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姑娘雙頰暈紅,修長睫羽半掩下的清澈雙眸此時懵懂而天真,小手扒拉著就要把他的白襯衣扯出來。
「口袋呢?」
她仰起頭,認真的說道:「口袋不見了。」
因為酒醉,她的聲音比平時更添了幾分含糊,像是嘴裡含了塊糖,糯糯的,呼出來的氣息也是透著甜。
霍之昀靠在牆邊,支著長腿將往下滑的蘇越梨往上提了提,偏偏手裡的小姑娘哪裡都是軟的,人還不老實,手腳並用的往他身上纏:「口袋,你,你把口袋藏哪去了?」
她身上是馥郁的玫瑰香,伴著淡淡的紅酒味,誘得霍之昀頭皮發麻,難耐的躁動順著她和自己的每一個接觸面往身體裡鑽,燒得血液都開始沸騰逆行。
但不可以。
這裡還是酒店走廊,他雖然調整過攝像頭,卻仍不願讓蘇越梨此時的嬌態被任何一個人看見,任何一絲可能性都不可以。
霍之昀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將蘇越梨打橫抱起,砰得一聲,反腳踢上門。
「任意門!我們進了任意門!我要再走一次……」
一進房間,蘇越梨就要往門上扒,霍之昀擔心她受傷,好不容易扯回來,她又把目的轉移到了他身上。
「壞……壞哆啦A夢,我……我不跟你做朋友了!」
霍之昀的襯衣已經被她扯出了半邊,半遮半掩,隱約刻意窺見男人線條流暢的小麥色腹肌。
可惜犯下了「非禮罪」的蘇越梨卻茫然不覺,也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她扁了扁嘴,卻在哭出來的前一秒突然破涕為笑,「糖!我,我撿到了一顆糖!」
她撲閃著大眼睛,像是獻寶一般湊到了霍之昀眼前。
看著眼前的小拳頭,霍之昀的心裡軟軟的,「是要送給我嗎?」
「嗯!」
蘇越梨點頭如搗蒜,「給哆啦A夢!」
說著她警惕的四處望了望,「不能被別人看見,不然會被搶走的!」
「這裡沒別人!」
「好,糖……糖給你吃!」
她踮腳緩緩張開了小拳頭,手心裡赫然躺著一枚霍之昀襯衣的釦子,也不知道是她什麼時候扯下來的,看得霍之昀哭笑不得。
「吃啊!」
小姑娘眼睛又圓又亮,霍之昀不忍拒絕她的好意,接了過來,快速放進了褲口袋。
「好吃嗎?」
霍之昀垂了垂眸,抬臂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聲音沙啞,「好吃。」
似乎每個男人心裡都藏著個幼稚的孩子,他輕咳了一聲,捏著蘇越梨彷彿一捏就碎的小下巴試探道:「越梨,還記得霍之昀嗎?」
蘇越梨杏眼微睜,怔怔的看了他一會,「記得。」
總算還記得他,霍之昀唇角翹了翹:「那……霍之昀和哆啦A夢你更喜歡誰?」
蘇越梨想都不想就直截了當的回答道:「當然是哆啦A夢啊!」
霍之昀臉有些黑,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家未婚妻心裡,他還比不上一個呆頭呆腦的藍胖子。
「為什麼?」
蘇越梨伸出兩條雪白的胳膊攬住了霍之昀的脖子,「哆啦A夢你忘記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他們都說我是醜八怪!只有你願意跟我玩!」
她柔嫩的小臉在霍之昀頸窩不斷蹭著,蹭得霍之昀心裡又酸又軟,長指插進秀發,拍著小姑娘的後腦勺安撫道:「你怎麼會是醜八怪!你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只是到底忍不住夾帶幾句私貨:「除了哆啦A夢,霍之昀其實也很願意跟你玩。如果你們早點認識,他一定從小就保護你。」
他不敢想像,蘇越梨的童年究竟是怎麼樣的,她看上去那麼開朗活潑,透明的像顆水晶,怎麼會被人排擠,被罵醜八怪,霍之昀抱緊了她,保證道:「以後,霍之昀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才不會,他又不是我的!」
蘇越梨的聲音悶悶的,霍之昀聽得心底莫名一慌,試圖看清蘇越梨的臉,卻發現小姑娘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蝶翼般纖長濃密的睫毛垂在白玉般的小臉上,落出了一道陰影。
他心裡頓時悵然若失,抱著蘇越梨進了她的房間,看著她嬌美的睡顏,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是你的,你也是他的。」
「真的?」
閉目沉睡的蘇越梨突然睜開了眼,「那……那我們拉鉤!」
霍之昀笑了,小麥色的大手和細白的小手拉了拉。
「還要,還要蓋章!」
蘇越梨豎著大拇指要和霍之昀交疊,卻被他躲了過去,男人敞著長腿坐在床邊,英俊的五官陷在逆光的陰影裡,薄唇輕勾,像是邪惡的撒旦,千方百計的引誘純潔的天使:「寶貝,章不是這麼蓋的!」
她躺在床上,海藻般濃密的長髮披散在瑩白小臉邊,黑與白的對比是那麼的強烈,更別提她微張的紅唇和清澈眼底的懵懂好奇。
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的撓到了他心裡最癢的地方。
男人的眼眸此時暗得近乎看不清瞳孔,他抿了抿唇,單手撐在蘇越梨床前,低頭吻了上去。
「乖,這才叫蓋章。」
醉酒後的蘇越梨乖得不得了,霍之昀剛吮上去,她就好奇的張開了嘴,小舌頭跟著舔他,甚至有樣學樣的探進了他口中,濡濕,吮吸,吞嚥,直挑逗的霍之昀撐在床頭的手攥成了拳頭,恨不得立即將她連皮帶骨吞下去。
一吻結束,意猶未盡的霍之昀抵著她的額頭一點點舔去她唇邊的水跡,聲音低啞:「你好甜……」
蘇越梨雙唇微腫,眼底水光瀲灩,看上去不勝嬌弱,霍之昀抬手撫她的臉,她側頭蹭了蹭,貓兒似的伸長了脖子,彷彿被安撫的很舒服,瞇著眼慢慢的睡著了。
清晨,天邊泛起了淡淡的魚肚白,細小的光線透過亞麻布窗簾打在蘇越梨臉上,她緊閉的睫毛顫了顫,茫然的睜開眼,看著天花板繁複的石膏浮雕半晌才徹底清醒過來。
「啊……該死……」
下一秒,宿醉後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痛,蘇越梨摀住了臉翻身躲進了被子裡,踢著腿為自己昨晚的「瘋癲」不斷哀鳴。
醉酒後的記憶變成了跳躍式的碎片,她只依稀記得自己在走廊裡拽著霍之昀的襯衣找什麼哆啦A夢的口袋,然而又扯了人家釦子非說是什麼糖,到最後,還主動抱著霍之昀又是拉鉤又是親的,簡直不忍直視。
至於哆啦A夢,小時候在孤兒院,她因為臉上的胎記被所有孩子排擠,大家都在背地裡叫她醜八怪,她唯一的消遣,就是翻閱不知哪位熱心人士捐贈給孤兒院的哆啦A夢漫畫。
漫畫被所有孩子都看過後就被打入了冷宮,只有她,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的看。
那時候,她總盼望狹窄房間的破舊抽屜裡能冒出一個從未來穿梭時空來找她的哆啦A夢,陪伴她,保護她。
哆啦A夢那麼萬能,一定有辦法消除她臉上的胎記。
卻沒想到,沒等來哆啦A夢,反倒等來了個變美系統。
洗完澡,蘇越梨刷牙刷到一半又想起了昨晚某個壞男人怎麼騙她蓋章的,她無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一時間竟覺得還能感受到他乾燥的唇和略帶鬍渣的下巴在上面蹭過時的微妙觸覺。
「越梨!你起來了?」
小冰的聲音突然打斷了蘇越梨的思緒,她一下子縮回了手,加快了刷牙的力道,彷彿這樣就能掩飾她剛才的神遊。
「嗯……我在刷牙。」
「行,那個解酒茶我幫你做好了,你吃完早餐我們就要準備回去了!」
蘇越梨吐掉了嘴裡的牙膏沫,「好,謝謝小冰。」
結束了電影拍攝,卻不意味著蘇越梨可以休息。
Winston珠寶的代言照,Self-Portrait的下一季早春,品牌推薦的雜誌封面,鄒曼又給她找了個智能手機代言,對方看中了她在年輕一代的號召力,以不菲的價格和她簽了兩年合約。
在結束了手機新款發佈會行程後,踩著10厘米高跟鞋站了一下午的蘇越梨已經累得說出話了,只能軟在後排聽鄒曼找來的會計師幫她算資產。
「綜上所述,蘇小姐您現在銀行賬戶的錢扣掉給您媽媽住院治病的預留款,平時的日常必要開支後還剩這個數字。」
會計師將數字對蘇越梨亮了亮,「我的建議如下:首先,您可以考慮置辦一套房產了,這些是我綜合考慮地段,治安和未來升值空間為您列出的幾套可供選擇的房子,您可以挑選一下。其次,出於避稅和名譽的雙重考慮,我建議:您可以適當增加在慈善方面的開支。」
蘇越梨點頭,「慈善的話,我想主要投在無家可歸的孤兒救助方面,至於房子……」
她頓了頓,想起了霍之昀。
殺青後,她忙他也忙,自然不能像從前那樣開了門就能見面,他的遊戲下個月初就要上線了,正是最忙的時候,幾次視頻,她都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
之前,他說過他手頭上有一套小洋房打算出手,不得不說的是,相比會計師,她更相信霍之昀的眼光。
沒錯,她是為了未來升值考慮,絕對不是想幫他周轉呢。
蘇越梨自我說服道,面上卻接過了會計師遞來的文件,「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的,謝謝你。」
「哪裡,我也是食蘇小姐之祿,自然要幫蘇小姐分憂。」
隨著蘇越梨的知名度一步步提高,她在蘭汀小區的租的三室一廳無論是封閉程度還是空間容納能力都有些不夠,只說Self-Portrait每季送的新品,蘇越梨的衣帽間就有些裝不下。
會計師中途下了車,鄒曼坐了過來,將厚厚一摞劇本疊到了蘇越梨身邊。
「這些都是最近遞過來的劇本。《曼曼的秘密》還在後期製作,最後成績怎麼樣誰都不知道,不比《初戀》,已經有實打實的收視率和獎杯了。」
「所以靠譜的電視劇劇本多一些,電影劇本的話,都是些形象單薄的花瓶配角。柳子陽導演的諜戰戲收視率一直不錯,我看了,這部《夜海》女主角的形象也很豐滿,我覺得可以接。」
蘇越梨接了過來,《夜海》劇本很厚,製作的也很有意思,剛翻看就能看到扉頁上印了一行徐志摩的詩。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看來又是個因為信仰和立場不同發生激烈碰撞的故事,蘇越梨正準備往後翻,一個夾在中間的小劇本就突然掉了出來。
「《懺悔》?」
鄒曼接了過去,隨便看了兩頁,就扔到了椅子上,「這是個新銳導演,唉,也不能叫新銳導演,反正之前拍過廣告,拍過mv,就是沒拍過電影。」
「劇本還不錯,可惜導演沒經驗,投資也沒個影,就是個草台班子。我當時看完是想讓版權部聯繫他看能不能把劇本賣給我們,我再去聯繫聯繫幾位跟公司關係不錯的導演,也算是一筆不錯的投資。」
見蘇越梨翻得認真,她牽起嘴角:「你要喜歡我明天就催版權部去聯繫他,看他簡曆日子過得挺窮困潦倒的,咱們多出點錢,應該能把劇本買過來。」
《懺悔》的故事並不複雜,女主角是一名普通又不普通的上班族,普通在於她收入平平,每天奔波在這都市裡,為一份菲薄的薪水努力。
而不普通,在於她是一個單親媽媽,丈夫是警察,因公殉職,女兒活潑聰穎,剛上初中。
然而有一天,她的女兒卻突然從教學樓頂樓跳了下去,而警方給出的死因,是自殺。
女兒是女主角唯一的精神支柱,她的死,讓女主角萬念俱灰,以為是自己忙於工作而疏於對女兒的關心,萬般自責下,她甚至想要放棄生命。
然而無意登上女兒的網絡郵箱,才知道她經歷了長達一年的校園暴力,這孩子心疼媽媽工作辛苦,又害怕被同學報復,不敢說出口,只敢傾訴給網絡。
而最後一封郵件,來自手機:「她們要殺了我,誰來救救我!」
而時間,正是女兒跳樓前十分鐘。
《懺悔》之所以名為懺悔,是這個母親因女兒的悲慘遭遇化身為了復仇女神,誓要讓每一個兇手為他們的罪過懺悔。
劇本寫得環環相扣,直指如今與日俱增的青少年犯罪與校園暴力,如果導得好,甚至可以製作成一部沖獎類型片。
只是劇本的優秀也對導演提出了格外高的要求,複雜的人性變化和對社會的叩問需要導演擁有極高的掌控能力與格局,稍有不慎,就會拍成缺乏邏輯的三流懸疑電影。
這也是為什麼鄒曼無法相信這位新導演,即使,他是劇本的原作者。
鄒曼顯然對能花錢打動這位導演很有信心,然而蘇越梨卻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畢竟這個劇本一看就是經過精雕細琢,明顯是導演的心血之作。
這個人即使經濟不寬裕,卻還是堅持著導演夢,這樣的人,只怕不會輕易屈服於金錢。
而果然不出蘇越梨所料的是,第二天,鄒曼氣沖沖的到了蘭汀苑,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導演簡直又臭又硬,他說這個劇本他一定要自己拍,再多錢也不行。
「更氣人的是什麼你知道嗎?他還拽的不得了,說什麼劇本遞過來是他寄錯了,你不是他心目中的女主角,讓咱們別惦記他的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