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正文完結

　　她也不想對他說謊。

　　雨穗握緊了手上的刀， 正要捅進博文的肚子裡，突然聽到他有些驚喜地喊了一聲：

　　「秋山叔！」

　　果然是他！雨穗眼中厲色一閃而過，猛地站起身， 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迅速把刀子往他的肚子裡送去，可是刀尖在碰到他肚皮前就被迫停止了。她的手臂被牢牢地鉗住， 博文低頭一看，看著差點進自己肚子裡的刀子， 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

　　「小姑娘， 沒人教過你， 刀子不能對著別人嗎？很危險。」秋山老師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緊接著他對博文說：「快走！」

　　博文立刻就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與此同時門口的兩個保鏢反應過來，立刻進屋救他們的雇主， 雨穗也即刻趁機從他的手上掙脫開來。

　　「攔住這個人！」雨穗留下這一句話，就追著博文跑了出去。秋山老師被兩個退伍軍人攔在了病房裡，都是接受過正規訓練的軍人，即便秋山來自未來， 體內基因比過去的人類要強上一些，也沒辦法一下子擺脫兩人。

　　博文才剛醒，幾個月後第一次下地就是跑， 再加上心理上的恐懼，他跑得跌跌撞撞，走廊寬敞又安靜，正是醫生護士的晚飯時間， 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他病房所在的樓層是第五層，好不容易來到電梯口，電梯卻遲遲不來，聽到後面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昏迷前被雨穗追殺的恐怖感再次湧上心頭，他恐懼得正想轉身走秘密頻道，剛好一扇電梯門打開，他立刻擠進電梯的幾人之中。電梯關上的瞬間，他看到了雨穗有些可怕的扭曲的面孔。

　　他狂鬆了一口氣，有一種逃出生天的快感，沒有發現電梯是往上的，而不是往下的。

　　雨穗看著數字往上跳，與此同時另一台電梯上來了，她正要進去，卻在抬腳的瞬間，又緩緩地退後了。

　　她的眼前，是那個笑容溫和像知心哥哥一樣的尚人。

　　「雨穗計算師。」他說，他居然認識她。

　　「果然是你們。」他應該就是清乃的督促者了，真是噁心啊，身為督促者，居然去跟被督促者交往，一邊上她一邊惦記著她趕緊去死嗎？

　　「沒想到我們會這樣見面，雨穗計算師。」尚人的笑容裡沒有溫度，他一步步地朝雨穗靠近，「我曾經見過你，在永恆城。當時我剛剛拿著入職通知書進入永恆城，看到你被擁簇著從我面前經過。我給你寫了自薦信，想要成為你的下屬，不過你沒有給我任何回音。所有人都說計算師雨穗是永恆城最尊貴的計算師，最優秀的計算能力，同時還擁有葛歐拉的基因，搞不好以後就是永恆城的最高負責人，成為世界上最尊貴的人。可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一個叛徒的模樣。為了可悲的愛情。」

　　雨穗的背已經靠在了冰冷的安全出口大門上。

　　「我們沒有接到殺死你的命令，葛歐拉還是願意給他的孩子機會，所以如果你願意放棄抵抗，我就不殺你。」

　　就像雨穗預感的一樣，費勒他們已經到了極限，攔截技術被攻破了一道口子，三個督促者接到了命令，不殺雨穗，而是拖延時間等待攔截技術完全被攻破，只是他們沒想到，博文突然醒來了，雨穗一下子就確認了他就是他們歷史書上的當事人A。

　　他越發地湊近雨穗，一手按住了雨穗抓著刀子刺過來的手，一手猛地往她身後的扶手上一壓，門突然打開，雨穗猝不及防往後倒去，又被他拉了回去，左手腕一痛，刀子哐當落在了地上，被一腳踢了開。

　　在安靜的樓道裡，高大的男人將她壓在地上，貪婪的嘴唇落在她的頸項，濕熱的舔舐，訓練過的手腳完美地鎖住了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了絲毫。

　　「早就想嘗嘗你的味道了，反正歷史被改動後你也不會記得，不如現在就好好享受吧，雨穗計算師。」

　　良平覺得心臟跳得讓他慌張，他答應過雨穗不要過問也不要插手，可是他到底沒忍住，他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想太多，晚餐吃了沒幾口，他就在母親的叫喚下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醫院離家不遠，良平甚至連計程車都不用打。雨穗本來就是看中它離學校近，方便行事才把他安排在那麼貴的私立醫院裡的。他一路快步跑著，穿過擁擠的人群，外面是不知道堵到什麼時候的車流，他跑進了醫院，來不及等電梯，他就選擇了樓梯，快步往上。

　　一雙手猛地扯住了尚人背上的布料，用力將他扯開，摔在了牆上。

　　尚人還有些蒙圈，臉色脖子都是紅的，表情滿是情-欲的色彩。看清楚來人是誰後，頓時臉色就難看了起來，「你幹什麼？！」

　　「我才要問你在幹什麼！」憤怒的回聲，讓雨穗一愣，扭頭看去。她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穿著黑色的連帽衛衣的綱一，不復在她眼前時的單純可愛，此時表情冷酷兇狠，瞪著尚人的模樣像是隨時要撲上去把人撕碎。

　　他……他就是第三個她一直找不到的督促者？難怪……從一開始就在她的身邊，不像秋山和尚人是事情發生後才出現立刻就讓她產生警惕的，難怪她找不到。

　　「你這是什麼態度？不過是最低級的實習人員而已，難不成還想要教訓前輩嗎？！」

　　「教訓？我還會殺了你信不信？！」綱一眼中的怒火燃燒，拳頭緊攥，似乎說到做到，叫叫囂著的尚人都刹那間失語了。

　　雨穗顧不得去想太多，她滿腦子都是必須立刻殺了當事人A，趁著他們窩裡反，伸手撿過刀子爬起來打開門跑了出去，連天都在幫她，電梯剛好在五樓，她立刻就跑了進去，迅速將他們關在了電梯外。

　　她早就在博文的身上裝了定位器，打開手機立刻就找到了他現在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沒有跑出醫院，反而跑到了天臺上去，也許是以為她會覺得他離開了，所以想躲在上面等她走掉吧。

　　可他沒想到，他的身上有定位器，那可是雨穗的拿手好戲。

　　數字一直往上跳，直達15層，最後的天臺得爬樓梯上去。雨穗心跳如雷搗鼓，眼中殺意沸騰，她的眼球被血絲爬滿，手中緊緊捏著鋒利的水果刀，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阿修羅。

　　雨穗打開天臺門，濃雲慘澹的光景立刻映入眼簾，晚餐的時間，天空就已經完全暗下，凜冽的寒風瞬間撲面而來，落在肌膚上，和她手上的水果刀一樣鋒利。

　　天臺很寬敞，有幾盞昏暗小燈，環顧四周，能看到遠近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光，下方的萬家燈火，流水般的車馬人群。

　　天臺上有兩排整整齊齊的太陽能板，門沒有辦法從外面反鎖，雨穗也沒找到能夠堵門的東西，只能不理會，希望能在他們趕來之前就把他處理掉。

　　她看著手機，手機螢幕上顯示博文現在所在的位置跟她距離很近，雨穗彎下腰，視線穿過那一排太陽能板下面的空隙，便看到了抱著膝蓋蹲在那邊的博文。

　　他這副可憐樣子，誰能想到如果雨穗沒有從他的手上救下清乃，他會蛻變成怎麼樣可怕的惡魔呢？

　　看到雨穗，他的表情驚恐，活像見了鬼，見雨穗繞過擋路的障礙物，朝他走了過去，他立刻腿軟地爬動起來，驚恐地大喊：「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完全就是他昏迷前的那晚的重播，他以為那只是噩夢，沒想到醒來之後，還要再遭遇一次。這個女孩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雨穗從口袋裡拿出了電擊球，她沒有電擊球的充電設備，所以它儲存的電量到現在只能使用最後一次了，而且僅剩的電量對身體強健的人沒多大用處，好在，博文是個瘦弱得像女性的男人，而且剛從昏迷中醒來。

　　因為太陽能板的遮擋，雨穗行動不便，所以在他爬到另一邊的時候，雨穗直接把球扔了過去，最後的電量讓他渾身一顫，四肢被麻痹了，暫時不聽使喚，他只能趴在地上驚恐地呻-吟。

　　雨穗走到他身後，彎下腰拉住他的腳把他從太陽能板下面拉出來，「原諒我吧，你的命能拯救人類的未來啊，這麼一想，你簡直是英雄一樣的人物了。」

　　雨穗把他翻過來，坐在他身上，握著刀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就是這個人了，只要他死了，一切都會改變的，無論是在未來十年裡被他殺害的人的人生和他們家人的人生，她的良平的人生，還是更遙遠之後人類的未來，都會變得好起來，這個人是罪惡之源，只要他死——

　　「雨穗計算師，你要比誰的刀更快嗎？」天臺上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雨穗猛地轉頭看去，瞳孔瞬間放大。

　　是三個督促者，秋山老師、尚人和綱一，而最高大的秋山老師身前的人，正是良平。他的脖子被秋山結實的胳膊夾住，一把刀子正對著他的胸口。

　　「你的目的，是救他吧？如果我現在殺了他，會怎麼樣？」秋山說，他的表情兇狠，再也沒有給他們上歷史課時嚴肅漠然的樣子，肌肉因為緊張和焦急緊繃著。葛歐拉親自對他們下了命令，要不計一切代價地保護博文，拖延雨穗的時間等待他們將屏障徹底打破，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的任務成功在即，博文會突然醒過來，讓她確認了他在歷史上的身份。

　　尚人站在秋山左邊，表情緊張之餘又帶著幾分快意的笑，使得他平日裡那種知心哥哥的面孔上惡意地扭曲著。綱一站在秋山的右邊，他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整張臉都籠罩在兜帽的陰影下，少年清瘦的身軀依然像平日裡看起來那樣柔弱無力，只是卻神秘得讓人有些忌憚起來。確實是該忌憚的，年紀這麼小就能成為永恆城的實習員工的人可沒有幾個。

　　雨穗的目光落在良平的臉上，他的臉上有淤青，眼鏡已經不見了，衣服也很淩亂，此時脖子因為秋山的胳膊而被迫仰著，看著就覺得很難受，他掙扎了一下，立刻被箍得更緊。雨穗心中驀地湧出一股怒火。

　　「你們竟敢打他？！」

　　「放下你的刀，從他身邊離開，否則我們不僅打他，還要殺他。」秋山說。

　　「他是當事人B，你敢殺他？」

　　「葛歐拉說了，可以殺。」秋山說。刀尖幾乎陷進了良平的胸口的衣料裡。

　　雨穗眼中的怒火越發強盛，她知道葛歐拉是什麼意思，論文作者既然另有其人，就沒有所謂的需要從良平身上獲得靈感這回事，良平的身份就從當事人B降到了和其他被殺的人一樣的局外人甚至是與歷史事件毫無相關的路人，他們稍微插手，讓博文在歷史記錄的時間內被抓，發表出那篇論文就可以了，所以良平現在的死活無關緊要。她計算出來的東西，在此時此刻成了葛歐拉威脅她的武器。

　　如果良平在當事人A死之前被殺了會怎麼樣？也許什麼變化也不會發生，因為他的死活對這個世界的發展進程毫無影響，除了對她有巨大的影響之外。如果良平在這個時候死了，就不會有未來的良平，那麼她就不會遇到良平教授，就不會和他戀愛以及和永恆城反目，這一整個迴圈都會消失，現在的一切也都會消失，也許轉眼間，她又回到了永恆城，繼續坐在辦公室裡，變回什麼都沒有經歷過的計算師雨穗。

　　葛歐拉是個謹慎守舊的人，為了不讓他現在擁有的一切有絲毫失去的風險，他不願意讓那幾段與時空穿梭技術相關的重要歷史被改變一絲一毫，即便是現在這種混亂的情況，想必他也依然傾向一成不變——當事人A依然是殺人魔，當事人B依然是良平，當事人C依然是清乃。但實在不得已的話，他也只能讓其中一環消失。

　　雨穗扯著博文緩緩地站起身。

　　「把刀扔掉。」秋山說。

　　「你放開他。」

　　「你先把刀扔掉！」

　　「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這是我的底線，我把刀扔掉，你把他關到門外去。」

　　良平劇烈掙扎了起來，看得雨穗心驚膽戰，幾乎不能呼吸，好在這個時候，旁邊伸來一隻手，把秋山握刀的手往外拉了拉。

　　「注意一點，要是出了問題，後果我們承擔不起。」綱一低聲說。

　　秋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尚人看著綱一的眼中閃過嫉妒的色彩，不高興地抿緊了嘴唇，不過是一個最低級的實習人員，居然也敢對他們指手畫腳，可惡！也不知道哪裡出色了，永恆城居然讓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入職，真讓人火大！

　　「好，數到三，我們一起。」

　　「三……二……一！」

　　雨穗手上的刀子往遠處一扔，良平一下子被推進了天門門內，同時大門猛地合上。他抓住護欄穩住身體沒讓自己摔下去，轉身就想要把門拉開，門卻紋絲不動。

　　「雨穗……雨穗……」他知道他幫不上什麼忙，可是人在這種時候控制不住自己，他想到雨穗在門的那邊不知道會經歷什麼，就急得發瘋。可是他拉不開。他狼狽不堪，在未來的力量面前，脆弱渺小得像個孩子，他束手無策。

　　綱一在門的另一邊拉住了門把，轉眼就看到秋山和尚人朝雨穗撲過去。

　　雨穗知道，機會只有這一次，一旦被抓到，就功虧一簣。要完成這件事的巨大的決心和改變良平命運的強烈願望給了她力量，在把刀子丟開良平也被推進門內的瞬間，她扯著博文往不遠處的天臺邊緣衝了過去。

　　沒有想到雨穗居然會這樣做的督促者們愣了瞬間，立刻追了過去。

　　天臺邊緣有圍欄，圍欄並不高，雨穗衝得太快，兩個人先是狠狠地撞在圍欄上，然後因為衝擊力過大並且因為姿勢問題上重下輕而翻出了圍欄，跌出了16層樓高的醫院大樓外。

　　「啊啊啊啊！」博文驚恐地大叫。

　　秋山和尚人目眥欲裂，伸手卻抓了個空，隻抓住了雨穗的幾根頭髮。在他們暗道糟糕的瞬間，一道身影風一樣地出現在了他們身邊，身子一躍翻過圍欄，在千鈞一髮的時候拉住了雨穗的手。

　　雨穗的手被扯住了，她抬頭，看到了綱一，他整個身子都在圍欄外面，一手抓住圍欄，一手抓住她，而她身子也很重，因為發出驚恐的叫聲的博文正死死地抓著她的腳。

　　寒風凜冽，呼嘯兇猛，三人成一串地掛在了高樓外面，搖搖欲墜。

　　「綱一，放手！」雨穗一邊抓著綱一的手想要叫他鬆開，一邊動了動腿，想要把博文踹下去，可是求生的欲望強烈，博文緊緊地抓著並不放。

　　「……對不起。」綱一說，避開了她的目光，將自己的臉重新藏進陰影中，用力地抓著她的手腕。

　　「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嗚嗚……」博文嚎啕大哭，緊閉著眼睛，覺得這樓間的風都要把他推下去了。

　　對於綱一來說，一手支撐著三個人的身體也很吃力，他對想要來拉他的另外兩人說：「秋山到下一層樓去，下面剛好有扇窗戶。」

　　秋山立刻就往樓下跑，尚人連忙過去幫忙拉人。只是現在的情況很難辦，他拉綱一是沒用的，可是他要拉雨穗，就得和綱一一樣把自己置身在樓的外面。他遲疑了兩秒，才翻身出去，踩著週邊不到十釐米的那點空間，一手抓著圍欄，蹲下身去夠雨穗的手，雨穗掙扎著不讓他抓到，他就扯住了雨穗肩膀上的布料。

　　糟糕，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難道居然還要失敗嗎？！雨穗慌亂而不敢置信，秋山只要找到下面那扇窗戶，打開窗戶就能把博文拉進去，而上面，綱一和尚人也可以把她和博文拉上去——

　　突然，風的喧囂消失了。雨穗的視線越過綱一和尚人之間，和良平對視著。突然間她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眼眶發熱，瞬間淚水彌漫，滑過眼角，被風吹散。

　　她在哭，良平也在哭，他們的心浸泡在悲傷裡，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即便早已經知道這一刻會到了，可現實發生的時候比想像的更慘烈更艱難，可確確實實的，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刻。

　　「砰！」病房門被粗魯地撞開，病人和家屬受驚的神色下，秋山面色焦急，迅速地衝到窗戶打開往外一看，確認了上面掛著的人的所在位置，確認了那扇窗戶在哪個病房，立刻又衝出去往那個病房趕去。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的。

　　雨穗的眼中傳達著讓良平做的事，急切而殘忍，如果失敗，他的人生將不再有幸福可言。

　　「我在未來等你，我說過我會在未來等你的。」為了減輕他的心理負擔，雨穗這樣說。

　　綱一這才發現良平在面前，心下一驚，說：「她是騙你的！她不會有未來的！」

　　「良平！」雨穗淚流滿面，懇求地看著他。來不及了！

　　她在懇求他做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他要他幫助她去死，讓他幫她墜下這座高樓，他怎麼能做得到這種事情？他寧願自己掉下去也想要把她拉上來啊。可是……可是……

　　「你要說話算話。」良平的聲音沙啞，被風吹散在空中，目光和她的交匯，在寒冷的風中糾纏，有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在未來等你。」雨穗露出笑容。

　　然後良平的手抓著綱一的手，猛地用力，綱一的手終究敵不過地從圍欄上鬆開，三個人瞬間受到重力的吸引往下墜去。尚人的手鬆得不及時，猝不及防間也被扯了下去。

　　而下面的窗戶在此時打開，秋山慢了一步，抓了個空，「不！！」

　　雨穗看到良平趴在圍欄上往下看的身影越來越遠，似乎有雨滴落在了她的臉上，是鹹的。

　　在第一聲墜落聲響響起的瞬間，她仿佛聽到了因果鏈斷掉的聲音，白光從下至上地蔓延，蔓延向整個世界，她知道，歷史開始重組了。在被淹沒之前，雨穗的眼睛依然望著那個已經幾乎望不到的影子。

　　她想，她的一生中說過的最大的兩個謊：一個是我可能不會愛你，一個是我在未來等你。都是對同一個人說的，她每次都會食言。

　　……

　　良平睜開眼睛，眼中映入的是他臥室的天花板，他有些頭痛地坐起身，靠在床頭皺著眉發了一會兒待。

　　房門被敲響，母親溫柔的聲音傳來：「良平，上學要遲到了哦，起來了嗎？」

　　應了母親一聲，他起床刷牙洗臉，穿戴好制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發起了待。

　　吃過早餐，他提著書包往學校走去，天氣很好，放眼望去，天空萬里一碧。

　　可是，總覺得……很疲憊，是因為做夢了嗎？可是做了什麼夢呢？他回想，卻想不到任何畫面，甚至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有沒有做夢。

　　「喲！良平！」

　　「你在幹什麼，喊了你幾聲了。」

　　「昨天的作業拜託借我抄一下啦！」

　　肩膀一沉，熱情又自來熟的同學攬住了他的肩膀，耳邊一下子多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周圍也都是熟悉的注目的人群，那點令人困惑的疲憊感終究被遺忘，良平和同學們一起走進了校門。

　　今天陽光明媚，又是良平君人生中非常普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