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約定，是我的錯

　　同卵四胞胎的血型是一樣的，傷者失血過多，如果能及時補足血液，盡快手術醫治，也許還有救治的可能。

　　可是，現在無法靜脈輸血，手術條件也十分簡陋，失敗率十分高，她真得要把時間浪費在，救一個可能沒有救的人身上嗎？

　　從機會成本考慮，這麼做很不值得。

　　要知道，她還要承擔指揮的重任，指揮燕北軍打出通道，救治埋在礦下的士兵。要是因此耽誤了指揮救援，那後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可是……

　　她要眼睜睜地看著傷者明明有可能獲救，卻因為她的不作為而橫死嗎？

　　她能同時兼顧兩者嗎？

　　紀雲開仔細思索這個可能，畢竟，指揮燕北軍打開通道，並不需要一直盯著，她可以利用這個時間也給傷兵動手術，可是……

　　要遇到突發狀況，她一個人能同時應對嗎？

　　不能！

　　「小六，別怕……別怕，你不會有事的，娘還等著你回去娶媳婦呢，你放心，這次哥哥不跟你搶，一定讓你先娶。」

　　「小六，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是一直想喝老劉家家的龍肉湯嗎？等你傷好了，哥哥就帶你去。」

　　「小六，你先前看上的那套馬鞍，哥哥給你買了，就是沒有娶媳婦的錢，哥哥也給你買。」

　　「小六，你三哥和四哥給你抓了一條蛇，我們正在給你煮了，你一定要撐住呀。」

　　「小六……」

　　……

　　許家其他三位兄弟，全都圍在許小六的身邊，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卻是泣不成聲，可就是這樣，他們也沒有求紀雲開救救他們的弟弟，也沒有說一句紀雲開會救許小六的話安慰許小六。

　　「哥哥放心，我一定會好的。好了，你們別管我了，快去做自己的事，別因為我耽誤自己的活，你們……一定要，要救更多的人，一定要救他們。」許小六緊緊握住三位兄長的說，不斷地叮囑。

　　紀雲開內心十分掙扎，在聽到這句話後，紀雲開終於下了決定，冷著臉道：「許小六是吧？也許我能救你，但需要你三個哥哥幫忙。」

　　她承認她還是不夠冷血，不夠理智，真是該死的叫人討厭。

　　這些人詆毀她跟諸葛小大夫，按說她這一輩子都不該管他們的死活。然而，她僅剩的良知和僅剩的大夫原則，讓她始終放不下手。

　　她一再告誡自己，她現在已經不是大夫了，不需要遵守醫者的原則救死扶傷，遇到傷患盡最大的力救治的原則，可被洗腦了那麼多年，哪能說全丟下就能全丟下，就算理智上能全丟下，感情上也做不到呀。

　　「王妃，你說，你說你能救小六？」許家三兄弟聽到紀雲開的話，雙眼放光，狂喜地看著紀雲開。

　　「嗯，需要你們三兄弟放血配合，但成功的機率不高，只是冒險一試。」　她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面，不然最後失敗了，許家這三位兄弟怨到他頭上，那就沒有意思了。

　　「只要有一點可能，我們都想試，王妃……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六。」許家三兄弟撲通一聲跪在紀雲開面前，不斷的哭求。

　　可是，許小六聽到卻是拒絕：「不要，不要……浪費時間救我，王妃，不要救我，救其他人，其他人……」

　　他是注定要死的人，救他不過是浪費時間，王妃的時間那麼寶貴，怎麼可以浪費在他這種必死之人的身上。

　　「王妃，不要救我……我寧可死，現在就死。」他知道他的情況，他這樣的情況活不了。

　　先前幾個兄弟，抬出來時比他的情況還好，可最終還不是死了，一抬到營地就死了，根本等不及大夫出手。

　　他傷得這麼重，王妃要救他浪費時間不說，還不一定有效，不划算，真得不划算呀。

　　「小六，小六……」許家三兄弟一聽，眼淚頓時就流了出來，請求的話也生生嚥住了。

　　許家老五更是直接抱著許小六，大哭：　「不救，不救。王妃，你去救別人吧，我們許家六兄弟，小六沒了，還有其他人，像杜大牛他們家裡就一根獨苗苗。王妃，你救他們吧。」

　　「小六，以後我的兒子叫你爹，寫在你名下，以後給你燒紙錢。」

　　「小六，別怕……哥哥以後也會去陪你的。」

　　許家四兄弟抱做一團，哭成一團，那一瞬間紀雲開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劣，很小人。至少和寧可放棄自己生的機會，也要成全別人的許小六比，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紀雲開深吸了口氣，拋開了顧慮，說道：「諸葛小大夫很快就要來了，我可以在救治你的同時，做其他的事，不會耽擱。」

　　她相信她可以做到，挖通道的事並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她只要隨時盯著就行了，就算了突發狀況又如何，有蕭九安和諸葛小大夫在，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用了，王妃……我們許家有六個兄弟，許家不會斷了香火。在戰場上，我們說好了，有危險的情況，有兒子的先去，家裡有兄弟的先去，遇到兩難的選擇時，先救只有一根獨苗，且沒有後人的。我們許家已經有六個兒子了，我們不能貪心，不能貪心呀。」許老三一邊說一邊哭。

　　放棄自己親弟弟活得可能，他說出來心都在滴血，可他必須這麼做，因為有更需要的人在等王妃救治，他們不能自私。

　　「小六，小六……」許老四和許老五也哭成了淚人，可許小六沒有哭，他在笑，雖說笑得很僵硬，可確實是在笑。

　　「三哥，四哥，五哥……我很好，真得很好。平時都是哥哥們幫我，這次我能幫哥哥們，我很高興，真得很高興，而且王妃也說了，我只是有一線的可能能活著。所以，很有可能王妃盡心醫治了，我還是活不了，畢竟我傷得這麼重。」許小六一一安慰自己三個哥哥，最後又對紀雲開道：「王妃，你真是好人，真得是好人，先前的事對不起，我們沒有為你們說話，雖然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們計較，可我還是要跟王妃你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當初沒有信任你。

　　對不起，現在辜負了你的好意。

　　對不起，王妃……

　　「不，你們，你們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瞻前顧後，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是我自私自利，是我使小性子，是我……

　　是我，是我……都是我的錯！