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余安安翻了個身,腳邊好像碰到什麼東西,微微睜開眼,從眼瞼縫隙裡就看到一個高大的一堵肉牆。
入眼便是客廳位置,知道自己是睡在了哪兒。
抬手搭在腦門上,蓋住眼睛,悶悶道:“小風。”
小風聽到聲音,便睜開眼睛,“醒了?”
余安安拿開胳膊,一巴掌拍在小風的腦袋上,“離我那麼近幹嘛。”
小風被拍的有點委屈,兩人的距離,不近啊,還挺遠的,她睡他的地鋪,他睡地板。
他盤腿坐在她旁邊,就這樣看著她。
余安安歪了個身子,抬腿就是一腳,“不許這樣看我。”
小風被一腳踢來,坐姿紋絲不動,可見力道並不重,他嘟嘴,不能離太近,還不讓看。
不看,就不看。頭扭到一邊,餘光還在往這邊瞟,想看看她的反映。
余安安踢開被子,靠著沙發坐著,“昨晚怎麼睡著了呢。”
小風偷偷轉頭看她,見她看到自己偷看他,急忙雙轉過去,小心翼翼的動作,弄得余安安想笑。
“好了,不怪你。”
小風一聽,急忙轉過來,衝她傻樂。
洗漱,收拾屋子,今天週五,還能浪兩天就要回去上班了,她好不容易找的工作,不能這麼輕易放棄,為了一個人渣,不值得。
余安安教小風煮早餐,“你看,要先洗米,洗乾淨後,放到電飯煲裡,插上電,然後按這個鍵子,再按這個,就可以自動煮飯了。”
“煮乾飯和粥的水,比例不一樣,我到時再教你。”
小風點頭,很認真的學。
“我週一要回去上班,你自己在家,看看書,看電視,還有電腦可以查電影看,你對電腦熟悉,應該記得。藥別忘了吃,還有最重要是,一定要盡快適應都市的生活環境,還要,開口說話。”
“知道。”小風又是倆字。
余安安也是沒轍,不愛說話這事,真得一點點教。
“我教你煎雞蛋,這個你知道的,在深山裡,你撿到的雞蛋,那個是野雞蛋,我們這邊買的都是肉雞蛋,但吃起來也沒什麼區別。”
“洗乾淨後,鍋燒熱,放油,油燒熱後,敲開一個放在油上。”余安安一邊做,一邊嘴上教學。
余安安讓小風試,小風很簡單的就做對了。
“面包機在這,想吃幾片自己放上去,按下鍵子就行。”
小風很聰明,一教就會,基本的生活常識,他都沒問題,余安安也放心把他自己扔家。
吃過早餐,小風再次主動洗碗,現在家裡的洗碗工作,已經被小風承包,她覺得這樣也挺好,多個人幹活。
收拾完,余安安指著牛牛:“我們要下樓帶牛牛遛彎。”
栓上狗鏈,余安安讓小風牽著牛牛,兩人一狗,愉快下樓。
余安安指著街上,“超市裡都是生活必需品,缺什麼可以去這買,往左拐直走不遠處,就是菜市大廳,吃的菜啊,雞蛋,米之類的,這裡的新鮮又便宜。”
余安安拿出一張百元紅票,“這是多少錢?”
小風拿在手裡,看了看,“一百。”
余安安點頭,又抽出一張,“這個?”
小風看到後,搖了搖頭。
“笨蛋,這是一元錢,雖然一元錢現在買不了什麼東西了,物價越來越高,錢越來越貶值,但一元錢也能難倒一個人,比如,你。”
“為什麼?”
“如果你現在只有一元錢,去超市,你想買一瓶二元錢的水,因為沒有這一元錢,就沒有人會賣給你。而且現在市面上,飲用的瓶水,基本都兩元起價了。”
小風明白,缺水,會死人。
余安安把所有錢攤開,“這是五十,十元,還有五元。我現在給你一百塊錢,你去對面的超市,買一瓶二塊錢的水,把剩下的錢再拿回來。”
小風抿了抿唇,知道她是擔心他,但這,“安安,我不傻。”
“不傻你都不認識一元錢,快去,找錯錢晚上沒飯吃。”
小風手裡攥著一張百元鈔票,向對街的小超市走去,到門口時,轉回頭看向余安安,余安安衝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進去。
余安安在原地陪牛牛玩,牛牛可能是很久沒出來玩,剛一下來就要撒歡跑,她手裡緊抓著狗鏈,被牛牛大力扽得直往前衝。
過了會兒,小風從超市出來,她望過去,看出他拿的是昨天在超市,她告訴他的礦泉水,心下很是滿意。
小風快速衝她跑來,笑著把手裡的一百塊錢遞給她。
“你沒花錢?”
小風把錢塞給她,又把水遞向她。
余安安抬手拍開他遞來的水,“怎麼回事,快說,小風,不能白拿東西知道嗎?進超市買東西是要付錢的。”
小風急忙搖頭:“不是,不是。”
余安安把狗鏈塞到小風手裡,拿著水往超市跑去。
超市結帳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她把水放到收款台處,“不好意思,剛才我一個朋友進來,拿的水,忘了給錢。”
小夥沒明白,又看到身後跟的人,開口道:“我讓他拿零錢,或是手機支付,他都搖頭,非要給一百,後來一個美女替他付的水錢。”
“……”
走出超市,余安安冷眼瞥向小風,“行啊,剛走出大山就有美女替你付款。”
小風傻笑,“給你喝。”
“美女的錢也不能要,雖然是兩塊錢,以後要是有什麼事,你被人騙了怎麼辦?”
余安安越想越氣,伸手照著小風身上打去,小風被打,也不躲,就任她打。
打了幾下,她負氣扭頭往回走,小風手裡攥著狗鏈,大步向余安安追去,牛牛被狗鏈抻得,四條小短腿都快不夠用,哼哼唧唧,汪汪直叫,連滾帶爬,才勉強不被勒死。
小風追上余安安,抓住她的胳膊,“別生氣。”
“小風,不能隨便用別人的錢。”
“下次不會了。”看出余安安真的生氣,而且很失望的樣子,小風很認真的承認錯誤。
見他陳懇認錯,余安安才抒一口氣,覺得自己剛才的情緒有些過激,“雖然只是一瓶水,萬一以後有別的,我擔心你會被表面看到的善意欺騙,小風,抱歉,我剛才也不對,不應該動手。”
小風搖頭,衝著她笑,“安安最好。”
余安安無奈,抬手在她剛才打過的地方摩挲幾下,“疼不?”
小風搖頭,“不疼。”
她那點小勁,一點也不疼,只要她不生氣,即使真的疼,他也不覺得疼。
“你啊,拿你沒辦法。”
“你說什麼,我聽你的。”
這是小風迄今為止,說過的最長一句話,八個字。
余安安覺得,在都市生活,溝通越多,對他越有幫助。
“前面是公園,我帶你過去,讓牛牛玩一會,然後再回家。”
一邊走,余安安一邊給小風講著都市裡所有的一切,車子,房子,人,心,善良,險惡。
講了她的生活,她的過去,她兒時家庭條件還是挺優越的,後來在她十三歲那年,爸爸出軌,小三上門逼迫,父親和母親離婚,母親只拿了一些錢,帶著她離開。
那個女人也帶著孩子,比她只小兩歲,當時站在屋子裡,看起來可乖了,顯得她特別跋扈,爸爸說她不懂事。
操,她不懂事?
跟母親相依為命,過了好幾年,母親才遇到莫叔,有了另一個家。
她高中就住校,所以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她也很看得開,讓人渣噁心到自己的生活,那是懲罰自己,這種傻B事,她不會做。
進入冬季,公園裡人遛彎的人不多,稀稀鬆松的落葉散落在過道,枯黃的草坪上,牛牛和一隻白色小波美一起撒著歡。
余安安跟他說著這些話時,明明那麼悲傷的事,卻完全感受不到哀傷,讓他想起在山裡時,無論多麼困難的環境,她都始終保持著高漲的情緒。
他很心疼安安,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余安安走著,雙手隨著步伐來回擺動。
影子裡,小風擺動著手臂,在某一個時間點,手臂會在影子裡交匯,他伸著手,很喜歡這種,每一次,不經意間的交匯。
余安安無意間看到影子動態,餘光瞟向小風,把他的小動作都收進眼底,她繼續裝做莫不經心的走著,然後突然猛然轉身,“幹嘛呢?”
小風被她突然吼聲嚇了一跳,然後像個做了錯事被抓包的孩子,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頻頻眸著眸子。
余安安剜了他一眼,末了,又上揚著眉眼,“傻。”
小風也笑了,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顯得人特別清爽。
就是膚色暫時還處於古銅色階段,估計過不了多久,小風應該會變得很白,因為她發現,他的腿上沒被曬過的地方,真的很白,比她還白,看了幾次,她都覺得自己很羞愧,怎麼會不如一個男人白。
手機嗡嗡的在上衣兜裡響起,余安安拿出來一看,是二砂。
二砂最近人在外地出差,跟黃世仁老闆去參加一個漫畫展,不然早殺過來了抱著她哭。
她接起電話,還沒等開口,就聽那邊二砂瘋狂大笑,“安安,大仇得報,真是天道輪迴,壞人遭天譴,出門遭雷劈。”
“說重點。”余安安淡淡撇出三個字。
“徐岩手機和電腦以及整個他的互聯網全中毒了,還有,你們公司好多人也被殃及,現在你們公司都快癱瘓了,電腦打不開,片子,稿子全沒了,已經找了幾十個專業人士,都解不開。”
余安安一聽,咬牙罵道:“特麼的,讓你們欺負老娘,讓你們合夥欺負人,活該,孟淋這個眼瞎的鬼,讓她挑我男朋友下手,讓她家公司癱瘓,讓徐岩去死。”
“你們公司都快瘋了,朋友圈都在各種求助,曬圖。”
余安安咂舌道:“這事兒,沖誰來的?”
“我聽黃世仁說,好像是沖徐岩,你們公司以及同事是被殃及的,好像是他被黑,病毒牽連到你們公司近日來有過網絡鏈接的客戶端,聽說是個超級黑客,超牛逼的神秘大神。”
“徐岩被黑?你確定嗎?徐岩好像沒什麼對家,而且也不值得這麼大動作。”
“我好像聽到,是個什麼超級牛逼的卻又很逗逼的病毒,叫“不見”。”
“不見?”余安安一口唾沫差點把自己噎著,讓多人束手無策的病毒,叫不見。
不過,好像也可以說得通,總比什麼毒蜂啊,黑藻啊之類的要好玩。而且,被黑後,徹底找不回來,真的是不見。
“那怎麼辦?真的沒辦法嗎?多虧我這一個多月沒有跟公司有過網絡聯絡,不然也得被黑。”
“眼下是沒轍,你想啊,幾十個專業人士都束手無策,我看這事,藥丸。”
“我週一回公司報導,現在什麼情況都跟我沒關係,不是我幸災樂禍,但這事真的就是報應,誰讓孟淋專挑有縫的臭雞蛋徐岩下手,活該。”
“大仇得報,我得知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讓你開心開心。”
“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黃世仁說還要去開會,安安寶貝,我都想死你了,日思夜想,哭得差一點斷了氣,我當時想咋沒哭死,直接去找你。”
“呸,你丫才翹辮子呢。”
“我給你買了好吃的,對了,你帶回來那個野漢子,發個相片給我,讓我替你相個面。”
“野你妹啊,他叫小風。”
“我回來第一時間去看你,乖乖,親一個。”
“不親。”
兩人皮了幾句,掛斷電話,旁邊的小風正拽著牛牛的狗鏈玩,牛牛往前跑幾步,小風就把它扽回來,然後鏈子鬆了,牛牛又跑,小風又扽……
余安安走了過去,蹲在小風身邊:“我覺得,你跟牛牛能成為好朋友,但是牛牛可能不會太喜歡你。”
小風轉頭看她:“為什麼?”
“有一句老話叫,七八歲的孩子討狗嫌。”
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