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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第14章
第十四章

  到了主屋寢房,傅凜先將葉鳳歌安頓在外間坐下,又去對候在門外的承恩低聲交代了幾句,這才返回內間去取了止血的藥膏來。

  葉鳳歌坐在軟榻邊沿,狐疑地望著傅凜手中的藥膏,「上回我踹門撞著你額頭時,你不是說房裡沒有藥膏麼?」

  要不是他那時說房裡沒有藥膏了,她才不會將他帶到自己房中去上藥。

  傅凜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略梗著脖子道,「你那時問的是我房中有沒有『活血化瘀』的藥膏!這是止血的,不是活血化瘀的。」

  明明是歪理,一時卻又找不出破綻。葉鳳歌被噎得頓了頓,傾身將那藥膏瓶子搶過來,隨意在傷口上抹了些。

  那道傷口對她來說不算什麼,若不是傅凜堅持要她上藥,她根本懶得管。

  飛快地抹完藥後,葉鳳歌正要站起來,卻被傅凜按住。

  「做什麼?」葉鳳歌盡力張著浮腫的眼皮,做出「瞪」的動作。

  「眼睛腫得跟鬼似的……」

  傅凜話才說一半,就聽得承恩在外頭敲門,「五爺,取來了。」

  房門沒關的,可未經傅凜應允,承恩還是老實站在門檻外頭。

  待傅凜從門口去而複返,手上端了一個小小的冰鑒,「我叫承恩去冰窖取了點碎冰,給你敷眼睛用。」

  葉鳳歌尷尬地揉了揉眼睛,怕傅凜會問她眼睛是怎麼腫的,趕忙心虛嘀咕,「就是睡前水喝多了,最多到下午就會消的。哪有那麼矜貴還要冰敷?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磨蹭,想躲過早上這頓藥……」

  「少廢話,把你的絲帕拿來,」傅凜將手攤到她面前,一副不容拒絕的架勢,「你若是腫著眼睛熬藥,我可喝不下去。」

  「喲喲喲,醜得你連藥都喝不下了,真是對不住,」葉鳳歌嗔他一眼,知他執拗起來特別難纏,便取出隨身帶著的小絲帕,「還是我自己來吧,冰塊這種東西你還是別碰得好。」

  畢竟傅凜身上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極寒之症,平常葉鳳歌很注意不讓他碰這些寒涼的東西。

  傅凜沒與她相爭,趁她用絲絹包碎冰時從軟榻另一頭拿了小錦墊來放在她的腰後,自己則端了雕花圓凳來,就坐在她跟前。

  葉鳳歌拿絲絹將碎冰裹成圓柱小長條,將兩隻眼睛一併蓋住,仰頭斜靠在軟榻上,一腳懸宕在軟榻外晃晃悠悠的。

  四下靜謐,外頭的枝葉間隱有蟲嘶蟬鳴。

  想到傅凜就坐在離自己不過半臂的近處,葉鳳歌有些不自在,抬手捏著包了冰塊的小絲絹在眼皮上輕揉慢撚,沒話找話。

  「你讓表少爺兩日後到書樓見你,是打算怎麼處置他?」

  傅凜喜怒不明地輕笑一聲,「後山那片藥圃不是正在採收防風麼,叫他跟著去幹活。」

  後山的藥圃與這宅子一樣,也是當初傅家老太君做主撥給傅凜的田產之一。

  不過,那片地雖光照足,卻是砂質鬆土,種糧種菜都不合適,雞肋似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那片地被撥到傅凜名下後,他原本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得虧葉鳳歌提議,說有些藥材最適宜光照足、排水好的砂質土;傅凜根據她的提議,挑了掌葉大黃、防風、甘草這三味藥材的種子,叫宅子裡的人輪流去打理照料,這才沒讓那塊地閒著。

  桐山的氣候與那塊地的土質對這幾味藥材簡直有如天助,幾年下來,那塊地裡的藥材收成頗豐,所賺銀錢供這宅子裡幾十口人吃喝用度都綽綽有餘。

  「表少爺那嬌生慣養的身板,你讓他去藥圃幹活,恐怕他還寧願再挨五個板子呢,」葉鳳歌淺聲笑道,「表小姐大概也捨不得。」

  傅凜不以為意地哼道,「我管他們願不願意,捨不捨得?美得他,躲我這兒吃閒飯還興風作浪。」

  若非眼下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與臨川那頭徹底撕破臉,今日之事他是絕不會輕輕放過的。

  對於傅凜與家人的恩怨,葉鳳歌實在不便多嘴,只能苦笑喟歎。

  那位表少爺不知惹了多大個事端,竟讓傅雁回都不敢輕易留容他在臨川傅宅,拉下面子將他送到傅凜這裡來躲風頭。

  可正所謂恃寵才會生驕,從他和他姐姐今日種種言行就能看出,他是清楚自家有人會替自己兜著,若家中兜不住,再不濟也還有他舅舅與傅家這層姻親關係做靠山,這才敢放肆輕狂。

  他那種狂妄任性,除了年少無知的緣故,更多是長期被家人極度寵溺與縱容才養得出來的。

  而傅凜,正經八百是傅雁回將軍親生長子,如今在旁人眼裡也是個行有所成的世家公子,實際卻一直過著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生活,先是絞盡腦汁從傅家老太君那裡討一點慈心善念做庇佑,再靠著自己,孤獨而艱難地步步為營。

  這兩廂對比之下,葉鳳歌心中不由地為傅凜泛起了淡淡酸楚。

  她真的很想竭盡所能,多疼他一些。

  傅凜他,真的太難了。

  ****

  傅凜坐在軟榻旁的雕花圓凳上,專注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葉鳳歌。

  目光輕垂,卻又瞧見了她手背上那道已經上了藥的細細紅痕。

  那道傷痕再度觸及了傅凜心中的陰翳,使他忍不住硬聲訓起人來。

  「你怎麼回事?那死孩子追著要打你,你就不會還手?當年把我按在床上時那股拼命的狠勁呢?」

  當年與葉鳳歌初見時,他借著寢房中的機關暗算她,她的腰腹被壁上彈出的小木棒打中,之後她便生氣地撲到床榻上將他按著打了一頓。

  此時傅凜一門心思想訓她記住,遇事要好生護著自己別吃虧,可最末一句話的描述卻莫名尷尬,讓兩人都無端紅了臉。

  「什麼按在床上,我那是在揍你!」葉鳳歌面紅耳赤地將那包碎冰抬起一道縫隙,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又飛快將眼睛遮住。

  「我那時才十三四歲,就算被人知道我揍了你,也只會說是兩個孩子打架,那我當然下得去手。」

  她今年都是二十有一的大人了,若是再為點小衝突就跟個十二三歲的小毛頭動手……她實在有些丟不起那臉。

  許是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又或者是方才提及年少初見之事,傅凜淺淺笑開,漂亮的眸心似有花兒綻開。

  「你就注定是個窩裡橫,這輩子就欺負過我一個人了吧?」他面上紅暈更深,唇角飛揚,笑音徐緩,「隔天還來訛我,說若我不好好喝藥,你就要死了。」

  葉鳳歌連忙抬起左臂,以手背壓在唇上,也沒止住那衝口而出的笑聲。

  當初她剛來就被傅凜用機關彈出的小圓木打中腰腹,好在那時這房中的機關還簡陋粗糙,雖挨了些疼,卻並未真的傷著。

  她先將他按住打了幾下後,又好言好語引他說話,最後終於得知他想瞧瞧外頭,便說好將院牆下的錦葵畫來給他看。

  隔日她拿了畫再來時,傅凜心中愧疚,對她友善許多,竟由得她抱住喂藥了。

  結果,很尷尬的是,她突然來了癸水。

  那年她還不滿十四歲,多少還有些孩子心性,即便癸水來時舉止也收斂不了多少,加之那時她的日子也沒個准,當時的場面真叫個猝不及防。

  傅凜瞧見她身後衣袍上有血跡,又見她忽然捂著肚子,以為是她頭一日被自己傷到的緣故,嚇得魂不附體。

  她便順勢誆他,說「你瞧你都將我打出內傷了,若不肯好好喝藥,我會死的」。

  可憐小傅凜被嚇懵了,也沒功夫去想「葉鳳歌被打出內傷」,與「他不肯好好喝藥她就會死」之間有什麼關聯,就這麼被誆進去了。

  那兩年,為著那個「不能害葉鳳歌死掉」的信念,傅凜喝藥可乖了。

  想起年少舊事,葉鳳歌樂不可支,「若不是後來你無意間聽宿大娘說起姑娘家那點事,我也不必為著喝藥的事跟你鬥智鬥勇這麼幾年。」

  小時候那個含淚端著藥碗,說「我以後都乖乖喝藥,你別死」的傅五公子,是多麼惹人憐愛啊。

  ****

  她開懷的模樣感染了傅凜,使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你老實說,我當真能好嗎?」

  「你放心,這事我沒騙你,你會長命百歲的。」葉鳳歌笑吟吟按著覆在雙眼上的那包碎冰,語氣柔和卻篤定。

  這個問題,小時的傅凜問過許多次,這幾年倒沒怎麼提了。可不管他什麼時候問,葉鳳歌都一遍遍耐心而篤定地回答,從不嫌他問多了煩。

  「我瞧著你今年好了許多,立冬過後我師父會再過來探脈,說不得開春後的方子就要換了。」

  葉鳳歌的師父,是宜州最神秘的醫家「妙手一脈」的傳人妙逢時,當年還是傅老太君輾轉托了許多人情,才請到妙逢時來為傅凜診治。

  「妙手一脈」非疑難之症不醫,妙逢時常年周遊天下,專找別人治不了的病患。傅凜這症是先天頑疾,一時三刻無法痊癒,妙逢時才留下小徒弟葉鳳歌在此侍藥,自己則是兩年來一趟,替傅凜把脈調整藥方。

  葉鳳歌篤定的回答讓傅凜心中大安,伸出雙手隨意撐在榻沿,脖頸微垂。

  雖明知她遮著眼睛看不見,他還是笑望著她點了點頭,「嗯。」

  那包碎冰遮了她的眉眼,只露出小巧的鼻頭與殷紅唇瓣。

  她的笑唇彎出軟軟的弧度,沁著蜜似的,肆無忌憚散著勾人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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