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險道神》第35章
第35章

  柵欄和竹叢中間有將近半米的距離,但是月門這兒的竹子栽得密,別說從這兒鑽過去,要不是關捷眼睛花了那麼一下,他就是從門口拔草而過,也不一定能發現後面還有玄機。

  三人頭擠頭地在竹杆縫裏眯了一會兒,透過柵欄只看見了遮天蔽日的植物,灌木、喬木和藤蘿野蠻生長,纏得視野裏只有泛黑的老綠色。

  胡新意家裏是種葡萄的,他雖然不幹活,但知道一個正經的園子應該是什麼樣,他嘀咕道:“噫~學校裏還有個生物園呢,就是感覺怎麼不太生物呢?”

  “一看你就沒有認真聽講,”肖健五十步笑百步地說,“靳老師剛剛才講過,樹啊草啊都是生物,光合作用你懂不懂?”

  關捷盡可能地在狹窄的視野範圍內張望,不期然瞥見了女生宿舍樓的水泥高牆,連忙說:“懂懂懂,這園子好像就在女生宿舍樓後面,但是為什麼要在門口栽竹子?搞得神神秘秘的。”

  “就是不想讓人進去嘛,”胡新意說完大實話,自己又提了個問題,“但是為什麼呢?”

  在場的新生沒人能夠解答,不等他們繼續觀望,不遠處就傳來了馮曉松催促的聲音,他們不好當眾摸魚,只好在牆根下排成一字型假裝努力地拔草,邊拔邊討論。

  肖健被勾起了好奇心,慫恿關捷:“我們剛來不知道很正常,但高年級的肯定知道,捷兒,你去問一下你姐嘛?她都讀了三年了,還住在女生寢室裏,肯定知道這個園子的事。”

  關捷一副“搞不成”的表情:“你可算了吧,我姐心裏只有學習,除了課本試卷她什麼看不進去,我還不如去問……”

  說到這裏他卡了一下,腦子想的是路榮行,但名字一出來跟著就是一句否定,覺得這個人也不用問了,因為一個破園子不是他關心的事情,關捷思索了一秒,繼續道:“去問葉子哥。”

  雖然他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但張一葉看起來比路榮行要八卦100倍。

  胡新意在一旁助攻:“那你去問一下嘛,對了還有!生物園生物園,靳老師肯定知道它是幹嘛的。”

  三人在心不在焉的勞動中一拍大腿,決定分工協作,由關捷去問張一葉,剩下倆去狙擊靳滕。

  忙完雜草的清理工作之後,關捷回了趟教室,聆聽老王的交代。

  要說的事情似乎還不少,老王特意列了張紙條,拿著在講臺上逐條地念,先是囑咐這些小菜鳥們,把床單被套拆下來帶回家去洗一洗,其次是讓他們帶夠一周的生活費,最後強調校園紀律,不許某些愛美的男生女生,把校服帶回家去改得它媽都不認識它。

  此外還有種種條款,不許戴飾品、不許燙染頭髮、不要穿緊身的牛仔褲、離校之後不要在別處逗留等等。

  關捷不停地點頭,點完了摟著作業就往宿舍沖,他住校一個星期了,因為夠熱鬧,心裏不是太想爸媽,但在學校吃苦了,滿腦子都是大塊的魚和肉,有生以來沒這麼想回家過。

  初二初三的還沒下課,他的時間很充裕,回宿舍一把掀了床單,又亂七八糟地扒下被罩,一股腦塞進了布袋子裏,連挎代提地和室友暫時告別。

  肖健和胡新意都住得不太近,前者在寢室前面的車棚裏停了輛自行車,後者是家裏有人來接,肖健就載著胡新意去了校門,關捷提著髒衣服走到樓梯口,一屁股坐在了口子前面的花壇邊上。

  花壇裏栽著一株迎春花,粗壯的主莖分化出無數細軟的枝條,長成了一副噴泉的模樣,值此夏末秋初,有幾根長枝上綴著幾朵反季節的豔黃色,關捷閑得無聊,用指頭摸了摸花朵,再湊到鼻子下面,然後什麼氣味也沒聞見。

  他等了將近10分鐘,放學的鈴聲才響起,很快人潮從樓梯間湧出來,集進了走向後面的校道,跑得快的都是明天還要補一天課的初三黨,晃晃悠悠的就是臨時解放的初二生。

  關捷孤獨地坐在花壇上,和其他人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路榮行等人走得稀稀拉拉了才下來,下來了還不是為了走,這周該他們小組辦黑板報,上午和關捷分開的時候他給忘了,這玩意兒一時半會兒弄不好,他下來跟關捷說一聲。

  “沒一個小時我估計走不了,”路榮行站在第一級臺階上,左手的中指上勾著串鑰匙,低著頭問他,“你是等我呢,還是自己先走?想走車給你騎回去,在前面那個車棚左邊的中間位置。”

  關捷懶筋抽了,很不情願用腳走路,但他也不可能讓車主自己走回去,就說等他。他本來以為這1個小時不太好過,但上去了之後才發現看別人看黑板報還挺有意思。

  這東西他們小學也辦,但大家都是瞎搞,幾個“好好學學天天向上”的王八大字就能填滿半個黑板,但是初中不能這麼糊弄,他們要有主題,要積極,還要跟這一周的學習生活建立聯繫。

  路榮行將關捷帶回教室之後,就回到教室尾端的黑板那兒面壁去了。

  那兒已經面了3個人,兩女一男,看見同學身後跟著個生面孔,不由對關捷表示出了一點興趣,問路榮行這是哪兒來的小老弟。

  不過那種初次見你很高興的情緒都不強烈,關捷油然感覺到自己對面是4個冷漠版的路榮行,驀然間就哲學起來,想起了那句物以類聚。

  路榮行給雙方做了個簡單到只有名字的介紹,關捷老老實實地跟哥姐們打了招呼,然後在一組最後一排上不知道是誰的位子上坐下了,撐著腦袋在那兒旁觀,看著看著就悄悄過去了,因為不明覺厲。

  那個短頭髮的女生在黑板正下方“唰唰”地寫方程式,寫完了就指揮那個畫畫的男生在牆上畫格子,路榮行踩著一張桌子在前人畫出來的格子裏面抄課本,剩下那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坐在黑板下面狂翻雜誌。

  四個人話不多效率卻飛快,不到半個小時,黑板上就出現了一幢粉筆版的岳陽樓,因為他們下個星期會學這一篇古文,江汀、浮光無所不包,而且立意高到無懈可擊,誰說不積極語文老師第一個不答應,就是粉筆的色彩表現力不強,關捷聽那個男生說下次帶點顏料來試試。

  路榮行正在牆上加粗“先天下之憂而憂”,聞言讓他趕緊打住,手癢了回家畫去,自己沒時間陪他在這兒調顏料。

  剩下兩個女生強烈附議,三人的身上都飄著一股“隨便搞搞趕緊拉倒”的氣場。

  關捷崇拜又驚訝,這4個人看著都很聰明,而且路榮行跟他們相處的感覺,和自己、張一葉都不一樣。

  路榮行面對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帶他飛和擦屁股,和張一葉就是飯搭子,只要有個人想吃,另一個颳風下雨也去陪,和這幾個同學一起則是幹正事那種感覺。

  好比他們在旁邊忙碌,關捷從頭到尾都沒吭聲,他不是不想說,而是怕打擾到他們,並且覺得插不進話。

  路榮行倒是在手酸的間隙裏看了他兩眼,不過關捷自己在打烊,沒能對上視線。

  快到6點半的時候路榮行收了工,帶著關捷去車棚騎車,路上關捷問他生物園的事,他果然一如預料一無所知。

  兩人來到車棚之後,碰上張一葉正在這兒開車鎖,3人於是結伴回家。

  放學後在校園裏滯留的理由有很多,比如打球、早戀和老師的苦口婆心等,這些套路路榮行都見過,所以他並不好奇。

  但關捷還不清楚,他照舊背對著路榮行坐在車座上,剛好跟為了躲避路上的車流而跟在後面的張一葉面對面,閑得沒事話就多了,他說:“葉子哥,你也在辦黑板報嗎,怎麼這麼晚了才回去?”

  “辦個鬼喲,那玩意兒我從來沒辦過,”張一葉絲毫不以為恥,邊說邊笑,“我在機房打紙牌,老師說要有始有終嘛,我就打到了現在。”

  機房是要鎖門的,而學校只有一個微機老師,關捷有點吃驚和感動:“那楊老師不是等你等到了現在?”

  “不止,”張一葉為了耍帥,搞了個雙手脫把的動作,但輪子轉了不到半圈車頭的方向就歪了,給他驚得連忙又握了回去,心不在焉地答道,“我走的時候機房裏還有人。”

  關捷登時就覺得那上機老師真是脾氣好了,換了其他老師,為了早點回家早就把場子清光了,當然“金”老師除外。

  為了實現早上的承諾,路榮行騎過臭豆腐攤的時候,關捷把車叫停了,給路榮行端了碗炒粉,自己炸了根熱狗,又問張一葉吃什麼。

  張一葉跟路榮行互相請慣了,當即一句“給我來2塊錢的臭豆腐”就湧到了嘴邊,這時旁邊的路榮行突然踩了他一腳,並且對正在炒粉的老闆說他要多加點榨菜末,張一葉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怕自己把關捷給吃垮了。

  於是張一葉吸了吸鼻子,在滿肺腑的調料芬芳裏吐血地說:“我……就不吃了,我上火,嘴巴裏面爛了。”

  關捷不明就裏,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啊,那你好慘。”

  路榮行幫他做戲:“回去多喝點水。”

  張一葉真是不想跟他們一起走了,但一時又沒找到離隊的理由,心裏垂涎三尺,決定跟這兩個負心人分開了就去吃麻辣燙,他一個人,吃到打雷鳴一樣嗝。

  臭豆腐攤的老闆的流水線作業,很快就打包好了關捷點的東西,一般人都喜歡在熱狗上撒滿辣椒面,一口下享受甜辣交加,但是關捷沒要辣椒面,也沒讓老闆在炒粉上撒香菜,因為路榮行不吃。

  燒烤這種東西,就是要趁著熱氣囫圇下嚥,要拿筷子的路榮行沒法騎車,3人便將車推到了離小攤不遠的橋上,關捷和路榮行站著吃,張一葉趴在欄杆上嚼口香糖。

  進入9月之後,送走盈水期的月來河水面下降,露出了橋底的四個拱洞,其影響模模糊糊地印在水面上,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河水在流。

  這邊他們在吃,旁邊有學生趴在欄杆上,將吃完的垃圾袋比誰能扔得更遠的拋進了河裏。

  第一團塑膠袋落到水面上的瞬間,路榮行忽然想起了去年在這水中掙扎的人,一轉眼殺師案已經過去了一年,自己、關捷和張一葉都沒怎麼變,那輟學離開了鎮上的李雲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這邊他從丟垃圾的人身上想起了李雲,旁邊的關捷從河裏白樺樹的倒影中記起了生物園,立刻去向張一葉打聽:“葉子哥,女生宿舍後面有個生物園,你知不知道?”

  張一葉在非學習領域十分博聞強識,聞言笑道:“知道,學校傳說中專門鬧鬼的地方嘛。”

  路榮行被他們的說話聲引回神,插嘴道:“哪兒來的傳說,我怎麼沒聽過?”

  張一葉反問道:“你沒聽過不是很正常嗎?你們重點班的人都是瞎子聾子,除了知識別的都看不見,對不對弟弟?”

  關捷早上才用意思差不多的話評價過他姐,不久前又被路榮行的黑板報刺激了一下,不能更同意。

  “行,什麼都是重點班的錯,是成績蒙蔽了我的眼耳口鼻,爽了吧?”路榮行無語地說,“別廢話了,生物園怎麼鬧的鬼,說吧。”

  張一葉吹了個網球大小的泡,氣灌過了忽然又癟了,他將片狀的口香糖用舌頭收回嘴裏,邊嚼邊起了個鬼故事的腔調:“這,就要從很多年前說起了。”

  關捷皺著臉看了下路榮行,發現對方也是一副消化不良的表情,不過路榮行嫌的不是張一葉裝腔作勢,而是覺得那些泡泡糖在臉上粘來粘去又回到嘴裏,不是很乾淨。

  張一葉沉浸在講故事的快感裏,沒發現聽眾都在嫌棄自己,自顧自地在腦內措辭:“從前,一中的生物園是對學生開放的,老師會帶著學生進去參觀各種動植物,主要是植物,什麼石榴啊柚子啊琵琶啊都有,就是果子結的有點小。學生也可以自由進出,躲在迎春花的葉子底下卿卿我我。”

  關捷越聽越不對勁,感覺他怎麼說的全是果樹,還有鼻子有眼的。

  路榮行更是直接得出了結論,猜他肯定翻過生物園的院牆了。

  張一葉繼續搞獨家講壇:“這樣既能學習又能放鬆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某一天,下了晚自習之後,一對在宿舍門口怎麼也分不開的情侶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摸摸地走進了生物園,他們……”

  作為一個已經看過成人二人轉的前衛少年,張一葉的腦子裏積累了很多雲雨初歇的經典臺詞,他說到興起處正要出口成章,良心卻在這一刻突然覺醒,逼得他沒來由地看了關捷一眼,看他還是個豆芽菜樣兒,不得不把醞釀好的騷話都扼殺了嗓子眼裏。

  他嗤笑了一聲,純潔地說:“……又開始卿卿我我,可就在這時,男生突然在本該昏暗的園子裏看到了一抹鮮豔的色彩,他定睛一看,我勒個大草!”

  “只見離他們不遠的棕毛樹上,有個穿著古裝的女的在轉圈圈,就是跳舞,舉手昂脖子那種,一直一直轉,給那對男女一起轉昏了。後來那一屆蠻多學生都說看見那個跳舞的女的了,學校不是建墳地上嘛,別個偶爾上來透透氣也可以理解。”

  這個故事前面故弄玄虛、廢話連篇,後面崩得更厲害,一點恐怖的氛圍都沒有渲染起來,連不敢看鬼片的關捷都不怕,完全沒法相信生物園關停的理由居然這麼搞笑。

  路榮行聽得連粉都不想吃了,被他這個讓人不適的敍事水準哽得慌。

  但是張一葉還有後手,他說:“不過這肯定是瞎扯,真有那麼多鬼我還看什麼鬼片啊,事實是有一年,一個家裏有點錢的學生在上課參觀的時候被園子裏的毒蛇咬了,沒救回來,家長鬧了很久,學校也遭不住再來一次這樣的事故,就把園子封印了。”

  這個原因靠譜得多,兩位聽眾這才點了下頭。

  回家之後,家裏還是沒有大人,關捷輕車熟路地從窗臺上的爛鞋子裏摸出鑰匙,開門撂下大包小包直奔廚房,跑去撈東西吃。

  飯桌上扣著一湯碗用肉燉的小土豆,涼透的豬油結成了膏狀,他也不怕腥,抱著湯碗拿著叉子吃的鬼開心,邊吃邊去小水池裏找烏龜。

  夏天暴雨最多的時候,這叛徒隔天就往路榮行家的院子裏溜,關捷就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逃子。

  逃子今天很老實,趴在出水的稀泥上曬太陽,關捷養它養的糙,生的熟的都給它吃,這會兒給它丟了塊土豆,食物“噠”一下砸在稀泥裏,烏龜特別泰山地紋絲沒動,關捷看它那個懶樣子,覺得跟冬天的路榮行有5成像。

  帶著這種既視感,他端著碗去到隔壁,路榮行這會兒攤在沙發上看電視,關捷立刻將相似度太高到了8成。

  路榮行也是慘,誰看都是個俊朗的男生,到了他這兒冬天和豬一個身長,夏天又和烏龜一個模樣,也不知道是怎麼得罪了他的眼緣。

  晚上李愛黎回來,到底是親媽,更細心也分得清事態輕重,看他眼睛不對勁,問了情況之後立刻帶他去了趟鎮醫院,這會兒醫院只剩下急診,但值班的醫生剛好是眼科的,讓他仰著頭,沖了將近1L的生理鹽水,才從他被掰開的下眼眶裏洗出了一塊水滴狀的分泌物。

  等到醫生將這塊有點噁心的東西放在紗布上,用鑷子和細針將它挑開,關捷終於看到了落進他眼裏的鏽塊,對於眼睛來說是挺大的一塊。

  關捷茫然地摸了摸眼睛,內心深處突然騰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這麼大一塊東西在他眼睛裏藏了一天,他的眼睛不僅將他用眼屎裹起來了,還沒有讓他覺到痛,人的眼睛真的很神奇了。

  醫生說發癢是因為感染,給他開了兩瓶眼藥水,又說保險起見,建議李愛黎第二天帶他來查一下視力,萬一鐵銹磨到了角膜,他右眼的視力就會下降。

  李愛黎是個很遵醫囑的人,鄭重地點了頭,帶著她事兒很多的兒子回了大院。

  回去的時候路榮行已經吃了飯,正在練琴,彈的是一首關捷以前沒有聽過的歌,他覺得比茉莉花好聽,跑過去問了問,路榮行告訴他這一首叫唐古拉。

  是一首少年人還不知道,但是和愛情有關的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