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日店員。
沈亭彥一身白襯衫黑圍裙,一邊滿臉笑容的站在店門口發送傳單,一邊在心底暗暗咒罵那個利用他的美色來招攬客人的店長。
搞什麼鬼,天氣這麼熱,還要他站在悶熱的街道上,傳單又這麼厚一疊,他媽的,他到底什麼時候才發得完啊?
他抬起手臂,用袖口擦著怎麼也流不完的汗。
「我幫你吧。」
身後忽然有人說。
沈亭彥回過頭,果然是楊立熙,會說出這種有如天堂聖音的話的人,除了這傢伙,全店裡應該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那就麻煩你了。」他不客氣的把四分之三的傳單都撥給他。
楊立熙還是笑笑的,連一句抗議也沒有,照單全收。
兩個人分散開來發傳單,不用一直面對楊立熙,莫名的也讓沈亭彥鬆了一口氣。
沒辦法,自從不可告人的那一天之後,每當面對楊立熙的臉,他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以前也不是沒有對周圍的人性幻想過,可是全都是長相姿色一流的男人們,像楊立熙這種等級的人,他就連接吻也不曾想過。
一定是空窗期太久了。
他自我歸納出結論。
很快的發完了傳單,熱得半死的沈亭彥決定棄楊立熙而不顧,自行先逃入充斥著清涼冷氣的店裡,感到歉疚的店長馬上為他端來一杯冰紅茶,讓沈大少爺好好消消暑。
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坐在櫃檯休息的沈亭彥,閒著無聊的隔著透明玻璃窗觀察陷入苦戰的楊立熙,輕輕咦了一聲。
「幹嘛?」店長的視線瞄了過來。
沈亭彥搖搖頭,有些驚訝的盯著楊立熙。
只見幾個拿了傳單的女生停下腳步,圍繞著楊立熙像在詢問著什麼事情的樣子,那種興奮的神情他很熟悉,簡而言之,就叫做思春。
「立熙很有女人緣喔。」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店長這麼說。
「是喔。」他裝做不是很有興趣。
搞不好倒追他的人還比倒追你的人多喔。
這句話從記憶深處浮了上來,說話的人他早就不記得了,但是這句話卻莫名的一直忘不掉。
難道是他自己的審美觀出了問題,其實大家都覺得楊立熙長得很帥?
「妳覺得楊立熙長得怎麼樣?」咬著吸管,他抱著研究的心態問。
「不錯啊,他可是我們的店草欸。」店長很驕傲的說。
不錯?他,楊立熙?
沈亭彥的表情越來越懷疑。
「那妳覺得我長得比較好看,還是楊立熙?」他換個問題。
店長顯然思考了一下。
「嗯,該怎麼說呢,你是那種女生心目中的男友人選,但是立熙卻是當老公的人選。」
抽象斃了。
沈亭彥有些煩惱的咬扁了吸管。
店打烊之後,楊立熙站在櫃檯裡面清理咖啡機,沈亭彥一面擦著櫃檯,一面偷眼看他。
怎麼看,都是一個很平凡的人啊……
「怎麼了?」楊立熙停下動作,有點好笑的看著他。
「沒事。」避開他的眼睛,沈亭彥馬上埋頭苦幹。
等到一切都清理得差不多了,楊立熙把店裡的鐵門拉下,沈亭彥早就坐在機車上等他了。
「去喝酒。」
看楊立熙朝他走過來,沈亭彥的指間夾著今日工資,招搖的對他揮了揮。
楊立熙笑了笑,伸手過來揉了揉他的頭髮。
「不醉不歸喔。」沈亭彥說。
今天是星期五,小周末,明天楊立熙似乎沒有事情的樣子,打了通電話回家說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先洗完澡的沈亭彥坐在地板上看新聞,一千塊工資全拿來買酒,各式各樣的酒都有,堆得小冰箱都放不下了。
喀,浴室門開了。
「有吹風機嗎?」楊立熙問。
「在櫃子上面啊。」沈亭彥轉過頭。
「喔,看到了。」楊立熙彎腰找著插頭。
他赤裸著上身,一條毛巾橫亙脖頸間,若隱若現的遮住胸前小巧乳首。總是很清爽的短髮現在濕漉漉的,發上的水珠有些滾落在焦糖色的光滑胸膛上,讓形像一向健康的楊立熙,此刻看起來有種罕見的情色性感。
沈亭彥往下看去,楊立熙穿著他的棉質抽繩短褲,褲緣有些低,露出很漂亮的髖骨線條,他從來沒想過他的身材居然這麼好。
唔……
感覺自己開始產生不該有的反應,他有點尷尬的把頭轉過去,把電視的音量調大,專心於螢幕上播放出的分屍畫面裡。
身後傳來吹風機的轟轟聲,他的心情也亂得轟轟作響。
搞什麼啊,自己居然對這種姿色的男人起反應,更何況這個男的還是個異性戀……
沈亭彥越想越覺得自己非常悲慘。
轟轟聲忽然移近到他的身後,他全身僵直,感覺有手指在他的發間裡面穿梭,很溫柔、很舒服。
「頭髮如果不馬上吹乾,以後老了頭會痛喔。」楊立熙說。
沈亭彥臭著臉,嘟嘟囔囔,「楊媽媽。」
「……什麼?」
「你就不怕我愛上你嗎?」這次沈亭彥的話幾乎悶在嘴裡,除了自己,沒有人聽得見。
酒一罐一罐的被解決了。
其實買的都不是酒精濃度多高的酒,但是可能因為不停混喝的關係,兩個人喝到最後都有點醉茫茫了。
「幹……快點給我幹掉它!」
手裡捏著啤酒,沈亭彥幾乎整個人趴到楊立熙身上,撐開他的嘴巴,向裡面灌著液體。
楊立熙整個人躺在白色的地板上,沒有反抗,任著金黃色的啤酒流了他一身,還是那樣溫和的微笑。
「你醉了。」楊立熙說。
「我沒有。」跨坐在他的身上,沈亭彥看起來還是那麼的跋扈,像一隻高傲的貓,總不輕言低頭。
可是越是驕傲的人,越是容易覺得寂寞。
楊立熙知道,他甚至看過那樣脆弱的沈亭彥。
伸出手,他摸著那隻倔強的貓咪,看著他那雙美麗的眼睛醉得有如一汪深潭,慢慢的軟伏在他的身上。
「……你可以吻我嗎?」
爛醉的貓說,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寂寞,寂寞的軟弱。
他伏在他的頸邊,呼吸不穩而顫抖。
整個房間充斥著冰涼的空氣,各種酒類混雜而形成的澀香,主播坐在播報台前,面無表情的播報著永遠播報不完的兇殺案。
一切也許是因為這句話開始的。
他們接吻,一開始只是嘴唇和嘴唇的輕觸,然後不曉得是誰把舌頭伸進來了,於是這吻便一發不可收拾。
舔舐、吸吮,輕咬、深探。
激烈而溫柔的,像是想把對方和自己融合起來似的。
沈亭彥瞇著眼睛,這樣的吻,他從來沒有嘗試過。
衣服剝落了,情慾勃發了。這樣的吻,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吻而已?
下身的慾望漲硬得都發疼了,於是被溫柔的含入溫暖的口腔,以令人心癢的速度模擬起性愛的頻率。
最前端的地方也被伺候得很好,濕軟的舌頭舔過不停滲出透明體液的鈴口,帶來一陣激顫,伏在上面的男人有些壞心眼的更加深探進去,頂著那個細小的孔穴,滿意的聽見了呻吟。
濕熱的感覺來到了後方,即使性經驗豐富的沈亭彥也忍不住紅了紅臉,那是多麼羞恥隱私的地方,卻被人細心的一點一點舔得軟了。
「……可以嗎?」楊立熙的聲音聽起來這麼低啞,飽含著慾望。
很難得的,這次沈亭彥並沒有奪回主動權。
他咬了咬被吻得紅腫的唇,別過被情慾熏得有些紅的眼睛,低低的說:「櫃子裡面有KY。」
楊立熙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無論是平常的時候,還是在床上的時候。
沾著大量潤滑液體的手指不停的進出著窄緊的地方,由一根手指變成兩根手指,變成三根手指。
「嗯……」沈亭彥開始難耐的扭動起身體。
從來沒有過這麼長的前戲,他感覺身體的每一吋地方都在楊立熙面前展開了,每一吋地方都叫囂著沸騰的慾望。
楊立熙的手指很長,幾乎都要觸碰到他體內最敏感的那一點。
「呃……」他忽然弓起身體。
楊立熙進來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朝他體內的深處推進著。
前戲做得很好,所以痛也只有一點點。
沈亭彥睜開眼睛,有些失去焦距。
楊立熙低頭吻他,多麼久違的男人的體溫,溫柔得讓他有一點點鼻酸。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明明不久前他還因為失戀難過得要死,但是現在想起來,那些似乎都不那麼痛苦了。
性是可以中和傷害的,村上龍曾經說過。
男人的貫穿好深好深,他有一剎那懷疑自己就要這麼被刺穿了。
室內的空調溫度好像慢慢的上升,汗水不停的從他們的身體裡面湧了出來,精液也是,一波一波的慾浪襲來,他們一時失去方向,只能不停的做愛。
房間裡面瀰漫著情慾的氣息,他們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一樣苦澀的啤酒味道,一樣清新的沐浴乳香味,彼此的精液混雜著,讓他們更快達到高潮。
在顫抖著射精的那一瞬間,沈亭彥有些恍惚。
他聞到了熟悉的薄荷味道,那麼強烈,彷彿隨著楊立熙在他體內的射精一樣,狠狠的深深的,入侵了他的內部。
那一剎那,他有些失神的想,完蛋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二天早上,楊立熙睜開眼睛。
房間裡頭好像還留著昨晚的淫靡氣味,他一時之間回不了神,呆呆的坐在床沿。
地板上,昨天喝剩的酒瓶酒罐到處橫陳著,他微微皺眉,太陽穴有些刺痛,也許是因為宿醉的關係。
時間是上午七點二十五分。
沈亭彥從這間房間裡消失了。
只留下桌面上的那張紙條,筆跡很潦草。
上面寫著:「昨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