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前世今生

　這一句話，岳隆怔住，翟川更是滿臉呆滯，連重傷身軀傳來如潮海般的傷痛都忘記了。

　曾……外祖父？

　岳隆很快便反應過來，蒼老的面孔上露出一抹苦澀。

　“你猜出來了？”

　他知道，某些事情，秦軒的父母絕不會與秦軒來說。

　因為一些事情的背後或許有真相，但更多的，卻是那猶如海嘯般襲來的災難與厄運。

　秦軒輕輕一嘆，岳隆的態度更加印證了這個事實。

　這位名震海外的青主，一手將華夏武道界重創的青主岳隆，實際上是自己母親的爺爺，也就是自己的……曾外祖父。

　秦軒陷入了某種回憶，這無關這一世，而是前世的回憶。

　昔日陳子霄在華夏莫說是一手遮天，但，整個華夏的紈袴，乃至大族，有幾人敢招惹？怎麼偏偏就他一個秦軒遭來的如此橫禍。

　若君無雙猜測是真，陳家在謀劃一盤很大的局，那麼，前世的一些疑惑似乎也徹底解開了。

　陳子霄迫害自己父母，根本不是因為他秦軒得罪陳子霄，而是……陳子霄要找他麻煩。畢竟，前世的秦軒只是一個在陳子霄眼中連螻蟻都算不上的小少爺，但，得到的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

　自己父母近乎憂慮而死，雖然之後秦軒因為不小心進入修真界，但他還是能夠想像到以後發生的事情。

　自己的這位曾外祖父岳隆怒不可歇，掀起了如這一次一樣的戰爭。

　結果……無非是如現在一樣，華夏武道界重創，而陳添龍卻將自己的曾外祖父斬殺，陳家借此，威望更是攀至巔峰。

　秦軒露出一抹不知是自嘲還是其他的笑容，也是，前世如他，能夠做陳家的一枚棋子，恐怕還欠缺資格吧。

　他又有什麼資格與陳子霄為敵？

　只不過，前塵往事終究是如雲煙消散，秦軒靜靜的走到岳隆身旁，將這位甚至連抬腳都困難的老人扶到一旁。

　“你是怎麼猜到的？”岳隆聲音很輕，就彷彿隨時可熄滅的燭火。

　“君無雙說，昔日您逃離海外，您有一個兒子留在華夏，易姓為沈，恰巧，我的母親也姓沈。而偏偏，我那兩位可以說與這次爭鬥毫無關聯的父母，想必應該也快到了吧！”秦軒一臉平靜道：“如果我再想不到，恐怕也不會有這一身修為了。”

　岳隆苦澀一笑，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許久，他才微微抬頭，那一雙充滿慈愛的眼眸落在秦軒的頭上，寬厚的手掌，顫抖而又緩慢的摩挲著秦軒的頭頂。

　秦軒沒有躲，在這位老人前，彷彿像是一個孩子。

　“七十年前，我與子玉兩人相戀相知，子玉是海外的留學生，只不過後來在華夏，卻被護國府誤認為海外的間諜，你知道，那個年代，戰火紛飛還未消弭，信任是最薄弱的。所以，護國府派人緝拿子玉，我當然不同意。”

　“那時我年輕氣盛，被護國府追得狼狽而逃，心中憤慨萬分，做出了一些不該造的殺孽。之後的事情，想必你也應該清楚，護國府大怒，派出十位宗師追殺。我那時不過內勁，子玉與我一樣，甚至連內力還未凝聚。”

　岳隆的眸子之中陷入了緬懷，或許這個畫面，曾經在他的腦海之中不知回憶過多少次。

　“千般掙扎，最後還是被半步先天的陳添龍追上了！立下的一劍之約，子玉為我擋劍而死，我也因此苟活了下來，逃出了華夏。”岳隆的語氣很平靜，但秦軒卻彷彿從其中聽到了無盡的淒涼。

　“如宇……是我和子玉唯一的血脈，逃出華夏時，如宇還在襁褓之中，我和子玉不忍心，便託付給了一位沈姓人家寄養，每年我都會來華夏，見如宇幾面。”

　提起秦軒未曾謀面的外公，岳隆卻露出了笑容。

　“如宇聰慧，更繼承了子玉和我的武道天賦，年僅三十餘歲，就進入的宗師。只是不曾想……”岳隆低聲笑了笑，“他被你的爺爺所殺，親手將屍體送給了護國府。”

　“您沒有報仇，是因為……我媽？”

　三十多年前，就算是如此，那時的岳隆應該也有先天大成境界了吧。

　秦家底蘊最薄，最強也不過自己爺爺，不過宗師而已。

　一位先天，有太多辦法覆滅秦家了。

　而秦家還在的原因，恐怕只有自己父母的這段婚姻了。

　岳隆點頭，笑容愈加平靜，但誰又能知曉，痛失妻子的這位老人，到底是怎麼熬過那段艱澀的歲月。

　“如宇死後，我本是打算殺向京都，以命來報仇，在去找你的母親的途中，恰巧遇到了你父母。”岳隆失笑，“秀兒居然給自己殺父仇人的兒子談戀愛……”

　岳隆輕輕低首搖頭，“我最後，一句話沒有說，離開了華夏！”

　“我母親知道這件事？”

　秦軒問道，他很在意。

　“一年後知道的，那段時間我將秀兒接到了海外，不過你的父親那時候是不知道的。”岳隆笑著，“最後你母親足足與你父親斷了三個月的聯繫，直到你父親來到海外找她。”

　“他們兩個人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只不過，兩個人談了一番話後，你父母就返回了華夏，隨後，你父親與秦家鬧翻，直接被逐出秦家。”

　“剩下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屬於華夏的敵人，你知道沒有半點好處，只有壞處。”

　岳隆望著秦軒，只不過，他眼中卻閃過莫名的意味。

　“如果我記得不錯，今年你還有幾天就十八歲了吧！才不到十八啊……”岳隆握著秦軒的手掌，忽然用力，“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秦軒靜靜的望著這位老人，他知道岳隆在指什麼。

　自己自幼不適合習武，所以岳隆乃至自己的父親從未教過什麼，但偏偏如此，自己卻擁有可殺先天的實力。

　不可思議！

　沒有人相信這是天賦異稟，這已經超出了常理太多。

　至少，以這顆星辰上的任何一人，都不會相信這樣的事情。

　“我曾經得到過一份傳承，不是武道，而是修真！”秦軒開口，“我的修煉體系也和世上的武道不同，至於實力……只能說，我不適合習武，卻適合修真吧！”

　岳隆怔住，修真？眼中微微亮起，他不是沒有聽說過，華夏自古就有修真者的傳聞，得到這樣的傳承，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來如此！”，岳隆笑著點頭，他終究還是沒有追根究底，畢竟……他快要死了，就算秦軒有其他原因又能怎麼樣？

　“好！好！”岳隆笑著，僅僅說了兩個字，就彷彿風燭殘年一樣，聲音漸漸的消失，那雙眼眸在無聲無息下，已經緩緩合攏。

　“師尊！”翟川的身軀在顫抖，眼角流淚。

　秦軒的心中不知為何，此刻卻也在蔓延悲傷，而事實上，他與這位老人的接觸，相比較他活著的萬載歲月，也不過一瞬罷了。

　秦軒望著岳隆握著自己的手，已經漸漸沒有了血色，更是在漸漸的變得有些發涼。

　他抬頭，望向翟川。

　“一會兒我父母會來，將曾外祖父的屍體交給我父母吧！”秦軒輕輕道，他感受到遠處細微的腳步聲，緩緩站起。

　翟川抿嘴，道：“小少爺，青主把海青剩下的產業都留給了你。”

　秦軒靜靜的揮了揮手，大步向山中邁去，背影漸漸消失。

　這一夜，海風平靜，秦軒走在都市的霓虹之中。

　只不過，秦軒卻彷彿看到了許多。

　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在痛哭流淚，看到了陳家憤恨萬分。

　他也看到了翟川悄悄的離去，看到了普羅寺諸多神僧坐化海濱。

　同樣，秦軒還看到了華夏武道界的百廢待興，看到了海外那些勢力因為痛失強者而損失慘重。

　這一次戰爭，對華夏有好有壞，給華夏那些自以為是的武者們敲響了一個警鐘。

　華夏武道界和諸多世家在這個和平盛世內所養成的驕縱，在這一次打擊之中，恐怕會盡數消散。

　這一次，整個華夏的武道似乎明白，他們所引以為傲的武道，在海外那些真正的大勢力面前，是何等的薄弱。

　秦軒能夠看到，不久後，華夏的武道會更強。

　不過，這未必不是在那位曾外祖父的目的之中，只不過，岳隆不說而已。

　秦軒坐在一個名為夜魅的酒吧之中，靜靜的品味著一杯清水。

　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岳隆那蒼邁的聲音，“人死如燈熄，是遺臭萬年，還是名留青史，誰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