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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道神》第155章
第154章 番外九 未來

  劉白跟毛子和舉人說,如果他們聯繫上孫雨辰,記得把聯繫方式告訴他,對方滿口答應了,卻一直沒能發來號碼。

  孫雨辰也不是想斬斷過往,他只是成了身不由己的社會人士。

  以他的學歷,不好找坐辦公室的工作,於是孫雨辰起步去找了個藥品銷售的工作,可惜沒人脈又不太會說,他學了幾個月的社會孫子學,心裏還是夢著掙快錢,沉不下心地辭職了。

  接著他又進了個才藝培訓的小工作室,節前本來在那兒當架子鼓老師。但學鼓的人不多,學生正常上課的時間段裏也沒什麼課,急著掙錢的心態坑了孫雨辰,導致他一個不慎,被打著招聘名義的傳銷給騙了進去。

  這時毛子、舉人甚至劉白都在找他,孫雨辰卻和形形色色的其他人一起,被關在L市一間不起眼的筒子樓裏,每天被那些騙子們洗腦洗得耳根子起繭。

  他是需要錢,但又很奇怪,跟他一起被騙來的博士生都信了,加入這組織就能掙大錢,開始絞盡腦汁地扯起謊,給各路親戚打電話要錢了,孫雨辰卻一直聽不進去。

  掙錢哪有那麼容易?劉白很早就教過他了,能忙得顧不上跟他談戀愛。

  寒假易逝,因為關捷還要回學校辦手續,路榮行請了幾天假,在家等他,關捷回學校留好檔,在胡新意和峰哥怨恨的目光裏,和路榮行雙雙把校還了。

  他倆出門之前,魏松青還在靳滕家養傷,養到社裏的領導第三遍打電話來催,他才不得不捲舖蓋滾蛋了。

  但走之前,人提前一整年打了招呼,說這是多麼清淨淳樸的一個小鄉村啊,綠化高、壓力小,他喜歡得不得了,明年過年還來的。

  靳滕不太放心地送走了他,但又對此很是松了口氣。

  他不是嫌多魏松青一個費米費油,只是那大老爺們在他這裏,也許是靳滕想多了,魏松青有時看他的眼神會讓靳滕覺得古怪,跟當年那個學生有點像,對於朋友關係來說,這明顯不是一個好現象。

  所以他還是回城裏去養傷吧,靳滕有點十年怕井繩地想道。  

  回到H市的那天,關捷和路榮行在租房的院裏裏看到了盛開的桃花,花瓣飄得排水磚上都是。

  他葉子哥響應春風的號召,麻利地心動了,成了一個為情所困的男青年,天天打電話騷擾路榮行,讓這個因為關捷落網快,而實際上沒什麼情場技能的好朋友給自己出主意。

  關捷對他很大度,路榮行的電話隨他打,並且放著手機的外放功能不用,興致勃勃地摟著路榮行的脖子偷聽。

  “妹子是我們學校治安專業的,我覺得是他們系裏的班花了,長得可白了,一個字,漂亮!”張一葉嗷嗷誇。

  但他這次吸取了阿蔡的教訓,沒有滿腦子只灌多巴胺,耐著性子多觀察了一段時間,誰曾想越瞭解越心涼,因為那妹子長得挺好看,但脾氣和人緣卻不怎麼樣。

  張一葉親眼看見過一次,她就在路邊上跟她室友吵架,最後那3個人都讓她搬出去。

  這個結果其實沒法敲章定論,說明勢單力薄這一方就錯了,但張一葉從她們溝通的過程來看,自己多少有點體會,這妹子差不離是個姑奶奶。

  好壞印象夾雜在一起,讓張一葉的擇偶境界不知道怎麼就飛升了。

  關捷聽見他葉哥在對面唏噓:“唉,以前找個女朋友,看見好看的,下手開追完事了,現在特麼還要糾結這麼多屁事。人好不啦、比我富還是窮啊、在一起能挺多久哇,我日哦,屁事怎麼這麼多?”

  路榮行一副飽漢不知餓漢饑的應付態度:“你好好搞學習,別談戀愛不就行了?保管什麼事沒有。”

  張一葉聽了出離憤怒:“滾犢子,你跟關捷都在談,老子憑什麼不談?我就要談。”

  “那你去談哪,”路榮行有點嫌他煩了,“我要去吃飯,掛了。”

  張一葉連忙挽留起來,求對面這倆基佬給他出主意:“你們說我追還是不追?”

  路榮行:“要不你先說這戀愛是你談還是我們談?”

  要是能按他的意思來,路榮行肯定說不追,他都不知道那女生是圓是扁,但張一葉會糾結,就是他明知道自己的情路不會順利,但還是想追的意思。

  既然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去追好了,張一葉覺得對方不好相處,別人還未必會給他共處的機會,所以追個人有什麼好怕的?

  張一葉有這心思,覺得順耳的建議太有道理,連忙給自己打了泵氣,接著就拉開了脫單大業,偶遇、秀球技、買花、送早餐去了。

  這邊關捷和路榮行回到自己的小山頭,卡裏還帶著汪楊給的買電腦的錢,可以豁開了浪。

  不過關捷在學校屁股都沒坐熱,就被呂老師揪著帶去了P大,去集合評選和學習解析方法。

  他走了一個星期,見到了燙了卷毛的李競難,回來路榮行的新電腦都已經用了兩天了,是個筆記本,蓋上就能搬回出租房,自己寫稿掙點零花,給關捷看漫、打遊戲,或者是一起觀摩下生命大和諧的種種技巧。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關捷回來的頭一個夜晚,他有心、路榮行有意,兩人都沒有回寢室。

  路榮行不知道是想他了還是怎麼,有點特別興奮,感覺來了腦筋也有點糊塗,一失手把關捷翻了過來,弄得關捷懵了好幾秒,有點不信路榮行居然有這麼大的勁。

  這天手邊要什麼沒什麼,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準備,關捷渾身都繃得很緊,問他說沒事,但路榮行能理解,他應該是有點怕,就把手拿開了,翻了個身自己墊背,將他抱在懷裏撫慰。  

  但底線就是用來的突破的,之後事態不可避免地滑向了更加成人的方向。

  4月19號這天,關捷過生日,再過2個月,他還會褪去高中生的身份。

  路榮行拿一篇半的稿費,給他買了個新手機,不是市面上最新最貴的機型,但比路榮行自己用的那個要好。

  關捷嘴裏說著買它幹嘛啊花錢,但他骨子裏是個小年輕,對電子產品不可能沒興趣,看得出他很稀罕這個手機,翻轉著包裝盒看了好幾遍,問路榮行:“這個多少錢?是不是有點貴?”

  “貴得很,”路榮行笑道,“你只有以身相許才還得起。”

  “去!”關捷呸完,回頭晚上就“許”給他了。

  路榮行倒是沒什麼預謀,他根本用不著籌畫,他要是想,關捷不會拒絕他。他們倆生平第一次的床單,走的還是水到渠成的滾法。

  晚飯關捷喊室友出去吃飯,他和路榮行都喝了兩口,因為量小頭都沒暈,離醉更是還有十萬八千里,但有句話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倆心裏門兒清地回到出租屋裏,不到十分鐘就上頭了。

  然而上頭的卻不是酒,而是別的東西。

  今年回春早,溫度也升得快,4月就已經卸了外套,隨便活動兩把就會出汗,兩人在客廳裏扒了衣服,越糾纏越熱,一刻鐘後輾轉進浴室,在昏暗的燈下親熱清洗。

  路榮行經驗全無,業務堪稱生疏,關捷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控制不住關鍵的肌肉,某些部位自己要僵硬,他搞了十幾遍吸氣呼氣也無濟於事。

  兩人進門時儼然一對乾柴烈火,誰知道清洗就用了半天,中間不知道幾度被進度氣笑,差點都不想搞了。

  不過他們眼下是典型的口是心非,意識裏抱怨它的,手上目標精准忙自己的,關捷老覺得沒洗乾淨,怕給路榮行和自己都留下陰影。

  路榮行卻覺得夠了,怕他洗過了肚子痛,又勸又哄才把他拉出浴室,好不容易躺平就位,擴.張卻又舉步維艱,兩人都躁出了一身的汗,才費時費力地打入本壘。開始其實並不舒服,關捷脹得異樣,路榮行也覺得緊,後來慢慢活動開了,才開始咂摸出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意味。

  這天夜裏刮著陣風,搖得筒子樓院裏那顆桃樹上的花瓣飄了一地,屋裏的年輕人卻才打開新世界,斷斷續續地折騰到了深夜。

  滾床單是個體力活,兩人第二天都醒晚了,面對面得窩在被子裏開事後關懷大會。

  關捷沒有出現傳說中下不了床的小受式腰痛,他往那兒一趴,啥事兒不用幹,所以要痛也該是路榮行痛才對。他就是肚子裏有點隱約的不舒服,不到疼痛的地步,所以路榮行問他有沒有哪兒不對勁,他說他還是和昨天一樣的好漢。

  至於路榮行,大概是仗著年輕,看起來也沒什麼後遺症。

  兩人達成了真正的零距離接觸成就,起來心理上感覺關係像是又親近了,特別膩歪,在屋裏磨磨蹭蹭,拖得路榮行百年難得一見地遲到了。

  之後年輕人開了葷,面上照舊五講四美,可心裏惦記起了這件事,動不動就夜不歸宿,不由得兩邊的室友們不懷疑,都問他們是不是出去開房了。

  兩人該搪塞地搪塞,關捷那幫子隊友們單純一點,都信了他在鄰居家裏看電視的鬼話,路榮行這邊的室友香芋卻有點瞧出了端倪。

  香芋是個喜歡禦姐的直男,但活得精緻度完勝關捷這個小基佬,指甲剪還有配套的磨皮石。

  他的第六感和觀察力都很敏銳,看出了路榮行和他的小弟有貓膩,但他是聰明人,懂自己還沒有熟到能刺探路榮行秘密的程度,於是心照不宣地沒有追問。

  這個溫和的周遭環境,使得他們的小日子過得不錯,生理和心理都很滿足。

  又一個月後,考慮到高中生的備檔和體檢等事項,呂老師這邊提前收了每個人的成果,安排他們回了高中。

  關捷被路榮行送到車站,心裏捨不得他,也有回老家的喜悅,他“哐當哐當”地坐回市里,因為個子拔高太多,門衛大爺一下還沒認出他來。

  他像個幽靈一樣從教室外面冒出來,碰上老師還在上課,就在外面等,透過窗戶在裏面找人,胡新意坐在四組的中間,峰哥……峰哥沒看見。

  對於他的回歸,除了最熟的室友們,其他同學都覺得關捷有些陌生了,課間因為他沒穿校服,教室外面看他的人裏面女生居多,在這三年的時間裏,他確實從一個矮子,變成了一個鶴立雞群的學生仔。

  猛然從大學回到高中,關捷居然有點吃不消了,打了好幾天瞌睡才適應回來。

  期間他終於收到了以前羡慕過的情書,陸陸續續還不止一封。不過收到的感覺和想像中完全不同,關捷有點惶恐,不好意思也不敢收,怕路榮行知道了搞他的人,求爺爺告奶奶地還給了帶信的人。

  胡新意出息了,拉著他求補化學,關捷寫了大半年的解析,教人的水準直線上升,胡新意覺得他講的比老師講的清楚,爸爸爸爸地叫他。

  峰哥卻還是那樣,沒能緊張起來,不過對於自己未來的去向他也有規劃,他說:“我意已決,你們都不要再勸了,我要去藍翔學挖掘機。”

  關捷立刻打他的臉:“我們也沒人勸你啊。”

  峰哥很生氣,後果很可怕:“關捷你等著,等老子學好了挖掘機,頭一個就把你挖進鏟鏟兒裏。”

  關捷沒事幹,現在是寢室裏不少人的化學爸爸,大家都來維護他,把峰哥摁在床上毆。

  關捷掛在床沿上看戲,接著就感覺放在枕頭下面的手機震了起來,不用看都知道這個時間段的電話,十成都是路榮行的。

  5月2校學校組織體檢,關捷脫掉鞋,上了趟量尺,下來看見檢查的醫生在他身高欄上劃了個草草的180。

  關捷有點得意,也可以說是揚眉吐氣,溜到角落裏去給路榮行發照片和消息。

  關捷:[照片.jpg/看見沒有,我,一米八!]

  路榮行:[高人高人,以後仰著頭看你。]

  關捷覺得還可以,他小路榮行一個年頭,感覺自己還有點長頭,反觀路榮行的身高好像高三就定住了,所以暢想一下,他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身高碾壓路榮行的機會。

  新手機支援視頻,只是顯像模糊,不過肯定聊勝於無,兩人三兩天就發個視頻,巴巴地盯著高考倒計時。

  然而世事無常,見面來的比預想要早,這一年的5月末,在家裏好好的胡奶奶下床時摔了一跤,佈滿老年斑的身上連淤青都沒留下,但無形中彷彿是磕破了皮囊,活人的元氣從她身上迅速流失。

  她自己好像也知道大限將至了,一直躺在床上喊路榮行,路啊榮的,問在床前伺候的晚輩,孩子什麼時候回來。

  路建新感覺老太太不對勁,連忙給路榮行打了電話。

  路榮行衣服都沒收,回寢室背上包就去了機場,飛機只能到省會,他輾轉了8個小時,在黑燈瞎火的夜幕裏倉促地回了家。

  奶奶一直在等路榮行,等著隔著混沌的視網膜再看看他。

  當年汪楊帶著沒出生的路榮行嫁到這裏的時候,她一開始也難以接受,對汪楊的臉色有點冷,但沒有虧待過孕婦,背地裏罵路建新,自己怎麼生了他這麼不孝一兒子,可一到上街,又連煮湯的鯽魚都挑野生的買。

  她並不懂許多大道理,但卻是個心慈也軟的老太太,消氣了也同情汪楊可憐,覺得大家都是女人,何必要為難這個孕婦。

  等到路榮行出生,老太太喜歡奶娃娃,忙不迭地倒戈了,路榮行的名字是汪楊起的,老太太開始覺得寓意好,後來孩子越長越大,卻不像汪楊,她心裏就長久地埋下了一個隱患。

  往高處走是人之常情,她其實一直很擔心,孫子有一天會離開他們這個小門小戶的普通家庭。

  所以她斷氣之前,用那雙乾枯的手將趕回來見她的路榮行抓得很緊。

  從人終有一死的角度上考慮,奶奶是個有福氣的老太太,她摔了一跤就下不了床,短短的兩天裏迅速油盡燈枯,走的很快,神態也安詳,不像關捷的姥姥走的那麼折磨。

  天氣有點熱,遺體放不了多久,路家的白事迅速張羅了起來。

  路榮行上飛機之前,給關捷打過電話,關捷跟老張請了假,回家陪了他兩天,還被李愛黎不解地問了遍回來幹嘛,在她看來,兒子似乎沒有回來給隔壁老太太奔喪的資格。

  關捷不好說他已經是半個隔壁人了,只好心裏發毛地騙她,說大學老師要的東西他落家裏了。

  李愛黎批完他光吃飯不長記性,急匆匆地到鄰居家廚房裏幫忙去了。

  院裏吹吹打打地鬧了一整天,路榮行白天忙著磕頭抱靈接骨灰,沒怎麼跟關捷待在一起,到了晚上卻睡不著,跑到隔壁跟關捷擠小黑屋,非要關捷背朝著他,彎成一個蝦米狀,再被他從後面摟住。

  關捷知道他正傷心,讓幹嘛幹嘛,兩隻手疊在路榮行扣在自己肚子前面的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黑暗裏拍。

  路榮行只在老太太遺體被抬上靈車的時候突然流過淚,之後一直到抱著關捷躺在這裏,也都不想哭,只是儘管道理都懂,就是情緒一直調整不好,一連消沉了四天,那種壓在心口的窒息感才褪去了一點。

  關捷只是“回家拿個東西”,不能老賴著不走,第三天一早就被李愛黎趕去了學校。路榮行又在家呆了3天,這才回學校。

  無論什麼傷痛都只能用時間來撫平,關捷那幾天可關心他了,一天三頓打電話查路榮行吃飯的崗,路榮行說他像個管家婆,關捷沒什麼可說的,只能日了。

  很快關捷體驗了一把高考前的緊繃到放鬆氣氛,跟著高一高二的一起放假,回家看別人決戰去了。

  大佬是個說到做到的金牌,高三下只有一次不是全校第一,競賽後的隱痛在他的志得意滿裏早就不知道被忘到哪里去了。

  關捷在家打電話關心他:“大佬,狀態怎麼樣啊?”

  大佬還是熟悉的牛逼哄哄:“我是誰?那必須是好到爆炸啊。”

  關捷挺懷念他這種自信的,在這邊拭目以待:“爆吧,不爆也不怕,回頭把你打爆。”

  大佬覺得受到了侮辱,口動配了個TNT,在吹牛逼的平行世界裏把關捷炸成了渣。

  這邊關捷在家放羊,那邊路榮行迎來了期末考試,同學們都在臨時瘋狂的抱佛腳,他稍微好點,不過也正在抱。關捷渾然忘了自己這一年也是同款的鬆散,不用考試他就飄,譴責路榮行平時不燒香。

  路榮行覺得他是沒什麼資格說這些話。

  兩天之後,獲得解放的胡新意隔天起了個大早,急吼吼地買了個手機,激動亢奮地給關捷打call。

  “關捷,你猜我在考場裏碰見誰了?”胡新意在那邊大賣關子,“我們初中同學,跟我和你都很熟的,快猜!”

  關捷眼睛一亮:“是不是健健?”

  胡新意語氣嫌棄:“我說你腦子裏能別只有男的行嗎?不是健健,是包甜,初中我們組那個女生,給了你老多零食吃的,你還記得嗎?”

  這才畢業沒幾年,關捷的忘性還不至於那麼大,而且包甜還是他小學同學,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螃蟹的情誼。

  “記得,”關捷說,“你們是分到了一個考場嗎?”

  胡新意不知道在激動什麼:“不是啊,我在林原的食堂碰到她的,我靠你不知道,她現在可瘦了,叫我我都沒敢答應,沒認出來是她。”

  關捷眯了下眼睛,有點難以想像包甜瘦下來的樣子,他又不會把妹,只問了包甜好不好。

  胡新意說好,因為心裏有自己的小心思,沒跟關捷共用甜妞已經變成了一個搶眼的漂亮妹子,並且問自己打聽過關捷的事。

  路榮行不在,關捷天天往靳滕那兒跑,覬覦著靳滕菜園裏的幾個小西瓜。師生倆窩在風扇下麵各幹各的,靳滕看書喝茶看電視,關捷哢哢哢地跟路榮行聊天、刷論壇。

  6月下旬,關捷班上組織了一次聚會,和去年的路榮行行程一樣,吃飯、看老師、唱歌玩。

  半個月後路榮行回來了,去給奶奶上了墳,兩人在家呆了沒幾天,松豐市那邊的姥爺打電話來,讓路榮行過去玩。

  路榮行其實不太想去,但想起那邊兩位都老了,還是背上琴去那邊呆了十天。

  然而他才到那邊,年初說過年還來的魏松青又光臨了小鎮,他開車來的,說是放假閑出屁,他出來旅遊。

  這回不說靳滕,連關捷都不信了,荔南鎮上半個景點都沒有,他來旅什麼?

  可惜魏松青掩耳盜鈴,自己信就夠了,旅到這裏他就累了,一休息就是一個月,過得如魚得水,天天跟靳滕的左鄰右舍嘮十裏八鄉的八卦,順便拐彎抹角地打聽,有沒有人給靳滕介紹物件。

  等到路榮行也回來了,魏老師又以男孩子該多出去走走,載著他倆、牽上靳滕,在周圍城市裏的十八線景點上瞎轉。

  小地方沒什麼好看的,但飲食差異很大,他們看的沒有吃的多,魏松青走的時候,兩個小的代謝快,靳滕吸收不好,都還是出門的樣子,就他這個最操勞的胖了3斤,就有點生氣,回城裏練八塊腹肌去了。

  這時第一批次的志願書開始下發,關捷收到了一個大信封,從裏面拉出了一張和路榮行封面相同的通知書。隨後家裏要請客,問關捷想在哪天辦,他就選了路榮行去年請客的那天。

  8月10號開始,關捷陸續接到了同學們的邀請,讓他去參加升學宴,關捷就去了寢室裏比較熟的幾個人家裏。

  大吃大喝到20號,他家也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來的大人們都說李愛黎和關寬有福氣,生的兩孩子都有出息,會讀書,以後且得該他倆享大福。

  兩口子也是真高興,到了晚上收拾狼藉,平時不愛來客弄得家裏亂糟糟的李愛黎也沒生氣,高高興興地在掃地。

  又在家呆了8天之後,關捷和路榮行一起回了學校,隨行的還有關捷的爸爸關寬。

  其實F大關捷都熟得沒邊,鋪蓋也在那邊,根本不需要他爸護送,但父母其實很享受送孩子們去上學的感覺,因為那是他們難得能夠到那些個,自己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地方去看一看的機會。

  路榮行甚至領著他的准岳父去自己租的房子裏歇了歇腳,這時的關寬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也是這裏的半個租客。

  關捷有了自己的寢室,室友卻還是課題組那幾個,他們雞賊得很,早就商量好了以後還要一起睡覺。

  當然,他們也要一起軍訓。

  操練的陣仗很快在全年級拉開,關捷每天在太陽下面轉的暈頭轉向,大腿小腿都疼,人也像是塗了塗層,肉眼可見地黑了,但是情緒很高昂。

  有一回半夜,路榮行聽見在他旁邊哼哼,醒過來湊過去聽了聽,發現他做夢還在唱“日落西山紅霞飛”。

  這個月末,在遠方的首都,劉白在一次排練裏崴傷了腳,遵照醫囑休息好回來,莫名開始習慣性地崴傷,事後他去骨科查了查,得知早前長期過量的訓練,導致他的左腳外側副韌帶出現了嚴重的損傷。

  劉白做了個關節鏡手術,術後的結果卻不太理想,還是崴腳,這樣根本沒法訓練,所以在和老師商量過後,他在老師的建議和推薦下,調去了隔壁的表演系。

  同一時間,孫雨辰因為死活說不通,學習態度也消極,被傳銷扣押了其他所有財物,只還了他200塊錢路費和身份證,將他繞老繞去地丟在了路邊。

  孫雨辰靠著那200塊錢,回到了北京的出租屋,他過了租期還沒交錢,房東將他的行李收起來,放在雜物間裏沒扔。

  人間還是有真情,在聽過孫雨辰的解釋之後,那房東大爺讓孫雨辰住進了他在郊區的一處沒租出去的房子。那屋子離城市中心很遠,裏頭也沒有冰箱和洗衣機,但孫雨辰眼下沒有錢,有個容身之處,已經感激涕零了。

  之後他幹過銷售、做過證券和公關,接著又回了他和劉白原本的行業,稀裏糊塗地成了一個十八線不知名演員的經紀人助理,等待四年以後,用一副老成練達的社會人形象,來重遇那個在他青春裏留下最深烙印的前任。

  關敏放棄了保研,正在為進入招聘市場做準備。

  路榮行已經成了《歷史研究》雜誌社的常約稿人,稿費從千字180跳到了300,關捷則在曬成黑皮之後,領到了他人生裏第一件雪白無標的實驗服以及護目鏡。

  他第一次穿上就進了實驗室,呂老師讓他幫忙看一個柱層析,這實驗很慢,通常一洗就是三兩個小時,導致路榮行下了課喊他吃飯,他還在那邊走柱子。

  路榮行過去找他,看見他背對著自己在往裝置裏倒水,路榮行隔著窗戶喊了他一聲,關捷聞聲轉過頭。

  因為這實驗不需要,關捷頭上就沒戴護目鏡,身上套著件白大褂,乍一看去像個醫生。

  路榮行眼裏印著他這幅和小時候的邋遢狀截然不同的形象,腦子裏不由突然走了下神。

  關捷以後會做什麼工作,科研?還是牙醫?或者其他什麼職業?然後自己呢,又會去幹什麼?

  關捷倒完淋洗劑,放下玻璃瓶就跑出來了,沒發現路榮行在走神,揪著手套就要往下撕,嘴上開口就是吃:“我這個差不多還要半個小時,你餓不餓?餓了就先去吃飯,順便給我帶一口來,我有點餓了。”

  路榮行回過神,看他卷起來的實驗服袖子又掉下來了,知道他們實驗室裏有些藥劑在手套上蹭一點都會燒壞皮膚,連忙抬手去給他卷袖口。

  於是關於未來的展望,就這麼斷了,路榮行不清楚以後他們會幹什麼,但他卻知道此刻自己可以幹什麼。

  “我還行,可以等你,”他說,“我去小賣部買點零食你先墊兩口,你吃什麼?”

  關捷要了個拉絲麵包,又要了個辣條。

  路榮行不懂這是個什麼甜鹹搭配的人間美味,只覺得他一個辣條吃得貫穿了前半生,也是很長情了。

  他得了指揮,點了下頭,剛準備讓關捷回去看著,自己去給他買,關捷卻突然用脫掉了手套的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牽著他往窗邊上湊。

  “喲,快看!”關捷自己做實驗,還把自己整驚豔了,樂呵呵地說,“那邊的柱子,我往裏面加了點有機鹽,過出來的色帶居然還挺好看的。”

  路榮行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就見桌上那6根長長的玻璃管裏,白色的部分上漸漸出現了不同的顏色,嫩黃、明黃、藍、嫩綠。

  它們在白色的矽膠上有生命力似的往下流動,不斷變形,但又不會干擾混合,看起來色彩斑斕,有種乾淨漂亮的視覺衝擊力。

  路榮行聽關捷大概講過這個實驗的原理,就是有機物在這個柱子上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因為速度不同,不同的物質自然就分層了。

  人生細想,跟這個實驗其實有點像,他們總得快點跑,才能早點脫離種種“吸附”他們自我的柱子,跳進自己想要去的階層裏。

  所以今天晚上不許關捷看動畫片了,自己也不看什麼野史了,去上自習吧,路榮行默默地在心裏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到這裏也結束了,未來很長,他們是成熟的大人,能自己過好了,從此放養~作為flag必倒界的杠把子,攜倆傻兒子感謝大家的陪伴和支持,鞠躬~下篇我還在想,想寫個阿飄,有緣開文再見,謝謝大家,真的er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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