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洛陽孫府大火,燒了整整一日。昔日繁花似錦的庭院樓閣,被付之一炬。
整個江湖都知道天水教的人在數十個正派掌門眼皮子底下把千里謀孫可策劫走了,還傷了十幾個人,還好當日在後院設的暗器機關沒有毒,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邪教是爲了「焚月」,這個全江湖人都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武林正派集體發動了數百人,在洛陽城附近搜索陳志昭與那四個灰衣人的蹤影。
林凡和謝青竹只在前幾天的時候加入了搜索,過了幾日便收到了師門催促的信,兩人拜謝過各個門派的前輩後,便低調地返回玄門宗了。
洛陽城花街的某一處樓閣上,一位美豔絕倫的紅衣女子,秀髮如瀑,衣襟半開,半露出凝脂般的胸房,斜躺在柔軟的榻上,那姿態就如白蛇一般妖嬈危險。她旁邊仰躺著的少年,就是武林衆人尋遍不獲的天水教大弟子陳志昭。
美豔女子嘴唇輕抿,手指慢慢撫弄著少年的臉頰,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還不夠。」陳志昭撫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胸口,「若不是這次師尊不許我帶毒,那個玄門宗的醜八怪早就……」
「弟弟。」那女子眉頭輕蹙,說道:「這次我們可不是爲了玄門宗而來的,現在這樣就夠了。要記得自己的本分。」
陳志昭咬牙道:「不管怎麽說,這一掌之仇我一定要報!」
那女子歎口氣說道:「報仇是應該,但別壞了師尊的大事。玄門宗林霄,武功與師尊不相伯仲……看他一個弟子就已經這麽強了,擅自行動的話,連我也保不了你。」
「放心吧,」陳志昭笑著:「我不會殺了他的,下次我遇到他,我要讓他求死不得!」那笑容裡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慄。
蒼翠山間,兩匹馬在山道上迅速地奔馳著,馬背上的兩人穿一黑一白,腰中纏劍,確是標準的俠士打扮,天下人歷來尚武,這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穿黑衣的人還戴著銅面具,就不那麽常見了。無怪乎一路上偶爾經過的人紛紛側目。
沒錯,這兩人便是正要趕回師門的林凡與謝青竹。
兩人雖然之前在孫府武林衆人面前大出風頭,但兩人的心情卻因襲擊孫府的首犯得逞且逃逸,而變得多少有些忐忑起來,還有不知道師父會怎麽想。
只見兩人雖騎著馬,謝青竹卻嘴上不斷的說著話,林凡隻偶爾會回應一兩句。
「三師兄。」只聽得謝青竹嚷道,「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林凡卻像沒有聽見似的,繼續策馬而行。
謝青竹可憐兮兮地道:「三師兄,求求你了。那套輕功教給我有什麽關係嘛……你看,這次我差點沒命也是因爲輕功不好……難保不會有下一次,難道師兄你就忍心看著我年紀輕輕的英年早逝(啊呸)嗎?我那沒見過面的娘子可要一輩子守活寡了……嗚嗚……」
林凡終於回頭,卻說道:「教授你武功的只能是師父,你可以直接跟師父說。」
謝青竹心想,我要敢直接跟師父說還問你幹嘛?從洛陽一直求到這裡,師兄還是油鹽不進,收回前言,三師兄不是一個陰沈的人,他絕對是個刻板的人!
「如果你不好意思說,」林凡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替你跟師父提一下吧。」
「師兄你……真是好人!」謝青竹歡呼一聲,一甩馬鞭,便跑到前面去了。「還有半日就回到玄門宗了,到時候我要二師兄請吃酒!」
霧峰山奇峰異木甚多,尤其是現時正是春天,鬱鬱蔥蔥的綠色仿佛要滴出水來,山上常年雲霧彌漫,自山腰而上卻是建有一座座的亭臺樓閣,在雲霧中若隱若現,只覺得是清雅似仙境一般。
但霧峰山雖美,卻不像其他名山大川一樣能夠讓人隨便登上觀覽的,因爲此處,正是玄門宗的所在之處,除玄門宗之人,一概不得進入。
名滿天下的玄門宗自創立之始已有兩百年了,相傳是前朝開國功臣蕭離致仕後沈迷於武學而創立的,玄門宗其間幾經沈浮,門生零落,但還是以匡扶武林正道自居。
玄門宗師門規甚嚴,且決不收女徒,門下一律男子,內功修煉注重至剛則強。
真正讓玄門宗在武林中大放異彩的,乃是現在的宗主林霄。十多年前風雲突起之時,他以未及弱冠之齡,登上了武林的頂峰,贏得了四聖的名號。
一時之間,玄門宗門徒暴增數倍,達到了百多人之多,但其實那些都是林霄的徒侄們。林霄真正的入室弟子,不過只有四人而已。
霧峰山山道口便是玄門宗的大門,向上行數萬級石階,便來到甯華閣,閣中寬敞華麗,是招待外人與賓客之處。
山腰處則是演武閣,是各宗派師兄弟練武、切磋武藝的地方。
再向上則是玄門宗衆師徒居住之處,如今門徒甚多,各個宗支按師名輩分排行分居各個樓閣,名稱各有不同,通常與師輩名號相對應。而宗主本人則居住在霧峰山最高處的雲水閣,如今在玄門宗衆人面前出現次數是越來越少了。
演武閣,場中,一個男子在自行演練著所學的刀法,內力渾厚充沛,刀法變幻萬千,每一擊得劍風都在青石地上劃出淺淺的刀痕,他看起來十分的年輕,長髮隨意的披著,面目英挺,五官深刻如刀削一般,身材高挑,猿臂蜂腰,因爲在練武只是穿了一件隨意的短衫長褲,肌肉的線條如同豹子一般健美修長,充滿了爆發力,淺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光澤。一雙眼睛的顔色比一般人淺,竟是琥珀一般的顔色。
「二師兄!你果然已經回來了!」少年雀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他聽出這聲音正是自己的小師弟,今日就已經從洛陽回來了。他收刀入鞘,迎上前去。
山道上走著的正是返回玄門宗的林凡謝青竹兩人,謝青竹一見自己的二師兄曾宣,就興奮的喊道「二師兄!你這次一定得請我吃酒,想不到你這次剿匪拿到了朝廷的賞金還不說,『荊楚大俠』的銘牌都有了!」
曾宣笑道:「就你這個小毛頭,還惦記著吃酒?還有……」他眼角掃過正準備悄然離去的林凡,眼中忽然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憤怒,「剿些個烏合之衆而已,那及得上你三師兄一人空手打敗魔教首座弟子的厲害呢?」
林凡聽得這話,還是回過頭來,施了一禮說道:「師兄你弄錯了,林凡最後也是讓他跑脫了,根本算不上打敗。」
空氣中忽然彌漫著某種奇異的氣氛,連謝青竹都感覺有點不對勁,忽然緊張了起來。
曾宣正對這林凡,笑道:「那……據師弟你所觀,那魔教魔頭的首座弟子與我玄門宗首座弟子比如何呢?」
林凡搖頭道:「我從未與大師兄切磋過,故不敢妄言。」
曾宣接著又問:「那與我這二弟子相比呢?」
這次林凡沈默不語。曾宣笑道:「我竟忘了,師弟也從未與我切磋過。那麽……」曾宣慢慢走近林凡,說道:「師弟,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們便來切磋一下如何?」
林凡道:「門規明令我等玄門宗弟子嚴禁私鬥。」
曾宣笑道:「切磋而已,並非私鬥,師弟莫是怕了不成?」
林凡正想要說話。忽然間,一聲渾厚卻冷漠的男聲,傳入演武閣每一個人耳內,聲音不大,卻像是狠狠撞擊在腦海中。
「是爲師嚴禁凡兒與你等切磋比武的。」
「師父!」三人都吃了一驚,連忙後退跪下,齊聲道:「徒兒拜見師父。」擡頭一看,看到本應該還在閉關的師父林霄,正站在演武閣的二樓。
一襲白衣,挺拔如鬆,迎風而立,頭髮一絲不苟向上束成髮髻,髮間白玉簪晶瑩剔透,只見那人眉目俊朗,神情冷漠高潔,看起來仙風道骨,風華雍雅。一雙明目卻是如不見底的潭水一般深邃莫測。他雙足輕移,便整個人從閣樓上飄然而下,來到三人面前。
「凡兒練的功法與你等大爲迥異,宣兒你又何必在意?」 師父的話像是長者安慰完備的話語,但語調卻是如寒風冰雪一般冷漠,仿佛不帶一絲感情。
「是……弟子越矩了……」曾宣臉色發白,心中顫動。看得謝青竹都十分不忍,卻不敢在這時候出言。
「知道越矩了,這次就去落雪峰下反省,自己什麽時候想通了再下來。」師父語調依然是冷漠至極,卻有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是。」曾宣回答道:「弟子自當好好反省。」
「師父……」林凡聽得此言,正想擡頭向要些什麽。師父卻看了他一眼,說道:「凡兒你現在隨我回雲水閣,爲師有話要問你。」
林凡低頭回答:「是。」師父便伸手過來抓住他的手,接著他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原來師父已經運起輕功,帶著他若騰雲駕霧一般地飛躍各個閣樓之間了。林凡定過神來,連忙提氣運步法跟在師父身後。
精致華美的樓閣、鬱鬱青蔥的樹木,全部不斷的後退著,面前只有師父挺拔的背影。跟剛剛冷若冰霜的言語相比,師父灼熱的體溫隔著手套都能到發燙,讓林凡心中悸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