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不謀而合(上)
由於白英鐸和宋昌路申請封閉式審理,因此法院審理此案時不允許任何旁聽者,包括媒體和家人。媒體和其他人只能守在法院門口等結果。
金宇宙作為證人之一,有幸見證了部分審理過程。白英鐸和宋昌路從頭到尾都沒有否認任何質疑,態度良好得堪比三好學生。儘管金宇宙對他陷害自己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但是看到他在被告席上如此淡定沉穩,毫無緊張之色,也不得不暗暗佩服。
案子審理的過程非常短暫,只用了兩個小時。
最後法官公佈判決,白英鐸故意殺人罪成立,鑒於認罪態度良好,且有戴罪立功行為,判有期徒刑十二年。宋昌路唆使他人犯罪,構成同案共犯,故意殺人罪名成立,鑒於認罪態度良好,判有期徒刑十三年零六個月。
隨後,白英鐸和宋昌路雙雙在警察的押送下從法院走出來,記者立刻一擁而上!
「白先生,請問你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宋先生,這件案子是否真如外間傳言,是文鶴主使的?你是否替他頂罪?」
「白先生!你聯合外人暗殺自己的堂弟,是否因為有把柄落在文鶴的手裡?」
「……」
宋昌路全程繃著臉,一言不發。
白英鐸神色淡然,彷彿手上戴的並不是電子手銬,而是一對手錶,圍著他的也不是警察,而是保鏢。
右邊駛來一輛銀色的極軌車,無視禁止停車標誌,大大咧咧地停在法院門口。
警察立刻上前道:「這裡不能停車,把車開走!」
車門猛然拉開,二堂哥看也不看他,一馬當先地沖下來,向白英鐸撲過去。「哥!」
白英鐸眼神終於起了一層漣漪。
二堂哥在離他半步之遙處被警察攔住,只能咆哮道:「有什麼事不能商量一下在行動嗎?一個人承擔下來算什麼?充當什麼英雄啊?」從白呂氏公佈真相之後,他就沒睡過一天的好覺。可惜白英鐸在被羈押期間不願意見任何人,所以他一直熬到現在才逮到咆哮的機會。
隨即車上又陸陸續續下來大伯父大伯母堂二姑姑奶奶……最後是白英爵。
白家這樣龐大的送行隊伍自然吸引了媒體所有的關注。
他們一邊興奮地捕捉鏡頭,一邊不停地提問。
「白家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毫不知情嗎?」
「白英爵,你對白英鐸聯合外破壞你的婚禮的事有什麼看法?」
「……」
「閉嘴!」二堂哥突然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
記者們怔住。
白英爵低聲對警察說了幾句話。
警察猶豫了下,轉身向上級請示,過了會兒,警察又將白英鐸送回法院裡,白家人跟了進去。
記者們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卻被警察擋在門外。
記者怒道:「為什麼給白家特權?!」
白英爵在他面前停住腳步,「一家人想要安安靜靜地說幾句話也需要特權嗎?什麼時候國內的隱私權變得這樣不值一提?」
記者道:「我們有採訪權!」
白英爵道:「我們有拒絕採訪的自由。」
記者發狠道:「我們會在這裡等的。」
白英爵微笑道:「謝謝。」
他是白家最後一個進入法院的人,一進門就看到二堂哥垂頭喪氣地對著大堂哥道歉道:「對不起,那時候,我懷疑你了。」
大堂哥笑了,「說明你是個好哥哥,是白家人。」
二堂哥扁著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大堂哥道:「你之前看上的那個不適合你。」
二堂哥呆呆地抬頭,思緒沒跟上他突然轉變的話題。
大堂哥想了想道:「如果真的很喜歡她,就多點耐心,再磨合兩年。」
二堂哥泫然欲泣的模樣,「看,我連喜歡的人都看不準。以後沒有你,我怎麼辦?你知道的,我吃飯總是丟東西,買東西總是買不全,工作報告總是字數不夠……」
大堂哥無語地看向白英爵。
白英爵道:「我會雇傭一個連的保姆給他。」
大堂哥道:「辛苦了。」
白英爵道:「我只照顧他七年。」現代社會,判刑的教育意義遠大於懲罰意義,所以有很多戴罪立功的減刑辦法,十二年刑期的最高減刑年限是五年。
大堂哥道:「七年之後他應該更年期了,該懂事了。」
二堂哥道:「誰說我七年之後更年期?我明明才叛逆期!」
大堂哥道:「所以我要幫你找個監護人。」
二堂哥:「……」
等他們說完,大伯父大伯母等長輩才一個接著一個地開口。他們儘量保持著平靜,不希望自己的情緒為大堂哥帶去更多的精神負擔。這時候,他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畢竟,外人並不瞭解他這一連串作為的真正動機,他依舊背負著串通外人殺害自己堂弟的罪名。唯一沒有控制住情緒的是奶奶,她紅著眼眶,一個勁兒地叨念著監獄的伙食多麼不好,住宿條件多麼簡陋,恨不得捲個幾百萬將整個監獄重新裝修一番。
其實現代坐牢與古代不同,與其說是被監禁,倒更像是入讀寄宿學校。家人探監也簡單,不需要排期。真正令他們感到痛惜的是大堂哥出獄後必然不能再回到軍部,甚至在短期之內不能參加任何國立機構,這等於扼殺了大堂哥的人生理想和奮鬥目標。如大堂哥這樣的人,這比坐牢更讓他難過。
二堂哥想到這裡,淚水便有些控制不住了,吸了吸鼻子,對白英爵道:「我決定不幹了,你在集團裡找個部門給我。」
白英爵道:「你想要什麼部門?」
「保安部!」二堂哥信誓旦旦地對大堂哥說,「放心,等你出來之後,我一定會把保安部訓練成一個小軍部給你的!」
「……」那麼,等大堂哥出獄之後,他們三兄弟很快就可以一起進去了,罪名是涉嫌造反。白英爵瞄了眼躊躇滿志的二堂哥,對大堂哥道:「曾奶奶在來之前讓我捎一句話。白家她再看七年,七年之後,看你的了。」
大堂哥眼波微動。
白英爵微笑道:「我們都等你。」
「嗯。」
一石激起千層浪。
白英鐸絕對不是一顆小石子,他激起的也絕對不是一圈圈轉眼即逝的漣漪。如他所料,改革黨、議會同時大地震。
改革党其他黨員在法院宣判的第二天就聯名建議,要求改選黨魁。
對此,文鶴早有所料。在這之前,他一直暗中活動,儘量地拉攏黨內選票,希望能夠在改選的投票中連任。但是活動的不止他一個人。
文鶴競選黨魁的最大競爭對手鞠洋也積極備戰,並且動作比他早了足足十天。
這意味著什麼?
文鶴心底透亮。看來白英鐸為了擊倒他,部署了連環局,一環扣一環,讓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改選那日,鞠洋果然以壓倒性的優勢當選,意味著改革党的文鶴時代即將終結。
鞠洋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凍結取消了秘密賄賂資金,並嚴令遊氏和奧奧集團取消賬簿。他的理由相當冠冕堂皇,白英鐸和宋昌路的案子已經完結,但是在審理過程中,依舊牽扯到了他們作案動機是與改革黨內部財政有關。雖然白英鐸和宋昌路的案子是封閉式審理,不過法院對此有存檔,法官和警察又在場旁聽,誰都不知道在場的警察事後是否會聯繫反貪局進行徹查。在改革党連損兩元大將、風雨飄搖的今天,一切應當謹慎行事。
遭遇損失愛將、下臺和最得意政策被暫停的連番打擊後,文鶴收斂鋒芒,開始修生養息。
鞠洋太瞭解這位老對手的心思,他知道他並不是放棄了,而是在等待一個絕佳的反擊機會。因為,他並沒有就此停下進攻的腳步,而是趁機進一步拓展自己在改革黨的控制力,一時之間,文鶴的勢力被擠壓到了懸崖邊緣。但這並不是真正致命的一擊,致命一擊最終出自白呂氏之手。她親筆書寫了一封推薦信給元首,舉薦文鶴為我國駐世界文化交流組織的代表,常駐國外。
元首破格特批,議會並未提出異議。
於是,曾經叱吒風雲一時,被認為極可能成為下任元首的文鶴就這樣在一連串措手不及的連環打幾下,被徹底逐出政壇核心,再無東山再起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