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險道神》第2章
第2章

  只有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山寨兄弟情,親當然是不會親。

  關捷的嘴傷不嚴重,就是落地的時候來不及抬頭,自己給自己啃破了內黏膜,這地方筋和血管多,所以血才流得凶,腫得也誇張。

  五官稍微動一動,給人的感覺就會大不相同,路榮行越看越覺得他這剛出爐的翹嘴巴蠢出了喜感,忍著笑問他:“疼不疼?”

  關捷正垂著眼睛往下看,目光越過鼻尖就能看見那片腫起來的嘴,不照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現在肯定醜爆了。

  路榮行的笑容無疑是一種二次打擊,這讓他忽然自卑起來:“不疼,這腫什麼時候能消啊?”

  路榮行從小中規中矩,受傷的經驗不夠豐富,只能瞎猜一氣:“小半天吧。”

  關捷一聽那還得了,跑去漱口的時候都是一路低著頭。

  雖然沒有那麼多的小女生圍著他笑嘻嘻,但作為一個至今還誤以為太陽和月亮是繞著他在打轉的小屁孩,關捷自有一個屬於無知少年的偶像包袱。

  在他奔往水龍頭的路上,路榮行半道直接回了教室,撿起掃把繼續值日。

  五分鐘之後關捷折回來,在六年二班的教室門口探了下頭,一眼沒掃見路榮行的人影,但是聽見他和張一葉正在說升學和六一表演的事。

  關捷心裏霎時就想,路榮行總是忙的,不像他這麼閑……念及此他身體往門框上一撞,借著那點反彈力將自己像個肥皂泡一樣給彈走了。

  他離開教學樓,在學校有且只有一條的主幹道上走了沒幾步,宿命一樣地碰到了校長。

  校長姓馬,是個笑起來就像彌勒佛的高胖子,習慣每天放學都巡邏一遍校園,看看有沒有熊孩子翻牆打洞和聚眾鬥毆,和每天放了學都不立刻回家的關捷特別有緣,從小相逢到大,已經認識他了。

  “小鬍子先生又才放學啊,嗯?嘴怎麼腫成這樣了?”

  關捷不是很喜歡這個歷史悠久的綽號。

  他剛開始學習寫字那會兒掌握不好力道,來上學的全部任務就是將鉛筆摁斷了再削,那時候鎮上的文具店裏還沒有轉筆刀,他只能用小刀刮,刮完了指頭上全是黑末,愛蹭鼻子的壞習慣讓他嘴巴上面總是有兩撇或一瞥鬍子樣的黑印子。

  校長好幾次碰見他都這樣,就鬍子鬍子地叫了起來。

  關捷現在已經不留“鬍子”了,不過他還在怵老師的年紀上,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敢老實地立正站好,臉朝著地面努力地扯淡:“校長好,嘴這個,是我自己摔的,校長再見。”

  校長不知道單杆衝突事件,樂呵呵地說:“好好好,玩的時候注意點,回家去吧。”

  關捷將裝滿彈珠、碎碗底和畫片兒的沉重書包往肩上一顛,走著走著就開始小跑,心裏想的是玩屁啊玩,他都快沒有伴了。

  荔南鎮小門口有條河,學生們所有關於水中生物的知識都來自於它,河上架著座短橋,賣燒烤和麥芽糖的販子常年在走人的道上駐紮,一左一右像兩個護法。

  關捷嗜甜怕辣,愛屋及烏每次都要走麥芽糖那邊。

  敲糖的老頭大概是看出他沒有錢,抽著捲煙也不沖他吆喝,關捷從蓋著蒸屜布的糖簍子前面經過的時候心裏有一點點後悔,覺得他應該等路榮行一起走。

  路榮行是多大一個款他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這位兄弟去買輔導書和琴弦從來不用問父母伸手要錢,不像他這種小可憐,一分一厘都來自于死乞白賴。

  不過走都走了,他是不會回頭的。

  而且路榮行不愛跟他一起玩兒,關捷覺得那就這樣吧。

  只是話是這麼說,在單方面冷戰的這幾天裏關捷還是挺失落的,像是文具店裏又多了一個他買不起卻又賊惦記的昂貴玩具。

  他朝河裏踢了兩顆鳥蛋大的石子,右拐左拐再過個路口,麻雀大小但人滿為患的遊戲廳就出現在了眼前。

  如果說能為大人澆愁的是麻將和酒,那遊戲無疑就是小孩的忘憂草,關捷一頭紮進去,很快就被勁爆的打鬥鼓舞得忘記了路榮行是哪根蔥。

  ……

  隔壁那根蔥路過這個路口的時候是六點半,天還沒暗,不過來自于陽光的清晰視野已經開始消退。

  遠處的田野裏能看見不斷升高的火光,那是堆起來焚燒的油菜杆,就地燒過後將灰挑開,能省去很多搬運和堆放的工作,種地的人喜歡這麼幹,但是路榮行不喜歡。

  這時的他還不懂這種收播方式和環境惡化之間的複雜聯繫,只是純粹因為有慢性支氣管,而對這種擾得他咳起來沒完的揚灰深惡痛絕。

  不過很多年後,每當他想起這種升騰在廣闊平原上的巨大火炬,心中都會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類似於“希望”和“自由”的感覺,因為城市的空間太逼仄了。

  然而正當此時他體會不到,只是頓住腳,單跨起書包從兜裏掏出了一個作用聊勝於無的口罩。

  就這一低又一抬的時間裏,關捷就憑空冒了出來,路榮行看見他貓著腰從遊戲廳溜出來,雙手背在身後捂著書包,跑成了一隻逃命的兔子。

  而在他剛剛跑開的遊戲廳門口,相繼擠出來三個年紀大一些、痞裏痞氣的少年,他們追著關捷跑了一小段之後停下來,改為抬起胳膊用食指戳著他放狠話。

  內容十分俗套,掐掉髒話之後剩下的硬核不多,就說以後見關捷一次打他一次,不打自己是他孫子。

  關捷充耳不聞地往前跑,跑出老遠了才慢下來,在走動間掉了個個兒,脆生生地罵對方是賊不要臉。

  路榮行這時剛好隔著馬路,站在那三個少年的斜對面,這陣對罵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很清楚這個賊的含義,只看見他們被激怒了,但又捨不得離開遊戲廳,罵罵咧咧地鑽了回去。

  關捷不瞎,比完中指就瞥見了路榮行,不過他假裝沒有自己沒有看見,旋即轉過身,從路邊的雜草裏摘了根狗尾巴草,抽抽打打地往前走。

  走了兩米遠他就有點想回頭,不過還是忍住了。

  這時兩人相距大概有個三十來米,能看見人但是看不清表情,路榮行寬以待人,以為他是沒看見自己,就抬高音量喊了一聲。

  關捷故技重施,假裝沒聽見,緊接著又聽見路榮行喊了兩聲,竟然小跑著從後面追了上來。

  平時他耳朵尖得要命,離得更遠叫他都會回頭,今天明顯不對勁,路榮行怕他這是摔出的毛病,有點擔心又不能表露,只能做溫柔大哥狀:“我叫你半天你都沒聽見,遊什麼魂呢。”

  關捷沒吭聲,心說你犢子明明只有三聲,哪來的半天。

  路榮行看他臉上寫滿了不高興,兼而又沉默得不像話,誤以為他這回真是摔痛了,就準備摟住肩膀哄哄他。

  可誰知道他的手才搭上關捷的另一邊肩膀,就被對方矮著肩膀往後一繞,給避開了。

  這是一個拒絕接觸而且充滿敵意的信號,路榮行在手落下來的瞬間陡然意識到,關捷的情緒很有可能針對的是自己。

  這念頭一起,就在紛至遝來的記憶碎片中顯得越來越有道理。

  操場上的那聲謝謝、洗完臉後的不告而別,不怎麼跟自己說話了,不來家裏寫作業和蹭電視,好像也不來找自己玩了……路榮行後知後覺地細細一數,這才發現這種情況好像已經持續了一周。

  關捷像是在疏遠自己,可原因是什麼呢?

  路榮行忽然側過頭,看著只要不上躥下跳就會顯得特別老實的關捷開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哪里得罪了他。

  關捷對他的注視毫無所覺,沉默而忙碌地搞著小動作,不打路邊的灌木叢,就專門挑那種坑坑窪窪的地方走。

  路榮行很快確定自己好像沒有得罪他,半小時前還給他撐過場子,所以關捷的彆扭他不懂,但是他能問:“你剛剛為什麼沒等我就走了?”

  關捷心說你又不稀罕我等,嘴上卻不想這麼說,只能撒謊:“我在教室門口沒看見你,以為你已經回家了。”

  路榮行一直在盯他的臉,見關捷的視線撞上自己就避開,腦中不由模糊地得出了一個結論,他遲疑地說:“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關捷這時正好一根草抽到路過的白樺樹上,“啪”的細響聲裏他頓了頓,抬起眼皮側著去看路榮行。

  “躲你?”他眯了下眼睛,接著抬起晃個不停的狗尾巴對著路榮行的臉,目光清亮地加重了語氣,“沒有的事,我這是在孤立你!”

  而且都孤立了一個多星期了才發現,關捷心裏悶悶不樂地想道,真是慘,路榮行果然不需要他這個朋友。

  路榮行被他的坦蕩和理直氣壯弄得一怔,哭笑不得:“我又沒得罪你,你孤立我幹什麼?”

  “你不是嫌我煩嘛,”關捷心裏老不大爽,將秀氣的眉毛皺成了毛毛蟲,“而且我媽說你馬上小升初,忙著考試忙著練琴還要表演,讓我不要打擾你。”

  捫心自問,路榮行有些時候是有點嫌棄他,他覺得關捷沒長大,有點幼稚和無聊。

  比如這一天見到的小兩面中高達100%的糾紛率,在路榮行這裏根本不可能發生。

  雖然實際的年齡差距只有一年半,但在先天和後天的綜合作用下,路榮行明顯地露出了早熟的跡象,他已經厭倦了那種靠追逐打鬧來製造快樂和發洩多餘精力的遊戲,關捷卻仍然樂此不彼。

  如今一旦有時間,路榮行寧願在家睡覺發呆看電視,關捷卻是個見屋死,關在家裏他會抑鬱,每過一天路榮行都能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他陪不動這位天真無邪了。

  其實無論是少年還是成人,相互疏遠的原因或許不同,表像卻都不外乎是相互陪伴的時間江河日下。

  所以在毛都還沒長齊的年紀,他們之間就出現了代溝,正確的解決方式就是各玩各的,誰也不必遷就誰。

  可惜這時路榮行還沒學會成年人那一套獨善其身的處事風格,他每次煩惱完了都會覺得愧疚,因為關捷不煩人的時候也能是個窩心的小可愛。

  主要是長得可愛。

  路榮行因為年長一些,一直在對關捷孔融讓梨,而且他自以為將這種俯視藏得挺好,這時被戳破了也不承認,親昵地推了下關捷的頭,笑著否認:“我什麼時候嫌你了?”

  關捷藏不住半兩心事,側著被推歪的頭,心裏有點難受地說:“很多時候啊,你看我的表情就像在看白癡,你不知道嗎?”

  路榮行:“……”

  天地良心,這臆斷有點過分了。

  然而不等他辯解,關捷的數落接連而來:“還有,上個星期我有兩次去找你玩,一次你說要做卷子,一次你說在睡覺,可我他媽都看到了,你其實就是在後邊的院子裏喂鵝!”

  還喂了老半天,笑得那麼慈祥,比面對自己的時候高興多了。

  在喂扁毛畜生和跟他出去玩之間路榮行兩次都選了前者,這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那就是他還不如一個隻會吃的胖頭鵝。

  關捷的自尊心被鵝重創,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自己識相。而且除了鵝以外,路榮行沒少說他無聊,沒錯,他就是這麼無聊。

  反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沒問題,他不吃了他下席。

  關捷已經打好了主意,以後都不找路榮行了,讓這人窩在家裏快樂地長黴。

  只是沒想道這決定才下了沒幾天,路榮行居然反過來找他了,關捷不知道他發什麼善心,只覺得稀奇又古怪。

  路榮行也挺稀奇的,就是點子跟關捷不在一個頻道上。

  那兩次他確實是在喂鵝,但他被關捷抓包的第一反應不是心虛,而是疑惑和好笑,他惡人先告狀地說:“我在我家院子裏喂鵝,院牆有兩個你這麼高,你是怎麼看見的?你是有透視眼,還是又翻我家院牆了?”

  “翻雞毛!”關捷對冤枉的忍受力是零,聞言相當氣憤,“碰巧了好吧。”

  “第一回 是你要做卷子,我就去找吳亦旻玩,他把我竹蜻蜓飛到廚房頂上去了,我上屋頂看見的你。第二回賴你自己,我在巷子裏捉迷藏,你喂個鵝還要‘哆哆哆’,我都聽見了。”

  路榮行反省了一秒,完全沒發現自己“哆”過鵝。

  關捷又說:“反正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拉著你跟我一起玩了,你放心吧。”

  有些時候,路榮行確實不想參與關捷的遊戲,但是突然被這人捅破心事,他也不知道該放哪門子心。

  關捷來找他嫌煩,不找他又悵然若失,兩種情緒原本不分伯仲,此刻在愧疚的催化下後者氾濫成災,路榮行暗自歎了口氣,決定不管對錯,服了軟再說。

  這個技能他駕輕就熟,以至於手比腦子快得多,藉口都還沒想好,手指頭就已經掐上了關捷的臉頰肉。

  他半真半假地說:“好吧,那兩回我是在喂鵝,但不是因為嫌棄你,而是我上回模擬考試數學考得太低,我媽在關我的緊閉。對不起,哥錯了,給你道歉行不行?”

  關捷被他捏著半邊臉,猶豫了一小會兒,終究沒忍住第一百零一次原諒了他。

  路榮行偏科偏到淚流成河,一邊在少兒參考作文書裏發表文章,一邊在數學的及格線上徘徊不前,在他媽學霸的期望下沒有心情出去玩也可以理解。

  而且這人剛剛還專門跑到操場去給自己撐過屁股,關捷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感動,表情不自覺柔軟起來,嘴角偷偷地翹了翹,在釋懷之前做最後的掙扎:“是嗎?那你考了多少分嘛?”

  路榮行不想談這個話題,攬著他拐了個90°的彎,目光一遠放,行雲流水地轉移了話題:“你看,那個乞丐又回來了。”

  關捷瞬間被他帶跑,任由視野裏面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髒綠色身影。

  乞丐不是鎮上的人,一年四季不換打扮,頭戴解放帽、肩批軍大衣,髒得看不清長相,腦子好像也有問題,從來不跟人說話,獨自在垃圾堆裏逡巡找食。

  他每年都會消失一陣子,然後再突然出現,關捷已經不記得第一次見他是哪一年了,只是模糊地有一個很多年的印象。

  回歸的乞丐也沒有別的事,又在挨個翻垃圾堆,關捷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心裏再一次發出了“真可憐”的感慨,只是這種情懷難以持久,沒幾步遠兩人就開始彌補起破碎了幾天的友情來。

  路榮行:“你同學那個椅子,你準備怎麼辦?”

  關捷一聽這個就像洩氣的皮球,破罐子破摔地說:“不怎麼辦,她不講道理,我不想管。”

  路榮行紮心地開導道:“不管就不管吧,大不了明天再蹲一天。”

  一節課已經夠遭罪了,一天下去別說好漢,就是羅漢也遭不住,關捷仰起頭,將雙手往眼睛上一糊,崩潰地“啊”了一聲。

  路榮行覺得他絕望的樣子比鬧騰時可愛。

  關捷裝夠了瞎子,恢復光明之際已經決定保險起見,明天從家裏帶個凳子。

  路榮行敷衍地誇他真是聰明,誇完另起了一個話題:“剛剛遊戲廳門口的那三個人,是不是偷你東西了?我聽見你說他們是賊。”

  “我哪有東西給他們偷,”關捷貧窮地說,“我是看見他們在慫恿另一個傻子去偷家裏的錢,好幾百呢。”

  最近鎮上不太平,好幾戶家裏丟了錢和首飾,路榮行知道自己的媽汪楊作為婦聯幹部,天天到處普及防盜意識。

  如果說是二流子作案也不是沒有可能,路榮行默默地留了個心眼,順勢往下說:“所以你就見義勇為,把他們當場戳穿了?”

  關捷露出了一種“怎麼可能”的表情:“沒有,我就湊過去說那麼多錢,我也想要分一點。”

  路榮行啞然了兩秒,捏著關捷後頸上的皮一通笑:“那我要是那三個人,我也會想抽你。”

  關捷怕癢,微微縮了縮脖子,覺得路榮行的笑點很成問題,他真心實意發問啊,有什麼好笑的。

  等路榮行笑夠了,糧管所那兩扇從來不鎖的鐵門就到了眼前,進去直走奔角落,就是他們兩比鄰的家。

  晴天的傍晚夕陽都會落在這個角落裏,路榮行的奶奶常年窩在這裏曬太陽,金色的光線照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安靜又慈祥。

  在鎮上所有的老人之中,關捷最喜歡這個老太太,會講故事、給零食吃,愛笑又安分,而且從不亂跑。

  “胡奶奶,我們回來了,”關捷比正主還像親孫子,老大聲地叫了人。

  老太太樂呵呵地答應了,招手將兩人喚過去,一人手裏塞了兩顆硬糖,路榮行不愛吃零食,轉身就將所得丟進了關捷的褲兜。

  關捷滿載回家,灌了一杯冷茶,嘬了顆糖樂滋滋地搬著椅子和小板凳,跑出來跟路榮行拼桌寫作業。

  一個星期沒約,路榮行發現自己還挺懷念跟他一起幹活的時光,因為關捷總能將作業寫成一副與標準答案背道而馳的樣子。

  就比如今天他的任務是寫篇作文,路榮行撐著下巴,看見他苦大仇深地逐字寫道:

  我的夢想。

  我有一個超級無敵大的夢想,就是不讀書了,去少林市當和尚……

  在科學家、發明家和足球健兒滿天飛的癡心妄想之中,這實在是一個特別又寫實的夢想,完美地寄託了他不想寫作業的情懷。

  曾經立志要當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的路榮行笑得不行,提起筆剛要去批改對方本子上的“市”字,一道忽如其來的中年女聲打斷了他。

  “小捷,你媽在不在?你姥姥又跑到街上來了,誒呀車又多她又看不見,耳聾眼花的,差一丁點就被撞到啦!你趕緊的,找你媽把她給送回去,啊?”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