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了他

　　身邊溫度很低，像一團冰，臉頰涼涼的，杜夏知道觸碰到自己的是誰，他沒害怕，心中只有擔憂。正常人一個不好就容易吃壞肚子，那麼他呢？

　　好似回應似的，他用手碰了碰杜夏的臉頰，那一瞬間，修長的手突兀出現，無需反光物體就能看到。杜夏看的清楚，雖然只有一瞬，他已經明白，有些激動的在手機記事本上打字，「你變強了？」

　　回應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的，被對方握住的手。

　　「小心點，會被看到。」杜夏再次打字，隨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後視鏡，以及司機和李敦厚二人的後腦勺，還好他們什麼都沒發現。

　　到了劇組，杜夏找到導演說了李敦厚的來意，因為是夏總的意思，再加上是來幫助劇組的，以羅導為首的劇組人員都對李敦厚表現出了極為熱烈的歡迎。

　　此時的宅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每道影子都極為中規中矩，微風拂過吹動院子裡豎立的枯草發出沙沙的響聲，房間裡劇組們留下的東西都在原地，絲毫未動。視線穿透陽光，可以看到空氣裡漂浮的細小塵埃。一切的一切都跟普通的破舊宅子一模一樣，哪裡有異常？

　　一圈走下來，李敦厚表情嚴肅，卻只是說道：「我留下一些黃符給你們以備不時之需。」

　　氣勢洶洶來，結果沒有發現。

　　「就是說這裡的威脅沒有了？」宋喜明湊過來，說話的時候還疑神疑鬼的看了眼前後左右。

　　「也不能這麼說。總之，你們發現什麼可以隨時聯繫我。」李敦厚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表情嚴肅的離開。

　　既然暫時沒有威脅，拍戲還是要繼續。確定身邊人的情況似乎沒有大礙，而且還在往好的方面發展，杜夏也就立即銷假。

　　劇中杜夏在戀人曾經居住過的宅子住下來後，漸漸地他發現了不同。晚上房間的門總是會悄無聲息的打開，第二天卻恢復如初，但杜夏身上的睡衣卻顯得非常淩亂。

　　拍這一幕的時候，開關門都是劇組人員配合，但睡衣卻不是杜夏自己弄亂的。

　　那雙時不時就會冒出來的手此時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不用看杜夏就能想到他臉上肯定帶著羞澀的笑，但動作真是毫不含糊。自己的身體自己摸過不知道多少遍，看過多少次，但換成那個人，卻跟點燃了導火索似的，血液在身體裡咻咻咻的流竄，杜夏咬緊牙關才沒叫出聲。

　　好不容易一幕拍完，接下來是杜夏飾演角色死去的戀人出現。

　　發現每天晚上異常的杜夏沒有害怕，他選擇不休息，等待那個可能的人出現。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一個白色的影子慢悠悠飄過來，杜夏臉上出現喜悅的表情，他說：「是你嗎？是你嗎？」

　　床頭櫃上有一面鏡子，杜夏用眼角餘光瞥見在那個劇組人員裝扮的假鬼前面，還站著一個人，白皙的臉上依舊有著道道黑色的痕跡，雙眸灰暗，手上的指甲似乎已經變黑，但身上依舊穿著那身同款運動服，手裡拿著一把小花傘，沖著他笑。

　　……還好演技崩住，不然杜夏肯定會NG。

　　劇情中，這次出現的戀人跟以前晚上出現的時候不一樣，是帶著殺機來的，他想掐死杜夏。驚險的一幕幕在劇情的安排下出現，有好幾次杜夏都以為自己真的會被掐死，還好他總能看到有一雙手會準時的出現，解救他。

　　「卡！」場務衝上來，又衝下去。

　　「演得不錯。」羅導沖著杜夏豎起大拇指，見扮演假鬼的人還沒下去，於是喊道，「怎麼還不下去？下面那場戲你不用出場。」

　　可假鬼依舊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彷彿根本沒聽到羅導的聲音。

　　背靠著牆坐在床上的杜夏卻清晰的看到，此時扮演假鬼的人雙眼空洞，嘴巴微微張開像一個黑洞，指甲彷彿也變成黑色，他其實一直在緊緊的盯著杜夏。

　　可……那個人肯定擋在前面，現在又必須要拍戲，假鬼自然不能近杜夏的身。只是劇組其他人不知道，當杜夏想要提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離假鬼最近的劇組人員已經沖上去拉住了他。

　　「吼！」假鬼嘴裡發出野獸一樣的吼聲，隨後撲向拉住他的人，雙手掐住對方的脖子。

　　兩個人滾到地上，被掐住脖子的毫無反抗之力，很快眼中吐出，舌頭吐出來，臉色漲紅，眼看著就快要被掐死。此時劇組人員才如夢初醒，手裡有李敦厚給的黃符的紛紛拿出來，沒有的直接上去蠻幹，想要強行分開兩個人的身體。

　　杜夏卻不敢上前幫忙，因為他此時方明確，那個假鬼的目標是他。

　　人多力量大，最終假鬼還是被強行分開，用繩子綁著帶到宅子外面。早已有人打電話聯繫李敦厚，沒等多久他也到了，看到假鬼第一眼就沉聲道：「附身！」

　　誰也不知道假鬼是什麼時候中招，大部分人都覺得是拍完戲喊‘卡’之後，當時的攝像機走位原因，拍的幾乎都是杜夏的臉，假鬼只有後腦勺和後背。但杜夏清楚，好像從一開始進來的，就已經是被附身的假鬼，要不是他身邊還有一個人在，他可能會有危險。

　　自從來劇組其實一直很順利，杜夏此時終於反應過來，他的順利其實全都是依靠那個人，他自己……跟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身邊的人行動已經恢復，但臉上的黑氣卻沒有消失，杜夏不放心，他擔心那種附身會發生在他身上。

　　「你現在只有手可以被我看到嗎？」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杜夏小聲問。

　　在鏡子裡對杜夏輕輕點頭，那雙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就展現出來，杜夏不需要依靠鏡子就能看到。伸出手，帶著人體特有的溫度握上那雙白皙的過分，指甲卻在逐漸變成黑色的手。

　　冰涼涼的，跟冰玉似的。

　　「是吞了那個東西的緣故麼？」杜夏小聲猜測，「從小到大你吃的都是紙錢、火紙還有香燭，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

　　握住杜夏的那雙手緊了緊，又在他的臉上蹭了蹭，隨後消失。鏡子裡的人輕輕搖頭，臉上的黑氣讓他看上去有些猙獰。

　　最終被附身的那位假鬼總算是恢復，但李敦厚卻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附身假鬼的東西逃了，可能會再禍害劇組人員，他建議劇組撤離此地。

　　到現在劇組已經從各種不同角度需要的鏡頭拍下整個宅子，包括每一個可能用到的細節。其實現在撤離，演員拍完戲再摳圖也可以，背景依舊是這座宅子，但那樣這部劇的品質必然會打折扣。現在粉絲的期待值那麼高，一旦出現些微的瑕疵都有可能會被徹底放大。

　　劇組，到了真正的騎虎難下的時候。

　　「還有一半，我可以堅持拍完。」杜夏是第二個表態的，第一個是他身邊那個人，他很喜歡這個地方。

　　戲份最多的主演都決定留下來，其他人似乎也沒有別的理由拒絕。尤其是演員們，他們大多數都把這部戲當做是救命草一般，孤注一擲的選擇危險選擇角色，就是為了讓自己的藝人生涯有一個大的轉折。

　　藝人的圈子很殘酷，這裡不缺有實力的、有機遇的、有顏值的，想要出頭的話實在是太難太難。杜夏瞭解這一點，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部劇是一流藝人、二流藝人，甚至是三流藝人害怕、放棄的，但對於遊走在最底層的藝人來說，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把握住，一步登天；握不住，跌入泥潭。

　　「你們這群瘋子。」李敦厚不能理解這些人，但他最終還是無奈道，「再出事就叫我。」

　　後面的劇情有點悲壯。

　　杜夏飾演角色的情敵自殺，把杜夏推入忘恩負義的深淵。死去的情敵卻找到戀人變成的鬼，共同謀劃，準備徹底讓杜夏魂飛魄散。

　　其中有許多危險的狀況，甚至再次出現假鬼被附身的情況，但都在李敦厚到來之前就被解決。其他人都以為是李敦厚給的黃符的功勞，但只有杜夏知道，那個藏在宅子裡的東西終於被他身邊的人抓住，就拎在手裡，像隨手拎著一個沙包。

　　劇組終於殺青，所有人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錯覺。

　　「水上人間包場，所有人都去！」羅導宣佈最後一場戲拍完，同時宣佈這麼個好消息。水上人間是高級會所，能在裡面消費的都是有錢人，這顯然不是羅導的手筆，究竟是誰做出這樣的決定，不言而喻。去水上人間的路上，大家都覺得夏總終於辦了件人事。

　　一進會所，杜夏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窩著，他通過手機螢幕看到那個被抓出來的東西已經團成球，「要一直這麼抓著嗎？」

　　輕輕搖了搖頭，他張嘴吞了下去。

　　「額……」杜夏想說什麼，但轉念一想發現自己還真沒什麼好說的。

　　劇組熱鬧的厲害，從主角到配角，不是萬年老透明就是冷板凳新人，沒什麼架子可言，大家都盡情的瘋玩。杜夏窩在角落倒也清靜，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身邊的人說話，雖然只是杜夏說，他聽。

　　這邊的角落剛好有調好的雞尾酒，顏色都很漂亮，杜夏看的有些著迷，就過去拿了一杯。「你要不要嘗嘗？我們還沒喝過這種酒。」杜夏臉有點紅，他不太習慣酒氣。

　　真的湊過來舔了舔雞尾酒，但只是動作而已，所有的酒最終還是進了杜夏的肚子。胃裡好像有一團火，一路燒到腦子，意識都開始迷糊不清醒，杜夏此時才知道自己的酒量竟然這麼可憐。

　　一直蟄伏不敢來劇組的夏總終於按捺不住，在殺青宴上出現了，跟大家隨意打了招呼後就開始四處遊走。大家都知道夏總要找的人，便都識趣的沒上去糾纏，反而幫著一起找。

　　角落裡的杜夏頭昏昏沉沉，有些暈頭轉向的，他好像看到夏總正在往自己這邊走過來，趕忙低聲說：「你能不能架著我去洗手間，夏總來了……一看……就沒安好心。」

　　那雙能被杜夏直接看到的手歷時出現，藏在杜夏衣服下面，把他帶起來。從遠處看，好像杜夏踉踉蹌蹌自己站起來似的，走的速度還不慢，方向正是洗手間。

　　「小夏？」夏總沒發現什麼不同，一邊喊著一邊就風度翩翩的快步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