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
斐劍進入殿中,老和尚似未發覺,仍唱誦不輟。
足足盞茶工夫,老和才做畢功課,頂禮膜拜之後,幌悠悠地站起身來。
斐劍這才看清老和尚的面目,只見他白眉倒垂,皺紋堆疊,實相莊嚴,一襲千補百袖的僧袍,長僅及膝,赤著一雙腳,活像一尊古佛,當下忙施一禮道:“武林末學弟子斐劍,參見大師,請恕唐突驚擾之罪!”
老和尚撐開低垂得幾乎沒有縫的老眼,望了斐劍一眼,蒼啞的道:“阿彌陀佛,小施主何來?”
斐劍若非見他虛空叩鐘,還真看不出對方是武林人物,當下在道:“晚輩入山尋人,聞鐘聲而至,打擾了老前輩清修!”
“阿彌佛陀,罪過!罪過!荒山野寺,無物接待施主,寺外松寶青泉,倒是取之不盡,施主自便吧!”
“請問老前輩法號?”
“老袖覺非!”
“哦,晚輩可否請老前輩指引一件事?”
老和尚端詳了斐劍片刻,道:“小施主不是佛門中人,老油無法指引。”
“晚輩是想請教一個人的行蹤……”
“老袖久已不問世事,恐無以相告?”
“晚輩此來是拜訪一位武林前輩……”
“誰?”
“人皇老前輩!”
老和尚偏頭想了一想,道:“嗯!有這麼一位施主,但你已找不到他了!”
斐劍大喜過望,終算問對了人,忙道:“為什麼?”
“因為那位施主,已物化數十年了!”
“什麼?人皇……他死了!”
“不錯,物化了。”
“不可能!”
老和尚眼皮一抬,道:“少施主說不可能?”
“是的!”
“那是老衲打誑語了?”
“不!不是這意思,晚輩來此,是受一姑娘之托……”
斐劍心頭電似一轉,道:“那位姑娘臨死重託,晚輩才不遠千里而來……”
老和尚臉上皺疊一顫,道:“那位女施主叫什麼名字?”
“江湖中稱她做‘無魂女’”
“孽障!”
這一喝,憂如宏鐘,震得斐劍心顫神搖不自然的退了一步,老和尚雙目電張,本來無神的雙目,暴射出兩道青光,令人不敢逼視。
斐劍靈機一動,暗忖,莫非這“覺非”老和尚便是……
心念動處,重施一禮道:“老前輩認得她?”
老和尚目光一斂,連連揮手道:“不認得,不認得,施主請便吧!”
斐劍越發認定自己所猜不錯,橫了橫心道:“老前輩身為佛門弟子,當知‘五戒’之中的末一戒……”
老和尚雙目再度射出慄人青芒,字字如鋼珠般的道:“少施主莫要妄逞口舌之利!”
斐劍心念幾轉之後,索興開門見山的道:“老前輩莫非就是‘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