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時間灰燼
聽著景承短促的話語從他嘴裏說出來,房間中所有人被震撼的如同雕像般紋絲不動,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均勻平緩,但景承卻高傲的掛斷電話。
第一次看見這句話還是在兇案現場,後來聽景承解釋並且也查閱過資料,這是凱撒大帝的名言,他在澤拉城徹底擊潰法爾納克二世,從而完全主宰強大的羅馬帝國,而凱撒隨即馳書元老院,僅僅用了三個詞。
我來,我見,我征服。
或許只有從凱撒口中說出來,才能展現這句話的無上力量和絕對權力,以至於後來每次看見兇手留在墻上的血字時,我總有一種跳梁小醜的感覺,這種氣勢又豈是幾個心理扭曲變態怪物能詮釋的。
可景承說出這句話時,我全然沒有這樣的感覺,他的陰暗邪惡以及冷酷還有殺戮毫不保留的寫在臉上每一處細微的表情中,沒有絲毫的做作,仿佛這種力量與生俱來伴隨著他。
最先中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是蘇錦,雖然在景承面前她遜色了不少,但毒蛇終究是毒蛇,在第一時間下達了命令,讓警員立刻監控並且定位手機位置,同時向營運公司核查手機號碼主人的所有信息,她要求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的推測只能證明莊怡秋是同性戀,但我還是認為很片面,畢竟莊怡秋已死,也不能排除她不是雙性戀,秦文彬的指紋和DN出現在兩處命案現場,說明秦文彬難脫幹系,也不能否定兇手不是秦文彬。”蘇錦的聲音沒有之前那樣強硬。
“你幹嘛非要打算咬死秦文彬?”景承放下手機淡淡一笑。
“我沒有針對誰,只是從證據客觀的分析,你也無法證明莊怡秋不是雙性戀,也就是說,最後出現在這個房間的也不一定是女人,很有可能就是秦文彬。”蘇錦義正言辭回答。
“雙性戀的人在挑選異性時往往有極高的要求,才能填補內心的缺失,簡單來說,這個異性必須具有某種過人的人格魅力。”景承下意識看向我這邊笑著問。“你認為秦文彬具不具備足以吸引到雙性戀的魅力?”
陸雨晴似乎都有些想笑,被他直言不諱的輕視,我也只能無奈選擇搖頭。
“你是想說有人想要嫁禍秦文彬?”蘇錦蹙眉低問。
“這不是你該調查的事嗎。”景承聳聳肩很輕松回答。
“即便你所說的有道理,但你還是忽略了一件事。”蘇錦指著浴室認真說。“浴缸中裝滿了4千毫升鮮血,說明在這裏還有另一個人遇害,在你的推斷中卻沒有提及這個細節,這又該如何解釋?”
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在時代之星命案現場,景承還原案發經過,所有的細節猶如拼圖被他安放在合適的位置,但這一次卻遺漏了如此明顯的地方。
“不知道。”景承回答的很幹脆。
“你不知道?”我大失所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感覺不該有景承不知道的事存在。
“浴室有打鬥的痕跡但並非是兇手和莊怡秋,說明在案發時還有第三個人在場,按理說一起計劃如此縝密的兇案,不該出現這種情況才對。”景承看向蘇錦反問。
“在房間除了提取到秦文彬指紋外,同時還提取到另一個人的指紋,和房間中常見的指紋不吻合,說明是最近才出現但身份暫時還沒有被確定,同事正在指紋庫中比對。”蘇錦說。
“線索就猶如拼圖,雖然淩亂但始終都該有正確的位置,但浴缸中的鮮血以及打鬥卻是多余的,一般出現這樣的情況要麽是有突發事件,要麽就是還有被忽略的細節,很可惜這一次我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景承並不掩飾回答。
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的時,有警員急匆匆跑進來,是一個小時前離開負責追查手機號碼的警員。
“蘇隊,通過定位已經找到了手機。”
“我要的不是手機,是手機的主人!”蘇錦聲音嚴厲。
“找到手機?這麽快?”我感覺不對勁多問了一句。“在什麽地方找到的?”
警員擡手指著我們身後,轉身看過去是莊怡秋房子的對面,她這間獨棟別墅的外面是一條人工河,河的對面是掩映在樹木下的環河路,從對面能清楚的看見這間房中一切。
就在我們談話的這段時間,真正的兇手就站在河的對面註視著我們一舉一動。
“在手機上提取到兩個人的指紋,其中一個已經證實是秦文彬,另一個是手機主人蕭映真,並且我們調取了河邊監控,從監控畫面中拍攝到通話時間時站在河邊的兩個人。”警員很幹練,想必是跟在蘇錦身邊的原因,不想被責難只有向蘇錦那樣面面俱到無可挑剔。
“被監控拍攝到了!”蘇錦終於露出一絲輕松,連忙讓警員把監控照片拿出來,在放大的照片中,可以清楚的看見兩個人站在樹下,不過因為是夜間拍攝,畫面很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容,但卻能分辨是一男一女。
我和景承對視一眼,我想他和我應該都在第一時間想到凱撒的兩個門徒,出現在監控中的是觀察者和行兇者。
蘇錦還在和警員討論監控照片,景承走到窗邊淡淡一笑:“還小看了這兩個怪物,不過也好沒點挑戰太過乏味。”
我也跟著走過去,在蘇錦視線看不到的地方挽起衣袖,上面倒計時的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這是一條人命,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生命,再找不出兇手的線索,葉良月……”
“這兩個怪物在挑釁我,或者說不把你拖下水誓不罷休,他們站立的位置剛好是監控拍攝的盲區,只能模糊的拍攝到體型,這無疑是有意被拍攝到。”景承深吸一口氣說。“他們知道我早晚會發現行兇者是女人,這樣會和陷害你是兇手出現沖突,但監控照片的出現不顯山露水就彌補了一切,你依舊是兇手只不過變成合謀殺人而已。”
“我被誣陷我認了,現在的關鍵是葉良月,如果沒有進展……”
“冷靜點!”景承偏頭打斷我,聲音低沈說。“整個遊戲是凱撒策劃,他不會讓你無緣無故去救葉良月,所有的一切都是環環相扣的,包括我們出現在這裏,也是凱撒算計中的一環,時間還剩一個小時,說明一定還有其他事情會發生,你這樣慌亂於事無補。”
“蘇隊,有結果了!”
另一個警員急匆匆跑進了,把幾份資料交到蘇錦手中,上氣不接下氣說,經過對蕭映真的調查,她今年25歲,出生醫學世家,父母都是很有名望的醫學教授,家庭條件富裕,在國外知名醫科大學畢業,現在是省立醫院內科臨床醫生。
在醫院因為業務知識紮實口碑很好,而且對病人極有耐心對其評價很高,並且性格開朗經常參與醫院的文娛活動,因為極佳的條件和外形受到很多男士追求,但全都被其拒絕至今單身。
蘇錦聽完後第一個反應是用驚詫的目光看向景承,警員找到的蕭映真資料竟然和景承對兇手心理畫像完全一致。
我不得不佩服站在身邊的這個瘋子,他僅僅是去過一次案發現場,就能得知擁有二元人格的兇手特質。
“蕭映真呢?”蘇錦收回目光急切問。
“在一個月前,蕭映真向醫院請假至今下落不明。”警員回答。
時間也是吻合的,凱撒在兩個月前中斷和外界的聯系,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蕭映真在凱撒的指示下實施計劃。
蘇錦把手中資料交還給警員,下令立刻向各個分局傳真蕭映真照片,要求全面協查她的蹤跡。
“雖然我和你在對案件某些地方的看法還是有出入,但很感謝你能指點我找到線索,因為案子讓我壓力很大,之前多有冒犯希望你別介意。”蘇錦走到我們身邊,向景承大方的伸出手。“認識一下吧,你好,我叫蘇錦。”
景承遲疑了看向我,還是握住蘇錦的手,突然變的語塞:“我,我叫……”
“你該不會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了吧。”蘇錦或許是因為案件有了進展,整個人看上去輕松了不少,來回看看我和景承笑著說。“你們怎麽還穿著屍檢服,把口罩和護目鏡脫了吧,我也好見識見識說我沒長腦子的人是誰。”
我心頓時提了起來,景承也只能握著蘇錦手機械性的搖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們剛才挺能說的,怎麽突然這麽拘謹。”蘇錦完全沒有覺察到不對勁,還回頭看向陸雨晴。“陸檢,你手下居然還藏著這樣的人才都沒聽你提過,是不是怕我挖墻角啊,看樣子你不開口他們可是不打算聽我的,總得讓我看看他們長什麽樣啊,往後有案子我還得上你那兒去請教呢。”
陸雨晴嘴蠕動了半天就是沒發出聲音,我猜她現在相比說什麽都不對,我們三人就這樣一言不發站在蘇錦面前,她開始還在笑,漸漸來回打量我們後笑意在緩緩凝固,毒蛇就是毒蛇任何細微的異常總是能敏銳的發覺。
“把口罩和護目鏡取下來。”蘇錦的口吻已經不是商量。
我和景承對視,第一個反應是看向房間中其他警員站立的位置,而我視線專註在蘇錦身上,現在的距離相信在她拿出槍之前就能制服住她。
毒蛇本能的向後退了一步,眼神開始變的犀利手緩緩伸向腰後配槍的位置,就在我準備上前的那刻,聽見哐當一聲,所有人註意力全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過去。
一個跑進來的警察因為太慌張被絆倒在屋裏,但很快爬起來滿頭大汗沖到蘇錦面前:“蘇隊,在房……房間中找……到的……第……二個指紋……”
“鎮定點。”蘇錦加重語氣,註意力已經不在我和景承身上。
警員喘息了半天才能說出完整的話:“找到的指紋和一份失蹤筆錄中的指紋匹配,證明指紋屬於葉良月。”
“葉良月?!”蘇錦大吃一驚。
“省廳領導讓你立刻回去親自匯報案情進展。”警員點頭回答。
蘇錦被這個結果完全震驚到,已經忘了我和景承的之前的異樣,她是怎麽離開的我記不到,腦子裏完全一片無助的空白。
我站立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浴室中的浴缸,殷紅的鮮血還在順著裂痕滲透,我感覺內心冰冷到極點,頹然的擡起手倒計時的電子表上,時間剛好走完最後一秒。
我一直以為凱撒是讓我在限定的時間內救人,直到現在才明白,綁架挾持葉良月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我一步一步引到這裏,他的這個遊戲僅僅是為了讓我見證他的強大和邪惡,浴缸中的鮮血是留給我的,只有在時間到了那一刻,我才能知道結果。
我看見了自己的軟弱和無能,曾經一腔熱血想要去守護的正義和生命,如今在那缸鮮血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到頭來我除了眼睜睜看著生命的消亡之外什麽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