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我的琵琶？怎麼會在這裡呢？難道……這些日子，他都日日望著我貼身的樂器嗎？

　　心，不覺一動。

　　我拿起那置在書案後的琵琶，出了房間，輕掩上了門便闊步向院裡走去……

　　唉……

　　花好，月圓。

　　我在愁什麼呢？

　　抱著琵琶，離開書房已頗有一段路，我坐在了王府湖心的一張石椅上。

　　這石椅有些涼呢！

　　眼前的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星星點點的光閃動著。偶有幾片楓葉浮於湖面，顯得孱弱而夢幻……輕撥手中的琴弦，幾個單音自指尖流轉，我的眼神迷離……

　　清風，徐來。

　　月色正朦朧，與清風把酒相送。

　　太多的詩頌，醉生夢死也空。

　　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

　　亂了分寸的心動。

　　怎麼只有這首歌，會讓你輕聲合，醉清風……

　　夢境的虛有，琴聲一曲相送。

　　還有沒有情濃，風花雪月顏容。

　　和你醉後纏綿，你曾記得。

　　亂了分寸的心動，蝴蝶去向無影蹤，舉杯消愁意正濃，無人寵……

　　是我想得太多？

　　猶如飛蛾撲火那麼衝動。

　　最後，還有一盞燭火，燃盡我。

　　曲終人散，誰無過錯？

　　我看破……

　　（弦子--《醉清風》）

　　是我想得太多嗎？為什麼今宵本應是紅鸞帳暖，我卻這樣心思紊亂。

　　撥動著曲子最後幾個尾音，唱完卻久久沉浸其間，無法釋懷……

　　一件衣衫披上肩頭，我回眸，是雪。他微微低下身子，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擁住了我……瞬間，那深夜的寒意被他的體溫暖了起來。我也反手摟住他，肆意在他懷中汲取著溫暖。

　　風，仍在吹拂。

　　我們誰都沒開口。

　　……

　　第十章 願得姻緣未盡時

　　繾 綣

　　轉眼，已到了十月中，跟雪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過得特別快。

　　他，似乎不再是那個寡淡涼薄的白衣少年。而我，也不再有太多複雜的情緒起伏。那些過往的糾纏與怨恨像是淺得透明了一般。但我知道，很多事情只是暫時蟄伏罷了，我的心底總有著隱隱的不安。或許雪也一樣，他經常在擁著我的肩時怔怔出神……

　　我喜歡這樣的季節，更喜歡在這個季節開的雛菊，白色中透著些微的淡綠。很平凡，不張揚。

　　一如我和雪的幸福，從容而淡定。

　　冬天，就要來了……

　　"怎麼了？我的小青兒又在發什麼呆呢？"一大捧雛菊赫然出現在我眼前，雪在花後面對著我笑。他的笑容很溫柔，帶著寵溺的神色……

　　他現在似乎很喜歡叫我小青兒。

　　"沒有。花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我微笑著接過他手裡的花，細細端詳。

　　我的這個"老公"其實也算是很開通，很能接受新事物的了。至少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裡，他對我不經意流露出的有些出格的思想和舉動，都選擇理解、包容。譬如隔三差五要他送花，譬如聽我哼哼那些流行歌曲……那些大膽的情啊愛啊的，在這個類似唐朝的古代世界裡，總還是有傷風化的吧……

　　不過，我們之間也似乎一直有著一層淡淡的隔閡。

　　關於我作為朝若風女兒的立場，關於我的真實來歷，他從不過問。但我知道他有疑惑。正如我不去探究他每天在朝野上下的忙碌，委婉地避開我所做的事。我們就這樣刻意簡單地相處，儘量去避免會破壞我們現在擁有的幸福的一切細節。

　　但這幸福，真的會因為我們的小心翼翼，而這樣持續下去嗎？

　　我不知道。

　　……

　　雪輕輕把我拉進懷裡，下巴抵在我的額上細細摩挲。

　　滿足於這樣的親暱，因為可以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冷的香，我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縮了縮。

　　"再唱一次那晚的曲子好嗎？"

　　……

　　"我很喜歡。"

　　"嗯。"

　　醉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