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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入秋, 平城的一場瘟疫終於消散, 又下了場秋雨,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瘟疫之後,雖然芮毓一直沒回府,但事後常嬤嬤帶府中上下在城內開鋪施粥, 說是她們姑娘的意思, 讓這些個窮苦人家都將芮毓當活菩薩掛在嘴邊。
後來也有不少官宦人家也學了起來,常嬤嬤便漸漸撤了鋪子。
府中沒有主子, 下人們閒的心發慌,生怕姑娘在宮中一不留神出了意外, 終於等到秋獵前日,趙公公身邊的小太監才來宣凝香等人進宮。
說是,明兒個皇上要帶芮姑娘一道去。
巧閱先皺了皺眉, 別人家姑娘都是隨父親去的, 她們家姑娘隨皇上去?
怎麼著都覺得哪裡不對勁……
芮毓正抱著一盒芙蓉酥從御書房蹦噠出來,這幾日她似乎愈發明媚,不像以前總是沉沉著不與人說話。
遠遠瞧見常嬤嬤,芮毓驚訝得瞪大了眸子, 隨即才笑著喊:「常嬤嬤。」
常嬤嬤紅了眼眶, 前幾日才傳說芮家姑娘不是個啞巴, 竟是個會說話的, 常嬤嬤還不信,她們姑娘是不是啞巴,難不成她們還不知道?
誰料她這麼一開口, 都把常嬤嬤和巧閱凝香給驚著了。
凝香悄悄擦去眼淚,埋怨道:「姑娘會說話,竟也不和奴婢說兩句。」
芮毓頓了頓,伸手把芙蓉酥遞給她:「給你,好吃的。」
趙權忙打斷主僕四人的敘舊:「皇上吩咐了,明兒個秋獵,芮姑娘沒有家人隨行,便多帶兩個人伺候著,嬤嬤年紀大,就讓另外兩個丫頭跟著吧。」
常嬤嬤歎了氣,點頭應下。
說起秋獵,往年她也沒少去過,這兩個丫頭沒有經驗,怕是多有不周到。但難得皇上體恤,她也沒有反駁的道理。
眼瞧著芮毓走遠,趙權在後頭幽幽歎了口氣,芮姑娘要是能一直待在宮裡可多好,皇上臉上也常常掛著笑,不像之前那般陰晴不定,要好伺候多了。
這次秋獵,幾位公主也出來了。畢竟是新帝登基後第一次秋獵,肯定要熱熱鬧鬧的。
芮毓同嘉慧坐一輛馬車,車裡擺了一大排的吃食和茶水,嘉慧滿足的吃著點心,心情頗好,說:「我從來沒出過宮,更別說去圍場了。」
芮毓將她的話在腦子裡繞了一遍,圍場是好地方?
嘉慧又說:「這次來了許多王公大臣和官宦小姐,好多人,可熱鬧了。」
芮毓聞言,蹙了蹙眉頭,她不喜歡好多人,也不喜歡那些官宦小姐。
她抿了一口櫻桃進嘴裡:「徐明珠也來?」
這個名字好生耳熟,嘉慧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那徐國公家的女兒,她點點頭:「來的吧。」
芮毓吐出櫻桃核,忽然間沒了食欲。
她舒了一口氣,朝還在填肚子的嘉慧道:「我心裡難受。」
嘉慧瞧著她,不像病了呀?
到了圍場,先是安營紮寨。女眷們有女眷們的住處,官員們多半都駐紮在沈緒的營帳邊。
芮毓下了圍場方知,原來竟是一座小山,人人手裡都有弓箭,連徐明珠這樣的官宦小姐手中都握有一隻箭。
但多半大家都是裝裝樣子,她們哪裡懂得射獵之術啊。
嘉慧搖了搖她的胳膊:「你瞧,你快瞧!」
她指著的方向有一隻花鹿,一看到有人朝它看過來,轉身就跑了。
嘉慧失落的歎了氣:「噯,跑了。」
此時,一隻利箭騰空飛過,直中那隻還沒跑出多遠的路。
這狩獵還沒開始呢就有人先出了手,眾人不經好奇得看過去,原來是平陽侯世子。
魏嘉嚴騎馬過去瞧了一眼,箭穿了鹿的後腿,它這才趴在了草地上,根本沒死。
這頭有人紛紛稱讚,說魏世子好箭法,先給這次秋獵暖了場子。
魏嘉嚴命人將這鹿抬下去,當做他第一隻獵物,回來時經過芮毓,馬蹄一頓,他也瞧的更清楚些。
確實時難得的皮相,上回母親說要給他提芮家姑娘的親,魏嘉嚴沒什麼不可答應的,便由著母親去,誰知碰一鼻子灰,讓皇上給拒了。
但究竟為什麼,母親也沒說。
忽然,又三隻利箭直衝天,一下射中了三隻大雁。眾人聞聲看過去,沒想竟然是皇上。
一個養在東宮的皇子,聽說還體弱多病,身形削瘦,沒想到卻是能拉起大弓的。
芮毓抿著嘴角笑,三隻大雁,烤了好吃的。
她咽了下口水,嘉慧在她旁邊嘰嘰喳喳說著,她還沒來得及回應,便看到有一抹淡藍色身影朝沈緒慢慢走去,芮毓一顆心提了起來,細細瞧了眼,見不是徐明珠便鬆了口氣。
那抹淡藍色身影正是竇良俏。
她扭頭指了指階下一隻白狐,那狐全身的毛都透亮透亮的,著實漂亮的緊。
「皇上,臣女不才,曾與兄長學過些騎馬狩獵之術,這是方才臣女在後山獵到的,獻給皇上。」
沈緒的目光越過那隻奄奄一息的狐狸,落在歪著腦袋聽嘉慧說話的芮毓身上。
竇良俏握了握拳頭,這麼多人在,她不能在這兒丟人。
重新揚起嘴角,她又說:「這白狐罕見,扒了皮做領子,冬日也能禦寒。」
沈緒這才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你獵的?」
竇良俏緊張的握緊拳頭:「自然,自然是臣女獵的。」
此時,竇良孝找准機會踱步到芮毓邊上,先是朝嘉慧行了個禮:「上個月末我同四皇子成了婚,那時瘟疫鬧的人心惶惶便沒大操大辦,而芮妹妹又在宮中,便沒能邀妹妹喝杯喜酒。」
芮毓扭頭看了竇良孝一眼,她是不一樣了,髮髻高高的梳起來,穿著也不再像當初那麼豔麗了。
竇良孝將目光遠遠投在竇良俏身上,看芮毓不甚在意的模樣,她勾了勾嘴角:「我那個庶妹獵了隻狐狸獻給皇上,她倒是捨得,看來是真的心悅皇上了。」
芮毓耳尖動了一下,順著竇良孝的話去看還在階上的二人,心中頗有點酸楚,怎麼都要喜歡皇上……
竇良孝滿意的扭著身子走了,芮毓耷拉著嘴角,同嘉慧說:「我好看?」
嘉慧愣了一下,才笑說:「我從未見過比你還漂亮的人呢。」
芮毓抿著嘴角笑了笑,又一本正經問她:「那她,竇良俏,好看嗎?」
嘉慧又是一愣,伸長了脖子去瞧站在皇兄面前的竇良俏,若是問好不好看,那自然是好看的呀。
嘉慧點點頭,算是回應她了。
芮毓鼓著腮幫子:「徐明珠也好看?」
嘉慧實在摸不著頭腦:「徐小姐是平城的才女,長相與才情都是極好的。」
芮毓咬著唇,將手中的一隻蘆葦丟到草叢中,提著裙擺就鑽回自己的營帳中。
凝香驚訝的看她:「姑娘怎麼自己回來了?嘉慧公主沒與姑娘一塊兒嗎?」
巧閱聞聲,亦是放下手中的活,轉過來瞧著。
芮毓拉著凝香到銅鏡前,像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般,催著凝香說:「打扮一下。」
她頓了頓,想起常嬤嬤經常說的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凝香哭笑不得,對著銅鏡裡的人說:「姑娘今兒個出門打扮過的,本來就漂漂亮亮的。」
芮毓抿著唇想了會兒:「那我要穿淡藍色的裙子。」
凝香啊了一聲,狐疑的去給芮毓翻了件水藍色衣裙,伺候她換下。
誰知芮毓換了身裙子,站在銅鏡面前瞧了半天,戳了戳耳垂上戴的綠耳飾:「不搭,換,換別的。」
凝香和巧閱互望一眼,兩眼懵怔,姑娘怎麼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