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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第74章
七十四

  不一會兒微光初綻,睿洵進宮叩問聖安,沉著地為自己剖白冬宴之事。皇帝寬慰幾句,忽然轉臉問素盈:"皇后怎麼看?"

  素盈未料他會先問她的想法,幸而心中已有主意,不慌不忙地答:"此事鬧得滿城風雨當然不美。奈何兩位侯爵夫人白衣血書訴冤,不肯善罷甘休。以妾愚見,此事不宜久拖,以詔獄去辦,審不出來只管責罰大理寺卿,也算對衛侯衡侯有所交待。"

  她話音方落,睿洵就不同意:"二侯患病還不知是否偶然。哪有病因未明就以詔獄過問的道理?"素盈掃他一眼,繼續說:"一國儲君涉入此事已屬難堪,如若草草帶過,更有此地無銀之嫌。不如殿下親口請求朝廷秉公處理,方顯出殿下心跡昭彰。"

  睿洵笑道:"兒臣受什麼樣的非議還是其次。皇家舉動,影響非常。詔獄一出,人皆以為二侯在宮中受害。宮廷本是至尊之地,出此齷齪之事,會引來怎樣的反響,娘娘可曾想過?" 一個說得正大無私,一個講得冠冕堂皇,他們不約而同去看皇帝的反應,見他對這番對話興趣索然,好像對兩邊皆不滿意。於是素盈婉婉說一聲"婦人見識有限"便不再多言,睿洵也謙然道:"娘娘用心良苦。兒臣唐突,還望娘娘包涵。"

  皇帝半躺在床,微笑看著他們兩人一言一答,卻什麼也不說。素盈與睿洵都想聽他有什麼見地,可他只是蜷起膝仰臥在床上,臉上一派安詳。宮中靜了片刻之後,他短促地笑了一聲,道:"元日開經筵時請的高僧,要提前四十九天入宮。是不是今天?"

  他忽然換了話題,睿洵怔了怔才道:"正是。"

  皇帝又道:"我剛才在想,彗星夜出是天怒之示。近來身體轉安,正該親身祝禱才不至於褻瀆神明。可是再想想,經筵比冬宴還耗精神,還是交給你辦。"他頓了頓又道:"你就好好地做這件事吧。要誠心禮敬,尤其要留心言語,不可怠慢。衛侯衡侯的事既然與你無關,你從今就不必過問了。"睿洵見父皇又將一事交付,心中頓感欣喜。

  素盈早知道抹黑儲君之舉無論出自誰手,都不容易成功。然而大臣飲酒中毒,皇帝還要睿洵在月餘之後又做朝廷表率,倒是始料不及的。

  皇帝又向她道:"今日可召兩位夫人來,你代我寬慰幾句。既然皇后也以為有人暗中挑唆兩位夫人,不妨探問她們的口風。"他輕輕拍了拍素盈放在床沿上的手,說:"看來昨夜的彗星真是來勢洶洶。不過我總覺得,這一次一定能夠逢凶化吉。"

  這日天色無光,素璃對窗而坐仍覺眼前灰暗,總覺得胸中氣滯不暢,時時長吁短嘆。日交辰時,一名鬚眉皆白的老僧經人引入東宮。素璃頓時來了精神,急匆匆迎上去。

  那老僧面目清奇令人看不出年齡,雖然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兩點眸子晶瑩犀利,一見便覺可敬。他合掌致一佛禮就坐上客座。素璃跟到他座前,反而口稱:"大父在上,受孫女一拜。"正欲向他腳下拜,被老僧攔住:"老衲身在世外,不受俗禮。"素璃仍拜了一個大禮,起身親手奉上茶,說:"孫女知道大父今日入宮,不勝歡喜。大父在這交困時入宮,真是孫女的福星。"

  "娘娘言過。"老僧接過茶放在一旁,又道,"太子殿下英姿天縱,娘娘聰穎勇毅,能遇何難?"

  "大父有所不知。"素璃嘆口氣道,"自從蘭陵郡王遭人冷箭,私下裡不知多少飛短流長中傷東宮。昨日東宮第一次主持宮中冬宴就出意外,孫女思忖此事背後定有更大圖謀。恰好夜裡彗犯太微,星官說是'臣謀主'。會不會有人打算謀害殿下?孫女知道大父曾習天文,還請解惑。"

  老僧搖頭笑道:"宮裡什麼樣的事情沒有呢?要用彗星去附會,找出多少印證也不奇怪。娘娘聽聽也就罷了。若是當真,恐怕反受拘束,不能恰當處事。"

  素璃聽罷頓覺氣餒,轉念又恨道:"這些星官著實可惡!姑姑主掌丹茜宮時,他們幾曾說過一句對東宮不利的話?如今宮裡的世道也變了!"說罷憂心忡忡地埋頭不語。

  老僧重重地嘆了一聲道:"老衲聽說仁恭皇后初入宮廷時不過奉香侍女--那是慣於看別人眼色、猜別人心思的人,做事自然與我家不同。她年紀輕輕能有今日之勢,恐怕與平日慣於委曲求全大有關係吧!我家順遂幾十年,於這一點上反生疏忽。娘娘需知你的姑母尚不能在宮廷中完身,你就更該變通處事的態度。"

  素璃眼中噙淚道:"如今宮中只餘孫女一人,勢單力孤,孫女何嘗不願放下高傲,曲意逢迎?只是宮廷人心叵測,就算傾力討好,也未必落得好下場,更多時候反被人惡意揣測。孫女又沒有姑姑的能耐,前途未卜,怎能渾如無事?"

  老僧見她說得淒涼,心中生憐。"老衲有一事不明--娘娘這般心神不定,到底是畏懼皇后,還是輕視皇后?"這一問將素璃問得啞口無言。

  "我不知道。"她說,"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件事--與帝室中任何一個人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坐在後位上,對其它人而言只能是危險。她有自己的血親,自己的利害,與我們不能同心同德。她一定會給我們,還有這個國家,帶來災難。"她說著說著眼神迷離,"大父,萬一我與東宮有個三長兩短,太安素氏再想入主宮廷,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老僧見她心思百轉,忽喜忽憂忽悲忽怒,顯然是心病已深。他忍不住為她嘆了口氣,自己也生出疲憊之感,緩緩地放眼在宮中望瞭望,道:"吾姐宛崢與宛嶸各為其子,揮劍相向。今上與秀王為長子、嫡子之爭,兵戈動野幾乎裂國。今上親身經歷這等變亂,斷然不會允許儲爭。他對前途應有安排,娘娘不該自亂陣腳。宮中尚有許多青春女子侍奉殿下。娘娘與其立心於空穴來風的儲位之危,不如約束這一群女子恪守婦道,才是長遠之計。"

  素璃的嘴唇輕顫,苦笑道:"大父,我是我家唯一的一個了……再怎麼多疑多慮,也不為過吧?"老僧不作聲地看著她斜坐的身影,她那種悲哀卻狠厲的目光,讓他依稀看見記憶中許多女子青春時的模樣。他默然半晌才搖著頭吟一聲:"正宮有子多逢難,鋤地之說非偶然……果然,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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