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相遇

　　“師父，京都好玩嗎？”蘇銘塵在小酒館裏，啃着包子問道。

　　熊貓看了蘇銘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熊貓托着下巴，眼神透着點無奈，他的記憶零零散散，怎麽也拼貼不起來。

　　酒旗迎風招展，熊貓偏着頭，懶懶散散地坐着，慕冥幽的目光定在那酒館中的那抹身影身上，便再也離不開了，“阿瀾。”慕冥幽喃喃地低喚。消瘦而柔韌，慕冥幽還記得手貼合那人腰線的感覺。是他嗎？慕冥幽感覺自己的心跳略有些加速了。

　　熊貓慢慢地飲了一口杯中的酒，替蘇銘揩了揩嘴，沒有回頭。

　　慕冥幽有些艱難地移動腳步，心緒起伏，深埋在記憶洪流中的片段，就那麽噴湧而出，那一年，蒼瀾鳳冠霞帔，嫁進王府，挑開蓋頭時，他的憤怒，蒼瀾的隐忍。

　　真奇怪，明明他恨着蒼瀾，蒼瀾不喜歡自己，可是他們卻相安無事地過了八個年頭，甚至，他力排衆議，助蒼瀾成爲皇後。慕冥幽還記得那一年，立後之前他們的談話。

　　那晚星光晦暗，他們站在花叢間，夜風都好像陷入了沉寂，空中有稀稀落落的螢火蟲飛舞，“明明你想要立的人不是我，又何必非要如此羞辱我呢！”蒼瀾的語氣很淡，淡的伐善其味，卻讓慕冥幽忍不住想撕碎那人，永遠淡然如水的面具。

　　慕冥幽抱着雙臂，眼神透着淡淡的狡黠與譏諷，“羞辱？皇後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阿瀾你怎麽能說是羞辱呢？”

　　蒼瀾不動聲色地擡起一雙清澈的眼睛，“皇上，對我可當真是情深意重啊！隻是你真正想要情深意重的對象，不應該是我吧。”

　　慕冥幽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但是羞惱，轉瞬間就變成了怒火，“是啊！我想要立的不是你，但是想立的人我立不了，所以，隻有請你勉爲其難地讓我過過瘾了，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想要就能夠的，就像我立不了我想立的人，你不想當皇後，也得當。”

　　蒼瀾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好像春日的霧氣，飄渺而神秘，一雙烏黑的瞳仁，沁出冷光，“皇上，你到底是在惡心我，還是在惡心你自己。”

　　慕冥幽奚落般地笑了笑，“皇後，言重了，立後啊！什麽惡不惡心的，你不謝主隆恩嗎？”

　　蒼瀾揚一指，眼中一派平靜，慕冥幽最讨厭的就是蒼瀾的平靜，讓他不由自主的煩躁，忍不住想要打破。

　　“我哥哥他在那裏，蒼家滿門的性命，都在你手裏，若是你有心，他不會不答應你的條件，慕冥幽，你現在改換人選還來得及，那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嗎？”蒼瀾冷靜地看着慕冥幽道。

　　“蒼瀾，他是你哥哥。”慕冥幽有些不悅地道。

　　蒼瀾點點頭，“我知道，慕冥幽，你的兄弟現在都在哪裏。”

　　慕冥幽眼底浮起一片灰色，他的兄弟，都讓他親手送進了地獄，“蒼瀾，别打你哥哥的主意。”

　　蒼瀾浮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有君上護着，沒人打的了哥哥的主意。”

　　慕冥幽苦澀地笑了笑，當年那樣不顧一切地打破一切，究竟是恨的急了，還是不敢承認自己動心了。

　　手在熊貓的肩上一頓，眼中有難言的癡狂和思念，熊貓慢慢地仰起頭，一張清秀普通的臉，映入慕冥幽眼底，慕冥幽心無可避免地一沉。苦笑地念了一句，“不是。”

　　熊貓擡起頭，目光在慕冥幽的臉上轉了轉，一團亂麻的腦子，像是被重重的捶了一下，似乎有什麽要噴薄而出，但還是沉寂了下去。

　　“叔叔，你是誰啊？”蘇銘一邊啃着包子，一邊好奇地問道。

　　慕冥幽看着眉清目秀的蘇銘，露出一個和善可親的笑容，“我叫江楚雲。”

　　蘇銘看着慕冥幽搭在熊貓肩膀上的手，伸出小手，“叔叔，你抓着我師父做什麽？”

　　“呃，你師父長的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我認錯人了。”慕冥幽有些失望地收回手，臉上有希望破滅後的傷神，熊貓冷靜地看看慕冥幽，眸光冷冷徹徹。

　　如同蒼瀾一般冷靜到通透無畏的眼神，讓慕冥幽忍不住略有些晃神。“阿瀾。”

　　熊貓一怔，這一聲呼喚，直刺心窩，全身的骨頭都開始叫嚣疼痛。

　　蘇銘眨巴着眼睛，有些警戒地看着慕冥幽，“叔叔，我師父叫熊貓。”

　　“抱歉，你師父真的很像我認識的人。”慕冥幽收回手，目光卻還是在熊貓臉上打轉，熊貓不以爲意地喝着酒，“我不認識你，你應該是認錯人了。”

　　“抱歉。”慕冥幽完全沒有誠意地道，就算不是，也可以帶回去，氣質相似，留着看看也好。

　　“叔叔，我師父長的像你什麽人啊！”蘇銘長着琉璃一般的眼睛，好奇地問。

　　“愛人。”慕冥幽不知怎的，這兩個字就脫口而出，原來，承認也不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怎麽他以前就沒有發現呢？跟在慕冥幽身後的易木一怔，爲慕冥幽的話，嚇了一跳。

　　蘇銘機械地往嘴裏塞着東西，含含糊糊地看熊貓，“師父，他說，你長的像他的愛人。”

　　“我聽到了。”熊貓無所謂地道，“你快吃，吃完了，我們還要趕路。”

　　“你們要去哪，我們可以結伴同行，好有個照應。”慕冥幽開口道，不探還好，一探之下，慕冥幽發現，熊貓居然是十品。不是說，出雲帝國十品寥寥無幾嗎？怎麽他已經遇上兩個了。

　　“師父，他說，他要和我們結伴同行。”蘇銘湊過頭來道。

　　熊貓無奈地看了蘇銘一眼，“不必了，我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不能耽誤了你們的行程。”

　　“不耽誤，我也沒什麽地方去，随便看看而已。”慕冥幽殷勤地道。這話說出來，慕冥幽自己都有些驚訝，好像無形中，心底的脈動告訴自己一定要這麽做。

　　蘇銘拍了拍自己吃的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的停了下來，“這位叔叔，你的搭讪的方式，太老套了，一聽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的了，你還是走吧。”蘇銘揮着小手，催促慕冥幽離開。

　　“我說的是真的，你師父真的長的很像我愛人。”慕冥幽申辯道。

　　蘇銘點點頭，十分認同地道：“愛人啊！隻是像而已，再怎麽像，也不是你要找的那一個，叔叔，你這樣逮着一個像的，就窮追不舍，顯得你很花心啊！”

　　熊貓回頭打量着慕冥幽，感受到那一雙清冷的眸子射過來，慕冥幽感覺心跳都快停止，冥冥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地提醒着，是他，就是他。“江公子，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你該找的人不是我。”

　　慕冥幽一怔，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也許吧。”

　　“你應該這麽說，你長的很像我仇人，我恨了你好多年了，淩叔叔說，追情人，要出奇制勝，反其道而行之。”蘇銘得意地笑了起來，像是隻追到了獵物的白毛小狐狸。

　　恨？慕冥幽微垂着眼簾，那麽多年過去，他們之間早就說不清是愛是恨了。

　　“吃你的飯吧。”熊貓略有些不滿地瞥了蘇銘一眼，蘇銘立刻乖巧地低下頭，喝了口水，他吃的太多了，暫時吃不下飯了。

　　“你叫熊貓，好奇怪的名字。”慕冥幽有些懷疑地看着熊貓。

　　熊貓冷靜地擡起頭，“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個名字而已。”

　　慕冥幽鬼使神差地抓住熊貓的手，寬大的袖子，順着手臂下落，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臂，慕冥幽不可遏制的感到失望，那光滑的小臂，沒有一絲的傷痕，不是他。

　　“放手。”熊貓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

　　慕冥幽鬆開手，眼神滿是失落地道：“對不起。”若是那個人，斷不可能擁有如此光滑的肌膚，常年的征戰，那個人身上，早已千瘡百孔，是不是隻有把擁有的東西撕碎了，才會發現擁有的是那麽美好的東西。

　　“銘兒，我們走吧。”熊貓對着蘇銘道，手不由自主的摩挲了手臂，當年淩雲撿回他的時候，他的身上不知有多少傷痕，隻是那些傷痕盡數都被花容月貌露抹去了。那個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