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怕,有什麼好怕的!”少女站起身來。
“姑娘,我……剛剛做了個舒服夢,醒來,就再也合不上眼了,所以,想……”
“想什麼?”
“跟姑娘作個伴,親熱一番!”說著,跨進房門。
“佟三,你吃了天雷豹子膽,敢打我紅杏的歪主意,想死麼?”
“姑娘,能跟你這種可人兒溫存上一番,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佟三,我鄭重警告你,別找死。”
“紅杏姑娘,我……想你很久了,實在憋不住,我不管那麼多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一個縱步,上前拉住紅杏的手。
“啊!”紅杏尖叫起來。
“佟三,你真想做鬼?”聲音發自門外。
“首座,您……您……”佟三放手轉身,像被兜頭潑了一盆冰水,人抖,聲音也發抖。
月光正當院子上空,雖是照不到的地方也一樣被反射的光暈映得很亮。
小龍從木櫥的隙縫看出站在門外的赫然是小店見過的錦衣人,兩名勁裝少年隨在他身後。
佟三稱錦衣人為首座,他是什麼首座?
“佟三,出來!”錦衣人退了兩步。 “首座,卑屬只是……只是跟紅杏姑娘開個玩笑,天膽也不敢……冒犯……”
“我要你出來!”錦衣人的聲音冷得像冰。
佟三一步一步挨出房門,魁梧的身材此刻似乎矮了許多,身軀抖得像篩糠。
“佟三,你這麼喜歡紅杏?”錦衣人目露寒芒。
“卑屬……不敢!”佟三躬下身去。
“你剛剛不是說死也甘心麼?”
“求首座開恩!”
“你是本堡的老人,本座當然不能對你太過分,你方才是用哪隻手摸紅杏的?”
“首座開恩!”佟三雙膝一曲,跪了下去。
“問你是哪隻手?”
“是……是……右手!”
“很好,把右手掌剁掉。”錦衣人冷酷無情,說出這句血淋淋的語言像玩話一般。
“首座,請饒恕卑屬……這頭一次……”佟三以頭叩地。
“你自己動手,本座說一不二。”
佟三爬起身來,站直,後退兩步,拔出長劍,激憤地道:“我佟三,十四歲入堡,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流過血,拼過命,現在為了一個臭娘們,你……”
錦衣人不怒反笑道:“你說下去,有什麼要說的全吐出來,吐個痛快。”
“我當然要說……”佟三像是準備豁出去了,以更激越的聲調道,“你井江進堡不到五年,只因為得堡主的賞賜,提拔你當首座使者,便對老人作威作福,這檔事我要請堡主親自裁決,堡主要我死,我絕不說二話。”
“佟三,說完了?”
“要說的只這麼多?”
“要你自剁右掌。”
“辦不到!”
“你敢抗命?”
“這是亂下命令,我不服從!”
暗中的小龍算是明白這錦衣人叫井江,位份是首座使者,只不知道是什麼堡?
紅杏一直站在原地,不言不動。
月已西偏,照進了門檻,房裡更亮了,那口棺材也被反射的光線照得輪廓分明。
小龍在想:“裝在棺材裡的人是誰?紅杏身上戴孝,又是錦衣人一路的,為什麼幫助那神秘的黑衣婦人盜棺?這當中有什麼蹊蹺?”
首座使者井江忽地抬手道:“你走!”
佟三像獲得大赦般地疾奔出廟。
井江抬起的手沒放下,順勢向身後的兩名勁裝武土揮了兩下。
兩名勁裝武士立即追了出去。
井江變作溫和的音調道:“紅杏,你出來!”
一條嬌巧的倩影步出房門。
井江拉住她的手,仔細看了看她的臉,放開手。
“紅杏,可惜我們無緣。”
“唔!”紅杏垂下頭:“井大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算了,天下事總是由命不由人。”
“紅杏!”井江又伸手搭上她的香肩,“你實在像一粒使人流涎的紅杏,可惜……如果不被他看見該多好,我在想……”
“井大哥,你在想什麼?”紅杏眸子放光。
“說了也是多餘,算了!”
兩名勁裝武土去而復返。
井江收手轉身,面對來人。
武士之一雙手舉起一樣東西,赫然是一隻血淋淋的手掌,齊肘部切落的。
毫無疑問,這是佟三的手掌,只因為他摸了紅杏,所以得到這樣的懲罰。
殘忍,失去人性的行為。
“料理了?”井江陰陰地問。
“是的,很乾淨!”武土回答,證明佟三不單是斷掌,而且已經被殺。
“唔!我認為還不乾淨。”
“首座的意思……”
“對面廂房裡那幾張嘴會洩露這一趟行動。”井江指的是那幾個抬棺材和抬轎的漢子。
“……”武土沒開口,凝望著井江,靜待下文。
“得封住那幾張嘴!”井江像在自語,當然也有徵求手下武土意見的意思。
“首座!”武土開了口,聲音很低,“封口容易,找接替的很難,東西必須及早運到地頭,多耽誤一天,你多擔一天的風險,屬下的意思……”
“什麼意思?”
“等到了地頭,接班之後……”
“嗯!好!一路上嚴加監視!”
“是!”兩名武土齊聲回答。
紅杏沒參加任何意見,似乎所談的與她無關。
“你倆到那邊去陪他們歇會兒,一個時辰之後上路。”井江揮了揮手。
“是!”兩名武土躬身退去。
井江轉身面對紅杏。
“紅杏,我問你一句話,非常重要,你必須據實回答,千萬不能隱瞞。”井江很認真的樣子。
“井大哥,有話請說,你該信得過我。”
“唔!”井江又遲疑了一陣,才一字一句地道:“你真的還沒被男人碰過?”
“井大哥!”紅杏垂下頭,“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因為這太重要,我擔著幹系。”
人家是不是處女,他擔著幹系,實在令人費解。
久久,紅杏抬起頭來,眸子放光,咬了咬下唇,像是十分嚴正地回答道:“是的,沒人碰過我。”
井江展顏一笑道:“那就好,我放心了!”說著,臉色又突然一變,嘆口氣道,“我實在不甘心認命,可是……有什麼辦法?”
紅杏低頭望著腳尖:“並大哥,你對我的心……我知道,難道我們不能……遠走……”
井江立即阻止道,“別再說下去,我們談別的。”
暗中的小龍迷惑極了,情況相當地暖昧,他們的關係扯不清,行為也夠詭異。
紅杏抬頭望月,月光直照在她的臉上,美而淒清的面龐,跟夜月正好媲美,尤其那盈巧的身材,彷彿神話中的廣寒公主臨凡。
井江再次伸手搭上紅杏的肩頭,“紅杏,我……真有些情不自禁!”
紅杏幽幽地道,“井大哥不是說談別的麼?”
井江放開手,後退了一步,把彼此的距離拉遠些,這似乎有助於他的自制。
“紅杏,回去之後,我們想見面可能很難了,一道無形的牆,將使我們咫尺天涯。”
“井大哥,你還是……”
“好,好,談別的!”井江沉默了片刻,“紅杏,你是從哪裡學來這一身奇妙身手的?”
“當然是師父教的。”
“你師父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