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漫天雨色,紀楚頤倚在走廊,煙身夾在指間,他沒有抽,整人陷進那團透白的煙霧裡,眉骨聳起,側臉清冷,給人不可親近的疏離感。
瀟瀟放輕腳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雨滴打在屋頂,咚咚咚的蓋過腳步聲。
紀楚頤從眼角余光掃到白裙,轉頭過來。
微微蹙起眉,不耐的問,”你怎麼出來了?“
實在搞不明白,現成已經有了更好的對象供使喚,當初為啥又要招惹他?
把人騙得團團轉,很得意,很有趣?
男人視線落在她光裸纖細的手臂上,瀟瀟敏感的縮了縮。
“我忘了拎包,也給我根煙。”瀟瀟打個開頭。
紀楚頤默了三秒,才從煙盒抽出根煙,還沒掏出打火機,就被瀟瀟搶過去。
“借火給我唄。”
瀟瀟嫩唇湊近,貼靠上紀楚頤兩指間的腥紅。
紀楚頤拒絕不了,只得俯下身,把煙送過去。
肌膚相觸避無可避,瀟瀟抓著他的手,濃密睫毛垂下,眼下隱隱一片青鴉。
渾身緊繃,鼻息間盡是女孩熟悉的香甜氣味,滑膩的質感粘在手腕,心猿意馬的念頭方起,又被紀楚頤掐滅在腦裡。
他想起女孩被摁在車子裡親吻。
神智又瞬間清醒過來。
“男人的煙你抽的習慣?“紀楚頤聲線冷冽。
“女人的煙你不也抽了?“瀟瀟提醒。
“女人還是少抽煙的好。”紀楚頤反譏她輕佻,”噢,想必時秘書也不介意。”
說話陰陽怪氣,紀楚頤一個大老爺都受不了自己,磨磨嘰嘰地。
他拈熄了煙,抬腿要走,”你自個兒慢慢享受。”
瀟瀟趕緊拽住人,“我跟逐浪哥沒什麼的,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一起長大,他就跟我哥一樣……”
解釋的徒然,紀楚頤顯然也不在意,回過頭來,眼神帶著刀,往她嫩白的手掃了一眼,”你時常這樣拉住男人?”
瀟瀟啞語,久久不置一詞。
紀楚頤的話像是在她心窩子扎了一下。
五指逐漸鬆開,劃開了一道深不可見的鴻溝。
“楚一是不會這麼對我說話,你是當真忘記過去四個月的事了,對不對?“瀟瀟抬起頭來,”我不過是求個答案,翻山越嶺,走了九十九步才走到你面前,你卻連一步都不肯靠近?“
“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難道不明白?“水霧漫上眼眶,瀟瀟強忍著,”在今天之前,我無時無刻不抱持希望,你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楚一,楚一,什麼都不知道的楚一跟被唬弄的紀楚頤咋是同一回事?
紀楚頤冷笑,“我可聽不懂你扯什麼?“
“紀楚頤,你現在不懂,可你以後總會懂得,哪怕直接坦白的告訴我,你對我生氣,你仍然對我沒感覺,我的一意孤行沒能讓你改變心意,都好過像現在這樣,一切否認到底。”瀟瀟哽咽,”你要讓我一輩子得不到答案,一輩子都在糾結答案?”
“你說話有點邏輯,我就說我不記得。”紀楚頤仍沒改變說詞。
“行,你好樣的。”瀟瀟傷極反怒,”我是蕭家的女兒,哪裡看過別人臉色?這一輩子說話的分寸都是留給你,六年的時間,我給你送禮物,捎賀卡,我喜歡你六年,到頭來你卻跟我同學搞一塊了,是,你就是喜歡張素玫,我就是自作多情。”
“六年?“紀楚頤皺起眉頭。
瀟瀟不間斷給他稍禮物,雖然能隱約猜臆她對他是有那麼丁點特別,但沫泡脆弱的朦朧好感維持不易,瀟瀟的奢華敗金,瀟瀟的孟浪非為,回過頭來,這讓紀楚頤以為不過是個小姑娘的遊戲,富家小姐有錢,砸幾個禮物,看男人為她前仆後繼,太正常不過。
一段充滿欺騙和謊言的愛情蜃樓。
瀟瀟獻祭了純真,紀楚頤背叛了初心。
“是啊,六年。”瀟瀟不管妝容,胡亂抹了把淚,”我特麼就是個大傻瓜。”
“你說清楚點。”紀楚頤反手箝住她。
“不說了,現在你又要聽,可我不想說,該怎辦,我他媽不想說了。”瀟瀟用力甩開。”我,不,想,說,了。”
瀟瀟扭過頭去,未乾的淚痕還留在臉頰,她姿態狼狽,從轉角處走出來的女人卻漂亮乾淨。
張素玫也不知有無聽見他倆的對話,面色毫無變化,一雙眼,直直瞅著男人,溫柔的問,“楚頤,我人不舒服,能先送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