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緣分

　　小一一從那天開始成了這個家裡最小年紀的女傭。小小的身子經常端著水盆，打掃著這個大房子的每個角落。剛開始的她拿掃帚、拖把的姿勢都是僵硬的，可是後來慢慢的熟練了。

　　這個房子的夫人，總是對她所做的一切挑三撿四，小手舉高裝滿水的水盆是對她最輕的懲罰。因為每次那個她名義上的父親從家裡離開時，夫人就會拿著雞毛撣子把她的身上抽得全是一道道的傷痕。剛開始她怕疼，小身子總是在地上滾著，可是夫人會打的更厲害。現在的她只是咬著嘴唇站在那邊被夫人打，因為她的不反抗似乎能盡快結束這場折磨。

　　小一一經常躲在角落裡偷看學琴的兩位小姐，她們是一對雙胞胎，長的卻不是很像，夫人特地為她們找了幾位老師回來教她們才藝。一一看過自己的外婆彈琴，彈的真的很好聽。每當彈琴的老師過來，她就躲在角落裡偷偷的看，想著她的外婆。

　　也許上天給了這個女孩缺陷，也在某些方面彌補了她，一一的記憶力很好，特別是對數字有著驚人的敏感。

　　現在的一一感到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夫人的朋友們來，那是一群和夫人一樣高貴的女人，因為那時她就會讓自己待在自己那小小的房間裡。小菊偷偷的告訴她，因為夫人不想讓她的朋友知道有她的存在，夫人在朋友眼中是很幸福的。

　　一一在這個家裡也經常碰到老爺，可是他都沒有對她投注過一點的留意，在小一一現在的想法裡，已經沒有了對父母的概念，她想的只有自己的外婆。

　　一一也偶爾見到家裡的老太爺，他不住在這裡，有時就這麼過來轉一下，他見過她兩次，給過她兩個紅包，但也沒有過多的言語，小一一想，世上的老人還是自己的外婆長的最可愛。

　　家裡的兩位小姐雖是雙胞胎，可是個性卻完全不一樣，大小姐有時還會親切的和一一說話，可是二小姐卻很刁蠻，每次也想著法兒欺負一一，把她掉在地上的零食讓一一撿起來當著她的面給吃掉。把那白裙子滴上墨水，讓一一的小手去搓，大冬天裡，讓穿的單薄的一一和穿著厚厚棉襖的她們一起在外面玩打雪仗，而被雪球砸的永遠是一一…

　　如果剛開始的一一的忍耐是為了自己的外婆，可是此刻她卻已變得麻木。而見外婆似乎已成了她經常會做的遙不可及的美夢，她只想快點長大，這樣她就有能力去見自己的外婆了。

　　隨著年紀的增長，一一與二小姐長的越來越像，甚至傭人們都說她們兩個才像雙胞胎。為此她挨了夫人的不少頓打，二小姐也整日裡的把她欺負。小菊偷偷的給她去配了一幅黑黑的大框眼鏡，把她的劉海給放了下來，因為這樣大家就不會覺得她們倆像了，她也可以少挨頓打。

　　每當一一受罰的時候，小菊總會給她講一些童話故事，被後母欺負的灰姑娘，可是一一知道，夫人不是她的後母，而自己確是夫人的丈夫和自己的母親生下的不受期待的孩子；給她講白雪公主，可是一一也知道她自己不白，也不是一個公主…

　　大宅裡時常會舉行一些宴會，她總是躲在樓上的角落裡偷偷的看，她不是羨慕那些穿著花裙子的小姐們，因為每當這時，下面會彈奏出好聽的鋼琴曲。

　　她經常見二小姐與一個打扮的很紳士的男孩一起合奏，周圍總是響起熱烈的掌聲。他穿著禮服，打著領結，臉上露出的淡淡笑容確是那麼的溫暖。

　　一一靜靜的躲著，聽著他又彈奏了一曲，那是外婆以前為她彈的，也是外婆喜歡哼的歌曲。

　　也許某些人的緣分是注定的。

　　那天，二小姐最喜歡的項鏈掉到了泳池裡。現在已經初冬，池水雖沒有結冰，但足以凍的人牙齒打架。小一一一早就被她指派了過來打撈，而且不許任何人的幫忙，那年的一一6歲。小小的她拿了一根長長的桿子在池邊蹲著，而別墅的二樓，兩個姑娘卻看的咯咯直笑，不過好冷，還是進去吧，讓那個傻子去找吧，那條所說的丟了的項鏈在抽屜裡熠熠奪目，那個傻子到晚上都找不到。

　　小一一的小手紅紅的，以前她的手都沒有長凍瘡，可是去年她長了，就連臉上都長了，到春天，那些暗紅色的印記都要好久才消。

　　一個腳滑，小小的人兒撲到了水池裡，她掙扎著，水流從四面八方湧向她的耳朵、嘴巴，她覺得自己不能呼吸：外婆，一一難受，外婆。小人兒的心裡在呼喚，她好想好想離開這裡。

　　掙扎的小手隨著水流慢慢下沈，本來那濺起的大圈水圈的半徑也在縮小。

　　一個從高檔轎車裡穿著大衣皮靴下來的男孩看到水池裡露出的那雙小手，沒有片刻遲疑的脫掉大衣跳到了水池了，緊跟下車的司機著急的追了出來，男孩把女孩救出了水面，在司機的幫助下，把女孩抱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