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楊籬跟著周龍一起上了飛機。
即使在港圈,周龍也是大佬,大家見了他都客客氣氣地喊了一聲哥,連帶著對跟在周龍身後的楊籬也有了笑容。
楊籬也很老實,跟在周龍身後和前輩們打招呼,別的一個字都不多說,雖然不一定能招得所有人喜歡,但起碼也不會被討厭。
直升機不大,這一架飛機里加上楊籬也只坐了五個人,其他人是用別的飛機接的,保證能順利到達。而他們的目的地,則是海外的一個私人小島,據說那裏風景宜人空氣清新,最主要的就是沒人!
楊籬乖乖地坐在一旁,聽著周龍和這幾位前輩說話,心裏開始慢慢琢磨了起來。
前來參加這一次爬山活動的藝人,頭上幾乎都有著光環。影帝影后什麼的占了大半,相對不出名的身上也有幾個黃金配角的獎項,可以說幾乎都是實力派了。
同樣的,這些人也幾乎都會在《半世紀》裏扮演角色,而且之前已經送過請帖說要開宴會的張天后也在。
雖然楊籬現在還沒有看見整個爬山隊的成員,不過光是看他們這一架飛機裏的人也能猜出個大概。
張天后的私人宴會請的都是《半世紀》裏的演員,而這一次爬山的成員則是《半世紀》裏的主要演員。乍一看似乎沒有什麼區別,但實際的區別可就大了去了。
如果沒有周龍帶著他一起來,恐怕楊籬也根本不知道在宴會之前還有這麼一個活動。
很快,飛機到達小島,其他成員也紛紛從飛機上下來,楊籬就知道自己半點都沒有猜錯。只是除去演員之外,還有《半世紀》的主要投資商的妻子和兒媳,以及香港某個娛樂公司的老總。
這到底是去爬山還是準備去開會的?
說句實話,這種陣仗,都夠格開個台慶晚會了。
雖然說他們大陸最近這些年娛樂圈是蓬勃發展,資本也紛紛朝著大陸轉移,不過說起藝人的“興趣愛好”還是遠遠不及香港的。畢竟是受過資本主義國家薰陶的,想像力和行動力就是更足一些。
楊籬亦步亦趨地跟在周龍身後,一邊端著笑容,一邊在心裏想,當年鄭老師在香港這邊工作的時候是不是也和現在的他一樣?不過也許那個時候鄭老師還沒有他這麼好的條件吧。
因為跟在周龍身邊,前輩大佬們都對楊籬釋放出了善意,楊籬也很乖巧地在邊上做些雜活,不懂就問,也不多話,存在感有些稀薄,卻讓人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
一位歌壇天后多看了楊籬幾眼,悄悄地和好友談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比起當年的我們來,真是落落大方多了。”
按照常理來說,現場這麼多的前輩,楊籬幾乎是唯一的一個年輕內地藝人,要麼就容易緊張,要麼就容易鋒芒畢露,像楊籬這麼端得住不卑不亢的,倒是意外地讓人覺得心喜。
在娛樂圈混了這麼多年,大家的眼光都毒得很。
楊籬的演技怎麼樣他們這一時半會兒的是看不出來,不過就沖著這份沉穩已經足夠讓他們高看幾分了。
娛樂圈裏浮浮沉沉,這些前輩藝人年輕時候誰不是紅透半邊天?當初比他們更紅的也有,但未必還能在這個年紀和他們一起出來爬山。穩得住,才能在娛樂圈裏走得更加長遠。
就這一點來說,楊籬表現得比李季陽可強太多了。
李季陽也曾經參加過這樣的“運動”,可惜他表現得就有些差勁。對前輩們不怎麼看得起,偏偏偽裝功夫還不到家,以為送了幾件禮物就可以通吃了。
可笑。
如今站在這裏的人,誰的身家還薄了?
“畢竟是周哥帶來的人。如果楊籬不行,哪怕鄭無束說再多好話,周哥也未必會拉他一把。”
他們這種私人的活動也不是想來就能來的,幾乎都是需要人引薦的。來了第一次也未必能來第二次,若是不想讓你來,你連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楊籬現在看著還行,以後就不知道怎麼樣了,說到底這是楊籬和李季陽之間的事情,這種渾水,我們不用去蹚。”
事實上,他們作壁上觀,就是站在楊籬這邊了。
若是李季陽稍微靠譜一點,他們也不會積累這麼多的怨氣。
李家興盛的時候,他們勉強還能忍得住,如今李家眼看著日薄西山,他們不去踩一腳已經是涵養功夫到家,又怎麼還會去幫他們?
香港最不缺的就是富豪,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我明白。”天后也覺得好友說得有理,“李家最近權力更迭,似乎有幾家子公司也要被並購。之前李家的老太跟著人一起炒樓,結果中了套,虧損不是一般地多,又動了人家的餅,也是焦頭爛額的,現在啊,四處在找什麼泰國馬來西亞的大師做法要打小人……”
“噗,怎麼,他們之前供奉的那個道長不行了?”
“之前供奉的那個去了大陸某個富豪那裏改風水,掮客功夫做得不夠隱秘,已經被抓了。”
都說他們這邊迷信,迷信的也的確大有人在,不過也有不少人打著“迷信”的名號做其他事情的。
現在的香港娛樂圈相對來說已經乾淨許多了,放在二三十年前,那才叫一個黑。現在在娛樂圈裏混得不好了,最多被人踩到底趕出去,放在以前,就真正是要命了。
楊籬察覺到不少人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但還是半點怯意都沒有露。
鄭老師也和他反復強調過,在這些老狐狸一樣的前輩藝人面前,只要謙虛謹慎就行了,不用費心討好,也不用太過卑微。
就是有些累。
媽的,這個山也太高了,太難爬了!
楊籬是這裏面最年輕的,結果爬山的時候反而掉到了第三梯隊,出的汗比喝的水還要多。倒是這些前輩一個個老當益壯,越爬越有勁兒!
事後,楊籬知道這些前輩幾乎個個都有運動員獎牌的時候,差點沒有將牙給咬碎。
楊籬跟著周龍一起去爬山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李季陽的耳朵裏。
李季陽是典型的濃眉大眼帥哥長相,氣質偏向風流不羈,帶著一股“壞男人”式的魅力。
這樣的氣質加上身家,讓李季陽從出道開始就吸引了無數女粉絲。比起其他藝人的“優質”,李季陽這種人設反而更容易受到年輕粉絲們的追捧。
李季陽本人也學了西方的那些明星的做派,飆車、換女朋友是一個比一個勤,完全將娛樂圈當成了自己的獵豔場。有時候上節目也經常會暴露出看不起人不謙虛之類的真面目,卻被洗白成是“真性情”“西方思想就是這麼開放”之類的。
剛出道的時候,李季陽還很年輕,加上香港這一畝三分地的,大家都給他家大伯面子,忍忍也就過去了。後來香港這邊不夠他玩的,又順勢跟著資本一起跑到大陸去,很是風光了一陣子。
只是私底下,大家對李季陽都不怎麼看好,卻也沒有人當面指出來當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惡人。
曾經有一次,李家那邊也打了電話給周龍,希望讓周龍拉李季陽一把,被周龍直接拒絕了。周龍和別的藝人不一樣,地位穩得不行,香港內陸臺灣都吃得開,李家也不能硬來。
不過周龍的拒絕也被李季陽暗暗記在心裏就是了。
當初周龍拒絕提拔李季陽,一度也被人解讀為不願意讓李季陽來搶鄭無束的風頭。李季陽也在一段時間內偷偷派人打壓過鄭無束的風頭,鄭無束沒有在香港這邊久待,很快就回去了,而周龍也沒有再提拔過誰,這才讓李季陽消停了不少。
如今,李季陽聽見周龍居然當了楊籬的引薦人,還帶著楊籬參加了爬山運動,卻沒有叫自己,新仇舊恨頓時就一起湧上心頭。
不過李季陽也沒有蠢得現在就去找周龍和楊籬的麻煩。
現在不是他任意妄為的時候。
以前李季陽是知道自己家有勢力,他玩得起,所以他也根本不在意得罪了誰沒得罪誰,有錢有勢還幹嗎委屈自己呢?再說了他也不是殺人放火啊,不就是風流了點麼?比起以前的那些中老年富豪的風流情史,這些都是小兒科了。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
現在的他已經不能和以前一樣了。
生在這樣的家庭裏,每個孩子幾乎都明白什麼人是可以得罪的,什麼人是不可以得罪的。這不是勢利眼,只是天生地會審時度勢罷了。
家裏的事情,李季陽也聽見了不少消息,對他們家動手的不止一個對手,而是好幾夥人一起來。
李家最能幹的就是李季陽的大伯,李季陽也深得他大伯的寵愛,因為他大伯只有一個女兒,常常引以為憾。可麻煩的是,李季陽的大伯最近生了重病,已經嚴重到了要住院休養的地步,根本無力再支撐起李家的事業了。
大伯的病來得快,接班人不能說差,但畢竟經驗不足。加上大伯一生病,原本家裏成員隱瞞的那點事情也全部都被揭了出來。這個炒樓失敗,那個包養小三搞出了私生子,還有一個去賭場輸了個精光等等。
相比之下,李季陽還算是他們這年輕一代裏最能賺錢的。
娛樂行業也是李家的重要收入來源之一,李季陽也稱得上是他們公司的王牌一哥。如今掌權人倒下了,李季陽這個一哥的位置就不那麼穩了。
李季陽也知道自己怕是要被人算總賬了。
不過他自己盤算了一下,自己以前幹的事情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出格,但仔細說起來也沒有到那種不能原諒的地步。關鍵是,目前來說他的公眾形象也沒有崩塌,粉絲們還是在的。
在這個關鍵時候,李季陽重新回到香港,一來是和背後的資本表明願意痛改前非,好好努力奮起工作;二來也是想要提醒一下,爛船也還有三斤釘呢,就這麼放棄他太可惜了,他的商業價值還是在的。
比如這部《半世紀》,以前的李季陽覺得雞肋,接不接都可以,但現在看見楊籬和裴榮都宣佈參演了,他又覺得自己也可以在裏面爭取一個角色。
張天后的那個宴會請帖他也弄到了一份,也準備了厚禮,到時候完全可以再去拉關係。至於這一次的爬山活動,李季陽雖然提前收到了一點風聲,但他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好強硬摻和進去。
前提是他還不知道楊籬也去了。
如今知道了,李季陽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是楊籬!
“大哥,難道那些叔伯真的想要讓楊籬取代我?”李季陽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家大哥。
大哥是大伯指定的繼承人,現在也是他們李家的主心骨。如果不是聽說楊籬也參加了爬山活動,李季陽未必會來煩自己的大哥。
“平日裏見面,你喊他們一聲叔伯,他們都會應,可關係到他們手裏的投資,他們不會為了你一聲好聽的話就捧你的。”
香港這些娛樂圈的大鱷一個個可謂是見多識廣。
當年的港姐選舉,差不多就是他們的後花園,看著一個個漂亮的女明星為他們勾心鬥角,玩膩了就給點分手費換一個,多年來屹立不倒。
後來大陸市場好,他們又跑到大陸那邊去發展,有些人賺了一大筆,也有些人見勢不對直接回香港縮著了,見過的風浪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
他們都是些“精明人”。
女明星再漂亮他們也不會娶,送的東西無非就是房子車子錢,和他們事業有關的東西根本不會讓人沾手。一旦他們之中有人倒下了,不管平日裏怎麼稱兄道弟,到時候第一個低價收購兄弟公司的就是這些人。
李家如今風雨飄搖,李季陽這個被資本捧出來的“一哥”,在失去了最大的一根支柱之後,自然要被人重新估價。
“楊籬說到底是大陸的人,以後發展到一定程度說不定就學鄭無束轉戰國外了,怎麼可能和我們是一條心?”李季陽忍不住質疑道,“他們不是不喜歡大陸人麼?”
“你說錯了,他們只是不喜歡那個攔著他們賺錢的大陸政府。”大哥看了李季陽一眼,心裏也有些煩躁,公司的事情已經很讓他頭疼了,李季陽也不省心。
“不過只是一個構想而已,楊籬想要上位,起碼要被觀察個一年半載的。他難道還能一直在香港這裏待著不動?倒是你,不如多去跑跑劇組,或者多去認識幾個叔伯的女兒,要是你願意結婚,說不定地位會更穩一些。”
“那些女的比我還恐婚呢。”李季陽想起那些名媛的作風,就對“結婚”這個詞不寒而慄。
也就是他在娛樂圈裏天天被人關注,才會讓一些人覺得他玩得瘋而已。要是那些記者去起底那些個所謂名媛的私生活,比他勁爆的多的是。
他最多腳踏幾隻船,那些個名媛私底下玩群P的都好幾個,還有嗑藥的、包養小白臉的、插足當小三的,那才叫一個厲害呢!
至於那些真正有本事的名媛,要麼繼承家族事業,要麼拿著原始資金創業,就李季陽以前的名聲,也註定和她們走不到一起。
要是真結婚,李季陽覺得自己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那你就去跑劇組,拿幾個獎,要麼多去拿幾個代言,讓你的資料更好看一些!”
不然就算他們投資給李季陽幾個億拍電影都是虛的,票房太差的話,大眾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是在賺錢還是洗錢!
“我知道了。”李季陽悶頭想了想,“要不大哥你借我幾個人,我去查查楊籬有沒有什麼黑料,先黑他幾把?”
“你還是少動點歪腦筋,他是瘋了才會在這個時候中你的套,小心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見李季陽似乎還沒有打消心裏的念頭,大哥又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頓。
李季陽回去的時候,還是打了電話給自己經紀人。
他先不動手,去派人查查楊籬有什麼弱點總行了吧?
楊籬從爬山活動回來之後,幾乎在酒店裏趴了一天,給鄭無束打了足足幾個小時的電話!
這一次倒是沒有視頻了,因為楊籬覺得鏡子裏頹廢的自己根本不能看,他不能讓鄭老師看見如此無能的自己。
他這是運動過量了,腿抽筋。
這也沒辦法,楊籬已經很久沒有健身了。
他一直在劇組裏拍戲,要麼就是出去喝酒跑宣傳,身體狀態自然沒有以前天天健身的時候好。就算是以前健身的時候,楊籬也是有氧運動居多,對身體沒有特別大的負擔。
可是爬山,是從早上一直爬到晚上,中間幾乎不帶休息的啊!
足足一天的運動量!
在運動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地陪前輩們說話。因為現在的楊籬對粵語也不是很熟練,所以必須專心致志地聽,不然就分辨不出意思。
體力勞動加上腦力勞動,雙重攻擊之下,楊籬自然就頹了。
回酒店的時候,他感覺腿肚子都在顫抖。
QAQ香港的老藝人們,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們明明年紀都是他兩輪大了,居然一點都不累的麼?
楊籬最後這個慘樣回來的時候,周龍還有其他幾個前輩還笑眯眯地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多鍛煉,說年輕人不能這麼虛。
丟臉丟大發了!
“其實習慣就好了。”鄭無束聽見楊籬的抱怨,忍不住偷笑了兩聲,又覺得這樣不太道德。
他們的運動量的確是沒有辦法比,不過楊籬也不是天天這麼出去活動,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行。
“我真的快死了。”楊籬覺得現在腿還不能伸直,“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堅持下來,以後退圈了說不定還能去老年人運動會拿個馬拉鬆的獎牌呢。”
“這種獎牌他們幾乎人手一份。”鄭無束想了想說道,“像是龍叔,我記得他就拿到過鐵人三項的獎牌,自行車競賽也拿過第一,馬拉鬆拿過第二。張天后年輕的時候一邊做俯臥撐一邊唱歌都不帶換氣的,都是真功夫,所以現在偶爾出席春節晚會唱首歌,現場也很穩,全是多年堅持下來的。”
還有,以前香港影業興盛的時候,一個演員同時拍幾部電影都是常事,現在的所謂“軋戲”什麼的對於他們來說也全是司空見慣了。這樣高強度的工作,要是體力跟不上,也就吃不了這碗飯了。
這樣的懸殊對比,也怨不得一些老演員看不上現在吃一點苦就各種行銷說自己敬業的小生小花們。
“那倒是。”楊籬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樣子,“我記得我小時候那些歌星在這些老前輩面前都被稱為偶像派,結果現在輿論都認為他們是實力派了。”
“他們雖然未必會幫你搶什麼資源,但在演技上也不會吝嗇指點你。”鄭無束繼續叮囑道,“我一個人能教你的東西很少,你只看我演戲也很容易讓你自己陷入誤區。多看看他們的演戲方式,好好對比,對你的演技提高很有幫助的。”
“嗯,開機之後,我肯定會好好學的。”楊籬在這方面倒是不會讓鄭無束擔心,“對了,鄭老師,我認真思考過了,我想要釀比楊柳更好的酒,只將眼光放在國內是不行的。”
“什麼意思?”
“鄭老師你以後去國外拍戲的時候,能夠幫我注意一下當地的好酒麼?或者幫我查查當地有名的酒莊,或者是國外有的但是國內不怎麼看得到的水果。找到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抽時間過去。到時候,能請你陪我一起去看看麼?我、我外語都快忘光了!”
楊籬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字句,生怕鄭無束會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
“這都是為了能夠讓我的酒更好喝。”楊籬又補充了一句,“算是采風吧。”
鄭無束無聲地笑了起來。
“鄭老師,你說呢?”楊籬沒有聽見回答,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次,心情忽上忽下的,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漫長過。
“可以。”
電話那邊還是傳來了回音:“就和我請你看音樂會是一樣的,我沒有理由不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