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
“姑姑說她幫不了。”
素老爺的手停了下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就在素盈琢磨他的心思時,他忽然說:“阿盈,你向你義父賠個不是吧!”
素盈咬緊牙,一言不發。
“爹知道,自從與白家的婚事不成,你心裡就遷怒你義父,再也不跟相府來往。可現在,除了他,誰還能幫你姐姐說句有份量的話?”
不論他說什麼,素盈只是不聲不響,也無所表示。
“漫不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忍心就這樣不管你二姐……就是為我們家想想,也不能不管她——淳媛已經死了,不能再死一個柔媛。”
“爹爹真以為宰相大人會在乎女兒認不認他?”素盈看著地面,冷淡地說:“女兒對他毫無好處,他又怎麼會為沒好處的人插手後宮的事,讓皇后不快?爹爹還是想想其他辦法。”
素老爺對拜託宰相也不是很有把握,聽素盈這樣一說就更加猶豫。素盈要說的話已經說完,趁機告退。
素老爺又道:“對了,阿盈——你二哥回來了。”
聽他突然提起這個,素盈有點不自在,把頭微微低下。
“既然他回來了……你裙腳上怎麼沒繫鈴?我已叫人把銀鈴給你送過去,你這就回去繫上吧。”素老爺說罷,托著額頭陷入沉思,不再理素盈。
素盈鼻尖一酸,滿腹委屈:“難道爹爹還是以為……”
她話才說一半,素老爺就很不耐煩地揮揮手,似乎一點都不想聽她說出後面的話。
素盈賭氣瞪了他一眼,連禮也不施,恨恨地轉身跑走。
還沒進房門,素盈就聽見一個中年婦人在跟軒芽說話——她一聽這聲音就頭疼:這是從前伺候她母親的軒枝。自從素盈的母親死後,原先她身邊的人被分到別處,軒枝被分去管庫房。等素盈年長一點,她就時不時跑來向素盈抱怨自己的活兒有多辛苦、擔子有多重。素盈知道軒枝想到自己身邊,但她在家中做人一向小心翼翼,實在不喜歡軒枝那麼多嘴的人跟在一旁,於是一直無所表示。
今天聽見軒枝的聲音,素盈就在門外頓了頓腳,沒立刻進去。她正想著該怎麼把軒枝打發走,卻聽軒芽在裡面說:“我看二公子好奇怪!小姐向他行禮時愛理不理的,等小姐走了,他又一直看著——我都瞅在眼裡了……心裡別提多納悶。”
素盈心裡騰起一股怒氣,怪這小丫頭在她背後說三道四。她一氣,身子反而更僵直不動,木然站在門外聽軒芽繼續說:“還有二公子身邊那個婢子,真是妖精!她不過扶了我們小姐一把,小姐跟她點個頭,是小姐有教養。她倒登鼻子上臉,擺起譜了!”
軒枝的本性熱衷於四處打聽風言風語,也算素府當中消息最靈通的,軒芽這頭剛說罷,她那頭立刻接了上去:“仗著二公子寵她!聽說那馨娘雖出身小戶,但也是清白人家,況且又識幾個字,自跟在二公子身邊,公子待她就比其他下人要好幾分。我聽公子自薊城帶回來的人說:她原本脾氣也不差,就是這一年來被公子給慣壞了。”
素盈聽到這裡,心裡不痛快,更不能走進屋內了。
軒芽哼了一聲:“難不成她還想攀上高枝變鳳凰呀?也不看看我們是什麼人家。”
“我們府裡的厲害,她還沒見識到呢!再說了,說難聽一點,那二公子在家裡又算什麼?”軒枝輕蔑地說,“上面有駙馬,下面有三公子——都比他有出息。不然當初郡王怎麼就把他打發到薊城?還不是嫌他在家裡礙眼!”
不等軒芽發問,軒枝就倚老賣老,用老資格的口吻,神神秘秘地說:“你年紀小,來了沒多久,很多事情不知道。我跟你說的,你可仔細記著,免得以後犯了小姐的忌諱。”
軒芽忙搖著軒枝的手央求道:“枝姐快說說!”
素盈心裡越來越惱這個小丫頭,嫌她小小年紀就學著蜚短流長。可她從沒聽別人在她面前對二哥評頭論足,這時候心中發狠,想:下人們搬弄口舌是難免的,若是只說些陳年往事就罷了,若是敢辱及二哥,一定不輕饒她們!
“你看這是什麼?見過沒有?”
素盈聽到軒枝“咔啪”打開一隻盒子,很快屋裡就傳出“叮呤呤”一陣鈴響。
“這是什麼?”軒芽沒見過,口氣中是十二分好奇。
軒枝嘿嘿一笑,說:“這是給六小姐裙腳上系的!繫上這些鈴鐺,別人遠遠就知道她走過來了。”
“幹嘛給我們小姐系這個?”軒芽沒好氣地說:“……總覺得不是好東西。”
軒枝故意賣關子,又道:“因為二公子回來了嘛!”她停了一會兒,大概是喝了口水,又繼續說:“老爺想這主意,就是讓二公子離小姐遠點兒——你說,小姐又不是二公子的親妹妹,他對小姐也太好了。”
“那有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