師啊。”
“是呢,招賢榜就貼在了圖書館裏頭,先生入了書院便可見到,只至今未有人揭榜,故而書院就一直不曾開。”
這哪是沒有尋得名師。
司馬徽撫摸了下自己的美髯,只覺這面前的建築頓時一改他之前所想極為莊嚴神聖,而是改成了巨大的魚鉤。
而這魚竿就被執在曹孟德手裏。
魚餌香噴噴的,就在他面前晃悠。
水鏡先生非常冷酷得哼了一聲,一甩手便揮開了這魚餌,見著天光已亮,他便跟著年輕人們站起了身,將長幾放回了它原來在的位置,司馬徽耐心得跟著學子們一一步入了圖書館。
作者有話要說: 曹操:釣魚釣魚釣魚
水鏡先生:媽噠都是套路。
夏喵:今天依然沉浸在基建中,雖然我不在,但是到處都是我的傳說。
作者君:原來本章6K,我改個錯別字硬生生加了1K進去……對自己充滿了絕望嚶嚶嚶
悄咪咪說一句,我是魔都人,書報亭現在都要撤了,因為為了解決下崗就業問題的那一批下崗工人都到了退休年紀了,但是很多居民都覺得這居然不是世襲的?表示非常不能接受,因為書報亭到了最後很多都是承包了出去,或者給家裏小孩來開。
這個作者君真的覺得:HMMMMMMM算了,還是不評價了。
早餐車也是,一開始真的是挺好的,後來時間長了也有些放開了。
福利彩票倒是做下來了,但是現在小亭子也要被拆了。
不過無論如何,那一代經濟朝浪的下崗風波的確是這麼安全度過了,政府也是很努力了。
終究是時代跟不上變化,這也是為什麼我之前說:無論如何不要放棄學習,絕對不能喪失自己的競爭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