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裴榮和林越丘兩個人是費盡心思才在楊籬的展位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哎,我不能喝逢春麼?”裴榮的眼神已經有了一點迷茫,基本上是被林越丘拉著走的。
裴榮的酒量絕對不差,可是他都是跑到那些酒精含量最高的展位上喝酒,還死皮賴臉地跟在林越丘後面喝。各種酒一混合,就格外醉人了。
大概是這裏的氛圍太過放鬆,林越丘又在身邊的緣故,裴榮簡直有些放肆了。
“要再等一等,等到第二輪開始你們就可以喝了。”楊籬也有些不好意思,對方都是免費前來捧場的,結果現在連杯酒都喝不到。
可是先例不能開。
給了裴榮,其他人也要給,這麼一來對之前空等的客人們就十分失禮了。
“不過說真的,你要不要以後也去拍個類似題材的電視劇啊?”裴榮喝完林越丘遞過來的清水,稍稍找回了一點理智,“我看這交流會的氣氛真的很好。以我估計,這一次前來的藝人,明年要是還有這個活動也都會來的。大家都很開心啊,特別開心。”
“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不過可以列入考慮。自己演就算了,總感覺怪怪的,投資什麼的還行。”楊籬想了想說道,“不過你們都在這裏玩得很開心,那就最好了。其實我開始也在擔心要是你們覺得這裏無聊,不喜歡喝酒怎麼辦。”
“哈哈,混娛樂圈的哪里有不喝酒的?”裴榮笑了笑,“不過我們也都喝過不少好酒,想要讓我們滿意可沒有那麼容易。但是今年我在這裏喝過的酒,比我以前喝過的都好喝。”
“都是大家的努力。”
“我希望明年這個時候你們可以繼續辦。”裴榮突然認真了起來,“我現在最大的煩惱就是我有點太紅了,走到哪里都要賠笑,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背後偷偷拍我。像這樣可以讓我放鬆又能讓我盡情地喝酒的交流會,目前我就見到了這麼一個而已。”
“楊籬,你真的幹了一件很厲害的事情。”林越丘接著裴榮的話頭說,“誰也不會想到這一次的交流會會是這個樣子。”
“現在才進行了一半。”楊籬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是被釀酒行業的人誇一誇也就算了,畢竟他是年輕人,被長輩們誇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被娛樂圈的同輩人這麼誇,楊籬就覺得十分害羞了。
總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這麼厲害的樣子。
“只開一半我就可以斷定了。”林越丘說得斬釘截鐵,“明年我也許就不紅了,不過交流會的邀請函,一定要再發我一份。”
“大林你也太沒志氣了,我們怎麼可能過氣?”裴榮撇撇嘴,“只要不觸犯法律底線,我們根本不會過氣的。再說了,你演技比我好,我都不發愁你發什麼愁?”
林越丘也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只是這麼一說而已。”
“哈哈,一定的。”楊籬見這兩人間的氣氛有點不對趕緊說道,“還請你們先空出明年這個時候的檔期來。”
“一定給你留著。”
“放心,交流會回去以後我一定免費給你打廣告。”裴榮哈哈笑道,“話說你要不要加入兄弟團啊?”
“兄弟團?”
“嗯。”裴榮笑眯眯地看著楊籬,“和小花們炒的姐妹團也沒有什麼差別。”
“不,不用了。”楊籬想起那些姐妹團的撕逼事件,連忙拒絕。
“唉,我還指望你加入之後能給我們團釀個酒呢。”裴榮歎了口氣,“既然你拒絕,那就算了。”
這種事我又怎麼可能會答應啊?
楊籬簡直無言以對。
他才不要加入什麼亂七八糟的團體呢,他只要有鄭無束就可以了。
鄭無束摸摸鼻子,轉頭和斯派克說話。
“我也找不到他們。”斯派克簡直鬱悶到了極點,“這裏的人太多了。”
“要不我找工作人員幫忙吧。”鄭無束想了想回答道,“交流會都已經過半了,投票也已經開始了。”
“行。”斯派克認同了鄭無束的建議,“遇見春天很美,但是場上還是男性居多,很多男性可能會覺得這酒太軟了,未必會投票給你的愛人。”
“他不會在乎這些輸贏的。”鄭無束倒是不操心這個。
“我的朋友們太會躲了。”鄭無束不在乎,斯派克倒是在乎得很,“我這麼喜歡他的酒,他就算拿不到第一也要拿個前三。放心吧,等我的朋友們都誇了楊籬一通之後,他的得票一定會遠遠超過其他人的!”
鄭無束看著斯派克胸有成竹的樣子,不好意思拆他的台。
也許斯派克的朋友在國際上真的名氣很大,但是在國內,恐怕沒有幾個人會知道。就算是這種程度的交流會,也還是第一次辦呢,更別說關注什麼紅酒節的比賽評委了。
能認出來他們的又有幾個呢?
可這也是斯派克的一番好意,鄭無束也就乖乖地不多話了。
斯派克帶來的這幾個外國評委稱得上是這場交流會裏最悠閒自得的人了。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味覺是相通的。
他們之所以這麼爽快地答應斯派克來這場交流會,絕對不僅僅是看在斯派克的面子上,他的面子還沒有這麼值錢。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們自己想來,想來這個酒文化已經發展了幾千年的文明古國。
發展中國家在剛開始的時候選擇發展經濟,這是無可厚非的,每個國家都是這麼來的。當國家的經濟實力提升上來之後,才會來發展文化,這個國家也是如此。
如今,這個國家的經濟實力已經叫世界矚目,文化建設也開始逐步邁進了。如果斯派克早十年來和他們提交流會的事情,也許這些個評委還未必會來,但是這個時候就會。
謝天謝地,他們雖然已經做好了白來一趟的準備,但是這一次他們來得值了。
這場交流會雖然在很多細節方面還遠遠比不上把這種交流會做得駕輕就熟的歐洲國家,但是誠意和心意卻是能夠簡單直觀地看出來。
有這份心意就比什麼都好了。
當然了,這裏的酒也很不錯。
幾個評委分散開來,到不同的展位上去品嘗美酒。有自釀酒也有那些珍藏酒,他們也不挑,只要是好酒就會微笑著上前,用簡單的英語和肢體語言來表示自己的喜愛,基本上都能得到一個笑容。
很快,其中兩個評委就在某一個展位上重新相遇了。
“鄧尼斯,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小麥釀的酒麼,既然你不喜歡,我就幫你喝了吧。”威爾登捧著酒杯,想要將友人給說退。
他看得清楚,這展位上就剩最後一杯了。
必須要是他的!
“我什麼時候討厭小麥釀的酒了?你可別胡說。”鄧尼斯才不願意將眼前的酒給讓出去,“話說回來,那邊有一款你很喜歡的紅酒吧,你怎麼不去喝?”
“那個我喝過好幾次了,這邊這個我可一次都沒喝。”
“你去那邊。”
“你怎麼不去?”
眼看著這兩個外國友人就要吵起來了,展位的主人都慌了。
他不會說英語啊,想要勸都不知道怎麼勸來著。
對了,工作人員,還是去喊工作人員來。
“兩位先生。”正當展位的主人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看見有一位穿著便裝的女士過來搭話了。
哎,這個人好像是文化部的。
展位的主人還記得對方,因為文化部那邊總共也就來了一隊人,這位是唯一的女性,自然叫人印象深刻。
“我來處理就好。”這位女士轉頭看向展位的主人,“你繼續忙。”
“好的,多謝。”展位主人總算鬆了口氣,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在國際友人面前丟臉啊。他都聽說了,這一次的交流會辦得好的話以後也要請其他國家的人來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千萬不能失禮了。
“兩位先生,你們好,我是陳海琴,隸屬於文化部。”陳海琴微笑著看著鄧尼斯和威爾登,“如果我沒有認錯,兩位應該是鄧尼斯和威爾登先生吧。我在法國紅酒節上有幸見過你們兩位一面,沒想到居然在這裏遇見了。”
陳海琴其實遠遠地就發現他們了,只是因為不敢確定,所以一直沒有上來。
在C省準備辦這個交流會並且交給文化部備案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考慮過要不要請國外比較有名的釀酒師或者評委來了。只是大家開會討論之後,決定還是讓國內的交流會先辦一屆,辦好之後再說別的,免得到時候交流會沒有辦好,就白費功夫了。
而陳海琴也因為有過參加類似活動的經驗,所以被派了過來幫忙指導工作。不過這場交流會辦得比他們想像中都要好得多,別說是來指導工作了,這場交流會都能變成他們拿來借鑒的案例了!
原本陳海琴還在想自己是不是白來了,幸好還是有她的用武之地的。
很快,陳海琴就和威爾登鄧尼斯攀談起來。
有這麼一個翻譯來,威爾登和鄧尼斯也能更方便地和釀酒師交流一下酒的好壞,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有兩位大師在,我想對於在場的釀酒師來說應該都是一個不錯的交流機會。”陳海琴小小地恭維一下,“我可以在一旁翻譯。”
“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啊。”鄧尼斯愣了一下回答道,“除了我和威爾登,肯尼斯、弗蘭克他們都來了。”
鄧尼斯說的幾個人名陳海琴都是知道的。
雖然她只見過這兩個人的面,但是其他人的名字她也有在相應的資料上看過。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全部都是國外首屈一指的品酒師,在各種紅酒比賽上擔當特別來賓或者評委。
居然,居然全部都來了麼?
陳海琴覺得自己有必要將這件事好好寫成一個報告呈上去。
看來他們文化部備案定下的辦三屆交流會之後再去邀請國際友人的方案還是太保守了。
不需要什麼三屆,也不需要三年,就明年!
明年這個時候,他們就可以繼續辦這個交流會,將亞洲的歐洲的北美洲的釀酒師都請過來,讓他們看看他們國家這種類繁多口味不一的酒!
出口貿易上,一定要再多加幾種酒了。
陳海琴立刻和同事們打電話,讓他們去跟著分散在這個會場上的其他外國友人,儘量讓他們和本國的釀酒師們好好交流,要是能問到國外的優秀經驗就更好了。
而她則是跟著這兩個人一起去別的展位,順便充當中間人同步翻譯。
交流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已經可以開始投票了。同樣的,不同展位的酒也可以開始第二輪的展出,邀請更多的人前來品嘗。
在第一輪沒喝到心儀的酒的人在第二輪開始的時候,就可以提前在自己想要品嘗的酒的展位面前排隊了。
楊籬這邊的展位還是早早地就被人給圍住了。
斯派克帶著幾個朋友仗著身高優勢,很無恥地佔據了最有利的位置。
“楊,麻煩你了。”斯派克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等著將楊籬的酒送到自己的朋友們面前。
朋友們可都還沒有喝到楊籬的酒呢,一到會場就分散開了。比起這種固定行程,他們更加願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四處淘金,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自己喜歡的酒。
斯派克費了不少嘴皮子功夫才將人給聚集在一起。
牛皮他是吹出去了,就等著鄭的愛人幫忙圓場呢!
鄭無束也跟著湊了過來,給了楊籬一個“安心”的眼神,楊籬心有所感,笑著答應了斯派克的要求。
“請大家慢慢品嘗。”楊籬熟練地在桌子上倒酒。
這一次有二十杯的量,一杯恰好是一口的份兒。
斯派克的朋友們當然都是知道楊籬的。斯派克給他們看了楊籬鬥酒的視頻,知道對方算得上是目前華夏首屈一指的年輕釀酒師。不過斯派克將對方吹得太厲害,他們反而沒有那麼迫切地來品嘗對方的酒了。
來到交流會之前,他們對華夏酒的印象就是“濃烈”。
不管是在國際上有名字的茅臺,還是後來漸漸打響名聲的瀘州老窖,又或者是高粱酒等等,幾乎都是濃烈而芬芳的味道。一口下去,辣得人喉嚨都疼,和國外的酒截然不同。
國外的酒一般都比較偏甜,比如朗姆酒就是以甘蔗汁為原料發酵蒸餾而成。啤酒的度數往往不高,紅酒也是一樣。因此,在嘗到這種烈酒的時候,大家幾乎都不太習慣。
當然了,也有癡迷這種酒的人。
但是飲食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同樣是亞洲文化,歐美的人更加偏愛日本清酒或者韓國的一些果酒。
可是到了這交流會之後,這些人才知道原來這個國家不僅僅有茅臺這種烈酒,也有很多很多口感獨特卻不那麼濃烈的好酒。
而這些好酒,幾乎都是在國際上沒有什麼名氣也根本喝不到的好東西。
這些個評委簡直要被這場交流會裏展出來的酒給迷住了。
東方文化。
這才是東方文化!
也許它們的口感不是頂級,它們的顏色也沒有那麼清透,但是它們呈現出來的生命力還有多樣性卻是在普通紅酒比賽上根本見不到的。
紅酒就算變得再多也還是紅酒,但是這裏卻有那麼多你說不出名字的種類。不同的原料,不同的溫度,不同的釀造方法,呈現出的口感完全不一樣!
喝過了這些酒之後,評委們發現自己有點流連忘返了。
不過現在呈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這種包含著東方文化的古老配方,而是一個年輕人用自己的知識釀造出來的發酵一個半月的果酒。
評委們雖然不會直接下定論,但心裏還是略覺得有些可惜。
對於美酒來說,歷史底蘊也是很重要的啊。
因為這裏有很多酒是他們根本沒有喝過的,所以在喝的時候會有很大的新鮮感。這種新鮮感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他們的期待值,讓他們對這些酒變得包容了許多。
但是果酒這種東西,評委們喝過的種類可是比楊籬吃過的飯都要多。
這個年輕人,又能釀出多麼叫人驚歎的果酒來呢?
看似繁多的想法只是在這些評委的腦子裏簡單地轉了一圈而已。
一口的量,很容易解決。
逢春入口之後,評委們就知道這杯酒是專門為了某個人釀的。
即使他們喝過那麼多的果酒,這酒不管是細膩的口感還是獨特的芳香都可以稱得上是上等了。
很難想像,釀出這種果酒的人居然是個這麼年輕的男人。
只是這酒的優點有多麼明顯,缺點就有多麼突出。
度數太低了。
但凡是為了大眾而釀的酒,都會將酒精含量提高一些,只需要在配方上稍作修改就可以達到,而且提高酒精含量對於這個酒來說也會讓它更進一步。
酒香這種東西,和酒精含量是息息相關的。
可是儘管它的度數很低,儘管它是為了一個人釀造的,但是它的口感卻仍舊能夠叫這些評委驚豔。
斯派克沒有說謊。
評委們的心思頗為複雜。
如果是從人文藝術上的方向來說,這種包含了釀酒師內心感情的好酒無疑能夠得到一個很高的評分。可是從口感和大眾上來說,這種酒對一般人就太不友好了。
即使放在國外,楊籬的這種酒大概也只會在一部分人之中受歡迎,被奉為經典,但是想要讓大眾認可怕是要走一段不短的路。
提高酒精含量,這種事情對於釀酒師們來說是最簡單的,只需要在蒸餾的時候稍微用點心就可以辦到。
但是楊籬選擇了最麻煩的方法。
他不但沒有提高酒精含量,反而費盡心思地壓低了酒精含量,甚至縮短了發酵的時間,由此來控制這酒的度數。之後,為了彌補酒香不足的問題,又利用了各種技術來增香。
這種費時費事弄出來的酒,心意是頂級,藝術性是上等,商業性卻是最下等。
評委們也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啊。
陳海琴見這些評委都有些短暫的停頓,心裏有些著急。
楊籬作為主辦人,要是不能從這些國際大賽的評委口中得到一個好評價的話,對於下一次文化交流會而言,對於楊籬自身而言,都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可是,評委們為什麼會沉默呢?
不等陳海琴多想,很快,這些評委就一個接一個地開口了。
陳海琴在邊上盡職盡責地做著翻譯的工作。
“你的酒很好,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春天很美。”
“我雖然不喜歡這種低度數的飲料,但是我喜歡你的心意,它比你的酒更出色。”
“你的酒是為了某一個特定的人釀的,我很感動你的心意。但是我更加希望等到我明年再來的時候,你的酒可以稍稍做些改變,變得更加適合大眾的口味。我想那個時候這款酒應該會更加出名吧。”
選擇了為一個人釀酒,就要做好不被大眾接受的準備。
“如果你想要將這款酒提高度數生產出來的話……”陳海琴頓了頓,還是將這名名為弗蘭克的評委的話翻譯了出來,心裏的那塊大石頭落了地。
太好了。
評委們不是討厭楊籬的酒,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怎麼說而已。
尤其是這一位既是頂級品酒師又是開名酒公司的人說的話格外驚人一些。
“到時候美國這邊的代理權,我希望能夠在現在就定下來。所有的少女都會為你這款酒瘋狂的。”
鄭無束在一邊聽著,臉上不自覺地就笑了出來。
這酒是楊籬為他一個人釀的。
也許楊籬有讓酒變得更加美味的方法,但是他還是選擇了低度數,為的就是迎合他的口味。
這是楊籬的心意。
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這麼一件事,意外地讓鄭無束高興。
他和楊籬也許不會有公開的那一天,但是所有喝到逢春的人也許都能明白這是楊籬在借著酒的口去向某個人訴說自己的愛意。
小小的、隱秘的愛意。
誰也不知道。
可又是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